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双锦瑶缓缓睁开眼睛，是一处陌生的房间。身上酸疼，体内的灵气几乎一滴不剩，她看见木门外仍旧是云托山与村子。
还有人的哭声。
她撑起身，给自己喂了一颗补气丹补充灵气，许久才觉得手脚恢复了力气。门外黄色的纸钱在空中随风飘动，村庄里面人人穿着丧服。从山上运下来的尸体从村头排到了村尾，棺不应求。
双锦瑶心中发闷，却迎头撞见两个人——是在县令府邸那边遇见的老夫妻，与当时对骂屠夫不同，他们泪眼婆娑，见到她扑通一声便跪下。双锦瑶连忙用灵气托住他们，“二位这是做什么。”
老夫妻哭得几乎要晕厥，对着双锦瑶十分愧疚：“多谢仙子将那妖修斩杀，将我儿的尸首带了出来……当初是我们不好，只以为那归墟大宗不愿意管我们小小的村子，才说那样的话，对不住啊……”
双锦瑶脸色苍白，她扶起夫妻俩，仍旧心怀愧疚，对这夫妻二人来说，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安慰了老夫妻，双锦瑶走到宗门师兄师姐那边，哑声问道：“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见她醒了，两人精神都是一振。
龙安对这位小师妹十分好奇，本想与她多问一些对战方面的细节，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师妹，你随我来。”
双锦瑶微微蹙眉，跟着他，这方向似乎是去村头。她心中有个问题急切的需要他的回答：“赤霞殿的那三人还好吗？他们先我一步被抓走了，还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
龙安没有回答，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尸体从村民的衣裳逐渐变成客商的绸缎，逐渐变成其他宗门修士。再往后，就是赤霞殿的两具干尸。
左丘桡。
冯宗。
楚华池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肿得核桃一般，“双锦瑶，你醒了。”
孟音坐在身边陪着他。
双锦瑶视线一错，看见躺在最旁边的商揆，尸体还未腐烂，只有衣裳被大片的血液浸湿。她走过去，盘腿坐在商揆尸体身边。
楚华池声音哽咽，“妖修将我们抓走之后，就立马要抓人去吸干血液……我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吸干血液，倒在我面前……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双锦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悲伤隐忍，“我与商揆关在一起，有一个半人高的老鼠人将我们像是耍戏法一般关在一起自相残杀。我们不从，它就给我们下药……结果，商揆被我误伤，是我亲手杀了他……”
她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炊烟上，心中道：对不住了，我只能这么说。
远处的炊烟似乎变成了商揆的脸，对着她怒吼咆哮。
双锦瑶眨眼再看，炊烟仍旧是寻常，村长端着一锅馍馍出来分发给众人。
楚华池安慰她，“我们要好好活下去，是他们的生命换来了我们的生。”
双锦瑶点点头，“一定。”
商揆，你便安心的去吧。
你一个人的死，能够换来宗门上下上千弟子的活，也算是造福一方，来世一定会功德加身，投个好胎的。
忽然，眉心一阵刺痛，双锦瑶难忍疼痛，无法抑制地低叫。
楚华池连忙扶住她，“怎么了？哪里疼吗？”
那股刺痛感来的快去得也快，双锦瑶被疼得满身冷汗，全身的灵气再次被耗光，她睁开眼睛，拿起补气丹往嘴里嗑。
双锦瑶摇摇头说自己没事，站起来与龙安说：“商揆……也麻烦师兄一起下葬。”
“应该的。”
一行人开始收敛尸首，查找附近有没有妖修的余孽。
快要离开的时候，县令过来与双锦瑶道谢，如果不是她，恐怕这妖修还要再肆虐许久。他深深的作揖，当初他还妄言她管不了此事，心中羞愧，却又觉得这位仙子当真是厉害，恐怕不多时，这修真界便要穿遍她的名声。
距离上次回到归墟宗已经是半个月前，双锦瑶两个人出去，回来的时候却是孤身一人。任务需要去追风堂交接，但双锦瑶路上听说父亲去追风堂闹了一通，她便也不想再去，省得碰见不想见的人。
“少宗主！”桃月听见动静立马出来，看见双锦瑶风尘仆仆的样子，忍不住眼眶发红，“少宗主衣服怎么也破了，头发也不似往日工整漂亮。”
她拉着双锦瑶去沐浴更衣，又替她梳好发髻。
“桃月不在，我可怎么活啊。”双锦瑶直到此时，才将心落到了实处。她抿了口灵茶，感叹，“若不是必要，真想一直待在这里，就与桃月住一起，当真是千金不换。”
“少宗主又油嘴滑舌。”桃月顿了顿，问道，“听说商揆他死了？”
