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随着电梯门地自动打开,杜芊蔚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大步迈进自家公司。

    湖蓝大衣由她在腰侧随便地系了个结,抬步时衣摆顺着动作摆动,娇贵脱俗的气质扑面而来,整个人像展台中闪光的的海蓝宝石,这短短的几步路,不是一般的扎眼。

    助理心底默默感叹自家小姐美貌的同时,连忙把通知电话打给董事长。

    一进到父亲办公室,杜芊蔚轻车熟路地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接着软软的撒娇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响起。

    “杜总,我说过了,我不相亲,也不想结婚,不管那个人是谁的孙子、儿子,我不会去见的。”

    其实她爸要让她相亲这事儿一个月前就安排了一次,可安排归安排,她又不是什么乖乖听话的人,当即便买了机票出国,明着说是旅游,实则为了躲相亲罢了。

    可她都在国外旅游一圈回来了,时间也过了近一个半月了,这事儿竟然还没过去,她爸刚才打电话又提了一次。

    难不成是放在了心上,真的要让她相亲然后联姻?

    那这就不是能躲得了的了。

    杜芊蔚心里清楚,既然躲不过,那还不如直接把态度表明。

    她眉眼弯弯,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狐狸,起身泡了一杯白毛尖,撒娇似的放在杜海东面前,清香很快沿着杯口溢出。

    绕到杜海东身后替他锤背,杜芊蔚继续努力:“爸爸,您也知道我性子娇气,怎么能相得了亲,我就不给您丢人了。再说您和我妈妈感情那么好,尽管现在妈妈去世了,可受你们影响,如果不能找到良人,女儿还是单着的好。”

    她直接来公司,是她打心底里知道,爸爸宠她,她非不愿意,想必杜海东也不会像圈子里的其他父母一样逼她。

    可她也知道,反抗是下下策,如果杜海东不开心了,再限制一下她美好的自由生活,这可就得不偿失了,最好的情况就是她说几句软话,彻底打消杜海东的念头。

    她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杜海东面上松动,但并未动那杯茶,“并不是外人,而且沈家那个儿子我也见过,年少有为不说,还一表人才,去见见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少爷,杜芊蔚能不清楚?一表人才这词是恭维到不能再恭维了,至少在颜控的她这里,相貌够格的少之又少,年少有为更是有待商榷。

    如果单单是这些,她忍忍也行,最要命还是那些人身上那股子高傲劲和优越感,十米八米藏都藏不住。

    她的眼睛和心灵可都经受不足这样的摧残。

    “爸!”

    见撒娇卖乖也不好使了,杜芊蔚索性也不装了。她靠坐回沙发上,那是父亲待客的地方,被她坐的像个什么龙椅宝座。

    杜芊蔚眉上退去刚刚的娇态,说:“爸爸,您和我妈就我这一个女儿,把我嫁出去也不怕人家吃我绝户,而且结婚什么的,我不行,我怕我会出轨。”

    杜海东手里的杯子在桌面上不轻不重的敲击了一下,警告的意味,“说什么胡话!”

    “我没说胡话。”她头往旁边一扭,声音里透着倔强。

    空气间悄然寂静开来。

    见女儿没有退让的意思,杜海东忽地换了个话题,问:“当初你突然决定跨考了农学的研究生,我没过问,更不干涉。毕业之后,你旅游了半年,又闲了半年,现在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为了男人去跨考农学研究生这事算得上她目前为止最大的败笔,现在想来也是后悔,她声音渐弱下去,半真半假地说道:“干嘛说我读研的事,跨考农学是我因为喜欢,现在不是在说相亲吗?”

    “是相亲,可你不是不愿意吗。”

    “……”

    被抓住弱点的的女儿沉默半晌,杜海东适时话意一转,慢条斯理地开口:“不愿意也行,那就去找点别的事做。”

    突然柳暗花明,杜芊蔚连忙问:“干什么?”

