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快醒一醒,”苏妙提摇晃着躺在床上的贴身侍女夙蜜儿。

    夙蜜儿被摇得挣开了眼,见眼前人是苏妙提,便觉奇怪,问道,“公主,怎么了,嘶——我的头好痛啊。”

    “我刚出门见其余侍卫都倒在地上,便都探查了一遍,发现苏罗赞不见了!”苏妙提将夙蜜儿扶起。

    “不见了,难道是他给我们下药,好叛逃跑路?”夙蜜儿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苏妙提再去摇其他侍卫,把所有人摇醒之后,便都将苏罗赞失踪的事情一一告知于他们。

    侍卫长扶着胀痛的脑袋道,“难道是有人给我们下药,目的就是劫走二王爷?”

    “可是药下在哪里呢,昨天已有人验过饭菜是没问题的啊?”

    苏妙提从外面回来,肩头之上已有细小雪屑,“后院的马不见了,他们是不是劫走人之后骑着我们的马出城了?”

    侍卫长还在犹疑,“这会不会是障眼法,其实他们还在城内?”

    “今天城中都下起了小雪,如果我们不及时出门去追,山上下起了大雪,将马蹄印给覆盖掉又怎么办?”苏妙提又问道。

    “这倒也是,不如我们分两批人……”

    “我看不如我们先去城外找,找完还是没有线索再回到城内找,你觉得呢?”苏妙提打断道。

    “说的也是,先这样吧。”侍卫长选择了按照苏妙提说的做。

    苏妙提半步迈出门外,“好冷啊,”随即她又转身回去披了件黑色的厚织冬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一行十六人出了城上了山,果不其然,山中天降大雪,地上所积之雪已经能没过膝盖。

    苏妙提踏进雪里,艰难地向前挪步,“我们快分头去找吧,不然雪马上就要把马蹄印给覆盖了。”

    侍卫长点头同意后,众人四下而散。

    苏妙提走向林中,前方一串鞋履踩过的痕迹,透过干枯枝杈可见侍卫长在前方拿着弯刀扫过横在身前的残枝断叶。

    她抬起头,左侧松枝之上残雪累累不堪重负,她挥手之间,松枝应声而断,掉落于雪中,发出一声很轻微的声响。

    但在习武之人耳中,却不会被忽略。

    侍卫长拔刀走向松枝断落处,正方便了苏妙提从右方绕到他身后。她找准机会,弯刀自腰间利落出鞘,“锵”的一声出鞘声之后,紧接着的,便是利刃划破喉咙的声音,血如同喷泉般,自侍卫长的咽喉处喷出。

    侍卫长倒在地上之后气未断绝,然咽喉已断,未能言语,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双目怒睁,左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咽喉,右手拔刀仍要做困兽之斗。

    下一刻,他的心脏永远地停止了下来。

    苏妙提拔出了插在他心间的刀刃,将带血的刀在他衣服上蹭了两蹭,以净血迹。解决掉一人之后,她好整以暇地以地上堆雪搓洗掉自己脸上的血迹,提着刀走向下一个方向。

    如法炮制之下,一十四个随行侍卫尽数死于这茫茫天地间。

    夙蜜儿将分别将这十四人抗至一处,嘴里抱怨着,“公主你明知那茶水里有迷药,怎么不告诉我,害得我整整喝了三大碗。”

    苏妙提起身,挥刀如朔风,卷起千堆雪,雪雾散去,地上原本完整十四具的尸首已经四分五裂,身上刀痕累累,深可见骨,头颅被刀风一带,滚向一边。

    “若没有人中计,他们怎么进行下一步行动?”她还刀归鞘。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要二王爷死,直接杀了他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将人带去那个什么睿王府里?”夙蜜儿埋头于用雪掩埋尸身。

    “或许是一石二鸟之计,既有人想要这位睿王死,同时也不让我们好过。”苏妙提于雪地之中搓洗掉了身上的血迹,将外套一脱,准备转身离去,又意识到一件事,“啧”了一声,将刀留在现场,任由大雪将一切掩埋。

