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元年,大兴城的槐树又撑开一片浓郁的绿荫。

    “红花映帘幕,绿柳拂书窗。”陈涵正在庭院中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带着戴正玩耍,忽然一仆人跪倒在前,苦苦哀求陈涵帮忙,陈涵一愣,仔细一看,原来是大嫂贴身丫鬟景儿的母亲,陈涵忙让阿荠扶她起来,只听那女仆道“二夫人,求求你跟我们家夫人说说好话,让她放过景儿,好歹伺候我家夫人多年,怎么能嫁给宇文家大公子的车夫呢!”

    “当今天下,谁人不知宇文述是当朝太子左卫率,我也曾听姐夫提过。他家大公子的车夫虽说是仆人,到底也是衣食无忧,景儿嫁给他,有何不妥?”陈涵疑惑道。

    “夫人有所不知,宇文家的大公子宇文化及私下举止轻薄①,性格凶险,他的车夫也是行为浪荡。宇文述大人早已无力管教。我本以为我家夫人当真为景儿寻得一门好亲事,不想细细打听竟是如此不堪。我不贪恋宇文家的金银珠宝,只求儿女平安度日。可怜我家景儿,好不容易出落得容貌端正,不想要落入奸人之手。”

    陈涵摇摇头“要是先前你求于我,兴许我还能帮忙说几句话,现如今我和嫂子虽说不至于交恶,但已是关系浅薄,现如今让我开口求她,只怕惹恼了她,以为我要坏了她的好事。”

    “我早听闻二夫人为人慈善温和,如今我家景儿当真无法可想了吗?”

    “那倒不见得,老夫人为人宽厚,倘若你有胆求告老夫人,说明原委,兴许她倒是愿意助你。”

    那女仆擦了擦眼泪,面带愁容道:“我如何不知老夫人宽厚,我已求告于她,可是至今没有结果,只怕是堪忧。既然二夫人说不动我家夫人,还请二夫人在老太太面前为我家景儿说说好话,让我家景儿能幸免于难。”

    陈涵叹了一口气,道“我尽力而为吧!”

    那女仆连声道谢,方才慢慢退下。

    阿荠叹气道:“可怜是真可怜,但是夫人又如何能掺和这些事请呢?老夫人都无能为力,要是真得罪了嫂子,怕是有得闹腾呢!”

    “景儿生得虽非沉鱼落雁,到底也是玲珑剔透,不想竟遭遇如此祸事,实在叫人惋惜。试问这世间女子,何人不想嫁给品性端正之人?我若是不开口,只怕是良心难安。”

    阳光正好,院子里的小狗安安静静趴着睡觉。陈涵带了果子,前往老夫人处,见老夫人靠在凭几上闭目养神,便轻声向前,为老夫人揉肩膀,二人开心闲聊几句,聊到景儿的婚事,老夫人叹气道:“景儿所许绝非良配我如何不知,奈何你大嫂执意如此,说得罪不起宇文家,说到底还是她一心想要攀附他人。景儿是你嫂子带过来的陪嫁丫头,我们也不好过多干涉,你当着她的面,也不要再提才好,免得伤了和气。”陈涵只得作罢。

    景儿哭得稀里糊涂,李欣厌恶道:“我是一心为你好,一个丫头穿金戴银有何不好,都是你那个见识短浅的老母,弄得成天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终于等到了良辰吉日,车夫欢天喜地前来,把景儿接走了。明媚的春光依然照耀着大兴城。

    李欣的母亲前来看望李欣,李欣兴高采烈道:“我给景儿找了户好人家,是宇文家的马夫,正好相配。怎么样,不错吧!”

    李母摇摇头道:“那可不见得。宇文化及私底下个性凶险异常,我看了都害怕。”

    李欣不高兴道:“那日,宇文公子为他家马夫提亲,专门邀了我去,彬彬有礼,未尝有人们口中那般不是,阿母莫要胡说八道。”

    李母道:“你与这样的人来往,还是小心为妙。宇文化及那日稳重,是为了仆从求亲,实际上为人凶狠你如何得知?我们这样的人家,无需犯险去结交这样权贵公子,你也实在无需与陈涵斗气,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之下,还是与人为善,相互扶持为好。”

    李欣一脸不满,她瞟了李母一眼,不耐烦道:“知道啦,知道啦,阿母一把年纪,可不要管这么宽,省点心过日子才是。”

    “我看陈涵也是书香门第之后,温柔得体,为人和善,你这又是何必呢?”

    “温柔得体?为人和善?算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阿涵哪里是省油的灯?在婆婆面前拌乖讨巧,在我面前清高自傲,看着都十足堵心。你要是不知详情,可不要乱说,好像我欺负她似的。人家现在姐夫进了京,可是太子身边之人,她哪里还记得我往日如何待她?白眼狼!黑心肝!”

    ①《隋书》:宇文化及,左翊卫大将军述之子也。性凶险,不循法度,好乘肥挟弹,驰骛道中,由是长安谓之轻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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