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盛欢听完许仙与白娘子的故事后，便与孟尧争论了一番。
盛欢固执地认为许仙与白娘子两个人不是真爱，“你瞧瞧倘若这白娘子是个眼歪嘴斜的女子，许仙会一见钟情吗？蛇妖不比狐妖，蛇族向来冷血断情，是断不会与相爱更何况是区区凡人。如果不是贪图人类阳气，又怎会装作一往情深。”
她双手叉腰，扮足了咄咄逼人的架势。
孟尧一听他最喜欢的白娘子被人曲解，差点跳起来。总归听了那么多话本，他自认为对爱情是有了深刻见解。
“那是你太偏见了，爱情就该是这样的，你想如果白娘子不喜欢许仙的话，她只需要动动手将他抓来将阳气吸个够，又何必费尽心思与他故作恩爱。”
“那正是猪肉是煮着吃还是烤着吃的区别，有的人喜欢大快朵颐，有的人喜欢细嚼慢咽，还有一种人更喜欢吃饭时的仪式，我猜这只白蛇妖比起茹毛饮血，当属第三类。”
盛欢侃侃而谈，硬生生将对方怼了个哑口无言。
爱情是复杂的，但对于白娘子与许仙这段感情，她觉得故事的缘由，这分明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了一个吃与被吃的故事。
孟尧为此没少说她不懂浪漫。
“你一个小孩才活了多少年，还未娶妻成家，对爱情哪里有什么见解？”
“那你呢？你有很爱的人吗？”
盛欢眉毛一挑，“那倒也没有。”
孟尧一听倒是来了劲，学着她之前的样子，腰板挺起来，捏着嗓子道，“枉你活了这么久，对爱情的见识与我这小孩子又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模样太欠了，盛欢没忍住把他打了一顿。
“我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孟尧捂着被胖揍的脑袋，躲到了神树后面。
不过这到让盛欢开始反思起来，她确实不懂爱情。
或许身为神仙历劫时她也曾与谁人相爱，不过这些她都忘记了。
但不知为何，总有些零碎的画面会突然出现在脑海中，有时是让她浑身疼得颤抖的恨意，有时是置身事外的迷茫。
很多时候，那些沉重的记忆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幕戏，她坐在台下，看着一段段悲欢离合，除了唏嘘，便是不解。
“确实，我不懂爱情。不过也不需要，或许未来我会在这里独自等到时间的尽头，直至光阴销蚀掉这个世界。”
每一位堕神的宿命，大致如此。
“盛欢，你被困在这个世界了吗？”孟尧这段时间自觉地没有问起她的过去，他只知道她的姓名，盛欢，拥有着漂亮的面容，以及全天下最善良的心灵。
“不是。”她摇头。
“那你跟我出去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仅仅是我跟你说过的爱情故事，你自己可以亲眼看到很多有趣的故事。”孟尧很想带她出去看看，他甚至开始想象如果盛欢去西市看了戏团表演后，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模样。
盛欢打断他的畅想，心头空空地，仍像之前那样，第无数次拒绝了他的邀请:“我不会出去的，外面很精彩，但不是我的世界。”
孟尧想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想法：“那你一个人会孤单吗？”
如果我终有一天不再来到这里，你会孤单吗？
“不会，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在这活了千年了。”盛欢瞧他紧皱眉头的模样，不禁笑了，“你不必觉得我可怜，我有漫长到近乎长生不死的寿命，有无尽的财富，无穷的法力。”
你们一生所求的金钱权势只需我伸一伸手便能得到，你们畏惧的邪祟疾病在我体内只需一瞬便能化为乌有。
你一个人类竟还觉得与天地同寿的神灵可怜？
桌案上凭空出现一盘盘新鲜的水果，这是盟南特产，一年产两箩筐，一颗值千金的盟南樱桃在盛欢的宫殿却是应有尽有。
这仅仅是孟尧依着在皇宫盛宴中见过的样子，将口感味道细细描绘了一遍，第二天盛欢便将其凭空变幻出来，甚至比宫中的还要香甜可口。
孟尧低了低头，咬了一口樱桃。
“你确实已比常人幸运的多了。”
.......
