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弈惊尘将牡丹往地上一扔便跑到了桌前,自顾自地端起茶盏。

    “累死本公子了。”

    风倾遥不禁腹诽,有那么累吗,他明明提着牡丹就像提着一块布一样轻松。

    而且,他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这么大个牡丹就被他当个物件儿一般扔到了地上,也不知会不会磕出个好歹来。

    风倾遥扶着牡丹躺到了床上。

    本就只有一张床,这厢还让给了牡丹,无奈,她只得随着弈惊尘一道靠在桌上。

    “弈惊尘,牡丹该怎么办啊。”

    弈惊尘抿嘴一笑,忍不住打趣:“姑娘既这么关心,那不如把她带回万剑城就是了,一路看着,也省得她再寻死。”

    “那哪成啊。”风倾遥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也说了,就是我愿意,她未必愿意跟我走呢。更何况参加完哥哥生辰礼,我还要回清越天山。”

    “我以为姑娘此次下山便不会回去了呢。”

    听着他这话,风倾遥那明亮的眸子黯了黯:“哥哥是不会允许我留在万剑城的。”

    “哦?”弈惊尘拨了拨面前的茶盏,漫不经心道:“为何呢?”

    风倾遥倒不是想隐瞒什么,弈惊尘本就知晓她的身份。而且他一路安排妥当,护她周全,她都看在眼里。

    只是一时间,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想了想,问道:“你知道当年我爹爹和百里伯伯的故事吗?”

    “知道啊。”弈惊尘起身,边走边道:“这在江湖中又不是什么秘密。”

    他来到窗前,伸手接住那跳跃的雨珠,悠悠道:“十数年前,你爹风起云一套独门武学擎天剑法,出鞘不染风尘,剑法如龙,矫健无比,舞动间如龙腾盘旋,气势磅礴。”

    “他有个义弟,名唤百里瑜风。这百里瑜风有套无心神功,仿佛无底深渊,无人能测其深浅。他更是凭借这套功法能轻松驾驭各种武艺,每一次出手都充满了神秘和威严。”

    “那年武林大会,二人会师云顶之巅。就在众人报以看热闹的心思,究竟是擎天剑法无敌还是无心神功更甚时候,百里瑜风以一句‘我大哥已是天下第一,瑜风便不再自取其辱,为二便好’结束了那场声势浩大的武林大会。”

    “二人一战成名,登顶宗师谱一、二的位置,比肩行万里,执擎天无心而震天下。你爹风起云稳坐武林盟主一位,说誓用一生发扬擎天剑法和无心神功。百里瑜风也以你爹一生目标为己任,相伴于身,辅佐于侧。”

    “宗师谱第一第二情同手足,足以撼动整个青云国之威,不久便一统江湖。”

    说到这里,弈惊尘懒懒回眸看了风倾遥一眼,挑眉笑道:“隔年你出生,你爹为你名字取作‘倾遥’,将你许给了百里瑜风的独子百里倾,以幼妻冠夫名之举,向世人布告他二人的兄弟情义,乃江湖中一段旷古佳话呢。”

    风倾遥有些尴尬,这弈惊尘不说,她都快忘了她名字的由来了。

    不过也没什么,那百里倾反正……

    “可惜啊,所有人都没想到想到,四年后这两位高手会在一夜之间,因失传多年的绝世心法红灵诀反目成仇。”

    弈惊尘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四溢的凉风中他重新侃侃谈起。

    “百里瑜风从你爹手里盗走了红灵诀下卷,却不知道修习这红灵诀,必要上、下两卷齐修,否则会因为自身无法压制这至臻内功而走火入魔。疯魔后的百里瑜风将其独子百里倾亲手杀死,你爹见其已然失控,只得大义灭亲。”

    “之后,你爹因弑弟心怀愧疚而选择自尽,与世长辞。离世前,他留下绝笔——修红灵诀得天下,口诀心法皆入土,保我儿静塘成人,秘籍放重现于世,我说得对吗?”

    风倾遥点点头,接着过弈惊尘的话,满目忧容:“爹爹此举虽保下了我兄妹二人的性命,却也让哥哥沦为江湖中人人争抢的棋子。”

    “爹爹死后,八岁的哥哥带着四岁的我东躲西藏,直到一次赵东辰救了他,我便和哥哥生活在了天武门。他担心保护不好我,让我落到觊觎红灵诀那些人的手中,沦为要挟他的筹码,他便在我十一岁那年将我送到了清越天山。”

    “我此次偷溜下山已是违背了哥哥的意思。”风倾遥叹了口气,望向窗前的人影:“所以你明白了吗,我哥哥是不会允许我留在万剑城的。”

    “那是之前他没有能力保护你。”弈惊尘摆手走过来,不以为然:“现在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准他就不会让你走了呢。”

    风倾遥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心中的阴霾确实少了几分,她笑道:“真是这样便好了。”

    谁愿意骨肉分离呢。

    见她展颜,弈惊尘将脑袋凑了过来,眨着漂亮的眼睛:“还有一个办法,姑娘不如拜我为师,习得我一身功法,你有了自保能力,肯定不会被风静塘遣送回山。”

    “可别。”风倾遥瞅他一眼:“哪有放着自家功法不学,去学别家的道理,我哥哥不得气死。”

    不过话说回来,她又有些好奇:“你看那都云谏都还有一帮人追随,你武功这么高,怎么不收门徒当个宗师,反倒孑然一人呢?”

    “姑娘没听说过吗?”

    弈惊尘嘴角扯出弧度,面上那浓浓的笑意,仿若一个孩童般天真无邪。

    “牛羊才成群。”

    猛兽向来都是独行。

    “是是是,你说得有道理。”风倾遥随意敷衍着,虽然一时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她实在没有心思再问。

    “弈惊尘,你不困吗?”

    弈惊尘一眼看破,轻笑:“姑娘困了?”

    风倾遥没有逞强,老实巴交地点着头。之前她虽躺在床上,可因着害怕,提心吊胆的一直在假寐,根本睡不着。

    如今再经过这一夜折腾,眼下实在是抬不起眼皮。

    “不行了,我撑不住了,我得歇会儿。”

    说罢她便将脸贴上了桌子,眼睛一闭,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不多时,一阵轻匀的呼吸声传来。

    弈惊尘收敛了慵懒笑意的眼眸里显露出夜色的沉。

    手心向上,一股浑厚的内力顺着经脉汇入掌心。

    袖口突然被人一把拉住,风倾遥未睁眼,口中呓语喃喃:“弈惊尘,你去哪?”

    笼火摇曳,将奕惊尘的脸映得明暗交替,如同他看不出心思的那双眸。

    “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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