桃源梦破（下）
“别……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别杀我！”
……
一眼扫去，院子外面已经乱作一团，有几处房屋在不经意间已然走了水，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些叛军究竟点燃了什么东西。
浓烟直冲云天，将村子的天空熏染得半明半晦，夹杂着鸡犬吠鸣、男啸女哭的声音，俨然遭受了天劫一般。
各家各户的人都从家里狂奔出来往村口跑去，仿若森林中被猎人们围猎时受惊的兽群，恐慌、无助、不知所措。更有不少人在慌不择路中撞在了迎面而来的叛军怀里，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刀下亡魂。
“直娘贼！”冷月的眉头越拧越紧，只觉一股怒火从胸腔里升腾而起，奈何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她从牙缝里不自觉地挤出这三个字，回身便将锁在手下的敌人脖子拧断了。
敌人的身体在那声脆响中瘫软下来，靠着槐树滑落，失去脖子支撑的脑袋像一颗断了支撑的球垂落在胸前。
“救命啊——啊——别杀我——别——”
冷月还没有从愤怒中回神，又一个青年男子的求饶声从不远处清晰地传来。
冷月循声看去，只见他一边在地上跪爬着，一边朝身后看去，嘴里不停地发出惊恐的叫声。他的双腿明显吓软了，任凭在地上挣扎却总也站不起来。
紧随其后的叛军紧握在手里的刀上还滴洒着鲜血，或许刚刚砍过这个青年人的家人，他面目狰狞，朝青年一步一步靠近着。
眼看钢刀就要落在青年人的头上，他吓得闭上了眼睛趴在地上恐叫着，冷月却在这时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龙吟当作长矛掷了出去。枪从叛军的腋下穿了出去，钉进一旁的树干中。在青年没有回过神来时，冷月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夺过叛军手里的刀，手起刀落，削掉了叛军的头颅……
被吓得浑身发抖的青年人闻声，慢慢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终于认出这就是苏文远家中收留的将军，一时间控制不住地涕泗横流。
冷月的出现，将叛军的抢劫行动毫无防备地打乱，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里会有唐朝的将军。见已经有两个人死在了冷月的手里，剩下的十几个叛军顿时扔下手中抢来的东西，朝冷月围了过来。
此时的冷月像一座山，一座背负着全村希望的大山……
没有人知道，这些叛军究竟是从哪里流窜到此地，是之前从这一片过去的部队的遗留，还是说唐军已经打到了这里？冷月这样忖着，觉得还不能将这些人都杀光，得留一个活口问一问才好。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被救的青年终于缓过劲来开了口，他的目光中绽放着劫后余生的欣然，一个劲地朝冷月磕头。看着青年的模样，冷月的心隐隐地抽痛着。
苏文远从冷月起先出手的瞬间就已经跟不上节奏，他知道冷月反应迅捷是下意识的，就算养伤的一个多月时间，也不能将其磨灭——她已经将此刻在了骨血里。
苏文远跟着出来看了一会儿，见冷月应付起来绰绰有余，担心也便少了一半，想来不会有人能与冷月抗衡，他便将刚才被扔进来的人——王铁牛扶起。
苏文远自是认出了王铁牛，但是他已经遍体鳞伤全然走了形，苏小山看到他的第一眼，当场失声哭了起来。
苏文远抿起嘴唇，神色凝重地从药瓶中倒出一粒药丸，用温水化开给王铁牛慢慢喂下去，才见他的胸膛起伏渐渐平稳了些……
冷月用力将龙吟从树上取下，横在手里。她用眼神扫视着围成了半个圆的叛军，试图从其中的一个人当中找到突破口。
在外人看来，这些叛军的穿着当然没有什么区别，但冷月是与叛军面对面交过手的人，她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有一个叛军与其他人些微的不一样来。
大概，那个人就是这个小队的队长，像是所谓“百夫长”一类的人。想要瓦解这个小队，最直观的方法，就是擒贼先擒王——将这个队长搞掉。
主意已经打定，冷月直接挺枪而上，她自觉无视掉迎上来的叛军，或躲或闪或砍杀，但最终还是朝着叛军队长而去。
那叛军队长当真不是个善茬子，冷月初同他交手过后，便觉出了他的身手要比其他人好一些。
冷月连出三招，连安顿好王铁牛追出来看的苏文远都不自觉张大了嘴巴——大概他也是第一次见冷月连用如此蹊跷的招式——一时竟然都忘记了眨眼睛。
