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归渡，海市有名的咖啡店。
窗外的行人，匆忙赶路，店内三三两两的客人，有的在忙着用电脑处理事情，有的捧着一本小书垂首阅读。
顺着吧台往里犄角处一对男女坐在那里，氛围看着不甚轻松。
“辞职你想好了?”
“嗯，已经两周了，爸妈还在ICU。”
父母车祸后，林艾就开始了双城生活，虽然有家里的亲戚帮衬，但在医院总不如亲女在侧方便。
毕业后她就留在海市工作，四年一路摸爬滚打，也算小有所成，在投行圈小有名气，不久前还登上了集团新星榜。
尽管如此，父母重病未愈，林艾难以心安理得的留在外地，甚至懊恼毕业时把工作定在了外地。
“那我呢？可在你的考虑之内？”
林艾有点诧异，之前有辞职想法时就和齐礼沟通过，当时他并没有反对，反倒表示照顾二老是首位，他全力支持。
想到齐礼可能指的是婚期。
“给我些时间，我先回去，兴许过段时间，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齐礼没有再接话。
看着沉默的齐礼，林艾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不由想到前些天亲戚的话：“久病床前无孝子，你这男朋友可得看住喽。”
当时听了很不高兴，自己和齐礼好好的，这不是咒她么。
齐礼是林艾大学时的学长。
读书时他就很喜欢林艾，但因为她那会儿像个女战士一样，对谁都说要搞学习，不谈恋爱，他便没有做什么。
他们是在林艾刚工作时参加的一个商业酒会上重逢的。
得知林艾尚且单身，就展开攻势。
彼时她身边倒是不乏爱慕者。
但是她初生牛犊，心高气傲，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那些惊于其美貌，初心肤浅的追求者，见美人难攻，也就偃旗息鼓，行动上不见什么真挚。
直至遇见齐礼。
他占了学长的优势，又表现得情深难抑，再加上一股势在必得的劲儿。
一步一步攻陷了林艾的心防。
在一起的两年多，齐礼对林艾非常的照顾，双方父母对彼此也非常满意。眼瞅工作稳定，也各自在同一个小区买了房。
顺理成章，结婚就提上了日程。
这次林艾父母突遭意外，齐礼开始也是忙前忙后，林艾非常感动，也很珍惜这段感情。
思及此，林艾再次把语气放软：“现在只是暂时的情况，辞职也是权宜之计，我不想总是请假，让方总为难。”
方总是林艾在公司的直属上司，对她有知遇之恩。
这次齐礼没有再沉默，而是略有嘲讽的开口：“如果是暂时，请假就好，你会辞职是因为知道，时间难以估算。”
未等林艾回复，他手指轻敲桌上的咖啡杯，垂眸继续说道：“林艾，我从没打算离开海市，我以为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是了解我的，既然你做了选择，那我成全你，分手吧。”
林艾心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懵，这不在她的预期范围内。
“我去趟卫生间，你等我。”林艾按下暂停键。
齐礼看着匆忙离去的背影，问服务员要了纸笔。
待林艾稍稍整理好思绪，回到座位。
齐礼已经不在。
他留下一张字条：“我们现在都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我们的生活，你回去安心照顾叔叔阿姨，我心里的不平，过几天就好了，纠纠缠缠，前路都不安心，来日若有需要，依然可以找我。抱歉，我先说了离开。”
一滴泪打在了纸上，晕开了“离开”。原来按下的不是空格，是ESC。
这时一个电话进来，是医院打来的，林艾很熟悉。
“是林政杨和林霖的家属么？”
“我是”
“请马上来医院一下，你父母的情况要和你本人沟通。”
“我现在在外地，我马上看下航班，恐怕要下午能到。”
“不是说了病人住在ICU情况复杂随时需要能做决定的人么，怎么还去外地？”
“实在抱歉，电话里能先和我说一下么，有什么必须现场才能办的程序我到了马上补上。”
医生语气很急，告知开启了录音，林家父母需要安排紧急手术，手术同意书林艾先进行了电子签。
林艾迅速在网上订了机票，匆忙回家取了必要的物件，就赶往机场。
在飞机上，林艾手里紧握着手机，即使知道这时接不到电话，空姐送餐叫了她两次，都没有听见。
下午4点，林艾出现在手术室门口，手术灯还在亮着，闺蜜沈怡拉着坐在自己旁边。对面椅子上坐着小叔叔和小婶婶，打了声招呼，便也都不再言语。
大家时不时紧张的看着手术室的灯。
林艾心跳有点快，沈怡看着她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她的情绪。
“齐礼没跟着一起来？”
“我们分手了。”
沈怡愕然，懊恼自己这话题起的不是时候，正思考要不要继续，怎样林艾能舒畅些。
“刚分，就在医院打电话前。”
“他知道我辞职了，就提了分手。
林艾平静的陈述，直接打断了沈怡的纠结。
“他什么情况？”
“他没有计划回来，我辞职了，我们就突然变得前路渺茫，他不想陪着。”
沈怡搂过林艾，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她的头能舒服的靠着自己。
