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煖再次醒来时，疲惫感消失殆尽。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轻松，连日的焦虑也被抛之脑后。抬手拉伸疏松筋骨，脑袋更加清明。
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木屋，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一把椅子，面积也小，连转圜的余地都欠缺。木屋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耳边传来朗朗诵读声，嗓音稚嫩且带有学生时代特有的一板一眼。
萧煖刚想下床，右腿的枪伤却阻止了她的下一步行动。白色绷带紧紧缠绕着大腿，把肌肉凝聚得紧实，防止鲜血溢出。咬紧牙关狠下心来，勉强能够双脚触地，她想去弄清楚自身的处境，于是一瘸一拐磨蹭到门口。
大门从外边朝里敞开，萧煖猝不及防，脑袋磕出一块红晕，痛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倒也并非是她不小心，门外的人更没有料想到躺在床上一个星期有余的病人会突然苏醒，于是巧合使得她旧伤未愈便又添新伤。
“呀，都怪我。你没事吧？”
她的法语带有浓重的本地口音，语速缓慢，字音粘稠，如同热带雨林中湿乎乎的天气，却又适当地流露出一丝慵懒的风情。
萧煖睁眼，揉搓伤口的双手停滞在空中，无心安放，不敢落下，唯有嘴巴率先当了叛徒，低声呢喃，“好巧。”
“我叫卡罗尔。”
“萧煖。”
卡罗尔长了一张亚洲脸，可言行举止又像个土生土长的罗耶露恩人，再瞧她脖颈间似乎戴着一条项链，被衬衫领子遮掩住大半，只暗暗露出银链子。
萧煖认出了这条项链，自然对卡罗尔的身份心下了然。那个给加百列写了无数封书信的女孩，此刻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
屋内又进来一人，是安多。
“卡罗尔，明天跟我去一趟山下采买物资。”安多瞟了一眼身旁的萧煖，又惊又喜，“你醒啦。昨天华金还拿祖先来保证他的医术绝对没有问题呢，现在他的祖先可以歇口气了。”
萧煖之前把安多与洛维奇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底已默认他们是值得信任的好人，于是并未做出警戒，任由卡罗尔扶着自己回床休息。
“玛丽莎呢？”
“她在上课。”安多看向系在手腕的电子表，“再过十分钟就结束了。”
萧煖舒了一口气，庆幸玛丽莎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随即想起偷渡的事，向安多寻求帮助。安多皱眉摇头，表示无能无力。
“边境大屠杀之后，维萨政府派军队驻扎在此，邻国也派了一支部队过来，说是要联合军演。他们两队人马为防止消息泄露，合力把前来探听消息的记者都给驱逐出去。眼下边境可防守谓是密不透风，没有人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出入。更何况你还是通缉犯，一露面必死无疑。”
卡罗尔附和道：“是呀，你就安心留下来休养，以后再找机会离开也不迟。”
就在此时，有个身形矮小的男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端着一碗清水。他虽然步伐快捷，手却是稳稳当当的，递给萧煖前，碗中水一滴都未洒。
“把消炎药吃了。”
萧煖接过华金手中的药丸，见大家满面真诚，便毫无顾忌吞下，再饮一口水。吃完药，她对自己的前路也有了模糊的想法。
*
安多带着萧煖参观他们的营地，他取来一把木制轮椅让她坐下，自己则握住把手控制方向。卡罗尔在一旁紧紧跟着神色慌张，她觉得萧煖腿伤仍旧有撕裂的概率，实在不大适合出门晃悠，然而华金却不以为意，秉持着病人就该多走走呼吸新鲜空气的观念，他热情地向萧煖介绍营地里的每一个人。
