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匪亦道
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条“火龙”，像一道被烧得滚烫又发了红的利刃，悄然撕裂深夜的幕布，又似一道横行的闪电，蔓延在天与地的尽头。
“还说你们不是叛军！狗贼！”
见此情形，方才被冷月和裴十一联手制住，心里一直不服气，但又苦于二人实力敢怒不敢言的姑娘终于忍无可忍。她顾不上自己处境的危险，纵然双手被裴十一紧紧锁在身后，仍然怒不可遏地破口叫骂起来。
裴十一听着那些污浊之词皱起了眉头，在她小腿上不疼不痒地踢了一脚：“骂谁呢你！信不信我杀……”
“姑娘，你对朝廷命官出言不逊，这罪名我已然是记下，而且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是叛军。”冷月打断裴十一，虽然她心头早已窝了一团火，还是硬逼着自己同这姑娘尽可能平和地讲道，“眼下不管你信我们与否，人是你引来的，所以过会儿打起来，不帮忙也请不要捣乱可以吗？”
冷月的话不无道理。此地距离朔方军能顾及的范围尚有一些距离，本就是叛军的活跃地带，她本意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破庙休息一晚，明天好早早地上路，谁知夜里杀出这么一个姑奶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当真把附近驻扎的，或是巡逻的叛军引来也不足为奇。
“什么叫‘人是我引来的’？明明是你们互相通风报信！”不知是冷月三人的态度过于冷静，委实显得没有什么紧迫感，还是那姑娘当真无知无觉，她仍然嘴硬得很，丝毫没有听出这三个人的呼吸频率已经随着越来越近的马队走了样子。
刹那间，冷月的心思全然落在了那一队速度飞快且目标明确，转眼已在咫尺的人马身上，她着实觉得这姑娘甚是聒噪，便垂了下眼睫，突然一记手刀砍在那姑娘的脖子上。裴十一“哇”了一声，眼瞅着那姑娘像一摊烂泥瘫软下来。
“别磨蹭，准备迎敌！”
“嗯？不应该开溜吗？”裴十一有些不解。
苏文远上前应道：“此地偏僻开阔，暂时没有其他敌人，单从人数来看，他们应该不是你俩的对手；逃跑却不一样，万一再遇到一队、两队……到时候敌人越来越多，才是真的脱不了身。”
“……”裴十一听他说完，无言以对，突然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俩人耍了。可冷月确实是无辜的。
说话间，举着火把的马队已至身前，但结果却有点出乎众人的意料——来的并非叛军，居然是横行一带的沙匪。
冷月几年前就听说过沙匪。他们活跃在西域一带，专门以打劫过往客商为营生，行事残暴，杀人如麻，是大唐与西域商路上的几大威胁之一。
但是冷月还知道，沙匪虽然生性残暴，打心眼儿里却以强者为尊，并且有很强的等级观念。她这会儿的脑子转得飞快：凭着这种独特的“沙匪文化”和自己的功夫，若是能够拿下这一支沙匪的匪首，说不定能趁机拉拢他们，为平叛事业添砖加瓦。
想到这里，冷月迅速朝裴十一使了个眼色，裴十一登时会意，将手中的盾牌毫不犹豫地飞了出去。飞盾牌亦是讲究技术的，今天裴十一不打人，专门想着法子去打那些细如麻杆的马腿。
玄铁的盾牌削过冲在最前面的一匹马的腿上，如同镰刀割过麦穗。随着一声硬物折断的声音，马匹立时跪翻在地，马上的中年男人更是直接举着火把向前飞了出去，脸贴着地皮摩擦了数尺才停下。再看那马，被砸中的腿只剩下皮囊相连，断掉的部分像个布袋一样吊在它的残肢上。
裴十一这一击打得沙匪们有些手足无措。往日里，他们遇到的，不是花架子居多，中看不中用的江湖路数，就是所谓的某某镖局的总镖头——结果遇到危险只顾自己逃命。像裴十一这样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只这一击就给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的下马威。
这时，刚刚摔出去的男人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嘴里、鼻子里全都沾满了血迹，一颗门牙更是直接飞了出去不知所踪。裴十一扛着刀转过来看着他，眼神中全是不屑和轻蔑。
“老大，我……轻敌了。”