天历二十九年五月某天，孟尧兴致勃勃地来找盛欢，一见面便抢先说道，“盛欢，我要成亲了！”
“我遇到了我一生最爱的女孩！”
何其有幸，与孟尧成亲的那位女子，便是几年前早早与荣王府定下口头婚姻的林家女，名唤林清婉。
当时盛欢颇为好奇地问孟尧，“那你现在知道爱情是什么了吗？”
答：“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如话本上一样，诗会上浪漫邂逅，二人饮酒对诗你来我往不相上下，引得满座宾客连连叫好。而后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原本的口头姻亲再次被提上日程，成为皇城一段佳话。
那年孟尧十九岁，离及冠之礼还差一个月的时间，但私下荣王早就与太傅提前取好了字。
“凌峥，孟凌峥。”
“小时候我便对着先祖发誓，将来我要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保卫皇朝子民，守住我孟氏一族的天下。”
孟尧第一次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少年侠气，意气风发，他对盛欢说，待到及冠以及婚礼结束后，他就要跟随大军启程前往皇朝边疆平定叛乱小国。
“此行路途艰辛，每一刻都是生死边缘，凌峥不敢假死误事。”
“我早已经将誊抄了好几本话本的爱情故事，你省着点看，等我回来。”
原来是来道别的。
盛欢侧头，她心中暗暗将孟尧与庭院那棵树比较，好像这次来，他比上次高了一些。她甚至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男孩眼中的亮光。
“等你回来，给我讲战场的故事吧。”
“好。”
只是盛欢没有想到，孟尧此去，便是八年。
孟尧离开的第一个月，她就将那些话本看完了。看完后感慨了一番，这生冷的文字远没有孟尧讲得绘声绘色。
之后的好多年她偶尔会想想这位人类朋友，但大多时候，她还是和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看着天空，等着下一天的到来。
........
这天，一阵急促的响声叩响了宫殿的大门，盛欢睡眼惺忪的出来，便看见多年不见的孟尧。
“你......”盛欢不悦地揉着眼睛，刚要开口，就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噎了回去。
只见一个身影直直向她倒来。
孟尧用尽了最后力气推开了盛欢的大门，他全身上下无一完好之处，脸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跨整个眉骨。
他心系边城作战的将士，不肯倒下，“盛欢，我要回去.......”
像之前每一次狼狈来到这里一样。
他又要回去。
只见声音越来越弱，男人的灵魂再也扛不住，沉沉昏死过去。
“哎，你别睡过去......”盛欢拍拍他的脸，却发现他脸上的皮肤过分粗糙，胡渣也很久没有整理。
可是下一刻，孟尧的身影变得透明，这分明是灵魂消散的前兆。
盛欢见状立刻双手并拢，红色的丝线从她指尖飞出，将即将溃散的灵魂缠住，而后随着她的意念化为有形的灵体。
“孟尧，你醒醒，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盛欢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灵魂却一次比一次暗淡，相比外面的孟尧还处于对方的攻击之中，她在这缝缝补补的速度完全不够人家一顿乱砍的伤害。
眼见着他的灵魂快要消散，就连院内的神树似乎也感应到了灵魂的陨落，枝叶无风自扬，发出阵阵悲鸣。
“这就是你非要去的战场？”
她咬咬牙，一跺脚，身形从宫殿内消失。
神树轻颤，跌落了一片光辉。
...........
往生戒内岁月静好，而外面的世界战火四起，充满着绝望的气息。
边城城外，两方兵马已经杀红了眼，程副将紧紧保护着孟尧，“尔等护送将军回城，剩下的随我誓死守卫边城百姓！”
不远处，战车上站着西奈国的将军赵河，此次战役胜券在握，皇朝的蝼蚁他从不放在眼中。“你们皇朝的孟大将军已经死于我军刀下，尔等若不投降，只会像这位愚蠢的将军一样落得死无全尸!”
