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谎言？
自从程三宝和马小虎把伪造的图纸绘制好交到冷月的手上，冷月就开始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且拖延了。她巴不得睡上一觉睁开眼睛，就能立刻飞到与阿史那交易的那一天，这与她起初束手无策、胸无良谋时，希望时间停滞，或者睡一觉苏文远就能回来的想法截然相异。
“启禀将军、堂主、夫人，已经探听得苏先生下落。”
交易的头天黄昏，董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只见他一身胡人装束，连眼神都是刻意伪装得天衣无缝，要不是董明制止得及时，裴十一和冷月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怕是已经抄家伙扑上去了。
“他……现在怎么样？”冷月满心挂怀，连手中的茶杯都来不及放下，迫不及待地起身令杯中茶水飞溅，抖落一身，在战甲银色的护鳞上留下一串暗黄的印渍——这茶叶是魏莲带来的，她觉得紧张时喝茶可以安神压惊，但是看来对此时的冷月起不了多少作用。
“苏先生受了伤，没被用刑，现正被关押在阿史那从礼大营最后方的战俘营里，由阿史那麾下‘四神兽’看管！”
“四神兽？”
“这‘四神兽’是阿史那手下四名士兵，无官无名，但是功夫了得，一般专门负责看管重要的人物。”董明知道冷月必定有所疑惑，急忙向她解释，魏莲也跟了一句：“恭喜啊，你家老苏身份不一般啊，待遇特殊。”
冷月扯着嘴角，给了魏莲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用意明显却又默然无声，分明是在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她娘的还拿我寻开心！”
魏莲狡黠一笑，不再作声，从腰间拿出她惯用的刀开始擦拭，她笑着笑着，那笑容也像帐外迫近西山的最后一抹余晖，一点点弥散在天际，逐渐黯淡。她连喝两盏茶，仍然觉得心中不安，最后连董明的、冷月的也悉数灌进肚子。当她的目光落在裴十一的杯子上时，早被裴十一眼疾手快抓起来喝了个底朝天。
“我拒绝和你‘接吻’。”
魏莲听完起先一怔，随后拿着刀就要去干裴十一，直到冷月怒色渐起，挡在二人之间伸手将她们分开，这才作罢。
“三子，这半年来辛苦你了。”董明拍了拍那探子的肩膀，随后转过身去给他倒茶，捎带说着，“这次回来就不要回去了，在那边你刀尖舔血提心吊胆还只能看个犯人，我和你嫂子给你安排了个新职位。”
董明说得很亲切，嫂子自然指的魏莲。自从董明和魏莲结婚以后，他不仅把胡子剃短了，人也变得斯文了，不怪冷月一开始不敢认他，唯有讲义气这一点没有变；再加上魏莲把堂主的位置让给了董明，他现下说话，还是颇有一定分量的。
“嗯。”
叫“三子”的探子小声应着接过茶盏，举起手来往嘴边送的同时火速瞟了他周围的四个人，随后把茶盏在唇边停了片刻……待冷月和离他较近的董明仰头饮茶的刹那，他突然在桌子上拍碎了茶盏，抓起破瓷片几乎是弹跳至冷月身后，急速扼住了她的脖子，又将破瓷片抵在了那根隐隐泛青，蓬勃跳动的血管上。
冷月被他偷袭得猝不及防，她尚且来不及恐慌，就被三子向后猛然一拖，就势和身后的三子一起抵在了帐篷的角落里。
“三子！”
“吃错药了吧你！”
董明和魏莲见状着实又惊又怕，二个人一同不满地呵斥道；裴十一更是咬牙切齿从身后拔出刀来，向三子一步一步紧逼过去：“我说你小子方才犹犹豫豫喝个茶也磨蹭半天，果然是心怀鬼胎，赶紧把人给老娘放了！”
三子没有理会裴十一，而是转头对董明说道：“大哥，三子我对不起你。五百两，我可能一辈子都挣不来。”
“你糊涂！”魏莲气冲脑门头昏脑涨，想当年她从乞丐堆里把被打个半死的三子刨出来，又教给他功夫，叛乱发生后待他加入忠勇社……现下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塞在心头。
魏莲用刀指着三子的鼻子，一边又因为害怕他一时冲动令冷月有失，不能向前挪动分毫。就在所有人都在替冷月捏了把汗的当口，冷月却突然冷笑了起来。
“我堂堂大唐广威将军，人头才值五百两？三子是吧，你觉得是不是还应该再长点价？”
