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高端私人会所内。

    一群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正窃窃私语,目光纷纷锁定在宴会厅中心。

    身穿简单白T和黑色工装裤的许颜越,面无表情地将一杯红酒淋到男人头上,杯中酒一滴不剩后,她将酒杯扔到男人脚边。

    酒杯的碎裂声向四周蔓延。

    许颜越踩着玻璃碎片离开。

    忐忑不安的服务生跑上前,刚好撞上她的胳膊,服务生吓得直往后退,嘴里慌忙道歉。

    “别担心哦,谭总会赔偿的。”

    服务生看着眼前一刀切短发的女人,天鹅颈上带着巴洛克珍珠项链。

    她不可置信,气势嚣张的女人声音竟如此甜美,并且温柔礼貌,与厅内表面温和实际趾高气昂的人,大相径庭。

    许颜越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关于她的讨论甚嚣尘上。

    “我妈没说错,许颜越真疯了。”面对旁人的探寻,说话的女生解释,“看到她那一刀切短发了吗?我妈亲眼看到许颜越剪的。”

    众人不相信。

    许颜越多宝贝那头长发啊。

    她出身书香世家,自小便精心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历也是圈里数一数二的,形象上更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明明是明艳亮丽的长相,偏偏留了一头乌黑浓密的黑色直发,搭配甜美淑女的穿衣风格,生生压制住了五官的明艳,变成了乖巧懂事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对于许颜越突然剪掉的长发和改变的穿衣风格,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

    毕竟,许家容不下许颜越这种形象。

    不脱离许家就敢改变。

    不是疯了能是什么。

    再加上今天的勇猛行为,许颜越疯了的话题,迅速成为圈内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此。

    许颜越毫不在意。

    “你真不在意?”南梦看着小口吃面的许颜越,面色如常,眉宇间并无烦闷。

    “不在意就对了!”

    “傅星硕告诉你的吧。”

    “当然,傅星硕和你是我在豪门圈的唯二人脉。”

    南梦出生在普通家庭,父亲早早去世,母亲起早贪黑开面馆供她上学。南梦大学毕业后,想让母亲在家享福,母亲却查出尿毒症。

    生活虽然拮据,却没让她自卑。

    她与许颜越和傅星硕交朋友,从来不卑不亢。

    许颜越吃饭慢条斯理,南梦吃完便耐心等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墙面上的电视机。

    迅速被电视上的一张脸吸引。

    屏幕上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暗纹西服套装,身高腿长,身形挺阔,线条流畅的肩颈之上,是一张五官比例精确,毫无瑕疵,精心设计的建模脸。

    “我靠,好帅!”

    许颜越看了一眼,继续吃面:“他是傅星硕的堂哥。”

    南梦啊了声,兴趣瞬间殆尽。

    “他就是傅则绪啊。”南梦看着播报的财经新闻,“工作能力强,长得也帅。不过,看着十分冷酷不讲情面,难怪傅星硕对他又爱又怕。”

    许颜越吃完面,两人拐弯去了旁边的医院。

    南梦的妈妈南楚洁病情不稳定,正在住院。

    许颜越陪着母女俩说了会儿话,便道别离开。她刚按下电梯按钮,南梦从病房追出来。

    一张银行卡被塞回许颜越手里:“我不要。”

    “不是白给你的,这是管理酒吧的奖金。”

    “奖金早发我了。”

    “我的好梦梦,收下吧。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不想你再失去妈妈。”

    南梦有些哽咽,许颜越趁机将卡放进她的口袋。

    放好后,她阔步走向楼梯间,确定南梦没有追上来,笑道:“这不过是老板让员工卖力的手段罢了。”

    南梦被她狡黠的模样逗笑。

    许颜越给过南梦许多次钱,每次都在南楚洁住院,急需用钱的时候。

    每次给的理由都不同。

    -

    许颜越回到许宅,许谨驰一家正在吃晚餐。

    许谨驰一改往日的严肃,慈爱地听着儿子许年越说话,第二任妻子陈丽安不时给父子俩夹菜,偶尔夸赞几句。

    许颜越的出现,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和谐。

    许谨驰看到她的瞬间,笑容消失,转而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许颜越权当没看见,将手里的铆钉包扔到餐椅上,挨着陈丽安坐下,后者吓得身体直颤。