    夙蜜儿在回去路上多少有些雀跃,此一行出使前,苏妙提跟她说的此行目的便是趁苏罗赞身处颐朝之时,杀人灭口,而不让人怀疑到是鄢时国内之人动的手,以息国内内乱之危。

    如今不管是谁插手,目的总算是达成了。

    “那我们何时回去啊,我们已经出来三个月了。”夙蜜儿回去路上仍一直在问。

    “回去?只怕之后我们都没命回去了。”苏妙提不似夙蜜儿这般乐观,此刻风雪已停,太阳渐现,但献春城中只怕是风雨欲来山满楼。

    二人回到城中,正准备直奔驿馆而去,却听路上行人纷纷而谈。

    “你刚刚看到没有,那可真是见鬼了。”

    “见着了,那可真是吓人啊,那人直直地跳进水里,直接就沉下去了,哪有人落水一丝挣扎也没有的。”

    “是啊,我也瞧见了,过了好半天,人再浮上来就成尸体了,就跟被吸了魂一样。”

    “那尸体都没人敢碰啊,那可是水鬼啊,谁敢去捞啊。”

    苏妙提跟着人群移动至池子边。此时的莲花池半边浮冰半边流水,岸边残雪被围观的人群踏成污泥再融入大地。

    大理寺的人已经乘着木舟往河中而去捞人了。

    谢襄荀裹着狐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岸边,濯濯如春月柳,肃肃如松下风(1),而里外里围了三圈的围观群众,却自动以他为圆心,空出了一个三尺的地方。

    木舟划过一池静水,荡开一圈涟漪,分开勾结在一起的枯枝残荷。残荷纵横交叉的深处,是一袭紫色的人影,静卧于水面之上,金红游鱼漫游盘旋在侧。

    黄昏之下,金乌西坠,波光粼粼。木舟上的人将尸体搬上船,贪嘴的鱼儿仍不愿松口,咬着赤色的头发就跟着一起上了船,又打着滚跳进池水中。

    苏妙提远远地瞧着那木船离岸边越来越近,直至靠岸。

    木船上的那张脸也越来越清晰,那是苏罗赞的脸。

    “他是怎么死的?”

    苏罗赞的尸首已经被运回到了大理寺衙门之中,被移交给仵作范年验尸。堂中只余正在写卷宗的谢襄荀。苏妙提双手撑在案桌之上,自上而下俯视着谢襄荀。

    “本案机密恕不奉告。”谢襄荀仍是埋头于案卷之中,没有搭理。

    “你又不告诉我是怎么死的,又不让我看一眼尸体,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苏妙提越压越低。

    谢襄荀专注于誊写案卷,忽觉桌上阴影越靠越近,阴影之下案卷上的字迹已晦暗不明,不得已抬起头来,两人之间距离已超礼法,苏妙提身上的香气已清晰可闻,他皱着眉往后一靠,“男女授受不亲。”

    苏妙提闻言反倒被气笑,没有收回手,依旧保持着双手撑在案桌上的姿势更近一步,“那是你们的礼法,关我什么事?”

    谢襄荀直接起了身,却是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不冷吗?”

    苏妙提不明所以,随口回了句,“什么?”

    谢襄荀站在苏妙提三步开外,出言道,“今日献春城中已是天降小雪,你却穿得比前几日还要单薄,衣服领口有褶皱之迹,想来是出门时曾披了件厚冬袍,却不知掉落在了哪。”

    苏妙提被人戳穿也不心急,只是又靠近了两步,“因为想着来见大人,所以把外袍给脱了,这也不可以吗?”

    “你,”谢襄荀一时语塞,他转过脸也顺势转移了话题,“那剩余十四个侍卫呢,出了事为何不见他们踪影?”

    苏妙提不见惊慌,“白日里便不见苏罗赞的身影,我们自然是出去寻他去了,如今他的尸身突然出现,还没来得及把人撤回来。”

    谢襄荀背过人去翻案卷,“既然如此,那着人把他们叫回来吧。”

    苏妙提就站在离谢襄荀一步之遥的距离,看着谢襄荀拿起一册卷宗又放回去,往复循环,假装自己在做正事,“等我确认过死的人是苏罗赞后,我会的。”

    谢襄荀转过身来,却被距离一惊,脑袋恨不得仰到书架上,语气却依旧强硬,“是不是他,你难道心里没有数吗?”