他捂着脸，冲着队伍前面一个满脸胡子的人口齿不清地小声说着。冷月的嘴角却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扬了起来。
沙匪首领口中“丢人现眼”四个字尚且没能说完全，冷月已经骑着踏雪冲了上去——她既然决定好要怎么做，又怎会在这里同他们浪费口舌。等到那首领反应过来，冷月的枪尖距离他的咽喉只有几寸了。
当然，那首领也并非草包一个，他看着人高马大，柔韧性却相当好，居然能从马上向后一个下腰，径直躺在了马背上，随后将手中的狼牙棒朝着冷月就砸了过来。
“闪开！”裴十一听见身后响动，回身就看见如此凶险的一幕，她毫不犹豫，又是不假思索地将盾牌飞了出去，砸在了首领□□的马上。狼牙棒在马的抽搐中，砸偏了毫厘。
冷月不敢怠慢，趁他抽身不便，从踏雪身上一跃而起，直接扑到了那首领的马上，复从他身后抽出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必须承认，这架打得，苏文远没有看懂；沙匪的喽啰们同样没有看懂。那首领做梦也没有料到，从一开始童三被摔下马来到自己被制服，居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冷月不杀他，从马背上跳下来，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并不置一言，唯有眼神意味深长。
他羞愧难当，一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遗憾的是，这里没有地洞，于是他大叫了两声后，抬起手中的狼牙棒就要往自己的头上抡去。
疼痛到底也没有传来，冷月的龙吟飞快地从他的身侧划过，狼牙棒也被挑飞出去，落在了远处的地上。那首领起先满眼的疑惑，后来终于像一只被人打服了气的狼，垂下头来……
冷月眼看着时机成熟，重新翻身上马，对面前的这群沙匪道：“诸位皆是英雄好汉，迫于生计做此行当，我深表同情。如今烽烟四起，九州哗乱，不知诸位英雄可有报国之意？”
果然，这话一出，下面当真有人开始骚动，他们自然知道冷月指的是什么。裴十一靠在踏雪身上，撇着嘴意味深长地点着头——不得不说，冷月这人，甚是特别。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沙匪身上时，起先被冷月放倒在地的姑娘也扬着嘴角，趴在地上默不作声地笑了起来。
“还说你们不是叛军！狗贼！”
见此情形，方才被冷月和裴十一联手制住，心里一直不服气，但又苦于二人实力敢怒不敢言的姑娘终于忍无可忍。她顾不上自己处境的危险，纵然双手被裴十一紧紧锁在身后，仍然怒不可遏地破口叫骂起来。
裴十一听着那些污浊之词皱起了眉头，在她小腿上不疼不痒地踢了一脚：“骂谁呢你！信不信我杀……”
“姑娘，你对朝廷命官出言不逊，这罪名我已然是记下，而且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是叛军。”冷月打断裴十一，虽然她心头早已窝了一团火，还是硬逼着自己同这姑娘尽可能平和地讲道，“眼下不管你信我们与否，人是你引来的，所以过会儿打起来，不帮忙也请不要捣乱可以吗？”
冷月的话不无道理。此地距离朔方军能顾及的范围尚有一些距离，本就是叛军的活跃地带，她本意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破庙休息一晚，明天好早早地上路，谁知夜里杀出这么一个姑奶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当真把附近驻扎的，或是巡逻的叛军引来也不足为奇。
“什么叫‘人是我引来的’？明明是你们互相通风报信！”不知是冷月三人的态度过于冷静，委实显得没有什么紧迫感，还是那姑娘当真无知无觉，她仍然嘴硬得很，丝毫没有听出这三个人的呼吸频率已经随着越来越近的马队走了样子。
刹那间，冷月的心思全然落在了那一队速度飞快且目标明确，转眼已在咫尺的人马身上，她着实觉得这姑娘甚是聒噪，便垂了下眼睫，突然一记手刀砍在那姑娘的脖子上。裴十一“哇”了一声，眼瞅着那姑娘像一摊烂泥瘫软下来。
“别磨蹭，准备迎敌！”
“嗯？不应该开溜吗？”裴十一有些不解。
苏文远上前应道：“此地偏僻开阔，暂时没有其他敌人，单从人数来看，他们应该不是你俩的对手；逃跑却不一样，万一再遇到一队、两队……到时候敌人越来越多，才是真的脱不了身。”