    她无声冷笑,接过保姆周姨拿来的碗筷,自顾自吃了起来。

    许谨驰一脸不快:“你以前从不这样。”

    “您以前也不这样呀。”她直接呛回去。

    这么多年,除了家宴,许谨驰很少在家吃饭。数得出来的几次,餐桌上充满了火药味。无论她和母亲做得多好,都很难看到他的笑容。

    母亲走后,许谨驰迫不及待将陈丽安和大她七个月的许年越接回家。

    她才明白许谨驰二十多年的不满,来自何处。

    许颜越没胃口,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坐在餐椅上看手机,不时有尖锐的声音传出来。

    许谨驰也没了胃口。

    “跟我上来。”

    许颜越跟随许谨驰的脚步,踏上楼梯。许年越突然替她求情:“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情有可原,您别苛责她。”

    许颜越看向他,骂了句:“绿茶。”

    她刻意将声音放大,走在前面的许谨驰肯定听见了,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禁纳闷。

    直到进了书房,管家端来茶水,许颜越又说:“刘叔,我想喝绿茶。”

    许谨驰喜欢白茶,没有客人在时,管家只会泡白茶。以前为了讨好他,她也会跟着喝白茶。

    “稍等。”

    沉默许久的许谨驰总算开口了:“不用管她,你先出去。”

    许颜越是被许谨驰叫回家的,她猜测前几天私人会所的事已经传进许谨驰的耳朵。把她叫回家,就是为了斥责她。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许颜越静观其变。

    “爷爷奶奶很想你,来家里都没看到你。”许谨驰开始进入主题。

    “您没跟他们说,我搬出去了?”

    “你还没结婚,搬出去成何体统,许家从不允许未婚子女独居。”

    许颜越放下茶杯,啧啧摇头:“那您算是开创先河了。”

    许谨驰满脸愠怒,却未斥责。

    “你已经到适婚年龄,该考虑婚姻了。”

    “您想让我联姻。”许颜越一语道破。

    许家自诩书香世家,从老一辈开始便主张婚姻自由,自由恋爱和相亲可以,联姻不行。

    许谨驰最近事业受阻,主意便打到她身上了。

    “不是联姻,我是让你相亲。”

    啧。

    换汤不换药。

    “相亲可以呀。”

    许谨驰没想到许颜越这么好说话。

    他发现自己实在是不了解女儿。以前,她乖巧懂事知书达礼。只要回到家,便会甜腻腻地叫爸爸,想尽办法讨好他。

    秦淑语走后,她像变了一个人,浑身布满尖刺。

    “我有一个条件哦。”

    “什么条件?”

    “只要我答应相亲,你们就得搬出去。”

    “不行!”

    “这是我妈的房子,我想陈丽安和许年越不会喜欢这里。”许颜越不等他反应,直接加条件,“把我妈的东西还给我。”

    许谨驰唇角微动,正欲说话,许颜越抢先一步说:“不同意的话,我还会加价。”

    许谨驰生生将满腹话语咽回肚子,看着许颜越势在必得的模样,他犹豫一番,最终点头同意。

    “如果对方看上你,你必须结婚。”

    “可以。”

    正事谈完,许颜越起身离开,拉开房门的那刻,许谨驰声音响起:“你变了。”

    “我懒得装了。”

    -

    此刻傅家老宅。

    傅老爷子年过古稀,依旧把持着傅氏集团。大儿子和二儿子相继离世,剩下小女儿傅阅在分公司担任总经理,老实本分,无心争夺继承人。

    倒是老爷子的两个孙子,傅随鸣和傅则绪整天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势要成为继承人。