“放你奶奶个屁！”程副将狠狠将挥刀而下的西奈兵斩杀，往地上吐了口痰，“将军还活着，我们皇朝将士从来不是怕死的孬种！”
赵河一眼便看到保护孟尧撤退的一众将士，他将弓箭在手中颠了颠，而后箭锋直指孟尧。
“那老子就成全了你们这份战死沙场的忠心。”
他笑的猖狂，杀了皇朝的常胜将军，他赵河就是下一个不败战神。
下一秒，他笑容凝固在脸上。
射出去的剑就这么停滞在半空。随后无数鲜红的丝线凭空迸发，将其缠绕，粉碎。
盛欢来到凡世便看到这样一幕，她不适地眯起双眼，硝烟的味道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达到了厌恶的地步。
她脚下生风，骤然腾空而起，一个法诀便将千万士兵手中的兵器夺走，就连赵河脚下的战车也随之消失，使其两腿一软，从高处坠落摔了个结实。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瞪大双眼看着这诡异到离谱的一幕。
强大到极致力量，美丽妖冶的面容，令万千子民臣服。
那是.....神吗？
盛欢脚下好似有台阶一样，踩着空气，向赵河走去，“你就是他们的首领？”
赵河一时间说不出话，他下意识地想看营帐后的那个男人，但脖子僵住，只得眼睁睁看着盛欢一步步而来，恐惧瞬间遍布全身。在对方强大的威压之下，就连呼吸也显得格外困难。
营帐内，新月公子一身黑袍，他混迹在人群中，痴痴地盯着那个身影。
千百年前的古帝国，也该有这样一副面孔，站在城楼，俯瞰百万甲兵。面对生灵涂炭的人世间，都有着同样的清醒与悲悯。
“你等撤兵，保证再也不来此地作乱。我便立刻放了你们。”盛欢的声音一向是娇娇的调子，但此刻没人敢当做是一句玩笑话。
新月公子黑色的瞳孔微缩，仁慈，智慧，这才是他尊贵的神明大人。
“神....神明大人！万万不可放虎归山，我皇朝百姓有多少死于西奈贼子的手中啊！”
盛欢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个健壮有力的年轻将士，此刻他显然是杀红了眼，半跪在地上，目眦尽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久不愈合，人早已变成了血人。
透过他，盛欢看到了他背后的人生。
戛然而止的幸福生活，冰冷的尸体，在哄笑下被大火吞噬的村庄，无数亡魂，无尽的憎恨与愤怒.....
“天可怜见，我的家人全都死于赵河之手，今苍天有眼，神明降临，恳求神明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他双拳紧握，周身颤抖不止，带着浓厚的乡音，却将每句话说说得清清楚楚。
盛欢看向赵河，扫过其身后的上万甲兵，最后将视线落到那位陈情的士兵身上。
“我并不是神仙......我说撤兵，再无战乱，仅此而已。”她轻轻开口，语气平淡，却容不得他人拒绝。
“本将军答应撤兵。还望神明大人放我西奈众将士一条生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赵河不得不低下头。
“哎我不是神....”
“皇朝神明天佑，万世永昌！”不知谁于寂静中高喊了一句，无数皇朝将士跪拜臣服，齐声高喊：
“皇朝神明天佑，万世永昌！”
“……”
行吧。
天历三十五年，边城城前两军交战，皇朝大捷而归，一曰真神相助，二曰天佑皇朝。
盛欢固执地认为许仙与白娘子两个人不是真爱，“你瞧瞧倘若这白娘子是个眼歪嘴斜的女子，许仙会一见钟情吗？蛇妖不比狐妖，蛇族向来冷血断情，是断不会与相爱更何况是区区凡人。如果不是贪图人类阳气，又怎会装作一往情深。”
她双手叉腰，扮足了咄咄逼人的架势。
孟尧一听他最喜欢的白娘子被人曲解，差点跳起来。总归听了那么多话本，他自认为对爱情是有了深刻见解。
“那是你太偏见了，爱情就该是这样的，你想如果白娘子不喜欢许仙的话，她只需要动动手将他抓来将阳气吸个够，又何必费尽心思与他故作恩爱。”
“那正是猪肉是煮着吃还是烤着吃的区别，有的人喜欢大快朵颐，有的人喜欢细嚼慢咽，还有一种人更喜欢吃饭时的仪式，我猜这只白蛇妖比起茹毛饮血，当属第三类。”
盛欢侃侃而谈，硬生生将对方怼了个哑口无言。
爱情是复杂的，但对于白娘子与许仙这段感情，她觉得故事的缘由，这分明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了一个吃与被吃的故事。
孟尧为此没少说她不懂浪漫。
“你一个小孩才活了多少年，还未娶妻成家，对爱情哪里有什么见解？”
“那你呢？你有很爱的人吗？”
盛欢眉毛一挑，“那倒也没有。”
孟尧一听倒是来了劲，学着她之前的样子，腰板挺起来，捏着嗓子道，“枉你活了这么久，对爱情的见识与我这小孩子又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模样太欠了，盛欢没忍住把他打了一顿。
“我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孟尧捂着被胖揍的脑袋，躲到了神树后面。
不过这到让盛欢开始反思起来，她确实不懂爱情。
或许身为神仙历劫时她也曾与谁人相爱，不过这些她都忘记了。