“这是阿黛尔婶婶。”他们来到一处棚屋旁，里边摆满了蔬菜瓜果和锅碗瓢盆，华金指着正在煮饭的中年妇女说道，“你别看她身体粗壮得像头牛，她可是最厉害的狙击手，被她红心瞄中的人没有能活着躲过的。”
萧煖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目光，接着众人来至下一个棚屋。这里像是个工房，大半个空间被机械零件填满，只留了巴掌大地方摆了张凳子，上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头戴着一副特制的眼镜，两块镜片比瓶盖还厚，大小也超乎寻常，几乎占据他大半张脸。
“小姑娘，轮椅坐着可还习惯？”老头看到他们，兴高采烈地挥手，随即啜饮一杯酒，脸庞变得红扑扑的。
“老彼得，你可悠着点吧，不要再喝酒了！”
“我都八十了，也不知道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让我多享受享受怎么了嘛！”话毕，彼得继续手上的活计，脑袋凑近木板，用羊角锤仔细勾出嵌入其中的钉子。
华金自认对彼得束手无策，向众人抱怨道：“你们可都要给我作证哦，要是日后老彼得死了，可不能怪我医术不精。”
“知道了。”安多叹气，然后对萧煖说道，“彼得爷爷干了几十年木工活，手艺了得，你身下的轮椅就是他一个人造出来的。我们这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哇！”萧煖惊讶不已，望着老彼得肃然起敬。
众人把营地逛了个七七八八，结束时正值晚餐开饭，于是绕了一大圈回到原点。
天边云霞翻涌，绚丽的弧光萦绕在漫山的青草之上，惹得眼睛微微发晕，伸出手掌遮挡，将落日留在指尖的罅隙中赏玩。推动轮椅，清风徐来，坐在上边倒也不觉得热。
餐厅是露天的，在棚屋中间寻了一块空地，摆上一张长桌，再绕着长桌塞满凳子。擦桌的擦桌，端菜的端菜，没有人是空闲的，大家对吃饭有种莫名的崇高感，所有人必须要参与饭前的准备工作。
下课铃刚响，孩子们便鱼贯而入，聚在餐桌前叽叽喳喳。不一会儿，凳子就被洗劫一空，来迟的人只能站着等开饭。
玛丽莎收拾完教室才出来就餐，自然是抢不到座位，不过好在她的学生们喜欢她，愿意主动让出位子。孩子们围在她身边，把数量有限的猪肉塞满她的碗。
“够啦，够啦，你们多吃点。”玛丽莎把肉挨个送了回去，对方又给递了回来，在几次拉扯下，终于还是她这个成年人占了上风。虽然最后没吃到肉，但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玛丽莎！”
萧煖在安多的帮助下来到玛丽莎身边，两个共同经历过生死关头的幸存者满面泪痕，相拥而泣。
“真好，我们都还活着。”
萧煖擦拭眼泪，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玛丽莎也在使劲憋泪，搞得脸颊发红，两人看到对方的窘态，忍不住笑出声。
“是哦，我们都没死。”
萧煖余光瞥见一抹土黄色，转头看清来者的脸，吃惊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人双手插兜，神态散漫，懒洋洋道：“我有本事，他们愿意收留我，两全其美。”他说完便哼着小曲离开了，来去自如，如同一阵清风。
“潘尼怀斯就是这个性子，你不要介意。”安多出来打圆场，作为营地的代理首领，他自觉有责任去维护每一个人的关系。
萧煖心中更多的还是震惊，她仍记得潘尼怀斯不肯打开闸门的模样，刻薄无情，实在无法与现在云淡风轻的他做联想。
“老师，迪莉娅把我的衣服给扯坏了。”
“是你先扯我辫子的，我这叫正当防卫。”
萧煖的思绪被争吵打断，回过神来时，看到玛丽莎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八九岁的孩子，正缠着她讨个公道。
“安妮，你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公正起见，玛丽莎特意找到目睹全程的第三人来叙述事件来龙去脉。