双锦瑶知道，商揆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还是她的匕首刺的……按理说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是她的修为可没有商揆高，况且她没有理由要杀他。宗门里的人就算是怀疑，也没有证据，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没错，死了。桃月难过吗？”
桃月点点头，“毕竟我和他都是少宗主救下的，多多少的有点感触。”
和桃月有相同疑惑的人不少，但这宗门里与双锦瑶交好的弟子不多，普遍都是陌路，因此最多就当个流言听一听。但是总有人因此产生怀疑，最对这件事情上心的，就是闻妍。
听说此次回来的只有双锦瑶一个人，商揆战死，闻妍当场就要发疯，但是她知道，在父亲面前还得表现出自己无所谓的样子，要让父亲相信，她对商揆已经没有兴趣。
夜里，闻妍从自己打坐的蒲团上睁开眼睛，她眼睛的形状很锋利，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剑。避开守夜弟子，来到停放尸体的屋子……他们打算明天便葬了他，从此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所有的地方都很正常，唯有胸口上的伤，是被人用匕首，从后面往前刺入。闻妍从伤口上感知到了双锦瑶的灵力，明明就是带着杀意。最后看了一眼商揆的脸，闻妍离开，径直前去璇玑峰。
双锦瑶正在打坐，自从知道自己打坐运行灵力便可以吸收五行之力后，她越发勤勉。在闻妍一踏上她的住所，双锦瑶便察觉了，果然商揆的死，最难对付的人就是闻妍。
原本她还期望，商揆拒绝了闻妍，后者不会将他再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
闻妍踹开双锦瑶的大门，眼神冷冽。
该说闻妍不愧是内门弟子么？短短数日，气息又变得浑厚许多。双锦瑶淡淡的看着她，问：“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闻妍缓步走来，手中的利刃闪着寒光，她抬手，将剑落在她的脖颈处，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面无表情的开口：“双锦瑶，是你杀了商揆。”
“我已经和龙安师兄说了，我与商揆中了鼠人的幻术，为了避免互相残杀，商揆牺牲了自己，故意让我刺中了他。”
“即便如此，为何他的伤口处会有你遗留下来的杀意？”闻妍又问。
“我中了幻术，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双锦瑶沉默，随即叹息，“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这天下的好男儿这么多，你也不必非要商揆不可，不是吗？”
“你也配教训我，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她的剑离双锦瑶越来越近。
双锦瑶笑了，她轻轻捏住闻妍的剑刃，无奈道：“闻妍，你还真是只关心商揆的事情啊……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也是金丹初期了吗？就凭你，还没法杀了我。”
说罢，似乎是在推开不听话的小朋友一般，轻轻推开了她的剑，片刻间剑身寸断，叮当落地。
金丹初期！
她不是才突破筑基后期不久吗？短短半月，就又突破了？
白日里，闻妍的确没有关注她，商揆死亡的消息对她冲击太大，只隐隐听见他们在讨论双锦瑶修为又涨了，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直接突破。
“即便如此，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你那劣质的灵根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就算你有奇遇，运气也绝对不会一直这么好。”闻妍的话更像是在劝说自己。
见她将商揆的事情稍微放了放，双锦瑶松了口气。
但接着她又补充：“商揆的死因我会继续找线索，迟早有一天让你把实话吐出来。”
双锦瑶：……合着还是没放弃。
好在闻妍放完狠话就走了，看不见她的身影后，双锦瑶无力的往后一躺。她便头，看见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连星月都看不见。
不妙啊……为什么她的身体好像是漏气了一样呢？吸收灵气始终都没有溢满身体的感觉，甚至……感觉灵气在泄漏，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想不通，她喃喃道：“要不明日去找父亲帮我看看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娇俏的脸蛋上浮现困意，很快便睡着了。她眉心的红痣红得如墨一般，有一丝鬼气泄露出来，但很快又被封印住，红痣褪下颜色，变成了不起眼的淡淡的粉红。
