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顾景的神色冰冷，说不去就不去，已然开始运功。
慕星云的脸上，茫然中带着些许不解。
虽说他二人有口角，但大师兄与他是没矛盾的，为何要迁怒于他呢。
他们所有人一起行动，若只留下他一人，若他出了事怎么办。
她实在想象不到顾景是因为嫉妒。
他现下的心态，便有些类似于争宠的小孩，大人越要做什么，他便越要对着干，以此来吸引大人的注意力，以及，对大人有所偏向的事物表现出极强的破坏欲。
她不知该如何劝他，毕竟此事确实是看个人意愿。而张钦、沈盈与顾景并不相熟，且偏向陆映些，就更不会劝他同去了。
姜弗月扫视他一周，总觉得这人奇怪。
自心魔幻境起，他就有些亦正亦邪的走向。
她按下心底疑虑，也没打算劝。
见大家都不说话，顾景冷笑一声：“你们去吧。”
他这样的做派，竟像和众人撕破脸了一般。
慕星云嘴唇动了动，终是咽下了那句“你自己小心”。
她转身离去。
另外三人紧跟其后。
*
西面的林子并不大，他们甚而很轻易地找着了一大片生长茂密的草药，有一丛光秃秃的，与旁边形成了鲜明对比，显然是陆映来过。
可无论在此地如何寻找转悠，都不见陆映的身影。
就连原本的鸟群也不见了。
仿佛方才被惊起的飞鸟是一场梦。
林子里静谧一片，却静过了头，连昆虫的声音也听不见。
只有他们几人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咯吱”声。
姜弗月心中发毛，又有些不好的预感：
应当不会吧，陆映在他们中修为最高，总不会兽潮爆发在此处吧。
下一秒，忽然从角落里窜出来只兔子，被腓腓“啪叽”一爪子拍到了地方。
它皱起狐狸鼻子，嗅了嗅兔子，道：“有陆映身上的气味。”
几人回过头，顺着兔子窜过来的方向望过去——
那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枝干忽而不停颤动，紧接着，有许多小型动物从里头窜出来。
张钦向前，用剑挑开那丛灌木，只见一个硕大无比的黑洞隐藏在那后头。
若非是这些动物们奔走出来，他们是决计发现不了的。
“大师兄定然在下边。”张钦道。
“废话！”腓腓横了他一眼，有些嫌弃。
这天一宗的弟子，要么如陆映那样面如死人，要么如张钦这般不知变通，再要么就是顾景那样天生的邪修料子。
啧啧，师门不幸啊。
腓腓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眸中划过一缕精光：
那洞里头不仅有陆映的味道，更有他喜欢的气味。
它弓起身子，率先一步钻入了那黑洞中。
姜弗月见它进去了，忙道：“咱们也进去！”
要知晓这狐狸最是狡诈怕死，若底下有什么危机，它怎会这般急着下去。
四人紧跟着跳进了洞中。
那黑洞极深，几人不知往下落了多久。
在这样寂静空灵的环境中，姜弗月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堵住。
她张开嘴巴，想要舒缓舒缓，下一刻便跌落在了地上。
虽则那地上铺着满满的枯叶羽毛，然而她有伤在身，仍是疼得龇牙咧嘴。
她被慕星云与沈盈扶起来，而后环顾了遍周围，发觉此处幽暗至极，仅凭肉眼竟是一丁点也看不清。
而他们三人乃是修道之人，目力自然远胜于她。
她分别抓着左右两个师姐师妹的手，跟着她们往前。
走了不过几十米，张钦便忽而停了下来。
他手摆在唇边，示意她们莫要出声。
姜弗月隐隐约约也瞧见了，便也屏住了呼吸。
那里头，传来一阵尖利的鸟鸣声。
间歇的，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
“割了我的头颅……也无用……”
“你想招魂……仅仅从我身上取东西，不起作用……”
另一道清冽男声传来：
“有用无用，总要试试才知。”
是陆映。
“哼，你准备这样齐全，恐怕已经计划许久了……既然如此，难不成其余招魂的东西没找着么！”
姜弗月心里有答案：
那些招魂的宝物，被她用在了陆映自己身上。
听闻里头是大师兄，张钦正要入进去，却发觉这石壁坚固，竟怎样也没法打开。
正奇怪着，那头又传来声音：“你们人族自诩公平正义，到头来，还不是要为了个亡魂伤害同族。”
陆映冷声：“她没死。”
“只要有了你的内丹，她很快便会回来。”
