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三年七月十九日,炙热的阳光地照射着大地,却显得格外阴寒可怕。宇文弼、高颎、贺若弼因诽谤朝政罪同日被杀,①苏威受其牵连,获罪免职。

    这天,天降骤雨,大雨打湿了华丽的宫城,安静的小道上人烟稀少。戴胄撑着伞,往吏部赶去。路上,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正往宫城外走去。那老人身边无人照拂,又没有撑伞,凌乱的双鬓使得面容更加愁苦。戴胄见状,忙赶上前去,道:“老人家,这把伞给你吧!”老人慢慢抬起头来,看了戴胄一眼,竟是获罪免官的苏威。

    “为何借伞与我?那你怎么办?”苏威慢慢问道。

    戴胄道:“苏大人敢于直言,确非常人所能。现如今陛下一味奢靡,民生凋零,众官员无人敢言,大人有非常人之勇,晚辈敬佩万分!”

    苏威哈哈大笑“你一个低品阶的小官,也敢口吐狂言,不怕丢了性命?老夫自然不会多言多语,你也要好自为之。”说罢,苏威垂泪不止。

    戴胄将伞塞进苏威手里,独自冒雨往吏部跑去。

    又过了好几天,李华才被释放回来。陈若连忙跑去相迎,李华面色分外憔悴,头发凌乱,眉头微锁,似有无限心事。

    李老夫人急忙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天我们担惊受怕,就怕你在牢中受苦。好在如今平安归来。”

    李父道:“此番事件,苏威获罪免职。你素来与宇文弼那三人甚少往来,不应受到牵连才是。莫不是那苏威?”

    “并非苏大人之故。要怨就怨我一时恻隐,心直口快,在陛下面前吐露真言。”李华低头手捧脑袋,“今日遭此劫难,因此免官,还让父母担忧,全然是我的不是。狱中逼仄,我一口咬定不曾与那三人勾结,估计陛下也不想深究,这才回到家中。”

    “阿华糊涂啊!陛下已然不是当年晋王,你怎可口吐狂言?不幸中的万幸,你算是平安归来了。我看着贺若弼等三人惨遭斩首,亲人流放,心里别提有多害怕。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责怪你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这日,戴胄前来看望李华。

    李华只身一人,坐在院中。戴胄上前安慰“阿华,看见你平平安安,我也就放心了。”

    “是啊。”李华叹气道“不小心触怒龙颜,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分幸运。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还好我人还能坐在院中。我已然沦落至此,不想你还肯登门看我,昔日好友同僚,见我落难,早已各自散去,到底是人走茶凉。我本以为我勤勤恳恳,忠心奉上,左右备身府中能有多少人能与我比肩,如今离开了,也是正正好,世间云淡风轻依旧,不见多少涟漪。”

    “华兄与我是连襟,我哪有不来看望的道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

    “华兄一向谨言慎行,是何人检举的你?为何你会受此牵连。莫不是你当日说与我听的话,也说与旁人听了?”

    “不曾有人检举于我。”李华笑道“是我自己不该。见天下民生艰难,不由心中不忍,御前口吐真言,就说了一句,不想就是这一句!陛下积怒已久,这才被捕入狱。”

    “往事已逝不可追,阿华此番受苦,定要好好休养生息,莫要再为这些烦心事伤神。”

    李华沉默了许久“是我自己糊涂,分不清是非,谁都不怪,怪得了谁?想当年,我与陛下年少英豪,长街纵马,又见陛下礼贤下士,不好声色,豪情壮志,令人叹服,只当是个有作为之人,哪里想到今日?刚愎自用,哪里还是昔日那个少年郎?”

    戴胄忙道:“华兄还望谨言慎行,切不可对外人如此啊!”

    “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傻。官场无情,有几个真心待我?若是我随处口吐狂言,只怕有人迫不及待告知陛下,将我碎尸万段,我如何留得住性命?前些日子,是我自己一时糊涂,以为陛下也曾真心待我,是我自以为是,自讨苦吃,好好的官位也丢了,还害得家里人担惊受怕,现如今回想起来,后悔万分。”李华心中惆怅,早已没了先前的英气。

    ①《隋书卷四十一·列传第六》:炀帝即位,拜为太常。时诏收周、齐故乐人及天下散乐。颎奏曰:“此乐久废。今或征之,恐无识之徒弃本逐末,递相教习。”帝不悦。帝时侈靡,声色滋甚,又起长城之役。颎甚病之,谓太常丞李懿曰:“周天元以好乐而亡,殷鉴不遥,安可复尔!”时帝遇启民可汗恩礼过厚,颎谓太府卿何稠曰:“此虏颇知中国虚实、山川险易,恐为后患。”复谓观王雄曰:“近来朝廷殊无纲纪。”有人奏之,帝以为谤讪朝政,于是下诏诛之,诸子徙边。

    《隋书·贺若弼列传》:及炀帝嗣位,尤被疏忌。大业三年,从驾北巡,至榆林。帝时为大帐,其下可坐数千人,召突厥启民可汗飨之。弼以为大侈,与高颎、宇文弼等私议得失,为人所奏,竟坐诛,时年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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