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被南筝拉着回了营地,因为玉镜的乱入,段云离就带回一个猎物,秦樾则表示自己运气不好,最后竟是最晚出发的冯俭带回的最多。

    段云离将玉镜介绍给众人的时候,特意隐去了玉镜的来处,以此观察了冯俭的反应,但见冯俭露出不满的神色道:“云弟应当晓得此行的风险,怎可这般随意将人带来,你之前将人藏在了哪里,竟是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听到冯俭这样说,段云离竟帮玉镜遮掩起来:“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位医女,听说山上有灵芝,便央求我带她一起来,先前一直就躲在马车上,她不过一小小的医女,当是坏不得事的吧?”

    冯俭语气生硬:“云弟心中有数便好。”柳思思的表情自然也不太好。

    南筝这时上前娇笑着对冯俭说了什么,哄得冯俭露出了笑脸,没有再对玉镜表现出不满,再加上段云离竟敢当着南筝的面撒谎,玉镜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这南筝真正听命的人可能并非是冯俭。

    难怪向澜曾说不安好心的并不只有冯俭,也提醒过她段云离在背后谋划着什么,看来凡人行事并不比他们作妖的简单,而她此后得更加小心些才是。

    他们一行吃完饭,又各自休整了一番,段云离拉着玉镜到马车边问:“此刻只有我们两人,你总得说说看你究竟为何而来?”

    “自然是想帮你,我不知你的打算,只当冯俭与南筝不怀好意,要加害于你。”玉镜道,“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你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这……人,向来是有恩必报的。”

    段云离没有纠结玉镜所说的救命之恩究竟是怎么回事,又问道:“那你是怎么跟上山来的?是用的之前你将我跟南筝分开的那个方法,八卦阵法之术?”

    玉镜留了心眼,知道不能说实话,赶紧点头道:“对的对的。”

    段云离晓得这玉镜身上疑团众多,但此刻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山中危险,倒不如留下她当个活靶子·:“你若真有本事,便在这山上活下去。这次我可不会再救你一命。”

    玉镜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是自然的,这回合该是我来救你了嘛。”

    众人休整了一番,冯俭召集了所有人,集中到了石壁前,他接着自石壁边一棵枯树始走了七步,依稀是一个北斗七星的样式,众人面前那处石壁上的藤蔓矮树竟向两边散开,露出一个一人半宽的石门来。

    段云离一直站在玉镜身后半步的位置,牢牢看着玉镜,见此情景,问道:“玉姑娘可看出什么了?”

    玉镜晓得自己此刻得装腔作势显得有用些,但确实难有什么见解,她受过北宸五十年教导,但一来北宸并不想她多学这些阵法兵戈,二来她于阵法上实在没什么天赋,便未有钻研,她赶紧四下找了找向澜,但此处树木丛生,她一时也瞧不出他藏到了哪棵树上。

    真是愁妖,玉镜犹豫道:“我看冯公子这几步走的很是潇洒,想来平常应当是经常锻炼吧?”

    段云离愣住了,秦樾愣住了,冯俭愣住了,就连南筝也愣住了。

    可喜可贺,玉镜用一句话杜绝了所有人继续试探的想法,冯俭似笑非笑道:“自小家父便一直教导我说要有个康健的体魄,方可图谋长远。”

    玉镜此前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真给她说着了,虽说她的回答与段云离的问题牛头不对马嘴,但怎能不说是另一种成功呢?玉镜非常满意,她果然还是很有些聪明才智的。

    冯俭走到那石门前又敲了七下,两轻三重再一轻一重,那石门便打开了,冯俭率先走了进去,南筝紧随其后,玉镜又看了看身后的树木,慢吞吞跟了上去。

    石门之后是一方一人见宽的石道,墙上插着火把,因为通道狭窄湿滑,便得一人一个排成一列前行,道路也有分叉,便得跟紧前人才不至走散。

    此处建的隐蔽复杂,他们在通道中走了一刻钟才豁然开朗,只见那石壁后头是一处极为开阔的所在,石壁后就连着一个水潭,有瀑布从上泄下,不时有一个个木筐从瀑布上坠下,在水潭上砸出一个个巨大的水花,响声震天,他们先前听到的水声想必就是来源于此。

