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逃他追
针头刺进皮肤，看着鲜红血液沿着玻璃丝流进采血管，夏舟缓缓眨眼。
门口传来动静，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等看清来人，夏舟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护士以为她是太疼，关切道：“是有点疼吗？刚入院，要做的检查比较多，所以抽的血也多，再坚持一下，还有一管就结束了。”
没听到回答，张护士诧异地抬头，却看到夏舟直勾勾地盯着床尾，她顺着看过去，看到祝叙站着。
原来是主治医生来了，张铃兰指了指夏舟的伤腿道：“祝医生，来看患者啦，伤在右腿。”
祝叙也像是没听到护士说话似的，只直直看着夏舟。
祝叙怎么在这里？这就碰到了？
虽然夏舟早就知道祝叙在附一院骨科工作，但等真正见面的这一刻，她还是觉得惊奇。
是的，惊奇。
明明是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大学时期两人之间却从未有交集，而如今毕业多年，两人又在不同单位工作，却如此容易地就见到了面，这怎么能不惊奇。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从高中毕业算起，怕是有十年了吧。
祝叙的眉目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和高中时期大相径庭，普普通通一件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很是笔挺，衬得他成熟稳重。眼眸依旧漆黑，却不如从前般平静如水，好似深潭，有暗流涌动，让夏舟移不开眼睛。
久别重逢，该说什么好呢？
嗨，好巧，你在这里上班啊。太普通。
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太俗气。
为什么你从没联系过我？太没边界感。
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夏舟索性不说话了，倚靠床头，将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祝叙。
不知是否是曾经的默契还在的缘故，下一秒，祝叙竟真的主动开口：“36床，你叫夏舟是吧？”
十分疏离的语气，原来根本不记得她了。
夏舟垂眸：“是。”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祝叙低头翻看起急诊送来的检查报告，声音很平静，“我姓祝。”
是她的主治医生？夏舟猛地抬头，又倒抽了一口气，护士赶忙又安慰：“又痛了是吧，马上就抽好了，这一管就差一半了。”
夏舟感觉事态发展已经超出她的掌控范围，她顾不上回答护士的话，思索片刻，很小声地问护士：“我可以换个主治医生吗？”
张玲兰惊讶地瞪着夏舟，又看了眼祝叙，正要劝她说虽然祝叙是科室里最年轻的主治医生，但医术却一点都不弱，是骨科最有前景的医生……
祝叙已经从检查单里抬头，斩钉截铁道：“不行。”
夏舟皱了下眉，不解道：“为什么？医院不允许？”
“是我不愿意。”祝叙声音依旧平静。
张玲兰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一边将采血管晃匀，一边打量着这两人，总觉得这氛围有些奇怪。
一个要将患者抢到自己手下，另一个又想要换主治医生，这不就是她逃他追的戏码吗？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普通医患之间的对话，两人之前认识？谈过？张护士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察觉到张玲兰的视线，祝叙将手中检查单叠好，解释道：“我组上已经有不少老年患者了，还都是做膝关节置换术的，要是再收老年人，压力就太大了，所以收个年轻人比较合适。”
铃声突然在走廊里回荡起，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声“39床换水”，张护士本来还想调侃两句，听到外面的声音面色一变，急忙推着治疗车出去了。
夏舟拿纸巾抹了下脸上的汗，深呼吸平复刚才莫名过速的心跳，说道：“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一坐一站，但并不直视对方，病房里陷入奇怪的安静，只剩空调在发出嗡鸣声。
夏舟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将手中已经汗湿的纸巾丢掉，又拿出一张新的来擦汗。
最后还是祝叙打破这局面，好像终于想起了他现在还是名医生，他上前一步，掀开被子看了看夏舟的伤腿。
小腿已经肿得像只红萝卜，都不需要触碰都知道摸上去一定是滚烫的，配合着在急诊拍的CT片子，祝叙立刻就在脑子里反应出了相应的治疗措施。
按照常规流程，此时他应该给患者讲解治疗流程了，但看着夏舟因疼痛而微微涨红的脸，他说出口的却是：“怎么摔的？怎么摔这么严重？”
这语气太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了，夏舟恍惚一瞬，微微笑道：“从斜坡滑下去的时候，腿别了一下，落地姿势没调整好，就这样了。”
“为什么会从斜坡摔下去？”祝叙追问了一句。
夏舟愣了下：“没站稳。”
“是自己没站稳？”
