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张夫人也愈加忙了起来,清点府中器物,挑拣合适的作为晏如的嫁妆,还要定下陪嫁的丫头婆子,方便日后晏如在程府管事。萧晏如反而闲了下来,每日只是绣绣嫁衣,午后在院中莳花侍草,逗弄狸奴。

    程子熙除了日常朝中公务之外,便是到处搜罗,哪处书局又出了新鲜的话本子,哪家铺子制出了好颜色的胭脂水粉,哪坊的戏班子排练了新戏,生怕晏如独自无聊。

    萧晏清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日日辛苦读书,总是喊饿,短短半年,便如春日烟柳,迅速长高,多了几分少年英气。

    程睿辞官赋闲,心中多年的重担终于放下,每日只管钓鱼读书,或与昔日副将对弈,无论输赢,皆一笑了之。

    相比之下,萧烨最是忙碌,程睿虽然辞官,但若军中故旧太多,重兵隐然还在程家手中,皇帝仍不能完全放心。因此,几个副将便与程睿一同放下兵权,只在兵部做了闲官。皇帝又下旨重整边境军防,改编队伍,调换将领。萧烨身为文臣,虽然不用参与军政,但户部呈上的军费预算和人力支出,还需要他亲自过目。加之临近年底,又到了三年一次的官员考核升评的时候,礼部的祭典章程和吏部的擢升名单也需要萧烨审阅上报皇帝,忙得他眼底青黑,直到年关才终于闲下来。

    朝政清明,百姓富足,新春佳节,又逢天降瑞雪,昭示丰年,京都灯火摇摇,室室充盈着笑语欢声,年轻的母亲捂住怀中稚儿的双耳,看空中绽出一朵朵耀眼的烟花;年迈的老人坐在屋檐下,看顽皮的孙辈点燃爆竹,发出噼啪声响;头发有些花白的管事腿脚依然灵活,用新桃换下门上旧符;穿着围裙的厨娘妙手如飞,制出一碟碟香软的糕点和诱人的饭菜;身姿曼妙的舞女水袖飘飞,气质优雅的琴师演奏动人的乐章;划拳吃酒,觥筹交错,击鼓传花,士庶同乐。

    今年宫宴散的早,萧烨回府后,晏如和晏清上前拜年祝吉,各自领了不少的压岁钱。短暂的休息后,萧烨和晏清往祠堂祭祖,张夫人和晏如准备茶点,待祭祖结束,一家人又笑闹了许久才散去。

    程府内,程睿与子熙各执黑白,程睿沉稳,子熙聪颖,父子俩下得难分伯仲,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程睿才险胜半子,又饮了几杯清酒便去歇息了。

    上元节时,萧晏如戴了帷帽,与程子熙一同在街上赏灯,花市灯如昼,两人并肩而行,手持一盏荷花灯,恰如话本中的神仙眷侣。

    春风又绿,花已重开,娇莺恰啼,晏如院中的桃树飘散出馥郁的香气。这日早朝,钦天监监丞上书,称近日天象有异,果然,第二天,京都竟落下了一层薄薄的春雪。午后的阳光洒在墙头的细雪上,折射出玲珑的光彩,晏如养的一只小狸奴跳上墙去玩雪,却从墙头滑了下来。

    晏如惊呼一声,忙放下手中针线跑了过去,狸奴的后腿鲜血淋漓,晏如用帕子裹住了伤处,焦急地唤来侍女,将怀中的小猫送去了城中最有名的兽医那里。

    程子熙听说了这件事,亲自去将小狸奴带了回来,好在它只是断了腿,并无性命之忧,养了一个月,便又开始满院子里跑了。

    那日晏如的帕子沾了血,程子熙思虑良久,觉得不宜再送回晏如身边,却又不舍得丢弃,便洗干净放在了自己柜中。

    帕上双鲤跃冰而出,迎着春风,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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