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这姑娘是……”堂屋里一绾发簪银钗蓝衣红裙妇人用手指了指桌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奇怪女子，语气略有些迟疑问道。
“我从山上捡的。”被唤“大郎”的黑壮男子，从一侧的矮几上拿起茶壶，这是刚才从圆桌上搬移到这的。
倒了茶，便是“咕咕”往胃里灌。
一杯不够，连连灌了好几杯，他才满意地再次开口道:“从山坡上滚下来，砸到头，晕过去了。”
“从山坡上滚下来，砸到头！”蓝衣红裙妇人不由惊呼出声。
见蓝衣红裙妇人受到惊吓的模样，黑壮男子又赶忙补充说道:“不过我已经仔细检查过她的脑袋和四肢了，没骨折，也没砸破头，山坡下面有一大片杂草，兜了她一下。”
“还有，我刚从门口进来的时候，碰到大高，已经让他找黄老爷子了。”
“那就好。”
听到大郎的回答，蓝衣红裙妇人脸色才好看不少，“不过不能把这姑娘就这么放在桌子上吧。”
“不太舒服，也不……太好看吧。”蓝衣红裙妇人皱眉。
“放翠娘房里吧，我等会和她说一声就是。”
“也好。”
黑壮男子双手抄起桌上的奇怪女子，用一种很僵硬的姿态抬起她。
“你这是什么抱法？”蓝衣红裙妇人看着高壮男子的动作，面带疑惑。
“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太抱紧的。”黑壮男子道。
“啊？可是她昏迷不醒，这样很吃力的。”蓝衣红裙妇人表示道理她都懂，但是大可不必如此自讨苦吃。
“没事，刚我也是这样抱她回来的。”
蓝衣红裙妇人很是服气，“大郎，婶子有时是真不太明白，这些么个穷讲究，和你平时的作风可是半点都不相同，也不知你是从哪学得，比我这……出来的，还要迂腐、板条。”
“您可不迂腐、板条，您啊，那是讲规矩、懂分寸，还不死脑筋……”
“您可是个讲究的体面人。”
长廊尽头，一片开阔。
后院。
两人踱步到了一间屋子前，推门而入。
黑壮男子把女子放置在床上后，向后退了几步，本想转身离开。
但又停步，向蓝衣红裙妇人嘱咐道:“王婶，虽然我刚刚已经检查过这姑娘的脑袋和四肢，并无明显的大伤，但她身上我总不好查看的，麻烦你换衣的时候……”
“我晓得的，你这小子还不放心我，出去出去。”王婶没好气地把他赶出屋子。
看着瞬间紧闭的木门门框，黑壮男子摸摸鼻子，轻笑几声，甩甩胳膊，向厨房走去。
那姑娘着实是有些分量的。
（画外音——小梨架刀跪在地上的孙老大狗头上，从上至下俯视，恶狠狠地问:你说啥，刚风太大我没听清？好胆再说一次。）
……
“哥~哥~，听说你又捡东西回来了。”一团青色身影滚进厨房大门。
坐在灶前烧火的黑壮男子急忙起身，快走几步，扶住走路不稳，差点就要往地上摔的青色身影。
“你喝酒了。”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闻到青色身影身上明显的酒气，黑壮男子声音不免激动起来。
“没事，就一点点。”青色身影抬起头来——是个圆脸圆眼、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此时左右两边的脸蛋上还各挂着一坨红晕。
“你又捡东西回来了？是什么？猫猫，狗狗，兔子……”青衣小姑娘被他哥，也就是黑壮男子扯着手臂，拉到灶前的石坎边，坐下。
而他自己则掀开灶台左上角一处的盖子——下面是翻腾的水，水面漂浮着鸡蛋。
原来这里镶嵌了一个下垂式小口径金属小锅。
拿双筷子夹出鸡蛋，黑壮男子头也不抬，开口道:“翠娘，慢慢熄火。”
“都不回答我的话，哼~”青衣小姑娘撅起嘴，老大不高兴，嘟囔道。
手却乖乖拿起灶前的烧火钳，夹出灶里几根正在燃烧的柴火，摁进灶前用来集草木灰而用石板搭建的四方隔断里。
“不是捡了什么东西，或阿猫阿狗，是个姑娘。”黑壮男子把手上的碗递给青衣小姑娘，也就是翠娘。
碗里躺着几个已经剥好的圆滚滚的鸡蛋。
翠娘接过碗，拿起鸡蛋“嗷呜”就是一口，含着食物还不忘念念叨叨:“*+#%。”
“吃鸡蛋的时候，别老是一口就是一个，跟大花进食一样。”黑壮男子递给翠娘一碗水。
翠娘摆摆手，表示不要，然后快速地嚼完嘴里的鸡蛋，吞下。
这样她说话的声音才显得清楚。
“哥，你骂人。”
“我没骂人。”黑壮男子反驳。
他没骂她，只是关心她吃太急会噎住。
“你就是骂人了，骂人姑娘了。”
