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苍山虽说是没落了不少的年数,实际则是慢慢淡出江湖,入门弟子大部分都是有慧根灵性的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才鲜为人知,更别说是没事去上山的人。

    要说这个太苍山的山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只因为在悬崖地下,洞上高高凸起的山体遮了视线,厚厚的藤蔓枝叶盖得也严实,这才上上下下看不到。

    “老头儿,我在这也许久了,再不出去,外边可就天下大乱了!”

    王否满嘴胡诌着,躺在草堆上,吃着叔霍拿来的野果,“你可不知道我多重要!”

    老头儿眼不睁,仪态不变,气定神闲,幽幽地飘出来一句,“哦?”

    “这鬼地方又没喝的,没吃的,你是神仙倒是不怕,我一个人在这马上就要死了。你也知道凡人有多脆弱。”

    “叔霍不是时常与你深夜吃喝吗?” 老头儿仔细嗅了一下,“百香花果酒,他倒是大方了不少。”

    “哎呀我不管,我要回去!”

    “去吧。” 老头儿背过身去,“反正你天资这么平庸,也是无用功。”

    “我怎么平庸了!” 王否扔了果核,撩起袖子,抹干净嘴,“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前两天偷学的逃命术!”

    “以吾令兮,如愿彼兮,天地遁形,谓我如斯,动!”

    他睁开眼,还是原地,与老头儿四目相对,有一丝尴尬,“咳咳咳,热个身嘛,对吧。”

    丢死个人,当场抓获,都怪这张嘴,“嘿嘿,我一会就行!”

    “我逃,我逃,我逃!”

    老头儿从石座上轻飘飘地落地,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怎么样,平庸或天赋异禀,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料子了吧。”

    这激将法真是拿捏他死死地,热血冲上头,“我就是弃婴,十几年的光阴除了插科打诨,就是在市井讨生活,又怎么与那帮太苍山的相比!既没有天赋,又没有师父!又怎么能几日之内习得术法!”

    “无能就是无能,无能就是罪。” 老头儿闭上眼睛,嘴巴恶毒,没了初见时的慈悲心肠。

    “这破地方,老子还不呆了!” 王否随手摔了就在旁边的筷子。

    “反正也人教我!改日定将报答救命之恩!你这个老头儿那招逃命术也不灵,看来你也一直在吹牛!说大话!还不如我呢!”

    这几句话着实惹怒了老头儿,腾空而起。

    “天上地下,说我疯癫,但是从未有人敢当面这么评论老朽,你还是头一个。我非得让你学一学我这通天入地的仙术!”

    老头儿手指灵活拿捏住了他的四肢,将他整个儿调转过来起来。

    “唉唉,你不要乱来!我虽然年轻帅气,但是这个骨头架子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老头儿也不顾王否的碎嘴子,双指熟练地打通百会穴与通天穴,继而天柱穴,魂门,一股力量便由四肢直奔头顶而去。

    “啊!啊!啊!”

    整个山洞亮堂了起来,这股力量过于强大,不由得喊了出来,他身体直冒虚汗,而后又无力苍白,四肢无力瘫在地上。

    “救…命…”

    “聒噪!” 老人随手封了他的哑穴,半天光景他都一直哑着。

    “这第一课,就是纠正遁风声去术。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般熟知口诀便能随心畅意就能逃走,岂不是人人都是神仙。”

    王否张大嘴巴,嘴型说着,不然呢?

    “念咒语之前,须得屏气凝神,气沉丹田,脑中浮现一处落脚之处,切忌不能分神。落脚之处自然不是随处,你的灵力法力决定了逃脱的距离。”

    他一脸疑惑,切记不能分神?嘴型又比划着,到底是分神,还是不分神,分神是怎么个分法?

    老头儿被这极速的嘴型转晕了,用了一滴水,解了他的穴道。

    “啊?到底怎么分?我能说话了?你说我怎么…… ”

    老头儿挥了挥拂尘,“不能分神,依照我教你的,再练一次,我瞧瞧。”

    看他气吞山河,指点江山,“哈!”

