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利夏留给大众的印象向来是温和儒雅的，这是他第一次显露出他作为一名政治家所具有的政治智慧与雷霆手腕。而这样的时刻，在后来还有很多。
——《云霄之上》
12月1日上午9时，总统大选投票通道开启。
虽然总统府官网维护人员早已做了准备，但面对潮水般汹涌的巨大流量，服务器还是在大门敞开的刹那宣告罢工。
总统一职已经空悬了五年之久，又恰逢一系列巨大的变故，萧龙星球的人民此次投票的热情空前高涨。
从1日至15日中午，共有八亿多人参与投票，利夏的得票率始终保持在规定的当选得票率——百分之六十以上。
12月15日下午开始，利夏的实时得票率突然出现了大幅提高——由原先的百分之六十上升到了超过百分之七十。
这得益于12月15日魔力洲开展的军警联合演练活动。
后来即便过去了很久，秉光对那一天的情形也记忆犹新。
15日上午，魔力洲各区警察局局长齐聚魔力洲军区指挥中心。
本次联合演练活动假定魔力洲发生了由黑魔法师发起的恐怖袭击，黑魔法师有组织地散布在全洲各地，魔力洲军区会同魔力洲警察部门一同处置紧急情况。
利夏和魔力洲军区司令员一道坐在指挥中心前方，面前就是数块巨大的显示屏，实时显示了派出军队和警队的现场情况。
上午9时，魔力洲军区司令员一声令下，演练活动正式开始。
然而随着活动的进行，秉光逐渐发现情形似乎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他不动声色地打量指挥中心里的其他人，看见在座的某些警察局局长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并不是一场演习，而是一次真正的抓捕行动。
当日的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军警联合布控，包围了八处据点，打掉非法生产违禁魔力防御产品的作坊三个，抓获包括黑魔法师在内的犯罪分子五十一名。
新闻一出，立即引起了社会强烈的反响。
尤其是一些尚未投票，还在吉亚和利夏之间左右摇摆的选民，他们并不关心种族融合，只在乎社会安定。他们一方面认为魔力洲的治安状况确实不错，另一方面又更经常听到吉亚打击犯罪事件的诸多强硬手段，因此迟迟没能下定决心。而这一果断迅猛的行动直接促使这部分选民倒向了利夏。
离开指挥中心之后，秉光慢慢梳理出了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又从利夏那里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一般情况下，萧龙星球的军队并不参与社会内部的治安维护工作，但有一种情形除外，那就是发生了与黑魔法以及违禁的魔力防御产品有关的暴力犯罪案件。
秉光当时在泉山遇见利夏，就是在执行拦截军用反魔力粉流入市场的任务。之后反魔力粉被成功锁定并拦截，犯罪分子被当场抓获，涉事企业负责人被控制，隐藏在政府中的内鬼——泉山区政府秘书长六溪也被揪了出来，整个事件算是告一段落。
但正如平征当日所说，涉案的政府官员定然不止六溪一人，与之类似的官员与黑魔法势力沆瀣一气的情况也并非新鲜事。
平征出于对利夏正处在大选期间的考虑，建议他不必急于一时，最好徐徐图之。利夏本也打算做长期计划，但他遇到了更好的机会。
魔力洲警察厅从未停止过对相关犯罪事件的调查工作，掌握了一批相关线索，只是嫌疑人分布在整个洲的各个区域，进行抓捕势必要联络当地警察局，难保没有与嫌疑人串通的地方官员走漏风声。恰逢日出重工调查组遭遇火灾，莫明令利夏调遣魔力洲警察厅人员赴日出洲查案，利夏索性命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按照莫明的指令前往日出洲事发地点，另一路前往魔力洲各区暗中详查线索，监控嫌疑人动态。
利夏之所以选择在军警联合演练时动手，一是可以绕开各区警察局，以免人多口杂泄露抓捕计划；二是军警队伍可以在不引起嫌疑人警觉的前提下光明正大地进入他们所在的区域，并且实施多点同时抓捕，出其不意，避免打草惊蛇；三是使新闻影响力最大化，给黑魔法势力以及与之相勾结的官僚以震慑。
那一天，秉光突然发现，是自己小瞧了他。
这位被天拓总统一手培养起来，年纪轻轻就开始掌管萧龙共和国首府①的青年政治家，怎么可能会是等闲之辈。
