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连天的暴雨终于在调味市广大人民的期盼中结束，黑醋中学的学生也正式迎来了快乐暑假——以及暑假作业。
森川结花在假期第一天就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她外婆和表舅妈来车站接她，搂着她一口一个心肝啊宝贝啊，心疼无比，一致认为她读书太辛苦都掉秤了，这两个月一定要好好进补。
她过了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神仙日子。
然后就被拉起来干活——她补篱笆时苦着脸想，这才几天，就嫌我好吃懒做了，果然心肝宝贝这句话是人类永恒的谎言。
月中在调味市作天作地的台风也同样影响到相隔不远的汤市，庭院里的梧桐树被强风刮断了一根枝条，虽然没砸着人，但压垮了院子里花圃的篱笆。她外婆和表舅妈一直等着青壮劳动力——她和花泽辉气放假回来修。
森川结花咬牙切齿地拧着铁丝，将崭新的木条固定在竹篱笆的破洞上，直起腰看自己的成果——好丑，文艺小清新的花圃顿时变成了难民风。
她外婆端着一盘和果子出现在缘侧，夸道：“补得真好。”
“好看吗，外婆？”
“……看起来就结实呢。”
果然连您都没办法违心夸出口啊。森川结花心碎地接受了自己手工能力奇差的事实，在院子里洗了手，坐到缘侧将外婆倒的大麦茶一饮而尽：“您买了和果子啊？”
“不是，是大河爷爷给的，感谢辉气去帮忙。”她外婆笑眯眯的，给她喂了口点心。
“……”
好吧，花泽辉气比她更惨，他还被派出去修大爷家屋顶了。
森川结花怀着慈悲之心嚼着嘴里的甜果子，被齁得浑身一震——但想到这是花泽辉气的血汗钱，还是含着眼泪把这块甜度超标的红豆馅团子咽了下去，抱着大麦茶瓶子疯狂吨吨吨。
她外婆嗐了声：“怎么这么怕甜，我专门偷偷从冰箱里拿来投喂你的……”
绝对是大河爷爷年纪大了手抖多加了两袋糖！她摸着发腻的嗓子想，糖不要钱吗，就算是点心师傅也不能玷污甜品的尊严。
甜品最高的境界应该是不怎么甜，而不是这块可以把她送走的糖精炸.弹。
外婆啧啧嘴：“你说你，苦也吃不得，甜也吃不得，可真难伺候。”
就不能有温带人吗，森川结花小声哼哼道：“我还不吃酸，不吃香菜。”
老太太搂着她，嘴上虽然在数落，但眼睛里都是笑：“我的小祖宗哟。”
森川结花嗅着她身上干燥的淡淡的力士香皂香味，往下一躺将后脑勺搁在外婆膝头——庭院的树影落在老人盘起的白发上，像岁月编织的发簪。
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是粉头发。
她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怅然，侧了侧头埋进外婆的怀抱。
老太太笑：“这么大了还撒娇。”话里嫌弃，却伸手搂住森川结花稚嫩的肩膀，轻轻哼着汤泉这边一首民谣。
“外婆。”
“嗯？”
“我前段时间去车站了。”
她外婆叹息一声，拍着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子睡觉：“傻姑娘，傻姑娘……”
夏季天光烂漫，该在这个时节盛开的绣球花被前些日子的暴雨打得蔫头巴脑，庭院里有些许萧瑟的寂寥。
外婆淡淡开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呀，也常常想，人生怎么这么难熬——我记得那年我十岁，刚过完新年，就遇上了有史以来最大一场地震，然后……”
老太太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钝痛：“……然后我就成了孤儿。”
森川结花想起每次过年外婆这边都没有亲戚来，却不知道背后有着这样的缘由。
“那段日子可真苦啊，天气又冷，地上还结着霜，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和父母一起死在地震里就好了。活下来，不仅要挨饿受冻，还得还父亲做生意欠下的债。”
她垂眼笑了笑：“现在想想，那点钱其实也不算什么，但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简直和天文数字一样。要债的人看我可怜，也没急着收。其实地震后大家都可怜，好多人无家可归，都缺钱。”
“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被追债，醒了就跑去曾经是我家的那片废墟上坐着，有一次真的不想活了……”老太太望向院子里残落的绣球花，像在讲述一个美好的梦：“你知道吗？我旁边的砖缝里一夜之间开出了一朵小花，我就想，是不是父母在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