    砰啪砰!

    “哎哟,我pi股!” 依旧是两道强光相撞,王否实在想不通这老头儿所讲的极其简单法术,到底真假。

    老头儿随手一挥,两道光竟然停了下来,瞬间收走,“有点意思,这一身的护体金光竟然还在,那帮神仙倒是不死心。不过。”

    老头儿顿了顿,实在是觉得看不下去,“当年麓命要是如你一般,那场仗不知道要死个几遍。”

    “麓命到底是谁?” 王否好奇得很,每每提到麓命,老头儿就开始疯癫,这次居然神智清醒,“护体金光又是什么?”

    王否不死心地一个劲儿追问,今日不问,明日说不好老头儿疯疯癫癫又要做些什么,“是不是说我死不了?嗯?嗯?”

    果然,老头儿一人又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师父!此事万万不可!师父可要救救他!他剖心剜肝,连个完整的魂体都没有,怎么又让他出战!”

    王否听着这些日子他的胡话,大致知道了麓命来头不小,可能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而且战斗英勇,以生换取三界和睦。

    “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说完他啃了一口玉米,把它当成宝剑,咣咣比划了两下,“我上辈子应该也是个英雄,帅气!哈哈哈。”

    尧山之处,高寒之地,千山嶙峋,万物凋零,遥望一指,那经年不散的瘴气之处,便是大名鼎鼎的鸲鹆谷。

    掌风强劲地打在乘风的腹部,长袍人怒不可遏,“王否和姜姒都看丢了?我要你有何用!”

    又连续几掌招招致命的力道。

    乘风面不改色,咬着牙受着,直到嘴边出血,五脏六腑几近残废,“是我,办事,不力,请主人,责罚。”

    百灵看不下去,站在乘风前,挨了几掌,“主人息怒,属下已经寻得了姜姒的下落,就在邕州!至于王否也马上就有下落了!”

    数百年的折磨,长袍人的温文儒雅逐渐消失,他抚摸着编织的花莲蚕衣,“再有一次破坏我的谋划,就自行毁了修为。”

    百灵扶着乘风,“是。”

    二人退下,长袍人耗费灵力,催动花莲蚕衣,荷花仙子的模样渐渐有了雏形,“荷花?”

    那姑娘模样的东西惺惺地半睁开了眼,却没有生机的样子。

    “真君莫要着急,这花莲蚕衣所需的不只是修炼荷花真气,还需要结合荷花仙子的元神才行。”

    连微从暗处走了出来,“沉瑜已经按照真君吩咐潜入了太苍山附近的各处水源,相信马上就能找到姜姒。”

    长袍人抚摸着花莲蚕衣,眷恋深情地看着,“若不是她与荷花相似,我也不会一直这么费心。”

    连微望了望远处,“真君,姜姒的身体,相信荷花仙子一定能喜欢。” 心里却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沉瑜一旁畏缩地候着,他知道真君不是当日救他们与危难之际的人了,那么血腥残忍。他只担心抓不到姜姒与王否,那么迟早连微的性命也不保。

    想到这,沉瑜更加害怕,他需要早做打算,乘风那小子看在跟姜姒老交情的份上,三番四次的失败。看来,他也要找些援兵。

    连微与长袍人叙完话,再三扯着沉瑜的衣襟,他这才反应过来。

    “方才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连微温柔地问着,她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每次他想坏法子的时候,右边嘴巴稍微勾上去那么一点点。

    “在想……我的小连微什么时候变成大莲花!” 沉瑜打了个马虎眼,慌忙跑开了。

    太苍山后山,山洞外的景色变幻了数次,花谢花开,叶落枯黄,飞鸟迁徙,胡子胡乱生长。

    王否用石刀割完胡子,实在无聊,心中默念幻术咒语,噗地一下,变成一个美人样子,故作姿态地对水照了照,“哟,这不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姜姒吗?”

