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第七支部就这么瓦解。

    森川结花作为在场唯一会治疗技能的超能力者被当做战后医疗兵,苦哈哈地捏着魔杖给排着队的伤员们一个个施咒。

    魔杖顶端的荧光明明灭灭,映亮了灵幻“发现商机”的财迷眼。

    灵幻新隆咳一声,试图和森川结花打商量:“很不错啊,你这个咒语有副作用吗?”

    看他这样子,估计没有副作用的话,明天事务所就能新增一个包治百病的招牌。

    森川结花念咒语念得嘴上起皮,很不想搭理他:“不知道,应该有吧,折点寿什么的。”

    这话一出,后面排队的伤员默默转头就走。前面已经治疗过的人围过来,七嘴八舌:“真的折寿?”“折多久?”还有人大声对同伴说:“我就说不要治,你看吧,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吵得她耳朵嗡嗡的。

    森川结花冷漠的视线掠过围在她面前一张张的脸,只是沉默。

    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衣制服的男子看她年纪小,浑身都是地上滚的灰,大概觉得她没多大能耐,比其他人更好说话。试图伸手推她一把,好让她赶紧解释:“你倒是给个说法啊!”

    灵幻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他上前两步把森川结花挡在身后:“先前你们不问清楚,现在又嫌风险太大,怪起医生来了?哈,你们都是些轻伤,自己就能好,非要过来排队找我助手治疗,我还没收治疗费呢……哦,正好,mob,把刚刚治疗过的人记下来,一人收五万日元,给了钱的,有什么副作用都到事务所找我……”

    青年招手把影山茂夫叫过去,从西服内袋里拿出纸笔递给他,一副真要收钱的架势。

    一看治疗要给钱,围着的人飞速散了。红制服男子溜得最快。

    灵幻收回笔记本,影山茂夫还不理解:“还没记呢。”

    “吓吓他们而已。”灵幻回头看着森川结花,恨铁不成钢:“平时那机灵劲哪去了?我要不拦着,还真让那男的推你啊?”

    森川结花拉起兜帽,冲他翻了个白眼,爱答不理的。

    灵幻心塞,见她走到昏迷的遗志黑面前,一个金发少年陪在她身边,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大概是在讨论要不要救助所谓的坏人。

    他叹口气,看了眼不久前差点被逼到失控的影山茂夫。对方不明白他眼神的含义,表情有些茫然,目光却纯粹。

    灵幻新隆仰头望天。

    少年人呐。

    把能力当做责任的少年人,涉世未深、不够圆滑的少年人,没经历社会毒打,大人讲再多道理都当耳旁风的少年人。

    影山茂夫不明所以,跟着他抬头的动作一起看向夜空。

    夜色晴朗,一道璀璨的星河从地平线伊始横贯整片天空,那是银河的旋臂,凝视它的时候,就会由衷感受到生命在宇宙中是多么渺小。

    灵幻新隆收回视线,看到森川结花魔杖荧光亮起的时候心里沉重的石头反而落了地,唇角升起浅淡的笑意:“也是……”

    ……也是赤诚的、闪耀着辉光的少年人。

    *

    支部解散后有一大堆麻烦事,不过这些和灵幻新隆一行人没太大关系。

    灵幻报完警后利索带着影山兄弟逃离现场,本来还想捎上森川结花。但花泽辉气讲明森川结花是自己表妹,又表示两人自己就可以回家,也就没太坚持。

    灵幻和影山兄弟搭上了一个喽啰的便车,和她俩在街区路口分别。

    再走过一个街区就有地铁站,不过此时已经停运。幸好这地方离公寓不算太远,花泽辉气就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点乘车回家。

    两人分别坐在后排的两侧,花泽辉气支着脸颊,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光观察森川结花。

    女孩靠着车窗,街道旁绚丽霓虹光影从她脸上飞速掠过,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神色茫然。

    半晌,她突然开口:“很奇怪吧。”

    明明是一句没有指代的话,花泽辉气却福至心灵:“也许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森川结花岫玉般的眼睛倒映出他的身影,她先愣了下,又赌气般扭过头去:“奇怪就奇怪吧。”

    明明要做正义使者,却救了一个坏蛋。

    大概是因为遗志黑年纪确实很大了。头发花白,身材佝偻,倒在地上还在呢喃自己独一无二的样子,可怜又可悲,让她那点憎恶也失去了立足之地。

    但他要是再作恶怎么办呢?虽然报了警,可也不能保证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森川结花痛恨起自己的软弱,没办法视而不见,现在又因为无法承担后果而坐立不安。

    肩上忽然搭上一只手,花泽辉气没看她,两人的侧脸却透过车窗反光重叠到一起,他轻声道:“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起的。”

    森川结花眼睛忽而有些干涩,眨了眨,含糊回了句:“嗯。”声音轻得像飘在半空的一缕烟,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两人回家吃了点宵夜,洗漱完已经过十二点。

    花泽辉气擦干头发,倚在厨房流理台喝牛奶。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森川结花房间门侧边漏出的暖色光线。

    她睡得晚,又从来不关房间门,只是虚虚掩上。刚同居时花泽辉气还不知道她这个怪癖,好心替她把门带上,结果第二天得了一顿好骂,也不敢再说她什么。

    毕竟,他如果跟她理论和异性同居不关门不安全,这人一定会反讽他思想龌蹉。

    他洗干净杯子,来到森川结花房间前。门上挂着小猫形状的木牌,猫肚子上写着森川二字,字迹秀丽。

    花泽辉气抬手前顿了顿,扬起自认为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才敲响门。

    咚咚两声。

    里面陡然传来零碎的物品掉在地板上以及椅子倒地的声音,一片混乱。房间的主人像是受到很大的惊吓,过了一阵才问:“谁?”