“在这之后，我就没再回去过。后来，我遇到了你外公，一个连表白都表得稀烂的愣头青，我周围好些人都觉得我俩成不了，但没办法，我喜欢老实人的嘛。”
她眼睛里溢满了柔和的笑意：“我还完债的那天就和你外公扯了证——我有了新的家，有了你妈妈，再后来，你妈妈又生了你。我十岁时觉得未来一片黑，路长得看不到尽头，但现在，我只希望我能活久一点，看着你长大……”
她轻柔地抚摸着森川结花的头发，如同爱抚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我的小结花，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不求那些虚的，健康平安就好。外婆想要告诉你，不要回头，结花，人一定要向前看，没有人能一辈子停在过去……要向前走。”
夏日温暖的风吹过院子里那棵被风刮断枝条的梧桐树，树叶沙沙作响，它断裂的地方漏下一片天光，在斑驳树影里宛如一道无法弥补的天裂，但裂缝底部有几片小小的摇摆着的影子。
她仰头去看。
——断枝上已经发出了新芽。
……要向前走。
森川结花懵懵懂懂地认识到这句话的重量。
*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森川结花咸鱼摆烂的暑假生活已经过了两周，她吹着风扇倒在榻榻米上刷推，偶尔被笑话bot内容逗笑，发出几声咯咯咯的鹅笑。
她表舅妈端着切好的冰镇西瓜往小方桌上一摆：“辉呢？”
“不知道，出去找朋友玩了吧。”
其实她知道——这家伙回调味市操练密里研究所招来的那几个超能力者了，美其名曰为今后的战斗做打算。
森川结花跟着他去过一次，那几个超能力者的水平……不说也罢。
总之，她的建议是，有这闲心不如去村口挑两桶大粪。
她坐起来摸了片红艳艳的西瓜。花泽妈妈坐一旁给她拿来一个小垃圾筒，慈爱地看她啃西瓜：“甜不甜？”
“甜。”这瓜凉丝丝的，又不冰牙，是她的梦中情瓜了。
花泽妈妈满足道：“我放井里冰的，比冻冰箱里好吃吧。”见森川结花手上沾着西瓜汁，扯了纸巾给她擦手：“你也和朋友们出去玩一玩，不要一天闷在家里，人要被闷坏的。”
这是在小看宅宅吗？
森川结花嗫嚅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上网多好啦，网友说话又好听，个个都是人才……”
花泽妈妈戳了戳她额头：“歪理。”她认真打算道：“我让辉下次带你一起出去。”
别了吧，多尬呀。您是不知道那堆人中的一个女生以为我是您好大儿的女朋友，见了我恨不得用眼神把我扎成刺猬。
“不听不听——”森川结花捂住耳朵瘫平装死：“这么热的天我们美人鱼要晒死的。”
“我去和辉说说。”花泽妈妈揉揉她苍白的脸蛋，心软道：“小美人鱼也得见见阳光啊。”
……
但是——
见阳光——不等于早上六点爬起来跑步吧？！
森川结花苦大仇深地扒了睡裙套上运动衫，拉开滑门的力气都像在对待积怨八百年的仇人，她眼神里充满了要把罪魁祸首下油锅的杀气：“我要撕了你的鸟嘴，花、泽、辉、气！”
少年一身利落的运动套装，在清晨的薄雾中蹲在院子里压腿，无比纯良道：“我只不过提议了一下带你出门不如早上带你晨跑，谁叫外婆她们立马就同意了。”
她起床气彻底发作，冲过去挥舞正义铁拳：“我鲨了你啊啊啊！”
但少年比她高也比她更灵活，侧身一躲就躲过去了，还有余裕欣赏她炸毛的表情：“别生气，早上跑步锻炼身体多好。”
“好你个大头鬼！”她摆开架势揍人，但连他衣摆都碰不到，气得呲牙：“六点钟！鸡都不起这么早！”
“六点钟，再不起就该晒死了。”他一边躲一边抬手看时间：“好，热身结束。走吧，我们先围着旅馆跑两圈……”
“……”
……感情她挥那几下是热身啊？
我不过是条躺平的咸鱼，我跟鸡比什么呢。森川结花跑得快岔气时悲愤地想，腿长了不起啊，一步迈我三步，你跑得快很骄傲吗？
她瞪着前方少年挺拔的背影，花泽辉气似有所感，回过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放慢速度和她并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疼腿软骨头快散，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然而才跑不到一公里，魔法少女不会就这样扑街，森川结花嘴硬道：“我、我很好啊，一、一点都不、不累——”
话音未落，在下坡时踉跄了一下，然后僵在原地。
“怎么了？”
“腿……腿抽筋了。”