    叔霍不知何时来了,“你这变得是谁?有些眼熟。” 嘴里还是依旧咬合着一颗坚硬无比的松子。

    他急忙收回幻术,化作原型,“怎么样,有消息吗?”

    叔霍藏起了松子,“那个姑娘还是没下落。另外两个姑娘去年就离开了太苍山,也没了下落。奇怪的是你提到的那个少侠,我也从来没见到过。”

    “徐迁呢?他应当知道些什么。”

    叔霍不急不忙地说,“自从那个大弟子回了太苍山,我就近不得太苍山的大门,你说呢?远远地看一眼就不错了。”

    老白一向身手矫健,但凡是太苍山有一点异动,叔霍也就知晓了,李樾人和谢菱儿估摸着是去找春露枫杨,倒是姜姒下落不明。

    哎,我被困于此,也不知何时能出去。

    这么想着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头儿嚯地一下蹦了出来,两人见怪不怪。

    “麓命?你怎么又偷偷溜到我这儿了?无极长生湖可是镇压了凶兽异魔,戾气肃重,你不去看守,也不怕他们跑出来。”

    师父又开始疯疯癫癫地说起疯话。

    也是,这数百年的囚禁生活,王否一个凡人也得疯魔,还得陪他演戏,“是是,今日无事,陪你聊天。”

    “胡说,咱们两人向来不和,天上无人不知。定是遒龙替你看守,有事相求,说吧。”

    王否想着的他这个冒牌麓命,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借口,正苦思着。

    老头儿又絮絮叨叨起来,“我维护你,不是为了你的报恩,是为了天下苍生,万物生灵。你不是獓狠,决意不会为虎作伥。”

    老头儿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双手快速卜算着什么,“麓命!快走!这个三界即将迎来浩劫,只有你,只有你!”

    他没反应过来,“我?我去哪儿!老头儿!”

    老头儿周身白色仙气圈圈环环极速流转,掌心流动灵力,咬破手指,挥洒入阵法,又用手中拂尘出其不意地刺了他一“刀”。

    王否只觉得重心的灵气凝聚起来,四肢却发痛得紧,下意识倒抽了口冷气,“你这老头儿来真的啊?”

    血液浸湿了拂尘,一滴滴滴落在地,老头儿口中念动咒语,洞中狂风大作,叔霍蓦地喊了出来,“大师父!又要发疯!”

    听闻这句话,他只得忍着胸口的疼痛,强行抢夺拂尘,一心只想破了这阵法!

    狂风,山塌,山石炸裂,身体不受控地飞了出去。

    “主人,白岩洞塌了,结界看起来尚可,不过…” 百灵急忙飞去了尧山禀明了长袍人。

    长袍人精心呵护着蚕衣与荷花的魂泽,“不过什么?”

    “那疯老头儿比以前更癫狂,只怕不出一时三刻,便能冲出去!”

    “那还不去阻止?” 长袍人怒将一旁座椅震碎,“还要等我出山?” 眼神一横,透露出浓重的杀气。

    百灵大气不敢喘,卑微地应下了差事。

    “都是废物!” 长袍人怒气冲冲,却对这个蚕衣里的精灵魂泽十分温柔,“要不是他们无能,我们早就能在一起了。”

    烈日当空,还是他熟悉身影,依旧悬空而立,风中束发凌乱却又规整,熟悉的金色衣衫显得格外碍眼。

    王否从废墟中探了探头,阳光灼眼,不免用衣衫下意识挡住了一下,“哟,是你!”

    那人瞬时飞至不远处,千里传音而来,“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死。”

    “全是命大,你说是吧,乘风。” 他闭目,口诀不断,灵力攒动,走石飞沙去。

    乘风嘴角露出了一丝邪笑,“因祸得福,也是,你我之间也总有一战。”

    叔霍突然从土堆中苏醒,吸引了乘风的视线,他竟然一飞而下,精准地抓到了叔霍,只是戏谑地踢了他一脚,眼神亢奋。

    “你不仅学会了法术,还养了只宠物,也真是稀奇。从前的你,冷血如飞禽走兽,高高在上的模样,孤傲不可一世。”

    王否忍着疼痛,好不容易爬出来,站在石头堆砌的高处,吊儿郎当地没理他,“叔霍,老头儿呢?”