但不知为何，总有些零碎的画面会突然出现在脑海中，有时是让她浑身疼得颤抖的恨意，有时是置身事外的迷茫。
很多时候，那些沉重的记忆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幕戏，她坐在台下，看着一段段悲欢离合，除了唏嘘，便是不解。
“确实，我不懂爱情。不过也不需要，或许未来我会在这里独自等到时间的尽头，直至光阴销蚀掉这个世界。”
每一位堕神的宿命，大致如此。
“盛欢，你被困在这个世界了吗？”孟尧这段时间自觉地没有问起她的过去，他只知道她的姓名，盛欢，拥有着漂亮的面容，以及全天下最善良的心灵。
“不是。”她摇头。
“那你跟我出去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仅仅是我跟你说过的爱情故事，你自己可以亲眼看到很多有趣的故事。”孟尧很想带她出去看看，他甚至开始想象如果盛欢去西市看了戏团表演后，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模样。
盛欢打断他的畅想，心头空空地，仍像之前那样，第无数次拒绝了他的邀请:“我不会出去的，外面很精彩，但不是我的世界。”
孟尧想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想法：“那你一个人会孤单吗？”
如果我终有一天不再来到这里，你会孤单吗？
“不会，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在这活了千年了。”盛欢瞧他紧皱眉头的模样，不禁笑了，“你不必觉得我可怜，我有漫长到近乎长生不死的寿命，有无尽的财富，无穷的法力。”
你们一生所求的金钱权势只需我伸一伸手便能得到，你们畏惧的邪祟疾病在我体内只需一瞬便能化为乌有。
你一个人类竟还觉得与天地同寿的神灵可怜？
桌案上凭空出现一盘盘新鲜的水果，这是盟南特产，一年产两箩筐，一颗值千金的盟南樱桃在盛欢的宫殿却是应有尽有。
这仅仅是孟尧依着在皇宫盛宴中见过的样子，将口感味道细细描绘了一遍，第二天盛欢便将其凭空变幻出来，甚至比宫中的还要香甜可口。
孟尧低了低头，咬了一口樱桃。
“你确实已比常人幸运的多了。”
.......
天历二十九年五月某天，孟尧兴致勃勃地来找盛欢，一见面便抢先说道，“盛欢，我要成亲了！”
“我遇到了我一生最爱的女孩！”
何其有幸，与孟尧成亲的那位女子，便是几年前早早与荣王府定下口头婚姻的林家女，名唤林清婉。
当时盛欢颇为好奇地问孟尧，“那你现在知道爱情是什么了吗？”
答：“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如话本上一样，诗会上浪漫邂逅，二人饮酒对诗你来我往不相上下，引得满座宾客连连叫好。而后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原本的口头姻亲再次被提上日程，成为皇城一段佳话。
那年孟尧十九岁，离及冠之礼还差一个月的时间，但私下荣王早就与太傅提前取好了字。
“凌峥，孟凌峥。”
“小时候我便对着先祖发誓，将来我要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保卫皇朝子民，守住我孟氏一族的天下。”
孟尧第一次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少年侠气，意气风发，他对盛欢说，待到及冠以及婚礼结束后，他就要跟随大军启程前往皇朝边疆平定叛乱小国。
“此行路途艰辛，每一刻都是生死边缘，凌峥不敢假死误事。”
“我早已经将誊抄了好几本话本的爱情故事，你省着点看，等我回来。”
原来是来道别的。
盛欢侧头，她心中暗暗将孟尧与庭院那棵树比较，好像这次来，他比上次高了一些。她甚至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男孩眼中的亮光。
“等你回来，给我讲战场的故事吧。”
“好。”
只是盛欢没有想到，孟尧此去，便是八年。
孟尧离开的第一个月，她就将那些话本看完了。看完后感慨了一番，这生冷的文字远没有孟尧讲得绘声绘色。
之后的好多年她偶尔会想想这位人类朋友，但大多时候，她还是和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看着天空，等着下一天的到来。
........
这天，一阵急促的响声叩响了宫殿的大门，盛欢睡眼惺忪的出来，便看见多年不见的孟尧。
“你......”盛欢不悦地揉着眼睛，刚要开口，就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噎了回去。
只见一个身影直直向她倒来。
孟尧用尽了最后力气推开了盛欢的大门，他全身上下无一完好之处，脸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跨整个眉骨。
他心系边城作战的将士，不肯倒下，“盛欢，我要回去.......”
