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是爱者的独信。

    ——史铁生《我与地坛》

    “你这个野种也敢跟我抢!你不是很能喝吗?!喝啊!”

    林奕被按在桌面上,浑身湿透,全是被林明浇下的啤酒,他扯开一个笑容,丝毫没有要挣扎。

    林明被他毫不在乎的反应激得更怒了,一脚踹在林奕腰上,“小畜生,我今天非让你求我——”

    嘭!KTV的房门被踹开,林明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看向来人,就已经被掀翻在地,肚子被尖锐重击,疼得他护着肚子蜷缩起来。

    “妈的,唔!”

    一群西装壮汉把他围起来摁住,迅速捂住了他的嘴。

    只见众人散开,一个女人迎面走来,黑色西装西裤,一丝不苟别在耳后的黑长直发,清晰的唇峰,纤巧挺立的鼻子本是娇美,但衬上那双凌厉的眼睛,棕色的瞳孔,半垂的眼眸,仿佛是个癫狂无情的杀手。

    女人见林明被压制着还肆无忌惮打量自己,又停下脚步,折返到歌台拿了把椅子,一路拖着过来,林明见这副架势,心想这疯女人要是敢把椅子砸他头上,今晚就要去见阎王了,便要奋力挣扎。

    “唔!唔!唔!”

    女人拖着椅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慢悠悠地坐下翘着脚,一双黑色尖跟鞋停在了林明的鼻尖,看了林明半晌,女人方才示意人松开他的嘴。

    林明见他没砸自己,便又开始。

    “臭婊子,你敢动我,明天,不,今晚我就让你知道你得罪了谁!”

    “林明。”

    “你认识我?那你还敢!”

    女人摊开手,身边的人随即放上一张卡片,她起身蹲下来,把卡片放在了林明的衬衣口袋,终于扯开了一个笑容,极其不屑带着一丝慵懒。

    “知情识趣才保长命百岁。”

    林明见这副态势,好汉不吃眼前亏,连滚带爬便跑了。

    待众人都出了房间,魏岚才转身看向靠在桌边的林奕,脸上的冰霜顷刻消融,周身的气息仿佛也不再刺人。

    林奕把头靠在桌边,巴巴地望着魏岚,她被看得气消,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扶着他的手臂想让他起来,但却被林奕拉住了双手。

    “阿岚,你终于肯来见我”

    魏岚被他拉近,趁着昏暗的灯光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饱满的眉弓显得一双桃花眼略带英气,但偏偏睫毛极长,配上明显的卧蚕,似是深情可怜,想想当年的少年气,他竟似乎未完全褪去。

    魏岚伸手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林奕心满意足地翘起嘴角,眼眸明亮。

    “嘶——”

    “你就这点本事?”魏岚还是恼他用这法子引自己出来,但见他故作柔弱的姿态,不免失笑。

    “可你不肯来见我!每次追到窗前,你又逃了。”林奕皱起眉头,魏岚见他这副模样,明知是他故作稚气,但心中又生出无限怜惜。

    林奕的腰被踹得隐隐作痛,他顺势扶着魏岚站起,魏岚随即感到一阵阴影笼罩而来,当年只比她高一点的少年如今只能勉强目视到他的锁骨。

    林奕低头看着她纤细的身形,刚想开口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阿奕,我先送你回去吧。”

    林奕见她转过身不知错所的模样,不禁失笑,扣上被扯开的衣领,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走吧。”

    “哎,我发型乱了!”

    黑色的迈巴赫一路穿梭在这个永远没有停休的城市,斑斓的灯光打在车身又迅速逃走,好像哆啦A梦的穿梭机,载着他们飞驰过迷失又坚决的七年,归来仍是不沾半点星光。

    林奕看着魏岚忽明忽暗的侧脸,仿佛已触摸不到她的破碎灵魂。

    车停在了林奕公寓的楼下,魏岚示意司机在这里等她,便随林奕一同进了大楼。

    魏岚环视了一周林奕的住处,半晌才开口“阿奕,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林奕环着手,笑里有点调侃的意味,凑过魏岚跟前“之前还行,现在你回来了,登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魏岚没好气地叹了口气“还是先洗漱整理一下吧。”

    “好,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许跑了。”林奕伸手要摸魏岚的头发,这次却被她歪头躲开了。

    “不会跑的,去吧”。

    魏岚在屋里转了一圈,目测房子只有四五十平,虽然干净整洁,但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可以用简朴二字来形容。魏岚心里越发不忿,看来林海洋还真不打算理会这个儿子了,继承家业更无可能。

    林奕挨着门框歪头看她,“阿岚,你更瘦了,你呢,过得好吗?”

    林奕换了白衬衣和米色裤子,半湿的刘海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睛,清晰的下颌线、高直的鼻梁和挺拔精瘦的身姿,这样的硬线条让魏岚感到陌生,也是,他们已不再少年了。

    “阿岚,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奕见魏岚呆楞在原地,担心地向她走来。

    “嗯,没有,我见你也没事了,我明天再找你吧。”

    魏岚抓起外套就要往门口走,她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一切准备,坚定了一切心思才回来的,如今再碰面,看来又要重新整理自己的心绪了。

    魏岚加快了脚步,却一头撞入林奕的怀中,顷刻便淹没在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里,仿佛触到柔软温暖的被单,里面包裹的却是炽热的石头。

    林奕弯腰拥着她,七分热烈三分小心。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魏岚呼吸着他的味道,觉得多年的疲倦一瞬爆发,只想就此长眠在他怀里。

    但她强迫自己定了心神,用手握住他的双臂,终于撕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林奕看她的神情,懒倦而又诚实,感觉三年年少时光浮现眼前。

    “当然,我答应过你的,只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明天下午两点联系吧。”

    魏岚淡定地离开了林奕的怀抱,这次林奕没再拦她,捡起地上的外套拂去尘埃,给她披上后又细心地整理好衣领,把她送到电梯口叮嘱早点休息。

    魏岚站在电梯的镜子前看着自己,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点恨意。

    看着汽车的尾灯渐渐消失,林奕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在魏岚离开的时间里,他丧气过,他用最后的积蓄飞往Y国,却被拦在门外,那一晚他坐在河边,以为这一生都是如此茫然漫长。

    直到后来一个华人女孩找到了他匆匆塞给他一张纸条——

    “如不见日月星辰,只是黎明,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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