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哒哒地响了,接着门被莽撞地开了。

    办公桌前的男人抬眼随意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意料之中。“呦,大小姐来找我,有何贵干啊?”他把“大小姐”三个字有些戏谑地咬得很重。

    “怎么?不欢迎?”姚适偏过头斜眼看着他,与他眼神对视。

    江景愈双手抱臂,靠在沙发椅上,似笑非笑地说:“原来你知道啊。”

    “谁乐意来,呵,还不是你太欠逼我来的嘛。我跟了很久的那个项目是被你抢走的吧?”她轻车熟路地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水。

    他挑眉看着她:“对啊,所以呢?”

    “我来当然是……收拾你。”她危险地眯眯眼。

    “就凭你?”他勾起唇角,冷笑一声,语气轻蔑道。

    姚适从自己包里随手摸出一只口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在他的白色衬衫上涂上了“SB”字样。口红颜色灼灼,任谁都无法忽视。

    她知道有洁癖的他肯定受不了,但也知道他的办公室里肯定会有换洗的衣服,他不会有多难堪。但她就想惹他不高兴。尤其是看到他的脸色一点点变黑,她就特别高兴。

    “江总,好好期待吧!”然后她笑眯眯地离开他的办公室。

    他黑着脸看着衬衫上被涂满的口红,忍住杀意,马上去办公室自带的卫生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幽怨地看着换下的衣服上的口红。

    姚适离开前看到他意料之中的反应心情十分的愉悦。

    过后江景愈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看着她离开,微微勾起嘴角:“呵~”

    在姚适离开后不久,一张淡粉色的生日宴会请柬就被送到江景愈面前。他看着那张请柬微微皱了皱眉。他想起了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她埋在自己怀里一直哭一直哭,他的手臂小心地环住她,算是拥抱。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抱过她。

    “也该去好好会会我那未来岳父了。”江景愈眼睛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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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在那座气派的建筑前停下,江景愈习惯性地握了握左手的腕表,迈开步子进去。

    刚走进去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姚适穿一身淡粉色薄纱蛋糕裙,礼服上的碎钻在灯光下熠熠夺目,腰身收束勾勒出了少女成熟后诱人的身形。她面若桃花,略施粉黛,唇瓣涂抹了艳丽的红,贵气十足,活脱脱一个公主。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正好与他对视。

    江景愈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仍保持着表面上不动声色。为不扰心神,他转头也想找个角落坐下,好好谋划下等下的交易。

    姚适也收回目光去,继续坐到一旁一边等待客人们入场,一边对着入场的人群发呆。

    顺着她的视线,江景愈看去,正好看到一位外貌俊逸,身量挺拔,举止成熟稳重的黑西装男士。那黑西装男士也径直朝姚适走来,手持红酒杯,想与其共饮交谈。见状,江景愈顿时感觉到危机感,立刻上前一步,把她挡在身后。

    姚适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看到挡在自己前面的江景愈和被挡在另一边的黑西装男士有些迷惑。她拉了拉江景愈的衣角:“江景愈,你在干嘛?”

    他不着痕迹地退让开一点,淡淡地说:“没什么,这位先生想找你谈一谈合作。”

    “嗯?合作?”姚适对着黑西装男士绽放一个得体大方的微笑,“先生有什么事吗?”

    那位黑西装男士也笑了,说:“姚小姐如此动人,让我实在是忍不住想与你共饮一杯呢,不知小姐可否赏脸?”

    江景愈听到这话,不禁皱起眉头。他看向黑西装男士,眼神冰冷:“不好意思,她不喝酒。”

    姚适将江景愈的脸色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但还是顺着他的意允诺了。等到那位黑西装男士走开了,才撑着下巴笑着对江景愈说:“谁说我不喝酒了?今晚我生日宴这红酒可是我亲自挑的,美得很呢!我可爱喝了!”说完她还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

    江景愈别过脸去撇了撇嘴,也不想另找个地方坐的事了,自己的人要自己守着。于是他气鼓鼓地在姚适身边坐下。姚适轻轻看他一眼,又想自己的心事去了。他们靠近坐着,却也无言。以两人从小到大认识的熟稔程度,也算舒适。

    应邀的人们渐渐都到场了,宴会的灯光调暗了些,紧接着放置着多层蛋糕的推车被推了出来。姚适被引到蛋糕边,人群自然以她为焦点团团围住了她。姚铖薄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红酒,远远地看着人群中的他的女儿。蜡烛被点上了,所有人安静下来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动作。

    而姚适看着那燃烧的烛火,眼神却有些木然,里面隐约有水光在闪。

    此时的江景愈正努力挤开人群向她走来,他想要去握住她,如果她愿意的话他马上就可以带她走。

    正当江景愈马上可以触及她时,她却突然意识到了人群中的那双眼睛,马上换上了一张微笑的脸,一如刚才她脸上的阴霾从未出现过一样。她听话地满足众人期待地闭眼佯装许了个愿,吹灭蜡烛,然后给众人分蛋糕。接过蛋糕的人们都再次对她祝愿,她礼貌回应,笑得很甜。

    姚铖薄慢悠悠地走上前来,还是他在人前常有的温和的样子。姚适看他过来,轻轻点了下头,唤道:“父亲。”姚铖薄微微笑着打量着她。姚适手边还有切蛋糕的器具,便问:“父亲也要来一些蛋糕吗?”