    “你还真是怀疑我。”苏妙提抱着臂仰视着谢襄荀,气势上却不落下风。

    谢襄荀视线灼灼,“不是我在怀疑你,是你确实杀人了,不是吗?”

    苏妙提不见丝毫惊慌,“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人了,那尸体在哪,人证呢,物证呢?还是说,你们颐朝办案不需要证据,说是谁就是谁?”

    谢襄荀闻言反笑,“你不会真以为大雪之下就可以掩盖一切踪迹了吧,我朝中素有豢养猎犬之习,此狗嗅觉灵敏,可以嗅到丈余积雪之下的人身气味,届时挖出尸身,可就不是任由你信口雌黄的时候了。”

    他语气稍缓道,“此事我本不欲过问,这毕竟是你们国内之事,但你若要借由此事在献春城内兴风作浪,那便别怪我铁面无私了。”

    “这位大人,算我小瞧了你,”苏妙提收去眼底的戏谑之色,正色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也在查是谁杀了他。你帮我也好,不帮也罢,我总会达成自己目的的,走着瞧。”

    回到驿馆之中,夙蜜儿伺候苏妙提换下这身叮当作响的公主服饰,换上一套夜行衣。

    夙蜜儿担忧地看向她,“公主,不带刀去会不会有些危险?”

    “无事,他们还奈何不了我,”苏妙提系紧面巾和头巾,“对了,从今日起,你就是鄢时国的公主,记住了吗?”

    “是。”

    苏妙提出了门便一路飞檐跃瓦,直奔大理寺府衙而去。

    白天那大理寺少卿多加阻拦,晚上她倒要看看他们凭什么拦她。

    苏妙提自檐上径直翻身而下,轻灵如风,落于院中。甫一落地,背后刀风烈烈,她早已有所准备,闪身避过,以掌风相抗。

    谢襄荀的近身侍卫唐寺星此刻好整以暇,霜刃如飞星,流光耀院中。

    苏妙提虽然自忖在献春单论武功无人能挡,但失兵器之利,只得逐渐被逼至园中一隅。

    又是一阵刀风袭面,苏妙提以巧技撞开唐寺星胳膊,唐寺星岿然不动,蓄力对博,一力降十会,苏妙提被弹至墙角,没忍住惊呼一声。

    唐寺星听声,一时迟疑,惊讶道:“你是女的?”

    苏妙提借机重新上前,以轻盈身法扭转局面劣势。唐寺星重新凝神,一招一式飒沓如流星。

    二人缠斗间,唐寺星的刀已近苏妙提脖颈,苏妙提侧头一闪,虽避过要害,但包着头发的发巾和遮挡面部的布巾被尽数带下。

    青丝如瀑,顺风而下,而苏妙提等着的就是这个机会,趁着面前的唐寺星怔楞之机,她立即以肘击开此人握刀的手腕,刀刃飞开数尺,她双手成爪,抓住唐寺星脖颈,将其按在院中的梨树之上。

    梨木上还有未落尽的残雪,一击之下,木上残雪纷纷而落,犹如落英缤纷。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曲肘以使自己靠得更近,对着被制于自己掌中的唐寺星眨眨眼,“这是不是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唐寺星还未答话,苏妙提已觉察到身后还有人,数十步之外,弩已搭上箭镞,苏妙提松手连退数步,脚踩刚才打掉的刀刃,手朝身后一挥,银光一闪,便卡在了连弩之中,阻止了箭镞的射出。

    她翻手露出掌中暗器,转头笑道:“兵不厌诈。”

    院檐之下,谢襄荀冷着脸收起已被废掉的连弩。

    苏妙提将刀横在谢襄荀颈侧,“我要知道苏罗赞的死因,要么你帮我,要么我拿刀逼你帮我,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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