可惜，冷月的伤外面虽然愈合结痂，但箭镞留在体内的空腔并不能完全恢复，不管怎样总会影响到某些动作的施展。是以这三招连得固然漂亮，但也有些许破绽——前两招定是能打得那队长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却在第三招被他看出了问题，直接躲了过去。
冷月见一击不成，又贴身过去与之缠斗，终于因为体力渐渐难支，在第四十个回合中，冷不防被敌人一胳膊肘捣在了伤口上。
她登时就是一个趔趄，脚下是村路上的松碎土块和石砾，眼看就要仰倒在地，身后却早已被刚才救下的青年一把扶住。冷月这才发现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逃跑，而是一直在身后看着自己。
这一肘真的很重，冷月能明显感觉到敌人的胳膊肘砸在自己并没有完全长好的伤口时的撕裂感，像被人捣了一闷棍，又像被硬生生伸进了一根坚硬的物体疯狂搅扰了一番。
但她还是没有犹豫，只停顿片刻就又一次扑了上去。她虚晃一枪，趁那个叛军队长躲闪之际，从身旁的篱笆墙上迅速折下一根坚硬的竹条，先飞身在他下颚上重重顶了一膝盖，又顺势将竹条送进了他的咽喉……
冷月出手向来快准狠，叛军队长自然难逃一死，其他的叛军也在他死之后明显慌了神。他们本就是失了“家”的孩子，被杀戮掩饰了恐惧的、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心理防线很容易就会崩溃，这会儿，逃跑诚然成了他们的主导念头。
但是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了，村子只有这一个出口，要想出去只能从哪来从哪儿去。可现下，冷月就好似瘟神一般挡在这唯一的出口处，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叛军们……
冷月能看得出来他们发自内心的恐惧，那颤抖的手带着握在手里的刀都跟着摇曳，好像下一刻就要颓然坠地；苏文远也看出来了，但他更看出了冷月的勉强。
他不知道刚才冷月是不是有伤到，但是那一下趔趄和青年的扶助却是真真切切的。他的手紧紧捏住了衣角，面部的表情随着冷月的动作轻微变化着，又随着冷月的静止而定格。
这时，苏小山从屋里跑出来：“师父，铁牛叔醒了。”……
……
一眼扫去，院子外面已经乱作一团，有几处房屋在不经意间已然走了水，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些叛军究竟点燃了什么东西。
浓烟直冲云天，将村子的天空熏染得半明半晦，夹杂着鸡犬吠鸣、男啸女哭的声音，俨然遭受了天劫一般。
各家各户的人都从家里狂奔出来往村口跑去，仿若森林中被猎人们围猎时受惊的兽群，恐慌、无助、不知所措。更有不少人在慌不择路中撞在了迎面而来的叛军怀里，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刀下亡魂。
“直娘贼！”冷月的眉头越拧越紧，只觉一股怒火从胸腔里升腾而起，奈何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她从牙缝里不自觉地挤出这三个字，回身便将锁在手下的敌人脖子拧断了。
敌人的身体在那声脆响中瘫软下来，靠着槐树滑落，失去脖子支撑的脑袋像一颗断了支撑的球垂落在胸前。
“救命啊——啊——别杀我——别——”
冷月还没有从愤怒中回神，又一个青年男子的求饶声从不远处清晰地传来。
冷月循声看去，只见他一边在地上跪爬着，一边朝身后看去，嘴里不停地发出惊恐的叫声。他的双腿明显吓软了，任凭在地上挣扎却总也站不起来。
紧随其后的叛军紧握在手里的刀上还滴洒着鲜血，或许刚刚砍过这个青年人的家人，他面目狰狞，朝青年一步一步靠近着。
眼看钢刀就要落在青年人的头上，他吓得闭上了眼睛趴在地上恐叫着，冷月却在这时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龙吟当作长矛掷了出去。枪从叛军的腋下穿了出去，钉进一旁的树干中。在青年没有回过神来时，冷月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夺过叛军手里的刀，手起刀落，削掉了叛军的头颅……
被吓得浑身发抖的青年人闻声，慢慢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终于认出这就是苏文远家中收留的将军，一时间控制不住地涕泗横流。
