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聚在一块儿谈笑着,楚钿楚姑娘提议,“这春猎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结束,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如何?”

    说着楚钿瞄了眼慕春朝,见她没反对,也知是默许,即可便笑起来,指着那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诸位请看。”

    姑娘们应声看去,见那流水通幽之处,落花轻落,心中了然,楚钿这是要曲水流觞。

    苏听雨掀起眼,懒懒地瞥了眼角落里的秦月汐一眼,秦月汐一武将之女,自小生活在边境,论才学与这金陵大家中培养出来的小姐,高下立见。

    秦姑娘却是看着胸有成竹的样子,众人坐于环曲的水边,这才注意到她。

    “这便是秦姑娘了吧?此前听闻姑娘来了金陵,宴会只匆匆一眼,今日看果真生的标致,来日若有机会定要邀你来好好聊聊。”唐姑娘友善地开口。

    金陵的姑娘都这般会说话么?秦月汐心想,她记住了唐梓卿的样貌,试着笑起来回道,“有机会一定”。

    唐家表了态,另外几个姑娘开始主动同秦月汐说话。

    “这边塞的风景比起金陵来想必是极为不同,秦姑娘不如同我们这些姐妹讲讲?”

    话闭,有好几人的目光都看过来,这塞外风景金陵的姑娘们确实未曾见过,多多少少是有些好奇的。

    她们虽衣食无忧,但大多时候也只能在院中活动着,更别说出城了。

    苏听雨眸色一动,不自觉地认真听起来,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又放下,在游记中看过无数遍的字句,如今从真实见过的人口中说出,大抵还是不同的吧。

    只是秦月汐还未曾说出口,便有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出口。

    楚钿见风头被夺,有些不高兴地嘀咕,“不就是一片黄土风沙么?有什么好说的。”

    “偏僻地方生的姑娘,能知什么诗书,我看是不会玩,才哗众取宠罢。”

    王桑皱了皱眉,明明是其他人问,连回答也可称为哗众,可笑。无非是看不起武将,心中想的还不是:再高的职位又如何?依旧莽夫一个。

    王桑欲说些什么,苏听雨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苏听雨虽想听她口中的塞外,但也想看看,这秦姑娘会如何回答。

    秦月汐听到了楚钿的话,意外的没有反驳,她思考了会儿开口道,“塞外也并非全为一片黄沙。”

    她缓缓道来,“塞北草原辽阔无垠,草绿之时牧歌便响起,此时骑马飞驰,四周可见皆是天与地,不知何为尽头。”

    顿了顿,秦月汐想起草原中疾驰的另一个身影,不自觉地翘起唇角,她道,“大漠黄昏时,待一轮长月升起,与各位一般,姑娘们亦会提着壶酒,与月相对。”

    “此外的我便不一一细数了”,秦月汐看向刚才那姑娘,道,“大漠的姑娘也是要读书识字的,亦识礼知恩义。”

    秦月汐的语气平静,可当楚钿对上她那双坦然眼,却有种说不出的心虚。

    “且不劳姑娘费心,这曲水流觞,我也略知一二。”

    无非是把盛着酒的酒杯置于流水之上,任其顺流漂下,停在谁面前,谁就要将杯中酒一饮而下,并赋诗一首。

    “那既如此便开始吧”,慕春朝语气有些不喜。她知晓她们的弯弯绕绕,不过是懒得搭理,但并不意味着她们可以随意嘲讽,如今金陵的安逸生活,慕春朝自己知晓是靠谁得来的。

    众人亦听出慕音郡主的言外之意,几句盖过刚才的尴尬场面。

    如此胆识与气度做她的盟友倒也不亏。

    感受到一道视线落下,秦月汐几乎是立刻便发现,回望过去,无意间撞入一双清亮的眸子,似潺潺流水而过,那姑娘的脸色略有些仓白,但依旧漂亮地出尘。

    她这一笑,万花羞落。

    两匹马在林中穿梭,快的只剩残影。

    一根细绳低绑在地面,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有人位于暗处,悄悄观察。

    也不知道第一个碰到他的倒霉鬼是谁?想想就觉得兴奋。

    马蹄声传来,接着是人仰马翻。哟,人来了。

    “此绳乃狗彘之不若也!”唐锋摸着屁股学着夫子指着地上那根绳子骂到。

    而后怨恨地看向自家马,又看了看在一旁的良将。

    宋时闻将良将护在身后,双手抱胸,姿态傲慢,“看什么看?吓到它了。”

    良将温和地蹭了蹭宋时闻,它第一时间发现了在地面上的绳子,及时停下来。

    可跟在后头的唐锋可没有那么好运气了,骑得速度太快,很直接的……摔了个狗吃屎。

    唐锋拍了拍灰尘,“你这马还挺不错,哪来的?”