“哼，那她身体上如今的魂魄呢？灰飞烟灭，再不入轮回，湮灭于世间。”
“我瞧你对她很是看重，怎么，只是假象？”
“……不入轮回，与我无关。”
姜弗月脑中轰的一下。
她是知晓陆映一直在准备寻回他师妹的魂魄的。
那时她说她愿意配合他，因为她想回家。
可陆映并没有说她回不了家了。
她脸上苍白一片，让慕星云看在了眼里。
她眉头蹙起，一时有些惑然。
大师兄此言，竟还是认为师妹被夺舍了吗？
可掌门曾经搜魂，确认师妹的魂魄无疑，并未有他人侵入之迹象。
他竟还在准备招魂一事。
正是此时，那原本岿然不动的石壁忽而倒塌，发出剧烈的声响。
他们四人在灰雾中显现了身形。
仅仅是一层石壁相隔，但温度却天差地别。
里头如火焰山一般炙热，烘烤得他们立时便大汗淋漓。
往里看，原本庞然的三头雀已倒在了地上，三颗头颅只剩下一颗，它钢铁般的羽毛也沾满了自己的血。
元婴期灵兽，死前可口吐人言。
陆映也瞧见了他们。
他眼睛掠过几人，淡漠极了。
他的眸光似乎在姜弗月身上停留了几秒。
而她浑身发抖，并未发觉。
抬头，却见三头雀仅剩的一颗头颅正面向她狞笑：“是你吧，即将灰飞烟灭的小姑娘。”
“啧啧，先前看他宁愿掉下悬崖也要护着你，还以为你在他心中分量很重呢。”
“看你抖成筛子了，没事啊，即便你不愿意，只要他用这炼狱火炙的法子锁住你，你也跑不了。”
姜弗月面白如纸，已经有些听不清它在说什么了。
她素来怕死，所以才在穿书以后也抱着极强的求生欲。
可忽而得知，即将灰飞烟灭，还是并非自己的缘故至此，她一时有些怔愣。
沈盈三人望见她的反应，后知后觉地开始审视起三头雀这话的真实性。
毕竟一开始，任谁都觉得三头雀是在挑拨。
可现下当着面，姜弗月这般反应，而陆映又那样镇静，显然它说的八九不离十。
沈盈脑子转了转，想：
这下倒是不用去天命堂了。
一切水落石出了。
和她初时推测的那般，阿月当真被夺舍过。
而此阿月也当真并非彼阿月。
“……”刺激，两个不同的阿月是怎么做到那么相像的。
慕星云却仍旧不大相信。
她心中仍念着掌门搜魂的结果，还是偏向姜弗月是性情大变。
只是她也隐隐有些摇摆不定。
张钦则不语。
这个师妹虽不错，但若并非大师兄心中真正所想，他是无论如何也站在大师兄这边的。
他手上的剑悄悄拔出了一寸。
陆映已慢慢割断了三头雀最后一颗头颅。
因它肉/体坚实，甚而连周期的剑也卷了刃，不能再用了。
他随手扔掉，而后将最后一颗头颅拿在手上翻找起来。
传言，三头雀的内丹在它的头颅里。
而它的内丹，正是招魂最要紧的东西。
其余的灵宝，他可以慢慢再寻，唯有这件，绝不能丢。
他在秘境中执着于三头雀，不仅是为旧仇，更为了新的需求。
三头雀妄想说动那凡人与他反目，却不知晓，他早已在她魂魄上烙下了灵印。
为防她招魂之时挣扎误事，他用了天一宗禁术。以心头血为引，与她的灵魄纠缠在一处，确保她无法抗拒他日后灵力侵入，成功招魂。
正因如此，他才会失忆回到十四岁。
他才会对她和颜悦色，甚而产生见不得人的情/欲。
一切不过是这些灵力牵引作怪，倒也确实让她离不开了。
他原打算慢慢来，尽可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为师妹腾出身体，献祭灵魂，但未曾料到今日被三头雀戳破。
只是这样也没甚要紧的。
如它所说，炼狱火炙是他最后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并不想对一个凡人用上。
他遥望过去。
少女身形单薄，一头长发乱成一团，肩上的血又溅了出来，晕出了一团印记。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仿佛接受不了。
陆映叹了口气。
凡人，终究是太在乎红尘。
只是也是她倒霉，竟就在此时挤走了原本的姜月，寄生在师妹身上。
他道：“过来。”
三人侧目，齐刷刷望向姜弗月。
她腿抖得厉害，不敢迈出一步。
进一步，是死，可退一步，也未必活得了。
她面色惨白，直到此时才认清陆映的面目。
无论先时如何吵闹，冷酷无情才是他的本性。
倘若杀光在场所有人能够复活他的师妹，恐怕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她咬咬牙，慢慢走过去。