“我们刚才在讨论迪莉娅的辫子有多长。”安妮似乎有些心虚，眼皮下垂遮住眼睛，“阿努克为了证实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就动手去拆迪莉娅绑住辫子的丝带。”
“我明白了。”玛丽莎让孩子们都围在她身边，然后双手环抱，表情严肃，“老师说过，对别人的外貌指指点点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大家要学会适度的换位思考，如果现在被议论的是你，你又会怎么想呢？”
迪莉娅乌黑发亮的辫子垂在她的胸前，快要与她及膝的裙子一般长，辫身紧密有致，辫尾则用红绳系着，看得出来她十分地爱护她的辫子，以至于想让阿努克吃点苦头。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嘛，女孩子们都喜欢剪短发，就迪莉娅搞特殊，连我奶奶都不爱留这么老土的发型了。”
“阿努克，你让老师很失望。”
阿努克一听到这话，如临大敌，脑门瞬间冷汗涔涔，嘴唇抖索得说不出话来，只委屈地望向玛丽莎，祈盼她回心转意。
萧煖把笑憋在肚子里，尽量让自己发不出声。她看到阿努克这个不尊重他人的大胖小子吃瘪，总觉得他现在又惊又怕的模样有些喜感。
“每个人都有选择喜好的权利，况且老师也留长发，难道你也想扯老师的头发吗？”
阿努克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眼里闪着泪花，向玛丽莎求饶，“老师，我错了。”
教训完阿努克，玛丽莎又给一边的小女孩开解道：“迪莉娅，有时候解决问题并非需要依靠暴力，以理服人才是老师希望你们能学会的处事法则。”
迪莉娅埋头沉默不语，玛丽莎见状继续讲着她从课本上学来的大道理。最后天色愈发晚了，或许是迪莉娅听累了，终于肯点头赞成她的想法，接受了阿努克的道歉。
晚餐的小插曲结束，大人们准备将孩子送回山下。临行前，萧煖不经意间看到迪莉娅偷偷将一只手掌大小的蜘蛛塞进阿努克的书包里，这时，迪莉娅同样也发现了她的目光，随即挑衅般露出坏笑。
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木屋，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一把椅子，面积也小，连转圜的余地都欠缺。木屋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耳边传来朗朗诵读声，嗓音稚嫩且带有学生时代特有的一板一眼。
萧煖刚想下床，右腿的枪伤却阻止了她的下一步行动。白色绷带紧紧缠绕着大腿，把肌肉凝聚得紧实，防止鲜血溢出。咬紧牙关狠下心来，勉强能够双脚触地，她想去弄清楚自身的处境，于是一瘸一拐磨蹭到门口。
大门从外边朝里敞开，萧煖猝不及防，脑袋磕出一块红晕，痛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倒也并非是她不小心，门外的人更没有料想到躺在床上一个星期有余的病人会突然苏醒，于是巧合使得她旧伤未愈便又添新伤。
“呀，都怪我。你没事吧？”
她的法语带有浓重的本地口音，语速缓慢，字音粘稠，如同热带雨林中湿乎乎的天气，却又适当地流露出一丝慵懒的风情。
萧煖睁眼，揉搓伤口的双手停滞在空中，无心安放，不敢落下，唯有嘴巴率先当了叛徒，低声呢喃，“好巧。”
“我叫卡罗尔。”
“萧煖。”
卡罗尔长了一张亚洲脸，可言行举止又像个土生土长的罗耶露恩人，再瞧她脖颈间似乎戴着一条项链，被衬衫领子遮掩住大半，只暗暗露出银链子。
萧煖认出了这条项链，自然对卡罗尔的身份心下了然。那个给加百列写了无数封书信的女孩，此刻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
屋内又进来一人，是安多。
“卡罗尔，明天跟我去一趟山下采买物资。”安多瞟了一眼身旁的萧煖，又惊又喜，“你醒啦。昨天华金还拿祖先来保证他的医术绝对没有问题呢，现在他的祖先可以歇口气了。”