三子发誓没有想到冷月会这么说，一时没有听懂，但是冷月却不会再给他机会了。犹豫间，冷月的头已经猛然顶向了后面，也将破瓷片与血管顺势分离；束发的金属发箍承载着冷月的力量砸在三子的鼻子上，鼻梁骨折断的声音在帐中听得格外清晰。
裴十一懂了，刚才还紧张得不得了转眼就变成了看戏。冷月紧接着一个过肩摔就将三子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压塌了桌子一脚——原来，她也早看出三子的眼神不正常。
“将军，你怎么了！”
王铁牛和江小米正巧路过帐前，听到里面的动静，伙同着其他听见响声的士兵就要往帐子里冲！
却听见冷月的声音从里面平静而淡然地传来：“无事，你们自行去忙。”
心中纵使有疑虑，听冷月这样说他们也不好硬闯，只好在外面不远处多留意了一会儿。冷月这时才松开三子的嘴，像看一个玩物一般看着他疯狂地喘息。
待他终于缓过劲来，冷月这才凑在他面前，眼神玩味地看着他：“告诉我苏文远的下落，一千两。”
他看了看冷月，又看了看其他人，亦不知作何考量，良久，他咽了一口唾沫：“成……成交，苏文远在阿史那从礼的营帐中，由‘四神兽’轮流看管。”
“怎么个轮流法？”
“两个时辰换一次。”
很好，看来阿史那从礼并不认为她可以找到苏文远，如果明天交易她看不到苏文远，魏莲也可以在阿史那从礼被董明拖住时直接冲进营帐劫人。
“将军……”将所有情报和盘托出的三子有些沉不住气，声音诺诺地喊了冷月一声。冷月朝他狡猾一笑，对裴十一做了一个动作。裴十一当场心领神会，用麻绳将三子捆了个结实，丢给几个士兵严加看管。
三子：“……”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冷月却毫无倦意，仿佛只要苏文远不能平安回来，她就可以像个身不由己的磨盘，不知疲倦地永动下去。
身后就是群山，它黑漆漆的如同远古巨兽的身躯，将唐军的营地紧紧环抱，也让冷月的心事在这环抱中得以发酵，她既觉得安全，又觉得迷茫，还有些恐怖，——其实亦是种不明言说的感觉，——对苏文远的。
她抬头看着天边的月，想着明天即将发生的一切，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将军，我需要再向你借一个人。”
冷月闻言转过头来，看魏莲正拉着裴十一的手走过来，片刻了悟。她笑着指了指裴十一，分明在说：“好好表现啊！”
“启禀将军、堂主、夫人，已经探听得苏先生下落。”
交易的头天黄昏，董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只见他一身胡人装束，连眼神都是刻意伪装得天衣无缝，要不是董明制止得及时，裴十一和冷月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怕是已经抄家伙扑上去了。
“他……现在怎么样？”冷月满心挂怀，连手中的茶杯都来不及放下，迫不及待地起身令杯中茶水飞溅，抖落一身，在战甲银色的护鳞上留下一串暗黄的印渍——这茶叶是魏莲带来的，她觉得紧张时喝茶可以安神压惊，但是看来对此时的冷月起不了多少作用。
“苏先生受了伤，没被用刑，现正被关押在阿史那从礼大营最后方的战俘营里，由阿史那麾下‘四神兽’看管！”
“四神兽？”
“这‘四神兽’是阿史那手下四名士兵，无官无名，但是功夫了得，一般专门负责看管重要的人物。”董明知道冷月必定有所疑惑，急忙向她解释，魏莲也跟了一句：“恭喜啊，你家老苏身份不一般啊，待遇特殊。”
冷月扯着嘴角，给了魏莲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用意明显却又默然无声，分明是在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她娘的还拿我寻开心！”
魏莲狡黠一笑，不再作声，从腰间拿出她惯用的刀开始擦拭，她笑着笑着，那笑容也像帐外迫近西山的最后一抹余晖，一点点弥散在天际，逐渐黯淡。她连喝两盏茶，仍然觉得心中不安，最后连董明的、冷月的也悉数灌进肚子。当她的目光落在裴十一的杯子上时，早被裴十一眼疾手快抓起来喝了个底朝天。
“我拒绝和你‘接吻’。”
魏莲听完起先一怔，随后拿着刀就要去干裴十一，直到冷月怒色渐起，挡在二人之间伸手将她们分开，这才作罢。