    宋时闻没回他的话。

    “地上的绳子谁弄的?”太阴险了,学馆中何时有如此学子了。

    “我怎的知道,缺德玩意。”

    唐锋现在怨气冲天。

    宋时闻蹲下,将绳子扯开,用箭在地上扒拉。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截普通的绳子,只是这绑的绳结似乎有些眼熟。

    树上的叶子几片几片地往下掉落,一根树枝好巧不巧地砸在唐锋头上。

    “谁?!”

    “小子,我呢劝你嘴不要太臭。”

    宋时闻和唐锋同时向上看去,长枪泛出凌冽的寒光,泛着森森寒意。有人将枪倚在身后,带着面具,懒懒地伸了个腰,看向二人。

    两人同时退后一步,“你是谁?”

    面具男子沉思了一小会儿,这俩没他年轻的时候帅。

    枪被人握住,面具男子掀乱一片树枝,叶子纷扬地往下掉,遮住视线。

    他熟练地将枪收回,别于身后,“有没有听过,问比你年长人的名字时,得先自报名号。”

    “什么破规。”没等人说完。

    下一刻,枪锋直指。

    枪锋至于咽喉前堪堪停下,刺破一片绿叶。同时其它叶子落地,风叶翻涌。

    也终于,看清眼前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饱经风沙的眼睛,深沉且平静,一眼望不到底。

    与他不着调的话语,行成鲜明的对比,他声音浑厚,“来者通名!”

    宋时闻拨开位于自己咽喉前的枪,“吾乃学馆中的学子,偶然路过此地,无意打扰前辈。”

    此人,打不过。先与之周旋。

    “在下不知这是前辈的”,唐锋昧着良心,“爱绳,多有得罪。”

    爱绳?亏唐锋说的出来。

    面具男子嘴角咧到天上去了,险些要笑出声来,顺着力道把枪移开。

    我说宋时闻这小子这么能屈能伸,原来是身边有能人啊。

    “看在你们不是故意的,又这么真诚的份上,把猎得的猎物给我,就可以走了。”

    唐锋险些要爆粗口。

    一旁的宋时闻答应的爽快,“好。”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你的这位小友看上去不太愿意。”

    “锋锋你觉得呢?”宋时闻面无表情地朝唐锋眨眼,还说出这么……渗人的话。

    唐锋寒毛都立起来了。

    “我……没什么意见!”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拿来吧你。”

    这俩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估计在憋什么坏呢。他可不认为宋时闻这小子是什么君子。

    当然这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是白说的,要是这俩小子之后反悔,他也有借口教训他们。

    宋时闻拿起篓子,朝面具男子走去。

    “等等。”男子指了指地面,“篓子放那,人嘛就不用过来了。”

    宋时闻和唐锋对视一眼。

    此人怪警惕地,不知怎么,宋时闻看这男子总是想到一位“故人。”

    行为跟他一样狡诈,可当下这面具男子全身上下都裹得紧紧的,想知道他的真面目,也是难。

    “怎么磨磨蹭蹭的,不会是想耍诈吧。”黑衣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长枪,轻而易举地道出他俩的心思。

    唐锋:这么明显吗?

    宋时闻不再犹豫,放下篓子往后退去。

    这么看,说不定魏玉成他们也是碰到了这般“打劫”的人,这些人应当是春猎的考核之一。

    面具男子微微俯下身子,数了数篓中的猎物。这小子还不错嘛,没白教。

    男子黑袍一俯下身,前头黑布上的一个圆形的图案被展示在二人眼前。

    金绣龙身明礼馆!

    果然是考核。

    唐锋显然也看到了,这跟他们学子服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男子起身,拿起篓子,还不忘朝二人挥了挥手,他背过身,道,“走吧!”

    话罢,一阵风自耳边呼啸,唐锋冲上前,一掌拍向男子胸膛,一掌往他手中的篓子伸去。

    既然是学馆的人,定然不会伤到他们,既如此有何好怕?

    男子放手将手中的篓子丢在地上,一手拿着长枪,却未出。另一手将唐锋拍开。

    这疾风比前阵更快更猛,唐锋被一掌拍飞,倒在不远处的树下,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下,他吃痛一声,这下手真狠。

    索性只是皮肉伤,无大碍。宋时闻抬眸看向那面具男子,他留手了,要真出十足的力,唐锋也不会只是擦点皮这么简单了。

    面具男子欲提步离开,却因一句话半只脚停在半空。

    “师父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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