    叔霍吓呆了,摇了摇头,趁着乘风阴晴不定的动作之前,嗖地一下钻进来灰尘中,没了身影。

    乘风放肆大笑,“这一年的囚禁,莫不是连脑子都痴傻了?还能与这些东西为伍。”

    远远的一个女子身影悄然而至,原来是百灵,在乘风耳边叮咛了几句。

    “喂!你说什么呢!光明正大地,讲出来,我们也听听!” 王否指着他们二人。

    百灵手捏百羽,语气轻佻而又生硬,“取你狗命的计划,还想知道吗?”

    “来吧,你们要是进的来这结界,也不会在那狗叫这么久了。” 王否躺了下来,晒着太阳,无赖地说道,“进来,也别想出去。”

    乘风蹬了蹬自己的金丝靴,舞动了两手折扇,一步一步,脚踩石块的声音,“你猜猜,那个老头儿去哪了?”

    睁开眼,白净的公子脸庞正在面前。

    百灵等不及了,“大人!还是我来取了他的性命!” 手中的百羽不等乘风的命令,一发而冲。

    乘风自是被挡走了一旁,几步便兀自坐了下来,一出好戏自是要慢慢欣赏。

    看他燕子飞身,涂满毒药的百羽正si  si嵌入横在身前的树干,树干的叶子遽然间灰黄,飘落残败,了无生机,枝干枯索死去,乖乖,这人要是中了一羽,那还了得。

    “小妞长得不错,下手这么狠!”

    他随手掐了数片叶子,像素日练习那般,只使了两成灵力,叶片随风直奔那女子而去。

    不如所料,百灵身手了得,轻轻转身便躲了过去。

    看着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招数,乘风忍不住笑出了声,“王否,你这三脚猫的工夫,三招之内必定死在百灵手中。”

    叔霍突然又冒了出来,想出份力,正撞上乘风,又被踢了一脚,踢懵了,在原地懵懵地,脑子反应过来,飕飕地逃入了深林。

    “这没义气的人!” 王否恼着,“这今日斗了几场,收着点劲,不要累着,不然,我接下来就要放绝招了!”

    百灵轻蔑地眯着眼,双手持毒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破我的毒羽!”

    “大道广施,无畏无惧,来!”

    夏日总是阴晴不定,乌云应声滚滚而来,烈风骤来,雷光电鸣,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

    这一招着实让百灵和乘风无不意外,“大人?”

    乘风只得亮出折扇,只待时机,不敢轻易出手。

    “哼,怕了吧,我还有更绝的!”

    趁此时机,他还是觉得三十六计,逃为上策。

    雷电霹雳之声,像是在天上撕裂拉扯了一道天堑,借着这光和声音,他速速催动逃命术。

    “大人!追不追?”

    “有点意思,暂且不追了,主人的大计还是得留他一命。那只松鼠…”

    “百灵明白!”

    再睁开眼时,王否发现自己高高地倒挂在山洞附近的一棵树上,脑子充血,无力地挥动了手指,念出咒语,“立!”

    “没想到这法术,我练得还可以,嘿嘿。” 他想到许久没回家了,赶紧下了山,可是,老头儿和叔霍怎么办,只能沿路刻下了暗语。

    往常黄昏时,总是家家炊烟升起,今天怎么异常冷清,不对劲!王否想着躲了起来,等摸黑回去。

    天擦黑,他轻功飞入石药村,素日家家晾晒的草药架子东倒西歪,破败不堪,不是一日两日的工夫能变成这样的,慌了神,抄起一根棍子往家赶去。

    “奶奶!奶奶!”