    “公司最近有开拓新业务的打算,有一份合作正好和你专业对口。”

    接过杜海东递过来的一份合作书,杜芊蔚翻阅了几下,看见地点是云南保山的一个咖啡种植园。

    她浅笑一声,这确实和她专业对口,几百公里以外一个小城市的乡下,也难为她爸能找到了。

    “您这是打算让我管理这个咖啡种植园?”她问。

    杜海东这时候喝了口已经不飘热气的白毛尖,“嗯,现在四月份,距离咖啡成熟采摘还有半年,这段时间里你去种植园里管着。”他补充:“要是不愿意或者做不好,不如老实答应相亲结婚。”

    虽然是她没想到的发展,也不知道杜海东罐子里卖的什么药,可比起联姻的噩梦已经好了太多。

    而且杜芊蔚最是听不得说自己做不好,一口应下,说:“去,我当然去!”

    保山市雨后初霁,午后阳光倾泻,透过叶缝照在发白的水泥老路上。

    尽管站在树影下,杜芊蔚鼻尖还是沁出点点细汗,白净的脸颊渐渐升温,浮现一抹红色。

    杜芊蔚答应接手管理种植园,第二天就赶到了保山。

    联姻不是小事,杜海东能松口对她来说实属不易,她还是少在她爸面前转悠的好,省得再有别的变故。

    只是咖啡种植园位于山上,实在偏僻,杜芊蔚下了飞机,出租车司机又颠簸两个小时,却只答应把她送到山脚下便调转车头离去。

    杜芊蔚第三次低头看腕上的手表,二十五分钟已经过去,距离她打电话到咖啡园,对面那人说半小时内能来接她的时间只剩五分钟,可现下面前的山路上却并未见一个人影。

    这里气温不算高,紫外线却并一点儿不仁慈。她上下抚了抚手臂,今日身穿一身黄色长裙,暴露在外的胳膊已经有灼热之感。

    这种情况下,她的耐心实在所剩不多,虽然电话对面的声音清润好听,听着还有点熟悉,可做事却好像并不怎么靠谱。

    突然,身后鸣笛声刺耳地响起,一辆小货车要过,杜芊蔚下意识地连忙拉着行李箱往旁边退,一不留神,一脚踩进泥地。

    没等她把脚从泥地里拔出来,那辆小货车却忽然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

    司机的其他五官被灰色防晒衣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浑浊眼睛,扯着沙哑嗓门朝她招呼。

    “姑娘,去哪啊?我载你一程吧。”

    虽然她现在热的急切,可这稀里糊涂的车她可不敢上啊!

    更何况现在的情景是:晌午、人迹稀少的山脚下、不明目的的货车和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司机。

    这任何一个条件放在电视剧里,都是事故发生的多频因素。

    杜芊蔚佯装出冷静,扯出一个笑委婉地拒绝了对方,见司机没要走的意思又立马掏出手机朝他虚张声势,“瞧,正好我老公来电话了。”

    “喂,老公你快到啦,我就在树下站着啊,好的好的,我等你哦。”

    话毕,她把脚从湿泥里拔出来,拉着行李箱往前逃离。

    鞋子覆盖上湿泥,一轻一重,黑一白,看着走着都难受,可她顾不得了。

    “咔嚓”,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杜芊蔚转动脑袋,看向身后,只见那人快速朝她过来,紧接着一只手用力的拽住她的行李箱。

    杜芊蔚一个咯噔,呼吸都停止了片刻,她用力甩开箱子,不断往后退,泥鞋在此刻如此阻碍,她脚下一个不稳,就要往地上倒。

    忽然,双肩被紧紧扶住,倾倒的身形也因此被稳住,下一秒,身后扶着她的这个人直接挡在了她面前。

    这两秒像是被无限放大似的,让她不自觉地注视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眼神从下往上扫,她看到男人笔直修长的腿,宽阔的后背和后脑勺修剪干净的边缘。