花泽辉气笑得发梢一抖一抖：“我们休息一下。”他把森川结花扶到路边的护栏上坐着，蹲下来给她按摩小腿，示意她把脚往反方向勾：“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她痛得要死，看他这灿烂的笑脸就火大，伸手揪住少年脸颊拉扯：“你再笑，你再笑，再笑我撕了你的鸟嘴！”
金发少年举手投降：“布效了（不笑了）……蒸的布校了（真的不笑了）……”
但你的眼睛在笑。
森川结花气呼呼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睛，里面都是她的倒影，像暖风拂过的洋流，也像冰川融化的远海。
她唰地松了手，倒抽一口凉气。
——上帝，抽筋太反人类了，考虑进化掉吧。
好痛，真的好痛。
森川结花戴着痛苦面具，恍惚间听到面前降下天籁之音：“今天就不跑了——”
她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少年说：“明天做好热身再跑。”
如果她的眼神是刀，那花泽辉气此刻多半已经成了筛子：“我不！”
“你体质太差了。”少年加大手劲按了按她小腿，疼得森川结花一个哆嗦，他清冽的嗓音里有种操心老父亲的惆怅：“虽然我肯定会挡在你前面，但要是真遇到危险，你的近身作战能力连逃跑都做不到……”
她一边替惨遭蹂.躏的腿肚子流下两行宽泪，一边悲痛道：“我是个法师，法师！你见过哪个法师点近战的？”
“……甘道夫？”
“……”
草。
她就当没听到，换个方向对线：“你又没跟我打过，怎么就确定我近战能力不行了。”
“比如，连我衣角都碰不着？”
“……”她竟无法反驳，但不嘴硬一下太丢脸了：“那是我没用魔咒，我认真起来把你按地上摩擦。”
“好好好，还疼不疼？”花泽辉气笑笑，意识到会被森川结花挠，又立马收敛了嘴角：“我打算这个暑假和你对练一下，怎么样，来不来？”
她吹着清晨的小风，在钴蓝色的晨光中盯着少年英气明朗的脸，企图从他表情里找出他吃错药的证据：“你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
森川结花迟疑道：“……好、好吧。所以早上就不——”
没等她说完，少年站起身拍拍她肩膀：“别想了，早上还是要跑。”
“……”
如果她有罪，可以叫警察逮捕她，而不是在美丽的暑假鸡都没起的六点把她从温暖的被窝薅起来跑那杀千刀的步。
森川结花在假期第一天就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她外婆和表舅妈来车站接她，搂着她一口一个心肝啊宝贝啊，心疼无比，一致认为她读书太辛苦都掉秤了，这两个月一定要好好进补。
她过了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神仙日子。
然后就被拉起来干活——她补篱笆时苦着脸想，这才几天，就嫌我好吃懒做了，果然心肝宝贝这句话是人类永恒的谎言。
月中在调味市作天作地的台风也同样影响到相隔不远的汤市，庭院里的梧桐树被强风刮断了一根枝条，虽然没砸着人，但压垮了院子里花圃的篱笆。她外婆和表舅妈一直等着青壮劳动力——她和花泽辉气放假回来修。
森川结花咬牙切齿地拧着铁丝，将崭新的木条固定在竹篱笆的破洞上，直起腰看自己的成果——好丑，文艺小清新的花圃顿时变成了难民风。
她外婆端着一盘和果子出现在缘侧，夸道：“补得真好。”
“好看吗，外婆？”
“……看起来就结实呢。”
果然连您都没办法违心夸出口啊。森川结花心碎地接受了自己手工能力奇差的事实，在院子里洗了手，坐到缘侧将外婆倒的大麦茶一饮而尽：“您买了和果子啊？”
“不是，是大河爷爷给的，感谢辉气去帮忙。”她外婆笑眯眯的，给她喂了口点心。
“……”
好吧，花泽辉气比她更惨，他还被派出去修大爷家屋顶了。
森川结花怀着慈悲之心嚼着嘴里的甜果子，被齁得浑身一震——但想到这是花泽辉气的血汗钱，还是含着眼泪把这块甜度超标的红豆馅团子咽了下去，抱着大麦茶瓶子疯狂吨吨吨。
她外婆嗐了声：“怎么这么怕甜，我专门偷偷从冰箱里拿来投喂你的……”
绝对是大河爷爷年纪大了手抖多加了两袋糖！她摸着发腻的嗓子想，糖不要钱吗，就算是点心师傅也不能玷污甜品的尊严。
甜品最高的境界应该是不怎么甜，而不是这块可以把她送走的糖精炸.弹。
外婆啧啧嘴：“你说你，苦也吃不得，甜也吃不得，可真难伺候。”
就不能有温带人吗，森川结花小声哼哼道：“我还不吃酸，不吃香菜。”
老太太搂着她，嘴上虽然在数落，但眼睛里都是笑：“我的小祖宗哟。”
森川结花嗅着她身上干燥的淡淡的力士香皂香味，往下一躺将后脑勺搁在外婆膝头——庭院的树影落在老人盘起的白发上，像岁月编织的发簪。
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是粉头发。