还有人的哭声。
她撑起身，给自己喂了一颗补气丹补充灵气，许久才觉得手脚恢复了力气。门外黄色的纸钱在空中随风飘动，村庄里面人人穿着丧服。从山上运下来的尸体从村头排到了村尾，棺不应求。
双锦瑶心中发闷，却迎头撞见两个人——是在县令府邸那边遇见的老夫妻，与当时对骂屠夫不同，他们泪眼婆娑，见到她扑通一声便跪下。双锦瑶连忙用灵气托住他们，“二位这是做什么。”
老夫妻哭得几乎要晕厥，对着双锦瑶十分愧疚：“多谢仙子将那妖修斩杀，将我儿的尸首带了出来……当初是我们不好，只以为那归墟大宗不愿意管我们小小的村子，才说那样的话，对不住啊……”
双锦瑶脸色苍白，她扶起夫妻俩，仍旧心怀愧疚，对这夫妻二人来说，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安慰了老夫妻，双锦瑶走到宗门师兄师姐那边，哑声问道：“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见她醒了，两人精神都是一振。
龙安对这位小师妹十分好奇，本想与她多问一些对战方面的细节，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师妹，你随我来。”
双锦瑶微微蹙眉，跟着他，这方向似乎是去村头。她心中有个问题急切的需要他的回答：“赤霞殿的那三人还好吗？他们先我一步被抓走了，还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
龙安没有回答，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尸体从村民的衣裳逐渐变成客商的绸缎，逐渐变成其他宗门修士。再往后，就是赤霞殿的两具干尸。
左丘桡。
冯宗。
楚华池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肿得核桃一般，“双锦瑶，你醒了。”
孟音坐在身边陪着他。
双锦瑶视线一错，看见躺在最旁边的商揆，尸体还未腐烂，只有衣裳被大片的血液浸湿。她走过去，盘腿坐在商揆尸体身边。
楚华池声音哽咽，“妖修将我们抓走之后，就立马要抓人去吸干血液……我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吸干血液，倒在我面前……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双锦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悲伤隐忍，“我与商揆关在一起，有一个半人高的老鼠人将我们像是耍戏法一般关在一起自相残杀。我们不从，它就给我们下药……结果，商揆被我误伤，是我亲手杀了他……”
她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炊烟上，心中道：对不住了，我只能这么说。
远处的炊烟似乎变成了商揆的脸，对着她怒吼咆哮。
双锦瑶眨眼再看，炊烟仍旧是寻常，村长端着一锅馍馍出来分发给众人。
楚华池安慰她，“我们要好好活下去，是他们的生命换来了我们的生。”
双锦瑶点点头，“一定。”
商揆，你便安心的去吧。
你一个人的死，能够换来宗门上下上千弟子的活，也算是造福一方，来世一定会功德加身，投个好胎的。
忽然，眉心一阵刺痛，双锦瑶难忍疼痛，无法抑制地低叫。
楚华池连忙扶住她，“怎么了？哪里疼吗？”
那股刺痛感来的快去得也快，双锦瑶被疼得满身冷汗，全身的灵气再次被耗光，她睁开眼睛，拿起补气丹往嘴里嗑。
双锦瑶摇摇头说自己没事，站起来与龙安说：“商揆……也麻烦师兄一起下葬。”
“应该的。”
一行人开始收敛尸首，查找附近有没有妖修的余孽。
快要离开的时候，县令过来与双锦瑶道谢，如果不是她，恐怕这妖修还要再肆虐许久。他深深的作揖，当初他还妄言她管不了此事，心中羞愧，却又觉得这位仙子当真是厉害，恐怕不多时，这修真界便要穿遍她的名声。
距离上次回到归墟宗已经是半个月前，双锦瑶两个人出去，回来的时候却是孤身一人。任务需要去追风堂交接，但双锦瑶路上听说父亲去追风堂闹了一通，她便也不想再去，省得碰见不想见的人。
“少宗主！”桃月听见动静立马出来，看见双锦瑶风尘仆仆的样子，忍不住眼眶发红，“少宗主衣服怎么也破了，头发也不似往日工整漂亮。”
她拉着双锦瑶去沐浴更衣，又替她梳好发髻。
“桃月不在，我可怎么活啊。”双锦瑶直到此时，才将心落到了实处。她抿了口灵茶，感叹，“若不是必要，真想一直待在这里，就与桃月住一起，当真是千金不换。”
“少宗主又油嘴滑舌。”桃月顿了顿，问道，“听说商揆他死了？”
双锦瑶知道，商揆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还是她的匕首刺的……按理说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是她的修为可没有商揆高，况且她没有理由要杀他。宗门里的人就算是怀疑，也没有证据，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没错，死了。桃月难过吗？”