时间进入十二月下旬。
票选日程过半，利夏当选几成定局。
专业的新闻媒体本着严谨原则，只是报道了当前各候选人得票率，并未表明态度。自媒体则没有这么多顾忌，纷纷撰文提前宣告利夏的胜利。萧龙网上只要是和总统大选有关的新闻，评论区里随处可见利夏的支持者在欢呼雀跃。
萝铃和纪伦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在学园里受到的注视越来越多了。
萝铃也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和几年前利夏第一次参加总统大选时不一样了。
当时她是好奇又充满期待的。而同学们的关注则令她在羞涩之余又产生了一点刺激之感。
但如今，她变得更加稳重谨慎了，甚至谨慎得过于小心翼翼，让熟悉她的人都觉得有些陌生。
即便是再枯燥乏味的课程，她也没敢在上课时间看巴比基；随机分组之后布置的小组作业，哪怕要熬到深夜她也必定全力以赴绝不敷衍；个别课程的老师喜欢提问上节课的内容，她就专心复习确保自己被抽中回答问题时能对答如流；就连去食堂用餐，她都要仔细考虑口味和份量，尽量做到“光盘”……
“她这是受刺激了。”林德肯定地说。
他跃上亭中的石桌，“一说这个我就来气！那天我和千乘都在萝铃房间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结果调查组那个领头的说什么？他说，‘你们是狗不是人，你们的证词不具备法律效力’！气得我当时就想上去踹他！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个毛头小子这么羞辱过！好在最后真相大白了，否则我就算录个视频承认自己是林德，也要把那母女俩的面具给撕下来！我看着她们装可怜的样子就恶心。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要不是火柴棍拦着，我都想冲上去揍她！”大冬挥了挥拳头，“虽然我向来不跟女孩子动手，可她这也太过分了！”
“你们一个个动手动脚的倒是爽快，可别到时候连累萝铃替你们背锅，你们没看她最近都小心成什么样了，当初准备优才计划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用功过。”金格冷不丁地插话，“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她说不定有望冲击火柴棍第一名的宝座。”
“是呀，我就想尝尝当第一名是什么感觉，”萝铃笑了笑，“你们想想，火柴棍年年都是第一，要是有天被我抢去了，那我岂不是一夜之间就成名了！”
“你现在已经很有名了，很快就会更有名。”大冬说。
火柴棍悄悄捅了一下他，示意他别再说了。
金格瞥了他们一眼，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高了声音，“对了，你们想不想知道副总统会是谁？”
“怎么，你知道了？”纪伦问。
“我当然知道，”金格故意卖关子，“你们猜猜？”
“宾牟？”
金格摇头。
“左川？”
摇头。
“难道是堂溪？”
还是摇头。
“猜不到吧？我就知道你们肯定猜不出来，”金格得意洋洋，半晌之后又露出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其实我之前也没想到会是他。”
“你到底说不说！”大冬不耐烦了。
金格玩够了，终于揭露了谜底。
“是吉亚。”
这个答案果然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吉亚？”
“他和利夏根本合不来，为什么是他？”
“副总统不是应该由总统提名然后由长老院表决通过的吗？利夏怎么会提名他？”
“你不会是听错了吧？”
金格摊手，“说实话，我前两天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你们这个反应。但肯定没错，是萝铃的爷爷跟行弋伯父说的。
“他们本来在讨论壹索的安排，等他从异世界回来是进总统府还是留在魔族，毕竟原先安排他去警察部是考虑到利夏退选之后宾牟可能胜出，要防止他们两兄弟权力过大，现在既然没有这个问题了，那就可以重新考虑警察部副部长这一职位了。
“他们好像想要升热带洲警察厅厅长麦卢的职，这个人在种族问题上没什么倾向，而且在打击黑魔法势力这方面很有经验。