夏舟点点头，道：“今天运气不太好。”
祝叙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夏舟的伤腿，便按流程办事，向夏舟解释了接下来的各项操作以及预计可以进行手术的时间，留下一句“我去准备骨牵引的器械”，便离开了病房。
---
程子林刚听完张玲兰对病房里情景的转述，正一个人偷着乐呢，就见祝叙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办公室，完全不见平时的沉稳。
“祝叙，她是谁啊，认识的人？”程子林停下敲击键盘，滑动椅子，挡住祝叙的去路。
“帮我去给36床做个跟骨牵引，行吗？”祝叙完全没理睬程子林，问道。
“啊？”程子林一时没转过弯来，“36床，不就是急诊刚送来的那骨折患者？你太久没做骨牵引，忘记步骤，不会做了吗？”
祝叙没回答，接着说道：“我给你准备器械，你去操作，作为报酬，今晚我替你值班。”
程子林眼睛一亮。
别的他没听清，祝叙想要帮他值班这句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确认道：“你刚才是说替我值班，不需要还的那种替？”
“是。”
这下，程子林什么八卦都顾不上了，直接从椅子里弹起来：“器械我自己去换药室拿，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的，今晚你值班啊！”
祝叙再次点头确认，跟在程子林后面看他拿了骨牵引包，推着治疗车去病房，进门前，他拍了下程子林的肩膀，小声说了句：“动作记得轻一点。”
“放心吧。”程子林笑笑，拧开门锁进去了。
祝叙倚靠病房门口的墙壁，听着病房内的交谈声和随即响起的敲击声，他摊开手掌，这才发现，手心竟都是冷汗。
他不是不会做骨牵引，只是跟骨牵引需要将克氏针敲进骨头，这过程势必是痛的，他已经听过无数病人的惨叫声。
刚才他在病房里的时候，夏舟已经因疼痛已经不断冒冷汗了，若让他去做给夏舟带来更大痛苦的事，他没法做到。
更何况，夏舟好像根本不想见到他。
她说，今天运气不太好。
今天运气不太好，所以才遇到了他。
祝叙颓然低头。
夏舟当着他的面要求换主治医生，还装作不认识他，明摆着就是不想看到他。
可是为什么呢？高中毕业，夏舟不告而别后，祝叙无数次回顾自己的行为，没有发现任何会让她生气的地方，夏舟为何突然离开，为何不再理他？
十年前他没有得到答案，现在可能也问不出，但是如今，他一定不会再放任夏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祝叙甚至有些暗黑地想道，还好夏舟伤的是腿，如果伤的只是胳膊，那见到他的第一秒，夏舟就一定会像十年前那个夏天那样，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吧。
还好伤的是腿啊。
门口传来动静，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等看清来人，夏舟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护士以为她是太疼，关切道：“是有点疼吗？刚入院，要做的检查比较多，所以抽的血也多，再坚持一下，还有一管就结束了。”
没听到回答，张护士诧异地抬头，却看到夏舟直勾勾地盯着床尾，她顺着看过去，看到祝叙站着。
原来是主治医生来了，张铃兰指了指夏舟的伤腿道：“祝医生，来看患者啦，伤在右腿。”
祝叙也像是没听到护士说话似的，只直直看着夏舟。
祝叙怎么在这里？这就碰到了？
虽然夏舟早就知道祝叙在附一院骨科工作，但等真正见面的这一刻，她还是觉得惊奇。
是的，惊奇。
明明是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大学时期两人之间却从未有交集，而如今毕业多年，两人又在不同单位工作，却如此容易地就见到了面，这怎么能不惊奇。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从高中毕业算起，怕是有十年了吧。
祝叙的眉目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和高中时期大相径庭，普普通通一件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很是笔挺，衬得他成熟稳重。眼眸依旧漆黑，却不如从前般平静如水，好似深潭，有暗流涌动，让夏舟移不开眼睛。
久别重逢，该说什么好呢？
嗨，好巧，你在这里上班啊。太普通。
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太俗气。
为什么你从没联系过我？太没边界感。
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夏舟索性不说话了，倚靠床头，将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祝叙。
不知是否是曾经的默契还在的缘故，下一秒，祝叙竟真的主动开口：“36床，你叫夏舟是吧？”
十分疏离的语气，原来根本不记得她了。
夏舟垂眸：“是。”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祝叙低头翻看起急诊送来的检查报告，声音很平静，“我姓祝。”
是她的主治医生？夏舟猛地抬头，又倒抽了一口气，护士赶忙又安慰：“又痛了是吧，马上就抽好了，这一管就差一半了。”
夏舟感觉事态发展已经超出她的掌控范围，她顾不上回答护士的话，思索片刻，很小声地问护士：“我可以换个主治医生吗？”