“……”裴十一听他说完，无言以对，突然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俩人耍了。可冷月确实是无辜的。
说话间，举着火把的马队已至身前，但结果却有点出乎众人的意料——来的并非叛军，居然是横行一带的沙匪。
冷月几年前就听说过沙匪。他们活跃在西域一带，专门以打劫过往客商为营生，行事残暴，杀人如麻，是大唐与西域商路上的几大威胁之一。
但是冷月还知道，沙匪虽然生性残暴，打心眼儿里却以强者为尊，并且有很强的等级观念。她这会儿的脑子转得飞快：凭着这种独特的“沙匪文化”和自己的功夫，若是能够拿下这一支沙匪的匪首，说不定能趁机拉拢他们，为平叛事业添砖加瓦。
想到这里，冷月迅速朝裴十一使了个眼色，裴十一登时会意，将手中的盾牌毫不犹豫地飞了出去。飞盾牌亦是讲究技术的，今天裴十一不打人，专门想着法子去打那些细如麻杆的马腿。
玄铁的盾牌削过冲在最前面的一匹马的腿上，如同镰刀割过麦穗。随着一声硬物折断的声音，马匹立时跪翻在地，马上的中年男人更是直接举着火把向前飞了出去，脸贴着地皮摩擦了数尺才停下。再看那马，被砸中的腿只剩下皮囊相连，断掉的部分像个布袋一样吊在它的残肢上。
裴十一这一击打得沙匪们有些手足无措。往日里，他们遇到的，不是花架子居多，中看不中用的江湖路数，就是所谓的某某镖局的总镖头——结果遇到危险只顾自己逃命。像裴十一这样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只这一击就给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的下马威。
这时，刚刚摔出去的男人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嘴里、鼻子里全都沾满了血迹，一颗门牙更是直接飞了出去不知所踪。裴十一扛着刀转过来看着他，眼神中全是不屑和轻蔑。
“老大，我……轻敌了。”
他捂着脸，冲着队伍前面一个满脸胡子的人口齿不清地小声说着。冷月的嘴角却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扬了起来。
沙匪首领口中“丢人现眼”四个字尚且没能说完全，冷月已经骑着踏雪冲了上去——她既然决定好要怎么做，又怎会在这里同他们浪费口舌。等到那首领反应过来，冷月的枪尖距离他的咽喉只有几寸了。
当然，那首领也并非草包一个，他看着人高马大，柔韧性却相当好，居然能从马上向后一个下腰，径直躺在了马背上，随后将手中的狼牙棒朝着冷月就砸了过来。
“闪开！”裴十一听见身后响动，回身就看见如此凶险的一幕，她毫不犹豫，又是不假思索地将盾牌飞了出去，砸在了首领□□的马上。狼牙棒在马的抽搐中，砸偏了毫厘。
冷月不敢怠慢，趁他抽身不便，从踏雪身上一跃而起，直接扑到了那首领的马上，复从他身后抽出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必须承认，这架打得，苏文远没有看懂；沙匪的喽啰们同样没有看懂。那首领做梦也没有料到，从一开始童三被摔下马来到自己被制服，居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冷月不杀他，从马背上跳下来，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并不置一言，唯有眼神意味深长。
他羞愧难当，一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遗憾的是，这里没有地洞，于是他大叫了两声后，抬起手中的狼牙棒就要往自己的头上抡去。
疼痛到底也没有传来，冷月的龙吟飞快地从他的身侧划过，狼牙棒也被挑飞出去，落在了远处的地上。那首领起先满眼的疑惑，后来终于像一只被人打服了气的狼，垂下头来……
冷月眼看着时机成熟，重新翻身上马，对面前的这群沙匪道：“诸位皆是英雄好汉，迫于生计做此行当，我深表同情。如今烽烟四起，九州哗乱，不知诸位英雄可有报国之意？”
果然，这话一出，下面当真有人开始骚动，他们自然知道冷月指的是什么。裴十一靠在踏雪身上，撇着嘴意味深长地点着头——不得不说，冷月这人，甚是特别。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沙匪身上时，起先被冷月放倒在地的姑娘也扬着嘴角，趴在地上默不作声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