桃月点点头，“毕竟我和他都是少宗主救下的，多多少的有点感触。”
和桃月有相同疑惑的人不少，但这宗门里与双锦瑶交好的弟子不多，普遍都是陌路，因此最多就当个流言听一听。但是总有人因此产生怀疑，最对这件事情上心的，就是闻妍。
听说此次回来的只有双锦瑶一个人，商揆战死，闻妍当场就要发疯，但是她知道，在父亲面前还得表现出自己无所谓的样子，要让父亲相信，她对商揆已经没有兴趣。
夜里，闻妍从自己打坐的蒲团上睁开眼睛，她眼睛的形状很锋利，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剑。避开守夜弟子，来到停放尸体的屋子……他们打算明天便葬了他，从此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所有的地方都很正常，唯有胸口上的伤，是被人用匕首，从后面往前刺入。闻妍从伤口上感知到了双锦瑶的灵力，明明就是带着杀意。最后看了一眼商揆的脸，闻妍离开，径直前去璇玑峰。
双锦瑶正在打坐，自从知道自己打坐运行灵力便可以吸收五行之力后，她越发勤勉。在闻妍一踏上她的住所，双锦瑶便察觉了，果然商揆的死，最难对付的人就是闻妍。
原本她还期望，商揆拒绝了闻妍，后者不会将他再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
闻妍踹开双锦瑶的大门，眼神冷冽。
该说闻妍不愧是内门弟子么？短短数日，气息又变得浑厚许多。双锦瑶淡淡的看着她，问：“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闻妍缓步走来，手中的利刃闪着寒光，她抬手，将剑落在她的脖颈处，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面无表情的开口：“双锦瑶，是你杀了商揆。”
“我已经和龙安师兄说了，我与商揆中了鼠人的幻术，为了避免互相残杀，商揆牺牲了自己，故意让我刺中了他。”
“即便如此，为何他的伤口处会有你遗留下来的杀意？”闻妍又问。
“我中了幻术，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双锦瑶沉默，随即叹息，“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这天下的好男儿这么多，你也不必非要商揆不可，不是吗？”
“你也配教训我，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她的剑离双锦瑶越来越近。
双锦瑶笑了，她轻轻捏住闻妍的剑刃，无奈道：“闻妍，你还真是只关心商揆的事情啊……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也是金丹初期了吗？就凭你，还没法杀了我。”
说罢，似乎是在推开不听话的小朋友一般，轻轻推开了她的剑，片刻间剑身寸断，叮当落地。
金丹初期！
她不是才突破筑基后期不久吗？短短半月，就又突破了？
白日里，闻妍的确没有关注她，商揆死亡的消息对她冲击太大，只隐隐听见他们在讨论双锦瑶修为又涨了，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直接突破。
“即便如此，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你那劣质的灵根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就算你有奇遇，运气也绝对不会一直这么好。”闻妍的话更像是在劝说自己。
见她将商揆的事情稍微放了放，双锦瑶松了口气。
但接着她又补充：“商揆的死因我会继续找线索，迟早有一天让你把实话吐出来。”
双锦瑶：……合着还是没放弃。
好在闻妍放完狠话就走了，看不见她的身影后，双锦瑶无力的往后一躺。她便头，看见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连星月都看不见。
不妙啊……为什么她的身体好像是漏气了一样呢？吸收灵气始终都没有溢满身体的感觉，甚至……感觉灵气在泄漏，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想不通，她喃喃道：“要不明日去找父亲帮我看看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娇俏的脸蛋上浮现困意，很快便睡着了。她眉心的红痣红得如墨一般，有一丝鬼气泄露出来，但很快又被封印住，红痣褪下颜色，变成了不起眼的淡淡的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