她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怅然，侧了侧头埋进外婆的怀抱。
老太太笑：“这么大了还撒娇。”话里嫌弃，却伸手搂住森川结花稚嫩的肩膀，轻轻哼着汤泉这边一首民谣。
“外婆。”
“嗯？”
“我前段时间去车站了。”
她外婆叹息一声，拍着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子睡觉：“傻姑娘，傻姑娘……”
夏季天光烂漫，该在这个时节盛开的绣球花被前些日子的暴雨打得蔫头巴脑，庭院里有些许萧瑟的寂寥。
外婆淡淡开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呀，也常常想，人生怎么这么难熬——我记得那年我十岁，刚过完新年，就遇上了有史以来最大一场地震，然后……”
老太太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钝痛：“……然后我就成了孤儿。”
森川结花想起每次过年外婆这边都没有亲戚来，却不知道背后有着这样的缘由。
“那段日子可真苦啊，天气又冷，地上还结着霜，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和父母一起死在地震里就好了。活下来，不仅要挨饿受冻，还得还父亲做生意欠下的债。”
她垂眼笑了笑：“现在想想，那点钱其实也不算什么，但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简直和天文数字一样。要债的人看我可怜，也没急着收。其实地震后大家都可怜，好多人无家可归，都缺钱。”
“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被追债，醒了就跑去曾经是我家的那片废墟上坐着，有一次真的不想活了……”老太太望向院子里残落的绣球花，像在讲述一个美好的梦：“你知道吗？我旁边的砖缝里一夜之间开出了一朵小花，我就想，是不是父母在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
“在这之后，我就没再回去过。后来，我遇到了你外公，一个连表白都表得稀烂的愣头青，我周围好些人都觉得我俩成不了，但没办法，我喜欢老实人的嘛。”
她眼睛里溢满了柔和的笑意：“我还完债的那天就和你外公扯了证——我有了新的家，有了你妈妈，再后来，你妈妈又生了你。我十岁时觉得未来一片黑，路长得看不到尽头，但现在，我只希望我能活久一点，看着你长大……”
她轻柔地抚摸着森川结花的头发，如同爱抚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我的小结花，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不求那些虚的，健康平安就好。外婆想要告诉你，不要回头，结花，人一定要向前看，没有人能一辈子停在过去……要向前走。”
夏日温暖的风吹过院子里那棵被风刮断枝条的梧桐树，树叶沙沙作响，它断裂的地方漏下一片天光，在斑驳树影里宛如一道无法弥补的天裂，但裂缝底部有几片小小的摇摆着的影子。
她仰头去看。
——断枝上已经发出了新芽。
……要向前走。
森川结花懵懵懂懂地认识到这句话的重量。
*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森川结花咸鱼摆烂的暑假生活已经过了两周，她吹着风扇倒在榻榻米上刷推，偶尔被笑话bot内容逗笑，发出几声咯咯咯的鹅笑。
她表舅妈端着切好的冰镇西瓜往小方桌上一摆：“辉呢？”
“不知道，出去找朋友玩了吧。”
其实她知道——这家伙回调味市操练密里研究所招来的那几个超能力者了，美其名曰为今后的战斗做打算。
森川结花跟着他去过一次，那几个超能力者的水平……不说也罢。
总之，她的建议是，有这闲心不如去村口挑两桶大粪。
她坐起来摸了片红艳艳的西瓜。花泽妈妈坐一旁给她拿来一个小垃圾筒，慈爱地看她啃西瓜：“甜不甜？”
“甜。”这瓜凉丝丝的，又不冰牙，是她的梦中情瓜了。
花泽妈妈满足道：“我放井里冰的，比冻冰箱里好吃吧。”见森川结花手上沾着西瓜汁，扯了纸巾给她擦手：“你也和朋友们出去玩一玩，不要一天闷在家里，人要被闷坏的。”
这是在小看宅宅吗？
森川结花嗫嚅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上网多好啦，网友说话又好听，个个都是人才……”
花泽妈妈戳了戳她额头：“歪理。”她认真打算道：“我让辉下次带你一起出去。”
别了吧，多尬呀。您是不知道那堆人中的一个女生以为我是您好大儿的女朋友，见了我恨不得用眼神把我扎成刺猬。