    而她被挡住视线,隔开了与奇怪又可怕货车司机的接触。

    这一幕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再回想起来依然让她感到十分安心,安心的同时心也扑通扑通跳着,可这时候的她还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老公,你终于来了!”反应过来后她抓住男人的小臂,生怕这个帮助她的人离开。

    男人一动不动,挡在她前面。

    “你干什么。”男人对货车司机说。

    音色和刚刚通话时的那个人一致,声音干脆又有力,透着显而易见的冰冷,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对面想是被呵住,没说话,接着脚步声由近到远,过一会,货车行驶的声音也愈来愈远,显然是已经离开。

    良久,他才转过身,突然来了一句:“抱歉。”

    嗓音低低的,和刚才压抑着的戾气截然不同,像是滴落的水珠,惹得她动作一顿。

    杜芊蔚对这句抱歉疑惑不解,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却在对上眼的那一刻恍然。

    脑海中遗忘不去的那张脸与眼前人重叠,她脱口而出:“沈岩庭!”

    哪怕是错愕,这个名字依然被她叫的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面前的沈岩庭头上戴着草帽,五官精致的如剪裁般恰如其分,一双桃花眼平和地望着她,反倒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一张一如既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脸。

    淡漠,禁欲,引人靠近。

    杜芊蔚心头微微颤动,总算是知道为何这声音听着如此熟悉了,不只是因为电话。

    冒不丁的,目光交织下她突然来了句,“你迟到了!”

    她到底在乱七八糟说什么啊。

    迟到……

    明明沈岩庭刚才帮了她,还说了抱歉,她这是在怪他来晚了吗?

    可以闭嘴的,她弱弱叹气,一边心里大声咆哮后悔,一边很快恢复常态。

    “师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她立马改口,用了他们之间最开始的称呼,掩饰下慌乱的同时扬起一个自以为很明媚的笑。

    沈岩庭替她扶起地上的行李箱,对这段小插曲宛若未闻,用一贯低低的嗓音回答她:“嗯,我在隔壁茶园实验茶树抗温新品种,要在这儿待很长一段时间。”

    “哦。”

    “还愣着干嘛,这幅样子是你的新造型?”他语调上扬,反应甚淡,已经拉着她的行李箱往前走了。

    隔着两步距离,杜芊蔚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距离他们分手到现在将近一年,重逢时没有一句问候和寒暄的话,沈岩庭果真是恢复了对人一贯的毒舌和疏离。

    从前的事她多有抱歉,这种情况她也不是没想过,可真的被冷漠对待,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巨大落差。

    他是她读研时真真切切,费了功夫才追上的人。

    只是她一贯又娇又纵,恋爱时也丝毫不知道收敛,分手时老死不相往来也说的干脆又果断。后知后觉间不是没有遗憾过。

    以至于和他的那段关系一直是她心里存在的一根刺。

    不过,换个好的角度想想,沈岩庭来接她,大概是把过去轻轻揭了,而他们既然在陌生的地方遇见,或许是上天不愿看她心愿未了,又给了她一段缘分。

    这样想来,好像还不错。

    溺在过去的思绪里,什么时候停下脚步的都不知道,等看见眼前的电动三轮车,杜芊蔚不自觉睁大眼睛,问:“我们坐这个车过去?”

    “嗯。”沈岩庭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种植园里那么穷吗,车都没有一辆?还是说沈师兄混的那么差,开一辆三轮车?

    坐惯了各种敞篷跑车的她,对面前这辆敞篷三轮车没有任何了解,她盯着好一会,心里一万个怀疑,嘴上却找补,说:“有点……新奇。”

    不想让沈岩庭觉得自己娇气,她研究了一下上车的方式,又拍了拍座位,确保上面没有灰尘,才小心坐好。

    刚坐稳,忽然间头顶一个东西盖住了她的视线。

    茫然地取下,意识到是一直在沈岩庭头上戴着的草帽。

    她摩挲了一下帽沿,有点涩手,又轻轻把它放到头上。

    “走了,坐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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