“后来他们就说到副总统的事情上去了。按理说副总统的确应该由总统提名，但是历届总统候选人本来就是长老院选出来的，和长老院的关系都比较密切，一般会听取长老院的意见，据我了解很少有总统会因为副总统的人选问题和长老院僵持不下。所以提名吉亚任职副总统其实是长老院的意思。”
“那长老院怎么会做出这个决定？莫明爷爷没有反对吗？”纪伦一脸难以置信。
“长老院似乎是这样想的，”金格解释，“一来吉亚阅历丰富，正好和利夏互补。二来有些长老原先提名总统候选人的时候就很支持吉亚，现下是退而求其次。第三，利夏和吉亚两个人就拿到了百分之九十的票数，支持者几乎涵盖了所有群体，让吉亚加入进来，有利于提升大众对本届政府的认可度，也有助于弥合分歧，避免造成更严重的社会撕裂。”
“还避免社会撕裂，倒也不怕总统府先撕裂了。”林德小声嘀咕。
“莫明族长还说，不必担心吉亚的一些观点会阻碍利夏推行种族融合，虽然有个别保守的长老支持他在热带洲采取的政策，但他本人在政府内部的影响力甚至还不及宾牟。而且吉亚这个人虽然是脾气大了点，固执了点，但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到时候利夏要推进种族融合也好，处理种族矛盾也好，免不了要对付黑魔法师，这部分工作就给吉亚和麦卢，吉亚不乐意参与种族融合，让他去打击黑魔法总是没意见的。”
金格讲完之后，众人久久没有出声，似乎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太复杂了。”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大冬，“也不知道说啥，就祝利夏好运吧。”
“唉，看不懂，反正也轮不到我来操心，”林德晃了晃脑袋，从桌子上跳下去，“走了走了，吃饭去了。”
余下几人相继离开亭子，向食堂方向走去。
萝铃一晃神，就落到了最后，金格特意停下脚步等她。
“我跟你说啊，凡事都看开点，要是都像你哥一样，活得很辛苦的，”他似有所感，语气倒还是惯有的轻佻，“你这件事为什么关注度这么高呢，因为大家对利夏的印象都太好了。你看要是有人控诉露露打人，大家虽然也会愤怒，但反应绝对不会这么激烈，因为大家都知道阳恒不是什么好人，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都不奇怪。”
萝铃目视前方，步履不停。
“你再看看我们家，以前总统大选的时候记者都能把白房路给围了，什么易克呀花子呀都被堵得出不了门，可偏就壹索畅通无阻，记者不敢向他提问②，就算提问了得不到回应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至于我，从小撵狗逗鸟的，整个青阳山庄都知道，只要我不做出什么罪恶滔天人神共愤的事来，大家也都觉得无伤大雅。”
萝铃停下步子，扭头与他对视，黑色瞳仁像一眼冰泉般冷清又淡漠。
“你想说什么？”
金格一愣，竟难得地结巴了一下，“我……我想说，其实你做你自己就好，不必非要事事周全处处完美。大众对于……”
“你说都像利夏一样，会活得很辛苦，那你觉得利夏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辛苦呢？”萝铃反问。
金格闭了嘴。
“是，调查组出结果了，我清白了，然后呢？我就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你能保证这种事不会再来一次吗？网上依然有质疑声，他们说：‘前几年总统大选的时候两个人就吵过架，还差点动手了。你们真的相信阳恒失势之后另外一个不会落井下石？’我能说什么呢？我从前确实和露露吵架了，我确实和她关系不好，这事萧龙学园人尽皆知，我根本反驳不了！几年前我会想到因为我没有忍一时之气，所以现在就多了一个被人攻击的理由吗！”
“金格，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行差踏错了一次，这一次是我运气好，以后不一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所以也麻烦你，不要自以为是地用你的生活方式来教育我。”
萝铃转头走了。
金格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的马尾辫在风中孤零零地左右晃荡，最后消失在了拐角处的一方白墙下。