林艾依然平静的给沈怡讲着来龙去脉。
“爸妈刚出事儿那会儿，我给他说过，如果后面一直没有好转，我考虑先辞职回家照顾他们，他当时同意这个方案。”
“之前小婶婶和我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不信，还驳斥她，现在一语成谶。”
她条理清晰，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他没给我留想的余地，本想挽留，当时情绪有点懵，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人就走了，只留了一张纸条。”
然后把纸条递给沈怡。
真是够利落，自己闺蜜这条爱情线，她算是围观了全程，当初追得轰轰烈烈，如今断得刚毅果决，这齐礼是个狠人，她旁观者都不信，两年多齐礼没付出真心。
“那你就接受了？”
“不然还能怎样？死缠烂打？我做不来，而且也没必要，想走的留不住。”
“可能是误会呢？他或许之前没意识到，你是和他沟通辞职，或者你真的打算辞职，所以措手不及后的应激性分手？”
“在一起2年我了解他，他不会应激，他的选择一定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
接着林艾自嘲的一笑：“只是我高估了自己。”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大家赶紧围到隔离门门口，母亲被推出来。
“你母亲手术目前还算成功，不过醒过来前都还没有脱离危险，随时颅内可能会再出血。”然后医生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小婶婶跟着母亲的病床往病房走去。
林艾，小叔叔和沈怡一起继续等还在手术的林父。
手术室门口又陷入漫长的等待中。
大概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再次熄灭。
父亲的病床被推出来，着急的往ICU方向簇拥。
医生告诉林艾，父亲因为心脏不好，手术中心脏骤停了两次，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接下来的24小时很关键，患者有很大的概率挺不过来，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林艾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昏，有点听不太清医生的话，模糊然后一片黑暗。
顿时手术室门口乱作一团，跟着林父前往ICU的，照顾林艾的。
“她应该是最近睡眠饮食都不太好，有些低血糖。”医生和沈怡说，她被安置在母亲新病房里的临时病床上。
林家老宅。
“老爷，小姐和林先生两周前出了车祸，目前还没醒过来。”
老人抬眼，似有一丝担忧，但很快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她最后的态度是什么？”
“没有同意。”
“不过小小姐有个新情况，已经和男朋友分手。”
“好，继续盯着，林霖的情况随时给我汇报。”
“好。”助理退出房间。
老人看着墙上的油画，画中是一位体态丰盈，充满风韵的女子，正提裙漫步，一阵风吹来裙摆飞扬，人不知看到了什么，回眸巧笑，似是看着作画之人。
医院，午夜。
ICU病房内竟比白日里还要忙碌，医生护士各司其职，神色严肃，心电仪的声音滴滴的让人烦闷，病床上的人闭着双眼，似乎外界的一切与己无关，平静安详。虽然因为事故已经昏睡多日，但病态的面容中仍旧能够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此时被抢救的正是林艾的父亲，林政杨。
ICU的玻璃墙外，林艾和小叔叔林政柏紧张的看着病房里的一切。
刚醒过来就被告知父亲突然心率急速下降，正在抢救。
林艾死死的扒着玻璃，想要离父亲近一点再近一点，看着父亲苍白却依然英俊的面孔，和睡着了一样，医生们给父亲注射着药物，还有医生拿来除颤仪，林艾觉得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赶忙用手抹了一把，怕错过了父亲细微的变化。
林艾恍惚看到父亲的手指动了一下，马上扯着旁边小叔叔。
“动了，动了，小叔叔，动了，爸爸的手指动了。”
小叔叔马上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动了。”林艾松开小叔叔的衣袖，拍打玻璃墙，试图提醒房里的医生，医生没有回应，继续忙而有序的做着各自手上的工作。
心电仪上每个凸起或者凹陷中间的横线越来越长，林艾的视线又开始模糊看不清爸爸，她继续拍打着玻璃，嘴里喊着：“爸爸的手动了，你们看看好吗。”。
窗外的行人，匆忙赶路，店内三三两两的客人，有的在忙着用电脑处理事情，有的捧着一本小书垂首阅读。
顺着吧台往里犄角处一对男女坐在那里，氛围看着不甚轻松。
“辞职你想好了?”