像之前每一次狼狈来到这里一样。
他又要回去。
只见声音越来越弱，男人的灵魂再也扛不住，沉沉昏死过去。
“哎，你别睡过去......”盛欢拍拍他的脸，却发现他脸上的皮肤过分粗糙，胡渣也很久没有整理。
可是下一刻，孟尧的身影变得透明，这分明是灵魂消散的前兆。
盛欢见状立刻双手并拢，红色的丝线从她指尖飞出，将即将溃散的灵魂缠住，而后随着她的意念化为有形的灵体。
“孟尧，你醒醒，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盛欢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灵魂却一次比一次暗淡，相比外面的孟尧还处于对方的攻击之中，她在这缝缝补补的速度完全不够人家一顿乱砍的伤害。
眼见着他的灵魂快要消散，就连院内的神树似乎也感应到了灵魂的陨落，枝叶无风自扬，发出阵阵悲鸣。
“这就是你非要去的战场？”
她咬咬牙，一跺脚，身形从宫殿内消失。
神树轻颤，跌落了一片光辉。
...........
往生戒内岁月静好，而外面的世界战火四起，充满着绝望的气息。
边城城外，两方兵马已经杀红了眼，程副将紧紧保护着孟尧，“尔等护送将军回城，剩下的随我誓死守卫边城百姓！”
不远处，战车上站着西奈国的将军赵河，此次战役胜券在握，皇朝的蝼蚁他从不放在眼中。“你们皇朝的孟大将军已经死于我军刀下，尔等若不投降，只会像这位愚蠢的将军一样落得死无全尸!”
“放你奶奶个屁！”程副将狠狠将挥刀而下的西奈兵斩杀，往地上吐了口痰，“将军还活着，我们皇朝将士从来不是怕死的孬种！”
赵河一眼便看到保护孟尧撤退的一众将士，他将弓箭在手中颠了颠，而后箭锋直指孟尧。
“那老子就成全了你们这份战死沙场的忠心。”
他笑的猖狂，杀了皇朝的常胜将军，他赵河就是下一个不败战神。
下一秒，他笑容凝固在脸上。
射出去的剑就这么停滞在半空。随后无数鲜红的丝线凭空迸发，将其缠绕，粉碎。
盛欢来到凡世便看到这样一幕，她不适地眯起双眼，硝烟的味道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达到了厌恶的地步。
她脚下生风，骤然腾空而起，一个法诀便将千万士兵手中的兵器夺走，就连赵河脚下的战车也随之消失，使其两腿一软，从高处坠落摔了个结实。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瞪大双眼看着这诡异到离谱的一幕。
强大到极致力量，美丽妖冶的面容，令万千子民臣服。
那是.....神吗？
盛欢脚下好似有台阶一样，踩着空气，向赵河走去，“你就是他们的首领？”
赵河一时间说不出话，他下意识地想看营帐后的那个男人，但脖子僵住，只得眼睁睁看着盛欢一步步而来，恐惧瞬间遍布全身。在对方强大的威压之下，就连呼吸也显得格外困难。
营帐内，新月公子一身黑袍，他混迹在人群中，痴痴地盯着那个身影。
千百年前的古帝国，也该有这样一副面孔，站在城楼，俯瞰百万甲兵。面对生灵涂炭的人世间，都有着同样的清醒与悲悯。
“你等撤兵，保证再也不来此地作乱。我便立刻放了你们。”盛欢的声音一向是娇娇的调子，但此刻没人敢当做是一句玩笑话。
新月公子黑色的瞳孔微缩，仁慈，智慧，这才是他尊贵的神明大人。
“神....神明大人！万万不可放虎归山，我皇朝百姓有多少死于西奈贼子的手中啊！”
盛欢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个健壮有力的年轻将士，此刻他显然是杀红了眼，半跪在地上，目眦尽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久不愈合，人早已变成了血人。
透过他，盛欢看到了他背后的人生。
戛然而止的幸福生活，冰冷的尸体，在哄笑下被大火吞噬的村庄，无数亡魂，无尽的憎恨与愤怒.....
“天可怜见，我的家人全都死于赵河之手，今苍天有眼，神明降临，恳求神明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他双拳紧握，周身颤抖不止，带着浓厚的乡音，却将每句话说说得清清楚楚。
盛欢看向赵河，扫过其身后的上万甲兵，最后将视线落到那位陈情的士兵身上。
“我并不是神仙......我说撤兵，再无战乱，仅此而已。”她轻轻开口，语气平淡，却容不得他人拒绝。
“本将军答应撤兵。还望神明大人放我西奈众将士一条生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赵河不得不低下头。
“哎我不是神....”
“皇朝神明天佑，万世永昌！”不知谁于寂静中高喊了一句，无数皇朝将士跪拜臣服，齐声高喊：
“皇朝神明天佑，万世永昌！”
“……”
行吧。
天历三十五年，边城城前两军交战，皇朝大捷而归，一曰真神相助，二曰天佑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