张玲兰惊讶地瞪着夏舟，又看了眼祝叙，正要劝她说虽然祝叙是科室里最年轻的主治医生，但医术却一点都不弱，是骨科最有前景的医生……
祝叙已经从检查单里抬头，斩钉截铁道：“不行。”
夏舟皱了下眉，不解道：“为什么？医院不允许？”
“是我不愿意。”祝叙声音依旧平静。
张玲兰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一边将采血管晃匀，一边打量着这两人，总觉得这氛围有些奇怪。
一个要将患者抢到自己手下，另一个又想要换主治医生，这不就是她逃他追的戏码吗？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普通医患之间的对话，两人之前认识？谈过？张护士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察觉到张玲兰的视线，祝叙将手中检查单叠好，解释道：“我组上已经有不少老年患者了，还都是做膝关节置换术的，要是再收老年人，压力就太大了，所以收个年轻人比较合适。”
铃声突然在走廊里回荡起，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声“39床换水”，张护士本来还想调侃两句，听到外面的声音面色一变，急忙推着治疗车出去了。
夏舟拿纸巾抹了下脸上的汗，深呼吸平复刚才莫名过速的心跳，说道：“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一坐一站，但并不直视对方，病房里陷入奇怪的安静，只剩空调在发出嗡鸣声。
夏舟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将手中已经汗湿的纸巾丢掉，又拿出一张新的来擦汗。
最后还是祝叙打破这局面，好像终于想起了他现在还是名医生，他上前一步，掀开被子看了看夏舟的伤腿。
小腿已经肿得像只红萝卜，都不需要触碰都知道摸上去一定是滚烫的，配合着在急诊拍的CT片子，祝叙立刻就在脑子里反应出了相应的治疗措施。
按照常规流程，此时他应该给患者讲解治疗流程了，但看着夏舟因疼痛而微微涨红的脸，他说出口的却是：“怎么摔的？怎么摔这么严重？”
这语气太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了，夏舟恍惚一瞬，微微笑道：“从斜坡滑下去的时候，腿别了一下，落地姿势没调整好，就这样了。”
“为什么会从斜坡摔下去？”祝叙追问了一句。
夏舟愣了下：“没站稳。”
“是自己没站稳？”
夏舟点点头，道：“今天运气不太好。”
祝叙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夏舟的伤腿，便按流程办事，向夏舟解释了接下来的各项操作以及预计可以进行手术的时间，留下一句“我去准备骨牵引的器械”，便离开了病房。
---
程子林刚听完张玲兰对病房里情景的转述，正一个人偷着乐呢，就见祝叙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办公室，完全不见平时的沉稳。
“祝叙，她是谁啊，认识的人？”程子林停下敲击键盘，滑动椅子，挡住祝叙的去路。
“帮我去给36床做个跟骨牵引，行吗？”祝叙完全没理睬程子林，问道。
“啊？”程子林一时没转过弯来，“36床，不就是急诊刚送来的那骨折患者？你太久没做骨牵引，忘记步骤，不会做了吗？”
祝叙没回答，接着说道：“我给你准备器械，你去操作，作为报酬，今晚我替你值班。”
程子林眼睛一亮。
别的他没听清，祝叙想要帮他值班这句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确认道：“你刚才是说替我值班，不需要还的那种替？”
“是。”
这下，程子林什么八卦都顾不上了，直接从椅子里弹起来：“器械我自己去换药室拿，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的，今晚你值班啊！”
祝叙再次点头确认，跟在程子林后面看他拿了骨牵引包，推着治疗车去病房，进门前，他拍了下程子林的肩膀，小声说了句：“动作记得轻一点。”
“放心吧。”程子林笑笑，拧开门锁进去了。
祝叙倚靠病房门口的墙壁，听着病房内的交谈声和随即响起的敲击声，他摊开手掌，这才发现，手心竟都是冷汗。
他不是不会做骨牵引，只是跟骨牵引需要将克氏针敲进骨头，这过程势必是痛的，他已经听过无数病人的惨叫声。
刚才他在病房里的时候，夏舟已经因疼痛已经不断冒冷汗了，若让他去做给夏舟带来更大痛苦的事，他没法做到。
更何况，夏舟好像根本不想见到他。
她说，今天运气不太好。
今天运气不太好，所以才遇到了他。
祝叙颓然低头。
夏舟当着他的面要求换主治医生，还装作不认识他，明摆着就是不想看到他。
可是为什么呢？高中毕业，夏舟不告而别后，祝叙无数次回顾自己的行为，没有发现任何会让她生气的地方，夏舟为何突然离开，为何不再理他？
十年前他没有得到答案，现在可能也问不出，但是如今，他一定不会再放任夏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祝叙甚至有些暗黑地想道，还好夏舟伤的是腿，如果伤的只是胳膊，那见到他的第一秒，夏舟就一定会像十年前那个夏天那样，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吧。
还好伤的是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