“嗯，已经两周了，爸妈还在ICU。”
父母车祸后，林艾就开始了双城生活，虽然有家里的亲戚帮衬，但在医院总不如亲女在侧方便。
毕业后她就留在海市工作，四年一路摸爬滚打，也算小有所成，在投行圈小有名气，不久前还登上了集团新星榜。
尽管如此，父母重病未愈，林艾难以心安理得的留在外地，甚至懊恼毕业时把工作定在了外地。
“那我呢？可在你的考虑之内？”
林艾有点诧异，之前有辞职想法时就和齐礼沟通过，当时他并没有反对，反倒表示照顾二老是首位，他全力支持。
想到齐礼可能指的是婚期。
“给我些时间，我先回去，兴许过段时间，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齐礼没有再接话。
看着沉默的齐礼，林艾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不由想到前些天亲戚的话：“久病床前无孝子，你这男朋友可得看住喽。”
当时听了很不高兴，自己和齐礼好好的，这不是咒她么。
齐礼是林艾大学时的学长。
读书时他就很喜欢林艾，但因为她那会儿像个女战士一样，对谁都说要搞学习，不谈恋爱，他便没有做什么。
他们是在林艾刚工作时参加的一个商业酒会上重逢的。
得知林艾尚且单身，就展开攻势。
彼时她身边倒是不乏爱慕者。
但是她初生牛犊，心高气傲，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那些惊于其美貌，初心肤浅的追求者，见美人难攻，也就偃旗息鼓，行动上不见什么真挚。
直至遇见齐礼。
他占了学长的优势，又表现得情深难抑，再加上一股势在必得的劲儿。
一步一步攻陷了林艾的心防。
在一起的两年多，齐礼对林艾非常的照顾，双方父母对彼此也非常满意。眼瞅工作稳定，也各自在同一个小区买了房。
顺理成章，结婚就提上了日程。
这次林艾父母突遭意外，齐礼开始也是忙前忙后，林艾非常感动，也很珍惜这段感情。
思及此，林艾再次把语气放软：“现在只是暂时的情况，辞职也是权宜之计，我不想总是请假，让方总为难。”
方总是林艾在公司的直属上司，对她有知遇之恩。
这次齐礼没有再沉默，而是略有嘲讽的开口：“如果是暂时，请假就好，你会辞职是因为知道，时间难以估算。”
未等林艾回复，他手指轻敲桌上的咖啡杯，垂眸继续说道：“林艾，我从没打算离开海市，我以为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是了解我的，既然你做了选择，那我成全你，分手吧。”
林艾心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懵，这不在她的预期范围内。
“我去趟卫生间，你等我。”林艾按下暂停键。
齐礼看着匆忙离去的背影，问服务员要了纸笔。
待林艾稍稍整理好思绪，回到座位。
齐礼已经不在。
他留下一张字条：“我们现在都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我们的生活，你回去安心照顾叔叔阿姨，我心里的不平，过几天就好了，纠纠缠缠，前路都不安心，来日若有需要，依然可以找我。抱歉，我先说了离开。”
一滴泪打在了纸上，晕开了“离开”。原来按下的不是空格，是ESC。
这时一个电话进来，是医院打来的，林艾很熟悉。
“是林政杨和林霖的家属么？”
“我是”
“请马上来医院一下，你父母的情况要和你本人沟通。”
“我现在在外地，我马上看下航班，恐怕要下午能到。”
“不是说了病人住在ICU情况复杂随时需要能做决定的人么，怎么还去外地？”
“实在抱歉，电话里能先和我说一下么，有什么必须现场才能办的程序我到了马上补上。”
医生语气很急，告知开启了录音，林家父母需要安排紧急手术，手术同意书林艾先进行了电子签。
林艾迅速在网上订了机票，匆忙回家取了必要的物件，就赶往机场。
在飞机上，林艾手里紧握着手机，即使知道这时接不到电话，空姐送餐叫了她两次，都没有听见。
下午4点，林艾出现在手术室门口，手术灯还在亮着，闺蜜沈怡拉着坐在自己旁边。对面椅子上坐着小叔叔和小婶婶，打了声招呼，便也都不再言语。
大家时不时紧张的看着手术室的灯。
林艾心跳有点快，沈怡看着她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她的情绪。
“齐礼没跟着一起来？”
“我们分手了。”
沈怡愕然，懊恼自己这话题起的不是时候，正思考要不要继续，怎样林艾能舒畅些。
“刚分，就在医院打电话前。”
“他知道我辞职了，就提了分手。
林艾平静的陈述，直接打断了沈怡的纠结。
“他什么情况？”
“他没有计划回来，我辞职了，我们就突然变得前路渺茫，他不想陪着。”
沈怡搂过林艾，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她的头能舒服的靠着自己。
林艾依然平静的给沈怡讲着来龙去脉。