——《云霄之上》
12月1日上午9时，总统大选投票通道开启。
虽然总统府官网维护人员早已做了准备，但面对潮水般汹涌的巨大流量，服务器还是在大门敞开的刹那宣告罢工。
总统一职已经空悬了五年之久，又恰逢一系列巨大的变故，萧龙星球的人民此次投票的热情空前高涨。
从1日至15日中午，共有八亿多人参与投票，利夏的得票率始终保持在规定的当选得票率——百分之六十以上。
12月15日下午开始，利夏的实时得票率突然出现了大幅提高——由原先的百分之六十上升到了超过百分之七十。
这得益于12月15日魔力洲开展的军警联合演练活动。
后来即便过去了很久，秉光对那一天的情形也记忆犹新。
15日上午，魔力洲各区警察局局长齐聚魔力洲军区指挥中心。
本次联合演练活动假定魔力洲发生了由黑魔法师发起的恐怖袭击，黑魔法师有组织地散布在全洲各地，魔力洲军区会同魔力洲警察部门一同处置紧急情况。
利夏和魔力洲军区司令员一道坐在指挥中心前方，面前就是数块巨大的显示屏，实时显示了派出军队和警队的现场情况。
上午9时，魔力洲军区司令员一声令下，演练活动正式开始。
然而随着活动的进行，秉光逐渐发现情形似乎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他不动声色地打量指挥中心里的其他人，看见在座的某些警察局局长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并不是一场演习，而是一次真正的抓捕行动。
当日的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军警联合布控，包围了八处据点，打掉非法生产违禁魔力防御产品的作坊三个，抓获包括黑魔法师在内的犯罪分子五十一名。
新闻一出，立即引起了社会强烈的反响。
尤其是一些尚未投票，还在吉亚和利夏之间左右摇摆的选民，他们并不关心种族融合，只在乎社会安定。他们一方面认为魔力洲的治安状况确实不错，另一方面又更经常听到吉亚打击犯罪事件的诸多强硬手段，因此迟迟没能下定决心。而这一果断迅猛的行动直接促使这部分选民倒向了利夏。
离开指挥中心之后，秉光慢慢梳理出了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又从利夏那里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一般情况下，萧龙星球的军队并不参与社会内部的治安维护工作，但有一种情形除外，那就是发生了与黑魔法以及违禁的魔力防御产品有关的暴力犯罪案件。
秉光当时在泉山遇见利夏，就是在执行拦截军用反魔力粉流入市场的任务。之后反魔力粉被成功锁定并拦截，犯罪分子被当场抓获，涉事企业负责人被控制，隐藏在政府中的内鬼——泉山区政府秘书长六溪也被揪了出来，整个事件算是告一段落。
但正如平征当日所说，涉案的政府官员定然不止六溪一人，与之类似的官员与黑魔法势力沆瀣一气的情况也并非新鲜事。
平征出于对利夏正处在大选期间的考虑，建议他不必急于一时，最好徐徐图之。利夏本也打算做长期计划，但他遇到了更好的机会。
魔力洲警察厅从未停止过对相关犯罪事件的调查工作，掌握了一批相关线索，只是嫌疑人分布在整个洲的各个区域，进行抓捕势必要联络当地警察局，难保没有与嫌疑人串通的地方官员走漏风声。恰逢日出重工调查组遭遇火灾，莫明令利夏调遣魔力洲警察厅人员赴日出洲查案，利夏索性命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按照莫明的指令前往日出洲事发地点，另一路前往魔力洲各区暗中详查线索，监控嫌疑人动态。
利夏之所以选择在军警联合演练时动手，一是可以绕开各区警察局，以免人多口杂泄露抓捕计划；二是军警队伍可以在不引起嫌疑人警觉的前提下光明正大地进入他们所在的区域，并且实施多点同时抓捕，出其不意，避免打草惊蛇；三是使新闻影响力最大化，给黑魔法势力以及与之相勾结的官僚以震慑。
那一天，秉光突然发现，是自己小瞧了他。
这位被天拓总统一手培养起来，年纪轻轻就开始掌管萧龙共和国首府①的青年政治家，怎么可能会是等闲之辈。
时间进入十二月下旬。
票选日程过半，利夏当选几成定局。
专业的新闻媒体本着严谨原则，只是报道了当前各候选人得票率，并未表明态度。自媒体则没有这么多顾忌，纷纷撰文提前宣告利夏的胜利。萧龙网上只要是和总统大选有关的新闻，评论区里随处可见利夏的支持者在欢呼雀跃。