冷月的出现，将叛军的抢劫行动毫无防备地打乱，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里会有唐朝的将军。见已经有两个人死在了冷月的手里，剩下的十几个叛军顿时扔下手中抢来的东西，朝冷月围了过来。
此时的冷月像一座山，一座背负着全村希望的大山……
没有人知道，这些叛军究竟是从哪里流窜到此地，是之前从这一片过去的部队的遗留，还是说唐军已经打到了这里？冷月这样忖着，觉得还不能将这些人都杀光，得留一个活口问一问才好。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被救的青年终于缓过劲来开了口，他的目光中绽放着劫后余生的欣然，一个劲地朝冷月磕头。看着青年的模样，冷月的心隐隐地抽痛着。
苏文远从冷月起先出手的瞬间就已经跟不上节奏，他知道冷月反应迅捷是下意识的，就算养伤的一个多月时间，也不能将其磨灭——她已经将此刻在了骨血里。
苏文远跟着出来看了一会儿，见冷月应付起来绰绰有余，担心也便少了一半，想来不会有人能与冷月抗衡，他便将刚才被扔进来的人——王铁牛扶起。
苏文远自是认出了王铁牛，但是他已经遍体鳞伤全然走了形，苏小山看到他的第一眼，当场失声哭了起来。
苏文远抿起嘴唇，神色凝重地从药瓶中倒出一粒药丸，用温水化开给王铁牛慢慢喂下去，才见他的胸膛起伏渐渐平稳了些……
冷月用力将龙吟从树上取下，横在手里。她用眼神扫视着围成了半个圆的叛军，试图从其中的一个人当中找到突破口。
在外人看来，这些叛军的穿着当然没有什么区别，但冷月是与叛军面对面交过手的人，她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有一个叛军与其他人些微的不一样来。
大概，那个人就是这个小队的队长，像是所谓“百夫长”一类的人。想要瓦解这个小队，最直观的方法，就是擒贼先擒王——将这个队长搞掉。
主意已经打定，冷月直接挺枪而上，她自觉无视掉迎上来的叛军，或躲或闪或砍杀，但最终还是朝着叛军队长而去。
那叛军队长当真不是个善茬子，冷月初同他交手过后，便觉出了他的身手要比其他人好一些。
冷月连出三招，连安顿好王铁牛追出来看的苏文远都不自觉张大了嘴巴——大概他也是第一次见冷月连用如此蹊跷的招式——一时竟然都忘记了眨眼睛。
可惜，冷月的伤外面虽然愈合结痂，但箭镞留在体内的空腔并不能完全恢复，不管怎样总会影响到某些动作的施展。是以这三招连得固然漂亮，但也有些许破绽——前两招定是能打得那队长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却在第三招被他看出了问题，直接躲了过去。
冷月见一击不成，又贴身过去与之缠斗，终于因为体力渐渐难支，在第四十个回合中，冷不防被敌人一胳膊肘捣在了伤口上。
她登时就是一个趔趄，脚下是村路上的松碎土块和石砾，眼看就要仰倒在地，身后却早已被刚才救下的青年一把扶住。冷月这才发现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逃跑，而是一直在身后看着自己。
这一肘真的很重，冷月能明显感觉到敌人的胳膊肘砸在自己并没有完全长好的伤口时的撕裂感，像被人捣了一闷棍，又像被硬生生伸进了一根坚硬的物体疯狂搅扰了一番。
但她还是没有犹豫，只停顿片刻就又一次扑了上去。她虚晃一枪，趁那个叛军队长躲闪之际，从身旁的篱笆墙上迅速折下一根坚硬的竹条，先飞身在他下颚上重重顶了一膝盖，又顺势将竹条送进了他的咽喉……
冷月出手向来快准狠，叛军队长自然难逃一死，其他的叛军也在他死之后明显慌了神。他们本就是失了“家”的孩子，被杀戮掩饰了恐惧的、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心理防线很容易就会崩溃，这会儿，逃跑诚然成了他们的主导念头。
但是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了，村子只有这一个出口，要想出去只能从哪来从哪儿去。可现下，冷月就好似瘟神一般挡在这唯一的出口处，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叛军们……
冷月能看得出来他们发自内心的恐惧，那颤抖的手带着握在手里的刀都跟着摇曳，好像下一刻就要颓然坠地；苏文远也看出来了，但他更看出了冷月的勉强。
他不知道刚才冷月是不是有伤到，但是那一下趔趄和青年的扶助却是真真切切的。他的手紧紧捏住了衣角，面部的表情随着冷月的动作轻微变化着，又随着冷月的静止而定格。
这时，苏小山从屋里跑出来：“师父，铁牛叔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