    家里一地狼藉,厚厚的尘土堆积着,地上深色痕迹,他擦了一下,仔细舔了一下,风干的血迹!

    这地上,墙上,室外室内!头皮开始发麻,仿佛当日的惨叫声,一刀一刀割着他的每一寸每一分皮肤。

    刀剑砍劈的痕迹随处可见!

    无助地跪倒在地,又不能放声大哭,都怪自己,双手不住地抽着自己,是谁!我要sha了他们!

    转头心想,想到太苍山和老头儿,或许奶奶他们被他们救走了,趁天黑,来不及悲伤,动身上了太苍山,没想到正遇到了搜山的百灵,“这个恶毒的女人!”

    小小的百灵不在话下,乘风到底还在太苍山,只得等叔霍,希望叔霍能出现。

    十日过去,山灵精怪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半点踪迹,着实不太对劲儿,只得先下山,去几年前挑事的衙门打探一番。

    王否火速闯入了太苍县衙,一脚踢开了衙役,顺带绑了起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说!那个狗官去哪儿了!”

    “好汉,您说的赵大人和他的跟班大半年前就去了邕州任职,现在的小的们都不认识赵大人,您可真折煞小的们了!”

    “石药村被屠村一事,是谁干的!” 他瞪红了眼睛,那衙役的眼睛滴溜溜转动,浑身打着哆嗦,果然强压之下,只能乖乖说实话。

    “石药村之事,小的们当差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事情蹊跷,没人追查,就这么搁置了。”

    “当时的文书呢?”

    “不曾有文书……” 声音越来越小,冷汗直冒的衙役斜着眼瞄了一眼,很快低下头。

    这帮废物,看来过多追究他们也无用,只有去邕州找那个姓赵的了。

    闭塞幽静的茶树寨子又是一年采茶时节,采茶少女真珠重重地将刚采摘好的一筐茶叶放下。

    收茶的婶婶笑眯眯地说道,“小路今天没来帮你哟?”

    真珠熟练地将茶倒入茶桶中,用挽起来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着说,“他晨起说肚子不适,阿爹便让他在家歇着了。”

    回家的小路蜿蜒曲折,真珠哼唱着山歌,一路蹦跳着,手指抚摸着沿路的花花草草,嗅着花香茶味。

    远远的山包,在薄薄的雾气之中包裹着,空气湿润清新,抬手又瞭望了一周,又看到了那条崎岖小路,想起来当年捡到他的经历。

    他龇牙咧嘴的凶狠样子,却一副自恋的态度。

    她指着他,“你今天要是杀了我,你也跑不了,咳咳咳咳咳。” 嗓子眼儿好不容易努力挤出来几句话,那人却也不辩解。

    正打算要喊,听见了他肚子巨大的咕噜声。

    他吃惊地摸着肚子,蓦地转过头,“说!我这是怎么了?”

    “你答应放我走,我就告诉你!”

    “行!”

    真珠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顺手摸到怀里,啃了一半的干粮,扔了过去,“你把它吃了,你肚子就不响了。”

    “可是我感觉你更好吃一些!” 他变态一般地笑了出来,一张脸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她退开了一步,“你,你是日日在那边小路上来回晃荡的那个人!”

    他愣了一下,脑子里闪现了一些人参精的回忆,眼前这个小娘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

    他开始哀嚎地捶打自己的脑袋,对自己下了si手,脑海中还是一幕幕地回想起这个小娘子日日采茶,天天在这条小路上欢快地唱着歌。

    真珠拔腿想跑,却怎么不能将这个人抛下,转身用绳子将他绑了起来。

    经过日日给他熬药,他变回了正常人,却无论如何不承认在小路晃荡一事。

    家里阿爹身体弱,只能靠她和阿妈,现在多了一个劳力感觉也不错。不过就是他倔得像隔壁村子的驴子,总是骄傲的样子。

    眼看着天要黑了,快走了几步,明明今天没风,背后却一阵阵阴风吹来,汗毛都竖了起来,想回头看一眼。

    他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等你半天了,还不赶紧回去!”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背后的凉风一下子没了,真珠龇着牙,笑了笑,“小路!还不是你没去,我才干了两个人的活!累死我了。”