“不听不听——”森川结花捂住耳朵瘫平装死：“这么热的天我们美人鱼要晒死的。”
“我去和辉说说。”花泽妈妈揉揉她苍白的脸蛋，心软道：“小美人鱼也得见见阳光啊。”
……
但是——
见阳光——不等于早上六点爬起来跑步吧？！
森川结花苦大仇深地扒了睡裙套上运动衫，拉开滑门的力气都像在对待积怨八百年的仇人，她眼神里充满了要把罪魁祸首下油锅的杀气：“我要撕了你的鸟嘴，花、泽、辉、气！”
少年一身利落的运动套装，在清晨的薄雾中蹲在院子里压腿，无比纯良道：“我只不过提议了一下带你出门不如早上带你晨跑，谁叫外婆她们立马就同意了。”
她起床气彻底发作，冲过去挥舞正义铁拳：“我鲨了你啊啊啊！”
但少年比她高也比她更灵活，侧身一躲就躲过去了，还有余裕欣赏她炸毛的表情：“别生气，早上跑步锻炼身体多好。”
“好你个大头鬼！”她摆开架势揍人，但连他衣摆都碰不到，气得呲牙：“六点钟！鸡都不起这么早！”
“六点钟，再不起就该晒死了。”他一边躲一边抬手看时间：“好，热身结束。走吧，我们先围着旅馆跑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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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她挥那几下是热身啊？
我不过是条躺平的咸鱼，我跟鸡比什么呢。森川结花跑得快岔气时悲愤地想，腿长了不起啊，一步迈我三步，你跑得快很骄傲吗？
她瞪着前方少年挺拔的背影，花泽辉气似有所感，回过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放慢速度和她并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疼腿软骨头快散，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然而才跑不到一公里，魔法少女不会就这样扑街，森川结花嘴硬道：“我、我很好啊，一、一点都不、不累——”
话音未落，在下坡时踉跄了一下，然后僵在原地。
“怎么了？”
“腿……腿抽筋了。”
花泽辉气笑得发梢一抖一抖：“我们休息一下。”他把森川结花扶到路边的护栏上坐着，蹲下来给她按摩小腿，示意她把脚往反方向勾：“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她痛得要死，看他这灿烂的笑脸就火大，伸手揪住少年脸颊拉扯：“你再笑，你再笑，再笑我撕了你的鸟嘴！”
金发少年举手投降：“布效了（不笑了）……蒸的布校了（真的不笑了）……”
但你的眼睛在笑。
森川结花气呼呼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睛，里面都是她的倒影，像暖风拂过的洋流，也像冰川融化的远海。
她唰地松了手，倒抽一口凉气。
——上帝，抽筋太反人类了，考虑进化掉吧。
好痛，真的好痛。
森川结花戴着痛苦面具，恍惚间听到面前降下天籁之音：“今天就不跑了——”
她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少年说：“明天做好热身再跑。”
如果她的眼神是刀，那花泽辉气此刻多半已经成了筛子：“我不！”
“你体质太差了。”少年加大手劲按了按她小腿，疼得森川结花一个哆嗦，他清冽的嗓音里有种操心老父亲的惆怅：“虽然我肯定会挡在你前面，但要是真遇到危险，你的近身作战能力连逃跑都做不到……”
她一边替惨遭蹂.躏的腿肚子流下两行宽泪，一边悲痛道：“我是个法师，法师！你见过哪个法师点近战的？”
“……甘道夫？”
“……”
草。
她就当没听到，换个方向对线：“你又没跟我打过，怎么就确定我近战能力不行了。”
“比如，连我衣角都碰不着？”
“……”她竟无法反驳，但不嘴硬一下太丢脸了：“那是我没用魔咒，我认真起来把你按地上摩擦。”
“好好好，还疼不疼？”花泽辉气笑笑，意识到会被森川结花挠，又立马收敛了嘴角：“我打算这个暑假和你对练一下，怎么样，来不来？”
她吹着清晨的小风，在钴蓝色的晨光中盯着少年英气明朗的脸，企图从他表情里找出他吃错药的证据：“你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
森川结花迟疑道：“……好、好吧。所以早上就不——”
没等她说完，少年站起身拍拍她肩膀：“别想了，早上还是要跑。”
“……”
如果她有罪，可以叫警察逮捕她，而不是在美丽的暑假鸡都没起的六点把她从温暖的被窝薅起来跑那杀千刀的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