    姚铖薄摇摇头,还那样笑着,拍了拍姚适肩膀:“小适成大姑娘了啦。”

    作为姚家产业的总掌舵人,姚铖薄的一举一动都使人难以忽视。他与女儿姚适的对话也被在场的目光悉数收入眼底。几个长得还算俊朗、同样身价不凡的与姚适差不多年岁的贵公子听着姚铖薄的话都蠢蠢欲动,脑中自动补上刚刚开场时姚铖薄给他们透露的下一句:“也到年岁找个如意郎君了。”

    而江景愈在人群中,也看着姚铖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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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宴的必要环节结束,众人便各自端着酒杯自由地游走交谈。

    到来的宾客们都非富即贵,衣着不凡。贵太太小姐们妆容精致,仪态端庄,高贵挺立的脖颈下面穿戴着的是一条比过一条的项链珠宝,纤纤玉手无意间给人一指,都知道是什么品货。衣着华服都不用说了,高定的品相,还只是一次性用品。

    姚铖薄在这次宴会上邀请的宾客并非随意将名流们聚集在一起,而是刻意集中邀请了他的目标群体。

    与其说是办的盛大为爱女庆生,倒不如说是在一个目标圈子里宣告什么事情。而他的目标群体,便是那些年龄合适、各方面也优秀的公子,以及他们同行的父母。

    姚铖薄领着姚适在这些人群里穿行,敬酒、寒暄、说漂亮话。姚铖薄草根出身,从商发家,摸爬滚打上来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圆润成熟的处事方式。他和人交谈,有来有回,又给人保有后路,精准试探又不缺插科打诨,在有他在的谈话中总会适时地爆发出笑声。

    姚适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父亲与熟悉的或不那么熟悉的来客都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也不免暗暗感叹。

    这主要是他们父母一辈的谈话,姚适也插不上几句,只是在他们聊天中有对她的夸奖调笑时以乖巧的微笑回应。好几杯红酒灌下去,绵绵软软的醉意便一点点地爬上她的面颊,让眼里迷蒙上水光。

    随着醉意恍惚着,宴会终于到了尾声。姚铖薄与那些人聊罢,身旁也没多少人,姚适也终于有机会离开父亲的酒局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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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景愈一直慢慢地跟在姚家父女后面,等待着时机。他的父母都没来参加这所谓生日宴,故姚铖薄不会亲自找他来聊那事。

    本来邀请江家姚铖薄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像江景愈那样的家世,任谁都算是高攀了。

    “江家人果然几乎都没来,倒来了这么个毛头小子。”姚铖薄看着眼前端着酒杯过来的江景愈暗暗地想。

    “姚叔叔好,方才长辈们讲话,后辈不敢随意打断,这才现在来跟您提这事。不知联姻一事,我可否有机会?”江景愈举起酒杯意欲与姚铖薄轻碰一杯。

    姚铖薄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股威压暗暗地涌了上来。但只瞬几秒,温厚的笑便在姚铖薄的脸上绽放开来,他也举起酒杯碰杯:“后生说的什么话,现在什么年代,你们年轻人要是喜欢,都有机会啊。但婚姻毕竟是大事,择良偶都该深思熟虑,你说是不是?”

    江景愈稍稍用力地捏了一下杯脚,抿一口酒,满眼都是张狂。“这是自然,也不知我是否算您口中的良偶呢?”他饶有兴味地停顿了一会儿,浅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又以一种蛊惑的声音开口,“姚叔叔最近想开拓的领域,后生说不定能帮到你呢。不仅仅以我的名义,还能以江家的名义。”

    姚铖薄看着眼前的毛头小子,觉得又好笑又有趣。

    这江景愈虽然出生于难高攀的江家,但却只出自于江家老二。江家人才辈出,为少争斗,其父江少倾一直委身少干涉家族事务。其母虽然也出自名门,却也是排行后面得清闲的主儿,不沾染事务。而他自己,少年时惹了不少破事,之前混世的主儿,现在胸有成竹地说他有姚铖薄想要的。

    但江景愈的那股子无来由的自信劲儿还是让姚铖薄心痒痒,他回答道:“这也还没同你家长辈谈过不是,还难说啊。”

    “姚叔叔不必担心。过几日,我们会携礼登门拜访的。”江景愈礼貌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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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姚铖薄聊完后,宴会里的人群散了大多。在并不熙攘的人群中,江景愈不费一点力气就找到了正迷迷糊糊倚在沙发上休息的姚适。她此时一脸倦态,醉酒的红让本就娇媚的脸更加使人垂涎欲滴。

    她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但从不敢唐突了她。

    他也在那沙发上坐下,目光飘到姚适身上,看到她并未完全闭眼。

    “嘿,姚适。醒着吗?”江景愈顺手将自己身上的正装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嗯。”她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你笑起来特别难看,特别是今天。”江景愈尽量用轻快的语调说。

    “呵。”很轻的一声回应。

    江景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的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她旁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肩膀上来了重量。江景愈转过头来看,姚适正昏睡着靠上了他的肩膀。

    此时,不远处的姚铖薄看到了这一幕,收回了往姚适方向的脚步,径直独自走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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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开始有收拾的人打扫卫生了。

    江景愈便小心地将姚适的手臂放在自己脖子上,将她扶上了自己的车。他提早叫好的司机已在车上等着。他也喝了些,不能开车,和姚适一起坐在后座。

    乘着夜色,车窗外的光明明暗暗地投射进来。一切都看不太明晰,江景愈只觉得靠在自己身边温暖得像小兽一般的她最有实感。

    她喝醉后总体上还是挺安分的,不吵也不闹,也没有平时要和江景愈对着干的劲头。除了……她紧紧地抱着江景愈的右手。江景愈试过几次抽开手来,但一想怕不小心碰到哪里,就不敢动了。

    突然,姚适又开始小声地嘟囔着什么。凑近一听:“泰迪……泰迪,你要好好保护好公主哦……泰迪……”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江景愈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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