陆映将一杯鲜红的血液递给她，面无表情：“喝了吧。”
慕星云的脸上，茫然中带着些许不解。
虽说他二人有口角，但大师兄与他是没矛盾的，为何要迁怒于他呢。
他们所有人一起行动，若只留下他一人，若他出了事怎么办。
她实在想象不到顾景是因为嫉妒。
他现下的心态，便有些类似于争宠的小孩，大人越要做什么，他便越要对着干，以此来吸引大人的注意力，以及，对大人有所偏向的事物表现出极强的破坏欲。
她不知该如何劝他，毕竟此事确实是看个人意愿。而张钦、沈盈与顾景并不相熟，且偏向陆映些，就更不会劝他同去了。
姜弗月扫视他一周，总觉得这人奇怪。
自心魔幻境起，他就有些亦正亦邪的走向。
她按下心底疑虑，也没打算劝。
见大家都不说话，顾景冷笑一声：“你们去吧。”
他这样的做派，竟像和众人撕破脸了一般。
慕星云嘴唇动了动，终是咽下了那句“你自己小心”。
她转身离去。
另外三人紧跟其后。
*
西面的林子并不大，他们甚而很轻易地找着了一大片生长茂密的草药，有一丛光秃秃的，与旁边形成了鲜明对比，显然是陆映来过。
可无论在此地如何寻找转悠，都不见陆映的身影。
就连原本的鸟群也不见了。
仿佛方才被惊起的飞鸟是一场梦。
林子里静谧一片，却静过了头，连昆虫的声音也听不见。
只有他们几人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咯吱”声。
姜弗月心中发毛，又有些不好的预感：
应当不会吧，陆映在他们中修为最高，总不会兽潮爆发在此处吧。
下一秒，忽然从角落里窜出来只兔子，被腓腓“啪叽”一爪子拍到了地方。
它皱起狐狸鼻子，嗅了嗅兔子，道：“有陆映身上的气味。”
几人回过头，顺着兔子窜过来的方向望过去——
那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枝干忽而不停颤动，紧接着，有许多小型动物从里头窜出来。
张钦向前，用剑挑开那丛灌木，只见一个硕大无比的黑洞隐藏在那后头。
若非是这些动物们奔走出来，他们是决计发现不了的。
“大师兄定然在下边。”张钦道。
“废话！”腓腓横了他一眼，有些嫌弃。
这天一宗的弟子，要么如陆映那样面如死人，要么如张钦这般不知变通，再要么就是顾景那样天生的邪修料子。
啧啧，师门不幸啊。
腓腓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眸中划过一缕精光：
那洞里头不仅有陆映的味道，更有他喜欢的气味。
它弓起身子，率先一步钻入了那黑洞中。
姜弗月见它进去了，忙道：“咱们也进去！”
要知晓这狐狸最是狡诈怕死，若底下有什么危机，它怎会这般急着下去。
四人紧跟着跳进了洞中。
那黑洞极深，几人不知往下落了多久。
在这样寂静空灵的环境中，姜弗月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堵住。
她张开嘴巴，想要舒缓舒缓，下一刻便跌落在了地上。
虽则那地上铺着满满的枯叶羽毛，然而她有伤在身，仍是疼得龇牙咧嘴。
她被慕星云与沈盈扶起来，而后环顾了遍周围，发觉此处幽暗至极，仅凭肉眼竟是一丁点也看不清。
而他们三人乃是修道之人，目力自然远胜于她。
她分别抓着左右两个师姐师妹的手，跟着她们往前。
走了不过几十米，张钦便忽而停了下来。
他手摆在唇边，示意她们莫要出声。
姜弗月隐隐约约也瞧见了，便也屏住了呼吸。
那里头，传来一阵尖利的鸟鸣声。
间歇的，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
“割了我的头颅……也无用……”
“你想招魂……仅仅从我身上取东西，不起作用……”
另一道清冽男声传来：
“有用无用，总要试试才知。”
是陆映。
“哼，你准备这样齐全，恐怕已经计划许久了……既然如此，难不成其余招魂的东西没找着么！”
姜弗月心里有答案：
那些招魂的宝物，被她用在了陆映自己身上。
听闻里头是大师兄，张钦正要入进去，却发觉这石壁坚固，竟怎样也没法打开。
正奇怪着，那头又传来声音：“你们人族自诩公平正义，到头来，还不是要为了个亡魂伤害同族。”
陆映冷声：“她没死。”
“只要有了你的内丹，她很快便会回来。”
“哼，那她身体上如今的魂魄呢？灰飞烟灭，再不入轮回，湮灭于世间。”
“我瞧你对她很是看重，怎么，只是假象？”