    “是我。”

    花泽辉气正在懊恼,眼前的门突然被拉开,森川结花披着小毯子冷冷地看着他:“有事吗?”

    “今天下午认识了一个研究超能力大叔,听说他那里有几个超能力者,明天放学后我想去见一面,你呢,要和我一起去吗?”

    少女双手环胸,诶了一声:“之前连影山的名字都不让我打听,现在又主动介绍其他人了?你没事吧?”

    “之前是之前……”花泽辉气不自在地摸了摸鼻梁,解释道:“据点毁了,爪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想,与其等他们找上门,不如先拉几个超能力者入伙,早点做好准备。”

    少女看了他一阵,可有可无地将门一掩:“笑得很好,下次别笑了。”

    花泽辉气和门上的卡通猫猫大眼瞪小眼:怪了,他笑得还不够人畜无害吗?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明天放学见?”

    房间里没了声响。

    他打算转身离开时,森川结花的声音传出来:“以后晚上不要敲门了,渗人得很。”

    渗人吗?

    花泽辉气垂眸注视着地板上那道柔和的光路,移开视线,手搭在脖子上叹口气,慢慢走回自己房间。

    *

    到约定的时间,森川结花却没有去成。

    她在学校门口等花泽辉气时被人叫住。找她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材高瘦,穿着一件款式过时的夹克,形容萎靡。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苦郁。

    这种人,不是事业不得志,就是生活不如意,或是两者都有。

    下午三点离校的学生并不多,他站在零星的学生间很显眼,对方也一眼看到了她,走过来和她搭话。

    他说自己姓南乡,邻市的人,过来找她只想问一些事。

    森川结花原则上不和这种可疑人士交流。

    但南乡提到那场事故,于是森川结花没推辞,和他去了学校附近的快餐店。店里放着时下的热门歌曲,据说是某个偶像组合的出道作,曲调轻快,和橱窗外的天气很相宜。

    调味市的夏天来得温和,七月将近,气温始终在二十五度上下徘徊,街上不少人依旧穿着长袖长裤,只有快餐店推出的季节新品仍昭显着夏日的存在感。

    森川结花略过菜单上琳琅满目的饮品,只要了杯冰水。

    “不点其他的吗?我会买单。”

    “不喜欢甜的。”

    这个叫南乡的中年男人就不接话了,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沓文件,将它们一一摆放在桌面上。最上面是一张裁剪的旧报纸,最显眼的位置上印着‘深山坠崖!夫妻当场身亡!’的加粗字体,十分刺目。

    森川结花迅速扫了眼,回避开视线,等着面前的人开口。

    “森川,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她点点头。

    他并不像平时大人们对年纪小的孩子说话那样,而是把她视为平等的可交流的人,目光沉静:“你知道Tayori吗?”

    她心脏一紧,装作茫然的样子摇头。

    南乡抽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处茂密的树林,最外围的树被粗壮的注连绳缠绕起来,像是警戒线。

    靠近边界的地方立了一块禁止进入的警示牌。年头应该很久了,上面锈迹斑斑,还有不知道是油漆还是其他什么颜料染上去的红色印记。

    这样的布置,让原本平平无奇的树林也变得阴森起来。

    “在灵媒者那里,它也被叫做禁地,是我们市著名的灵异地点。虽然这些年一直有关于它的各式传言,但我调查过,这几年间真正与禁地有关的事件只有两起。”

    他停下来,似乎措了下辞:“其中一起是五年前的一起失踪案——绑匪和……人质那附近一齐失踪。另一起……”用手将那则旧报纸转过来面向她,盯着她不转眼,目光中有一种奇异的执着:“就是三年前那场离奇的交通事故。”

    离奇么,当然离奇。

    甚至在当年还是个大新闻。

    一家三口驱车去人迹罕至的郊外,经过隧道后,车突然偏离公路直直冲出护栏掉到崖底,场面几乎可以说惨烈,而当时坐在后座的森川结花只受了些轻伤。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之后有关部门取证,发现车并没有问题,事故发生时那条山道上也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但沥青公路上的轮胎印清楚地显示,驾驶人应该是为了避让什么东西急转方向盘从而失速翻下山崖。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唯一的幸存者,当年才满11岁的森川结花说得清楚。

    但始终没什么结果。一是因为年纪太小,二是因为,她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所以说的话不被取信。

    南乡想从面前少女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可森川结花神情淡淡地用手指擦拭着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看起来并不把他的话当真。

    她坐在明亮的橱窗后,眼下有浓浓的黑眼圈,也许是长期缺乏睡眠,气色很不好。像朵过早枯萎的花。

    但少女抬眼睨着他,瞳仁墨绿,在天光下含着一层弧光,很亮,宛如夜里四足着地的野兽。

    这是双漂亮又寂寞的绿眼睛,眼神中有还没打磨干净的锋芒。

    南乡在这一刻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不由得露出一个五味杂陈的笑。

    他离当年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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