萝铃和纪伦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在学园里受到的注视越来越多了。
萝铃也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和几年前利夏第一次参加总统大选时不一样了。
当时她是好奇又充满期待的。而同学们的关注则令她在羞涩之余又产生了一点刺激之感。
但如今，她变得更加稳重谨慎了，甚至谨慎得过于小心翼翼，让熟悉她的人都觉得有些陌生。
即便是再枯燥乏味的课程，她也没敢在上课时间看巴比基；随机分组之后布置的小组作业，哪怕要熬到深夜她也必定全力以赴绝不敷衍；个别课程的老师喜欢提问上节课的内容，她就专心复习确保自己被抽中回答问题时能对答如流；就连去食堂用餐，她都要仔细考虑口味和份量，尽量做到“光盘”……
“她这是受刺激了。”林德肯定地说。
他跃上亭中的石桌，“一说这个我就来气！那天我和千乘都在萝铃房间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结果调查组那个领头的说什么？他说，‘你们是狗不是人，你们的证词不具备法律效力’！气得我当时就想上去踹他！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个毛头小子这么羞辱过！好在最后真相大白了，否则我就算录个视频承认自己是林德，也要把那母女俩的面具给撕下来！我看着她们装可怜的样子就恶心。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要不是火柴棍拦着，我都想冲上去揍她！”大冬挥了挥拳头，“虽然我向来不跟女孩子动手，可她这也太过分了！”
“你们一个个动手动脚的倒是爽快，可别到时候连累萝铃替你们背锅，你们没看她最近都小心成什么样了，当初准备优才计划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用功过。”金格冷不丁地插话，“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她说不定有望冲击火柴棍第一名的宝座。”
“是呀，我就想尝尝当第一名是什么感觉，”萝铃笑了笑，“你们想想，火柴棍年年都是第一，要是有天被我抢去了，那我岂不是一夜之间就成名了！”
“你现在已经很有名了，很快就会更有名。”大冬说。
火柴棍悄悄捅了一下他，示意他别再说了。
金格瞥了他们一眼，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高了声音，“对了，你们想不想知道副总统会是谁？”
“怎么，你知道了？”纪伦问。
“我当然知道，”金格故意卖关子，“你们猜猜？”
“宾牟？”
金格摇头。
“左川？”
摇头。
“难道是堂溪？”
还是摇头。
“猜不到吧？我就知道你们肯定猜不出来，”金格得意洋洋，半晌之后又露出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其实我之前也没想到会是他。”
“你到底说不说！”大冬不耐烦了。
金格玩够了，终于揭露了谜底。
“是吉亚。”
这个答案果然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吉亚？”
“他和利夏根本合不来，为什么是他？”
“副总统不是应该由总统提名然后由长老院表决通过的吗？利夏怎么会提名他？”
“你不会是听错了吧？”
金格摊手，“说实话，我前两天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你们这个反应。但肯定没错，是萝铃的爷爷跟行弋伯父说的。
“他们本来在讨论壹索的安排，等他从异世界回来是进总统府还是留在魔族，毕竟原先安排他去警察部是考虑到利夏退选之后宾牟可能胜出，要防止他们两兄弟权力过大，现在既然没有这个问题了，那就可以重新考虑警察部副部长这一职位了。
“他们好像想要升热带洲警察厅厅长麦卢的职，这个人在种族问题上没什么倾向，而且在打击黑魔法势力这方面很有经验。
“后来他们就说到副总统的事情上去了。按理说副总统的确应该由总统提名，但是历届总统候选人本来就是长老院选出来的，和长老院的关系都比较密切，一般会听取长老院的意见，据我了解很少有总统会因为副总统的人选问题和长老院僵持不下。所以提名吉亚任职副总统其实是长老院的意思。”