“爸妈刚出事儿那会儿，我给他说过，如果后面一直没有好转，我考虑先辞职回家照顾他们，他当时同意这个方案。”
“之前小婶婶和我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不信，还驳斥她，现在一语成谶。”
她条理清晰，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他没给我留想的余地，本想挽留，当时情绪有点懵，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人就走了，只留了一张纸条。”
然后把纸条递给沈怡。
真是够利落，自己闺蜜这条爱情线，她算是围观了全程，当初追得轰轰烈烈，如今断得刚毅果决，这齐礼是个狠人，她旁观者都不信，两年多齐礼没付出真心。
“那你就接受了？”
“不然还能怎样？死缠烂打？我做不来，而且也没必要，想走的留不住。”
“可能是误会呢？他或许之前没意识到，你是和他沟通辞职，或者你真的打算辞职，所以措手不及后的应激性分手？”
“在一起2年我了解他，他不会应激，他的选择一定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
接着林艾自嘲的一笑：“只是我高估了自己。”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大家赶紧围到隔离门门口，母亲被推出来。
“你母亲手术目前还算成功，不过醒过来前都还没有脱离危险，随时颅内可能会再出血。”然后医生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小婶婶跟着母亲的病床往病房走去。
林艾，小叔叔和沈怡一起继续等还在手术的林父。
手术室门口又陷入漫长的等待中。
大概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再次熄灭。
父亲的病床被推出来，着急的往ICU方向簇拥。
医生告诉林艾，父亲因为心脏不好，手术中心脏骤停了两次，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接下来的24小时很关键，患者有很大的概率挺不过来，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林艾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昏，有点听不太清医生的话，模糊然后一片黑暗。
顿时手术室门口乱作一团，跟着林父前往ICU的，照顾林艾的。
“她应该是最近睡眠饮食都不太好，有些低血糖。”医生和沈怡说，她被安置在母亲新病房里的临时病床上。
林家老宅。
“老爷，小姐和林先生两周前出了车祸，目前还没醒过来。”
老人抬眼，似有一丝担忧，但很快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她最后的态度是什么？”
“没有同意。”
“不过小小姐有个新情况，已经和男朋友分手。”
“好，继续盯着，林霖的情况随时给我汇报。”
“好。”助理退出房间。
老人看着墙上的油画，画中是一位体态丰盈，充满风韵的女子，正提裙漫步，一阵风吹来裙摆飞扬，人不知看到了什么，回眸巧笑，似是看着作画之人。
医院，午夜。
ICU病房内竟比白日里还要忙碌，医生护士各司其职，神色严肃，心电仪的声音滴滴的让人烦闷，病床上的人闭着双眼，似乎外界的一切与己无关，平静安详。虽然因为事故已经昏睡多日，但病态的面容中仍旧能够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此时被抢救的正是林艾的父亲，林政杨。
ICU的玻璃墙外，林艾和小叔叔林政柏紧张的看着病房里的一切。
刚醒过来就被告知父亲突然心率急速下降，正在抢救。
林艾死死的扒着玻璃，想要离父亲近一点再近一点，看着父亲苍白却依然英俊的面孔，和睡着了一样，医生们给父亲注射着药物，还有医生拿来除颤仪，林艾觉得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赶忙用手抹了一把，怕错过了父亲细微的变化。
林艾恍惚看到父亲的手指动了一下，马上扯着旁边小叔叔。
“动了，动了，小叔叔，动了，爸爸的手指动了。”
小叔叔马上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动了。”林艾松开小叔叔的衣袖，拍打玻璃墙，试图提醒房里的医生，医生没有回应，继续忙而有序的做着各自手上的工作。
心电仪上每个凸起或者凹陷中间的横线越来越长，林艾的视线又开始模糊看不清爸爸，她继续拍打着玻璃，嘴里喊着：“爸爸的手动了，你们看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