萧煖之前把安多与洛维奇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底已默认他们是值得信任的好人，于是并未做出警戒，任由卡罗尔扶着自己回床休息。
“玛丽莎呢？”
“她在上课。”安多看向系在手腕的电子表，“再过十分钟就结束了。”
萧煖舒了一口气，庆幸玛丽莎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随即想起偷渡的事，向安多寻求帮助。安多皱眉摇头，表示无能无力。
“边境大屠杀之后，维萨政府派军队驻扎在此，邻国也派了一支部队过来，说是要联合军演。他们两队人马为防止消息泄露，合力把前来探听消息的记者都给驱逐出去。眼下边境可防守谓是密不透风，没有人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出入。更何况你还是通缉犯，一露面必死无疑。”
卡罗尔附和道：“是呀，你就安心留下来休养，以后再找机会离开也不迟。”
就在此时，有个身形矮小的男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端着一碗清水。他虽然步伐快捷，手却是稳稳当当的，递给萧煖前，碗中水一滴都未洒。
“把消炎药吃了。”
萧煖接过华金手中的药丸，见大家满面真诚，便毫无顾忌吞下，再饮一口水。吃完药，她对自己的前路也有了模糊的想法。
*
安多带着萧煖参观他们的营地，他取来一把木制轮椅让她坐下，自己则握住把手控制方向。卡罗尔在一旁紧紧跟着神色慌张，她觉得萧煖腿伤仍旧有撕裂的概率，实在不大适合出门晃悠，然而华金却不以为意，秉持着病人就该多走走呼吸新鲜空气的观念，他热情地向萧煖介绍营地里的每一个人。
“这是阿黛尔婶婶。”他们来到一处棚屋旁，里边摆满了蔬菜瓜果和锅碗瓢盆，华金指着正在煮饭的中年妇女说道，“你别看她身体粗壮得像头牛，她可是最厉害的狙击手，被她红心瞄中的人没有能活着躲过的。”
萧煖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目光，接着众人来至下一个棚屋。这里像是个工房，大半个空间被机械零件填满，只留了巴掌大地方摆了张凳子，上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头戴着一副特制的眼镜，两块镜片比瓶盖还厚，大小也超乎寻常，几乎占据他大半张脸。
“小姑娘，轮椅坐着可还习惯？”老头看到他们，兴高采烈地挥手，随即啜饮一杯酒，脸庞变得红扑扑的。
“老彼得，你可悠着点吧，不要再喝酒了！”
“我都八十了，也不知道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让我多享受享受怎么了嘛！”话毕，彼得继续手上的活计，脑袋凑近木板，用羊角锤仔细勾出嵌入其中的钉子。
华金自认对彼得束手无策，向众人抱怨道：“你们可都要给我作证哦，要是日后老彼得死了，可不能怪我医术不精。”
“知道了。”安多叹气，然后对萧煖说道，“彼得爷爷干了几十年木工活，手艺了得，你身下的轮椅就是他一个人造出来的。我们这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哇！”萧煖惊讶不已，望着老彼得肃然起敬。
众人把营地逛了个七七八八，结束时正值晚餐开饭，于是绕了一大圈回到原点。
天边云霞翻涌，绚丽的弧光萦绕在漫山的青草之上，惹得眼睛微微发晕，伸出手掌遮挡，将落日留在指尖的罅隙中赏玩。推动轮椅，清风徐来，坐在上边倒也不觉得热。
餐厅是露天的，在棚屋中间寻了一块空地，摆上一张长桌，再绕着长桌塞满凳子。擦桌的擦桌，端菜的端菜，没有人是空闲的，大家对吃饭有种莫名的崇高感，所有人必须要参与饭前的准备工作。
下课铃刚响，孩子们便鱼贯而入，聚在餐桌前叽叽喳喳。不一会儿，凳子就被洗劫一空，来迟的人只能站着等开饭。
玛丽莎收拾完教室才出来就餐，自然是抢不到座位，不过好在她的学生们喜欢她，愿意主动让出位子。孩子们围在她身边，把数量有限的猪肉塞满她的碗。