“……不入轮回，与我无关。”
姜弗月脑中轰的一下。
她是知晓陆映一直在准备寻回他师妹的魂魄的。
那时她说她愿意配合他，因为她想回家。
可陆映并没有说她回不了家了。
她脸上苍白一片，让慕星云看在了眼里。
她眉头蹙起，一时有些惑然。
大师兄此言，竟还是认为师妹被夺舍了吗？
可掌门曾经搜魂，确认师妹的魂魄无疑，并未有他人侵入之迹象。
他竟还在准备招魂一事。
正是此时，那原本岿然不动的石壁忽而倒塌，发出剧烈的声响。
他们四人在灰雾中显现了身形。
仅仅是一层石壁相隔，但温度却天差地别。
里头如火焰山一般炙热，烘烤得他们立时便大汗淋漓。
往里看，原本庞然的三头雀已倒在了地上，三颗头颅只剩下一颗，它钢铁般的羽毛也沾满了自己的血。
元婴期灵兽，死前可口吐人言。
陆映也瞧见了他们。
他眼睛掠过几人，淡漠极了。
他的眸光似乎在姜弗月身上停留了几秒。
而她浑身发抖，并未发觉。
抬头，却见三头雀仅剩的一颗头颅正面向她狞笑：“是你吧，即将灰飞烟灭的小姑娘。”
“啧啧，先前看他宁愿掉下悬崖也要护着你，还以为你在他心中分量很重呢。”
“看你抖成筛子了，没事啊，即便你不愿意，只要他用这炼狱火炙的法子锁住你，你也跑不了。”
姜弗月面白如纸，已经有些听不清它在说什么了。
她素来怕死，所以才在穿书以后也抱着极强的求生欲。
可忽而得知，即将灰飞烟灭，还是并非自己的缘故至此，她一时有些怔愣。
沈盈三人望见她的反应，后知后觉地开始审视起三头雀这话的真实性。
毕竟一开始，任谁都觉得三头雀是在挑拨。
可现下当着面，姜弗月这般反应，而陆映又那样镇静，显然它说的八九不离十。
沈盈脑子转了转，想：
这下倒是不用去天命堂了。
一切水落石出了。
和她初时推测的那般，阿月当真被夺舍过。
而此阿月也当真并非彼阿月。
“……”刺激，两个不同的阿月是怎么做到那么相像的。
慕星云却仍旧不大相信。
她心中仍念着掌门搜魂的结果，还是偏向姜弗月是性情大变。
只是她也隐隐有些摇摆不定。
张钦则不语。
这个师妹虽不错，但若并非大师兄心中真正所想，他是无论如何也站在大师兄这边的。
他手上的剑悄悄拔出了一寸。
陆映已慢慢割断了三头雀最后一颗头颅。
因它肉/体坚实，甚而连周期的剑也卷了刃，不能再用了。
他随手扔掉，而后将最后一颗头颅拿在手上翻找起来。
传言，三头雀的内丹在它的头颅里。
而它的内丹，正是招魂最要紧的东西。
其余的灵宝，他可以慢慢再寻，唯有这件，绝不能丢。
他在秘境中执着于三头雀，不仅是为旧仇，更为了新的需求。
三头雀妄想说动那凡人与他反目，却不知晓，他早已在她魂魄上烙下了灵印。
为防她招魂之时挣扎误事，他用了天一宗禁术。以心头血为引，与她的灵魄纠缠在一处，确保她无法抗拒他日后灵力侵入，成功招魂。
正因如此，他才会失忆回到十四岁。
他才会对她和颜悦色，甚而产生见不得人的情/欲。
一切不过是这些灵力牵引作怪，倒也确实让她离不开了。
他原打算慢慢来，尽可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为师妹腾出身体，献祭灵魂，但未曾料到今日被三头雀戳破。
只是这样也没甚要紧的。
如它所说，炼狱火炙是他最后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并不想对一个凡人用上。
他遥望过去。
少女身形单薄，一头长发乱成一团，肩上的血又溅了出来，晕出了一团印记。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仿佛接受不了。
陆映叹了口气。
凡人，终究是太在乎红尘。
只是也是她倒霉，竟就在此时挤走了原本的姜月，寄生在师妹身上。
他道：“过来。”
三人侧目，齐刷刷望向姜弗月。
她腿抖得厉害，不敢迈出一步。
进一步，是死，可退一步，也未必活得了。
她面色惨白，直到此时才认清陆映的面目。
无论先时如何吵闹，冷酷无情才是他的本性。
倘若杀光在场所有人能够复活他的师妹，恐怕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她咬咬牙，慢慢走过去。
陆映将一杯鲜红的血液递给她，面无表情：“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