“三子，这半年来辛苦你了。”董明拍了拍那探子的肩膀，随后转过身去给他倒茶，捎带说着，“这次回来就不要回去了，在那边你刀尖舔血提心吊胆还只能看个犯人，我和你嫂子给你安排了个新职位。”
董明说得很亲切，嫂子自然指的魏莲。自从董明和魏莲结婚以后，他不仅把胡子剃短了，人也变得斯文了，不怪冷月一开始不敢认他，唯有讲义气这一点没有变；再加上魏莲把堂主的位置让给了董明，他现下说话，还是颇有一定分量的。
“嗯。”
叫“三子”的探子小声应着接过茶盏，举起手来往嘴边送的同时火速瞟了他周围的四个人，随后把茶盏在唇边停了片刻……待冷月和离他较近的董明仰头饮茶的刹那，他突然在桌子上拍碎了茶盏，抓起破瓷片几乎是弹跳至冷月身后，急速扼住了她的脖子，又将破瓷片抵在了那根隐隐泛青，蓬勃跳动的血管上。
冷月被他偷袭得猝不及防，她尚且来不及恐慌，就被三子向后猛然一拖，就势和身后的三子一起抵在了帐篷的角落里。
“三子！”
“吃错药了吧你！”
董明和魏莲见状着实又惊又怕，二个人一同不满地呵斥道；裴十一更是咬牙切齿从身后拔出刀来，向三子一步一步紧逼过去：“我说你小子方才犹犹豫豫喝个茶也磨蹭半天，果然是心怀鬼胎，赶紧把人给老娘放了！”
三子没有理会裴十一，而是转头对董明说道：“大哥，三子我对不起你。五百两，我可能一辈子都挣不来。”
“你糊涂！”魏莲气冲脑门头昏脑涨，想当年她从乞丐堆里把被打个半死的三子刨出来，又教给他功夫，叛乱发生后待他加入忠勇社……现下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塞在心头。
魏莲用刀指着三子的鼻子，一边又因为害怕他一时冲动令冷月有失，不能向前挪动分毫。就在所有人都在替冷月捏了把汗的当口，冷月却突然冷笑了起来。
“我堂堂大唐广威将军，人头才值五百两？三子是吧，你觉得是不是还应该再长点价？”
三子发誓没有想到冷月会这么说，一时没有听懂，但是冷月却不会再给他机会了。犹豫间，冷月的头已经猛然顶向了后面，也将破瓷片与血管顺势分离；束发的金属发箍承载着冷月的力量砸在三子的鼻子上，鼻梁骨折断的声音在帐中听得格外清晰。
裴十一懂了，刚才还紧张得不得了转眼就变成了看戏。冷月紧接着一个过肩摔就将三子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压塌了桌子一脚——原来，她也早看出三子的眼神不正常。
“将军，你怎么了！”
王铁牛和江小米正巧路过帐前，听到里面的动静，伙同着其他听见响声的士兵就要往帐子里冲！
却听见冷月的声音从里面平静而淡然地传来：“无事，你们自行去忙。”
心中纵使有疑虑，听冷月这样说他们也不好硬闯，只好在外面不远处多留意了一会儿。冷月这时才松开三子的嘴，像看一个玩物一般看着他疯狂地喘息。
待他终于缓过劲来，冷月这才凑在他面前，眼神玩味地看着他：“告诉我苏文远的下落，一千两。”
他看了看冷月，又看了看其他人，亦不知作何考量，良久，他咽了一口唾沫：“成……成交，苏文远在阿史那从礼的营帐中，由‘四神兽’轮流看管。”
“怎么个轮流法？”
“两个时辰换一次。”
很好，看来阿史那从礼并不认为她可以找到苏文远，如果明天交易她看不到苏文远，魏莲也可以在阿史那从礼被董明拖住时直接冲进营帐劫人。
“将军……”将所有情报和盘托出的三子有些沉不住气，声音诺诺地喊了冷月一声。冷月朝他狡猾一笑，对裴十一做了一个动作。裴十一当场心领神会，用麻绳将三子捆了个结实，丢给几个士兵严加看管。
三子：“……”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冷月却毫无倦意，仿佛只要苏文远不能平安回来，她就可以像个身不由己的磨盘，不知疲倦地永动下去。
身后就是群山，它黑漆漆的如同远古巨兽的身躯，将唐军的营地紧紧环抱，也让冷月的心事在这环抱中得以发酵，她既觉得安全，又觉得迷茫，还有些恐怖，——其实亦是种不明言说的感觉，——对苏文远的。
她抬头看着天边的月，想着明天即将发生的一切，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将军，我需要再向你借一个人。”
冷月闻言转过头来，看魏莲正拉着裴十一的手走过来，片刻了悟。她笑着指了指裴十一，分明在说：“好好表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