“那长老院怎么会做出这个决定？莫明爷爷没有反对吗？”纪伦一脸难以置信。
“长老院似乎是这样想的，”金格解释，“一来吉亚阅历丰富，正好和利夏互补。二来有些长老原先提名总统候选人的时候就很支持吉亚，现下是退而求其次。第三，利夏和吉亚两个人就拿到了百分之九十的票数，支持者几乎涵盖了所有群体，让吉亚加入进来，有利于提升大众对本届政府的认可度，也有助于弥合分歧，避免造成更严重的社会撕裂。”
“还避免社会撕裂，倒也不怕总统府先撕裂了。”林德小声嘀咕。
“莫明族长还说，不必担心吉亚的一些观点会阻碍利夏推行种族融合，虽然有个别保守的长老支持他在热带洲采取的政策，但他本人在政府内部的影响力甚至还不及宾牟。而且吉亚这个人虽然是脾气大了点，固执了点，但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到时候利夏要推进种族融合也好，处理种族矛盾也好，免不了要对付黑魔法师，这部分工作就给吉亚和麦卢，吉亚不乐意参与种族融合，让他去打击黑魔法总是没意见的。”
金格讲完之后，众人久久没有出声，似乎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太复杂了。”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大冬，“也不知道说啥，就祝利夏好运吧。”
“唉，看不懂，反正也轮不到我来操心，”林德晃了晃脑袋，从桌子上跳下去，“走了走了，吃饭去了。”
余下几人相继离开亭子，向食堂方向走去。
萝铃一晃神，就落到了最后，金格特意停下脚步等她。
“我跟你说啊，凡事都看开点，要是都像你哥一样，活得很辛苦的，”他似有所感，语气倒还是惯有的轻佻，“你这件事为什么关注度这么高呢，因为大家对利夏的印象都太好了。你看要是有人控诉露露打人，大家虽然也会愤怒，但反应绝对不会这么激烈，因为大家都知道阳恒不是什么好人，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都不奇怪。”
萝铃目视前方，步履不停。
“你再看看我们家，以前总统大选的时候记者都能把白房路给围了，什么易克呀花子呀都被堵得出不了门，可偏就壹索畅通无阻，记者不敢向他提问②，就算提问了得不到回应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至于我，从小撵狗逗鸟的，整个青阳山庄都知道，只要我不做出什么罪恶滔天人神共愤的事来，大家也都觉得无伤大雅。”
萝铃停下步子，扭头与他对视，黑色瞳仁像一眼冰泉般冷清又淡漠。
“你想说什么？”
金格一愣，竟难得地结巴了一下，“我……我想说，其实你做你自己就好，不必非要事事周全处处完美。大众对于……”
“你说都像利夏一样，会活得很辛苦，那你觉得利夏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辛苦呢？”萝铃反问。
金格闭了嘴。
“是，调查组出结果了，我清白了，然后呢？我就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你能保证这种事不会再来一次吗？网上依然有质疑声，他们说：‘前几年总统大选的时候两个人就吵过架，还差点动手了。你们真的相信阳恒失势之后另外一个不会落井下石？’我能说什么呢？我从前确实和露露吵架了，我确实和她关系不好，这事萧龙学园人尽皆知，我根本反驳不了！几年前我会想到因为我没有忍一时之气，所以现在就多了一个被人攻击的理由吗！”
“金格，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行差踏错了一次，这一次是我运气好，以后不一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所以也麻烦你，不要自以为是地用你的生活方式来教育我。”
萝铃转头走了。
金格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的马尾辫在风中孤零零地左右晃荡，最后消失在了拐角处的一方白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