“够啦，够啦，你们多吃点。”玛丽莎把肉挨个送了回去，对方又给递了回来，在几次拉扯下，终于还是她这个成年人占了上风。虽然最后没吃到肉，但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玛丽莎！”
萧煖在安多的帮助下来到玛丽莎身边，两个共同经历过生死关头的幸存者满面泪痕，相拥而泣。
“真好，我们都还活着。”
萧煖擦拭眼泪，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玛丽莎也在使劲憋泪，搞得脸颊发红，两人看到对方的窘态，忍不住笑出声。
“是哦，我们都没死。”
萧煖余光瞥见一抹土黄色，转头看清来者的脸，吃惊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人双手插兜，神态散漫，懒洋洋道：“我有本事，他们愿意收留我，两全其美。”他说完便哼着小曲离开了，来去自如，如同一阵清风。
“潘尼怀斯就是这个性子，你不要介意。”安多出来打圆场，作为营地的代理首领，他自觉有责任去维护每一个人的关系。
萧煖心中更多的还是震惊，她仍记得潘尼怀斯不肯打开闸门的模样，刻薄无情，实在无法与现在云淡风轻的他做联想。
“老师，迪莉娅把我的衣服给扯坏了。”
“是你先扯我辫子的，我这叫正当防卫。”
萧煖的思绪被争吵打断，回过神来时，看到玛丽莎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八九岁的孩子，正缠着她讨个公道。
“安妮，你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公正起见，玛丽莎特意找到目睹全程的第三人来叙述事件来龙去脉。
“我们刚才在讨论迪莉娅的辫子有多长。”安妮似乎有些心虚，眼皮下垂遮住眼睛，“阿努克为了证实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就动手去拆迪莉娅绑住辫子的丝带。”
“我明白了。”玛丽莎让孩子们都围在她身边，然后双手环抱，表情严肃，“老师说过，对别人的外貌指指点点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大家要学会适度的换位思考，如果现在被议论的是你，你又会怎么想呢？”
迪莉娅乌黑发亮的辫子垂在她的胸前，快要与她及膝的裙子一般长，辫身紧密有致，辫尾则用红绳系着，看得出来她十分地爱护她的辫子，以至于想让阿努克吃点苦头。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嘛，女孩子们都喜欢剪短发，就迪莉娅搞特殊，连我奶奶都不爱留这么老土的发型了。”
“阿努克，你让老师很失望。”
阿努克一听到这话，如临大敌，脑门瞬间冷汗涔涔，嘴唇抖索得说不出话来，只委屈地望向玛丽莎，祈盼她回心转意。
萧煖把笑憋在肚子里，尽量让自己发不出声。她看到阿努克这个不尊重他人的大胖小子吃瘪，总觉得他现在又惊又怕的模样有些喜感。
“每个人都有选择喜好的权利，况且老师也留长发，难道你也想扯老师的头发吗？”
阿努克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眼里闪着泪花，向玛丽莎求饶，“老师，我错了。”
教训完阿努克，玛丽莎又给一边的小女孩开解道：“迪莉娅，有时候解决问题并非需要依靠暴力，以理服人才是老师希望你们能学会的处事法则。”
迪莉娅埋头沉默不语，玛丽莎见状继续讲着她从课本上学来的大道理。最后天色愈发晚了，或许是迪莉娅听累了，终于肯点头赞成她的想法，接受了阿努克的道歉。
晚餐的小插曲结束，大人们准备将孩子送回山下。临行前，萧煖不经意间看到迪莉娅偷偷将一只手掌大小的蜘蛛塞进阿努克的书包里，这时，迪莉娅同样也发现了她的目光，随即挑衅般露出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