    两年前,傅则绪高调归国。

    手段狠辣,不讲情面。刚上任,就强势收购竞争对手。短短一年,不仅解决了傅氏集团面临的危机,还将傅氏集团带上新的阶梯。

    最近,外界对于继承人之争,早已暗暗偏向傅则绪。

    夜里十点。

    傅则绪开完会,助理陈陶驱车到傅家老宅。黑色迈巴赫平稳停下,傅则绪拿着平板电脑从后座下来。

    一辆惹眼的粉色兰博基尼飞驰而出。

    靠近傅则绪时,傅随鸣挑衅似的长按喇叭声。

    粉色车身与傅则绪的距离近在咫尺,站在迈巴赫旁边的陈陶心跳到了嗓子眼,傅则绪却面色如常,眼神始终在平板电脑的邮箱界面。

    他似乎没察觉到危险,又似乎并不把危险看在眼里。

    粉色兰博基尼呼啸离开。

    傅则绪独自走进傅家老宅。

    进门后,他径直走向茶室。不出所料,老爷子正在喝茶,面前摆着下到一半的围棋。

    “傅董。”

    老爷子缓缓点头,眼神并不看傅则绪,直接发布命令:“明天去相亲。”

    “好。”

    傅则绪习以为常。

    事情说完,傅则绪正欲离开。老头子叫住他,让他跟自己下盘棋。

    他在棋桌前坐下,老爷子等他收拾棋子,重新开始下一局,他却道:“接着这盘棋下。”

    老头子扬扬眉,眼神流露出欣赏。

    “随鸣已经决定跟萧家小女儿订婚。”

    傅则绪修长的手指捻着棋子,唇角几不可察地往上挑。

    傅随鸣和萧琪可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两人从读书时期便不对付,萧琪更是扬言,天底下只剩傅随鸣一个男人了,也不会嫁给他。

    傅随鸣为了赢他,真是不择手段。

    很好。

    傅则绪落下指尖的棋子。

    围棋下到深夜,傅则绪在老宅歇下。隔天,他在外开完会,直接前往公司附近的咖啡馆。

    傅则绪在车上接完一通电话,陈陶从咖啡店跑出来:“傅总,咖啡店有争吵,您等会儿进去吧。”

    傅则绪讨厌吵闹的地方。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间的百达翡丽:“进去。”

    陈陶跟随傅则绪走进咖啡店,争吵达到白热化。他内心忐忑,正准备给老板找个稍远的地方,就听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竟然关心八卦。

    陈陶错愕,很快恢复工作状态:“这位男士想插最前面女孩的队,被他前面的黑衣女孩阻止。男士不满,就和黑衣女孩吵起来了。”

    被插队的女孩挂着傅氏集团的工作牌,应当是跑腿的实习生。

    许颜越吵得口干舌燥,前面的女孩哆哆嗦嗦给她递来一杯冰饮,不顾形象喝了一大口。懒得再吵,她直接问女孩:“你们公司有多少人?”

    女孩磕磕巴巴地说:“好几千人。”

    许颜越想了想:“你们那层楼呢?”

    “150人吧。”

    许颜越点点头,让女孩拿着做好的咖啡回去交差。随后,她让服务员做150杯咖啡,做完直接送到女孩公司。

    身后的男士厉声道:“你故意的!”

    许颜越咧嘴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对呀。”

    男士看了看时间,不甘心,也只能去别的咖啡店。

    许颜越付完钱,才发现相亲对象傅则绪坐在窗前,唇畔抿成直线,一脸不悦。

    巧了。

    不用特意发挥了。

    她走过去,站在傅则绪面前。

    “我没看上你。”

    傅则绪循声看过来,许颜越被这张建模脸小小的惊艳了一把,随即恢复正常。

    “你肯定也没看上我。”

    许颜越挥挥手:“那我先走啦。”

    潇洒的背影飞速消失在咖啡店,坐在不远处的陈陶看着难得蹙眉的傅则绪,忐忑上前,试探性出声:

    “傅总。”

    傅则绪起身,阔步离开。

    “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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