    水潭边是一整排的工坊,炊烟袅袅,一股腥咸的味道扑面而来,许多汉子正光着膀子搬运水潭中的木筐,还有一些则在烹煮着一锅锅的岩土,难怪这一路上冯俭等人都如此小心谨慎,段云离和秦樾对他的态度又如此奇怪,原来竟是在制售私盐,依这凡间规矩,制售私盐可是会被处以死刑,这冯俭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而看段云离和秦樾的样子,竟是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去。

    段云离时刻观察着玉镜的反应,他本当私盐这样的事情一出,玉镜想必是要大惊失色的,可玉镜此刻看起来毫无反应,依先前所见,她又实在不像是那种沉稳老练之人,除非她事先便有所了解,可她并非秦樾的暗桩,又不为冯俭所知,那这人究竟是打哪来的?

    玉镜并不晓得段云离对她的忌惮,她不害怕无非是因为凡人的规矩管不到她罢了,于是她甚至还很是好奇的东看看细看看,完全没把这抄家灭族的大罪摆在心里。

    冯俭得意道:“此山谷便是我们冯家特意辛苦挑选的好地方,名为玉露雪园。石壁瀑布乃是天然的屏障,此处掩在石壁之后,外人断难发觉,周围布了暗哨,石壁之上有吊索,岩土装在木箱中运到上方随瀑布坠下,此处又有充足水源,提纯毫不费力,潭水更是通着山下河流,若是真被察觉,那些小兵也难以进犯,园子里埋了火雷,点燃引线后便可将东西沉入潭中,到山下河边去善后,绝对万无一失。”

    段云离赞不绝口道:“果真是块宝地,难怪冯兄如此有信心。”

    冯俭道:“若非信得过云弟为人,我家老爷子又与令尊是多年的交情,我又如何会如此毫不保留的全盘托出?”

    段云离立刻保证道:“冯兄放心,这样的事我们是万万不会泄露出去的,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我家的商铺遍布江东,樾弟那儿又有西南的人脉,咱们兄弟齐心,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秦樾附和道:“小弟有幸得二位兄长倚重,定当不负所托,将这笔买卖做的红火平顺。”

    南筝娇笑着道:“三位都是世间英才,何愁大事不成?”

    玉镜疑惑道:“此处封闭,唯有这潭水有暗河通向山下,虽说外人难以进入,但一旦被人发现,里面的人也是难以逃脱啊。”

    冯俭眼睛眯了眯:“姑娘真是性子纯善,但无论如何,知晓的太多的人,便是不该留下的。”

    段云离听出冯俭话里的警告意味,道:“冯兄说的是,这玉镜到底是医女,平常做的是救人的营生,自然不了解这害人的生意如何做,但我们都懂的。”

    玉镜此前听北宸说过,凡人由神女女娲所造,天性无垢,是以她大约听闻了华魈的事后,只当是凡人只对异族狠心,却没想他们到底和妖一样,对待同族亦可毫不心软。

    冯俭很是满意段云离的对答,得意的带着众人参观了一番玉露雪园,但柳思思不过一闺阁女子,见此等境况,难免惊惧,很快就摇摇欲坠,冯俭便安排人将她送到一处房舍,由玉镜诊治,玉镜看她只是心胆虚怯、心绪不宁,又兼之气血不调,便象征性的开了些安神静心的方子。

    段云离很快来看望柳思思,柳思思泪眼婆娑的拉着他的手:“表哥,你当真要做这笔生意?”

    段云离眼神闪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柳思思颓然放下松手,段云离安抚了几句,接着便拿起玉镜开的药方道:“表妹这般难受,寻常汤药如何就够了?”

    玉镜想了想,顺着段云离的话问:“那段公子以为,还要些什么呢?”

    段云离很是满意玉镜的上道:“还缺一味山参,年份要久一些,此处想必是没有的。”

    玉镜没有多问,提笔将这味药补在了后头,段云离拿过药方,嘱咐玉镜好生照顾柳思思后,便匆忙走了。

    柳思思颓然的看着段云离离开的背影,玉镜本想侍候她躺下,柳思思却忽然使力推开了玉镜:“有一个南筝不够,现在又来了个你,他还要做如此凶险的事情,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玉镜有些不知所措,柳思思簌簌落下泪来:“他变了,男人果真都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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