    他接过她身后的编篓,在她背后默默地走着,眼神对着空气,变得凶狠起来,手指一挥动,团团黑气消灭了。

    半晌没听见他的声响,真珠回头一看,他还愣在原地,虚弱不堪,“好了好了,路公子,身体还没好利索就乱逛。”

    他捂住心口,慢慢地问,“真珠,我带你和阿爹阿妈去另外一处世外桃源隐居,怎么样?”

    “你又说什么胡话?这寨子不就是吗?” 她始终想不通,他一直鼓动她搬离寨子,可祖祖辈辈都是生长在这个寨子。

    “我怕我救不了你们。” 他嘟囔了一句。

    “你放心,真有那一天,我们也不怕!生老病死,就是人生啊!” 真珠站直了身子,大喊了一句,“爱恨情仇!多有意思啊!”

    大山回荡着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再过几日,阿哥们可以对我唱情歌。到时候你也要帮我考验考验他们才行!”

    看着她天真可爱的笑脸,他的眼神暗淡了许多,声音更是低沉到谷底,“我,不行吗?”

    真珠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小路,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嗯?天空乌泱泱的是什么?小路,你看那是什么?是不是你老说的什么神仙妖怪呀!” 她兴奋地跳上高处。

    小路一把薅她入怀,他眼睛突然异变为红色,全身也逐渐黑了起来。

    只听见石头咚咚狠狠砸到地面,还有强有力的心跳声,真珠望着他的脸,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别怕有我。” 他轻而易举跃身飞起,“尔等卑劣之徒,瞎了你们的狗眼,竟敢在本尊面前造次!”

    他抱着她,长长的衣衫,严严实实地将她从头到脚裹得紧紧的,只听见他浓重的喘息声,打斗声和奚落声。

    “不过就是小小的一魂,你以为你是天上的司战神嘛,这么虚弱,兄弟几个!今天吃了他,咱们就是妖尊了!”

    双手难敌四拳,他本就虚弱不堪,妖怪们群涌而上,接踵出招,他逐渐吃不消了,大口地喘息声变大了。

    从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凡人。“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逃得远远的,不让你分心。”

    他抬手挡了一刀,血滴在真珠的脸上,他声音低沉,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下一秒,一榔头正击中真珠的背部,她脑子抽动了一下,撕心裂肺的痛楚比相识那日日他掐她的厉害得太多,她只能强忍着。

    他徒手扭断了几只妖怪的脖子,掌心中的法力化作刀剑,死命地斩杀来敌,妖怪接二连三地声声惨叫,尘土般消失在风中。

    “真珠!真珠!”

    “这辈子好亏哦,小路,帮我照顾好阿爹阿妈。下辈子,早点来找我。”

    真珠将编好的祈福结放在他手里,嘴里的血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眼泪也滴了出来,想最后抚摸一下他的脸,却无论如何使不上劲儿。

    小路痛苦的声音在辽阔的山林中回荡着,激起大地震荡,血红的眼睛,躯体逐渐融化,露出凶兽的模样,眼眶流出泪水。

    他擦了一下,并不知道他竟然会流泪。

    早早一旁观战的乘风,优雅地飞到他眼前,“大人,这躯体并不适宜,不如随在下去见一个人物。”

    小路抱起真珠,漠不关心地说,“这个世间,我在乎的人已经死了,你去找别人吧。”

    乘风手拿折扇,挡住了他的去路,“起死回生并不难,不是吗?大人。”

    小路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乘风,“真珠不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什么信仰功德,声名修为,与性命比起来算什么?即使真珠姑娘轮回转世,就变成了别人心爱的女子,或者男子,也不会是大人的真珠。” 乘风扇了扇风,“如果大人不在意,轻便。”

    乘风十分有把握地让出了路。

    “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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