黑壮男子笑了，“我骂什么了。”
“你骂人姑娘不是个东西，还不如阿猫阿狗，骂得可难听了。”
“我什么时候骂了……哎，好像……”黑壮男子气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一把掀开大铁锅的木盖，拿起水瓢，把锅里烧开的热水舀到放在地上的木桶里。
“我话里的意思明明是我没捡着什么东西、阿猫阿狗，而是捡了个姑娘，啊，不是，救了个姑娘。”
“被你带进去了，什么捡不捡的，姑娘醒了是要走的。”
“万一不走呢？”翠娘歪着头，满是天真地问。
“不可能，要走的，人家要回家的。”黑壮男子，舀完一桶热水，又从水缸里舀一桶凉水。
“谁说的，王婶和我、周叔，大高哥和阿英嫂，还有今天我去喝喜酒要成亲的阿秋……那么多人不都是你捡的嘛。”翠娘掰着手指头给黑壮男子数数，两只手不够还加上两只脚。
可发现加上两只脚也不够，急得都想问别人再借几对手脚一起数。
天知道，这些年来黑壮男子到底捡了多少人回家。
“你是我亲妹妹，本来就是要回家的，我们只是不小心走散了一段时间。”黑壮男子有些出神。
“至于王婶，那是你我的恩人，周叔、大高、阿英嫂、阿秋等等也不是我捡回来的……”
“……我们只是在命运不太顺利的时候，恰好相逢，秉承相同的梦想，然后一起重建家园的结伴者。”
“那姑娘不是吗？”
“不一样的，翠娘，那姑娘和我们不一样。”黑壮男子想起现在昏迷，躺在翠娘床上的那奇怪女子。
第一眼见，是他今早上山砍柴路过，看那女子头发短短，穿着奇怪，坐在石头上呆呆地发愣，但是他也只是好奇看了一眼就走掉了。
第二眼见，是他砍完柴，在下山路上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吓得赶紧跑过去，发现是刚才发愣那女子，而她已经哭得眼睛肿似核桃，只剩一条眯缝，而且脸也发肿了一圈，像似遭受了人生惨剧。
她转头看他的时候，受惊想瞪大眼，努力了很久，眼缝却只变大一点点的模样，不行……
“哥，你嘴角抽搐什么？”翠娘惊恐地看见原本表情趋于平静的她哥，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开始抽搐起来，眼角也同样抽搐。
发癫了！
“翠娘！”
被泼了一脸水的黑壮男子，不知道该庆幸自家妹子泼的是凉水而不是热水，还是该生气自家妹子喝醉酒后这种发疯泼他水的行为。
“你吼我！”翠娘哭唧唧着脸控诉道。
“你喝了多少？”黑壮男子面无表情。
“你质问我！”翠娘背过身。
“那姑娘现在安置在你房间。”黑壮男子道。
打算跑路的青色身影顿时僵住。
翠娘转过身，露出讨好的笑容:“就一点点。”两根手指还比划了一下。
“多少？”
“恩~半坛吧。”
听到翠娘的回答，黑壮男子头疼扶额。
算了，这可能就是刚刚他心里笑话别人哭后姿容的惩罚吧。
“算了，锅里还有热水，你去洗洗吧，散散酒气，今晚你和王婶睡，我和周叔睡。”
黑壮男子左右同时开弓，提起装满水的木桶，正打算出厨房门。
身后却传来翠娘的问话:“所以，哥，那姑娘有什么不同，你还没回我呢？”
“她是有家的人。”
虽然看着头发、穿戴奇奇怪怪，和周遭人们都不相同，而且遇事还容易紧张失措，一看就像没吃过苦的人。
但正因为看着就像没吃过苦的人，才能证明她原本生活的环境十分良好，家人把她保护的很好，没有任何忧虑。
有家的人，总归是要回家的。
无家可归的人，才会要抱团取火的。
但现在的黑壮男子万万没想到之后那姑娘的境况，竟被翠娘一语成谶。
“我从山上捡的。”被唤“大郎”的黑壮男子，从一侧的矮几上拿起茶壶，这是刚才从圆桌上搬移到这的。
倒了茶，便是“咕咕”往胃里灌。
一杯不够，连连灌了好几杯，他才满意地再次开口道:“从山坡上滚下来，砸到头，晕过去了。”
“从山坡上滚下来，砸到头！”蓝衣红裙妇人不由惊呼出声。
见蓝衣红裙妇人受到惊吓的模样，黑壮男子又赶忙补充说道:“不过我已经仔细检查过她的脑袋和四肢了，没骨折，也没砸破头，山坡下面有一大片杂草，兜了她一下。”
“还有，我刚从门口进来的时候，碰到大高，已经让他找黄老爷子了。”
“那就好。”
听到大郎的回答，蓝衣红裙妇人脸色才好看不少，“不过不能把这姑娘就这么放在桌子上吧。”
“不太舒服，也不……太好看吧。”蓝衣红裙妇人皱眉。
“放翠娘房里吧，我等会和她说一声就是。”
“也好。”
黑壮男子双手抄起桌上的奇怪女子，用一种很僵硬的姿态抬起她。
“你这是什么抱法？”蓝衣红裙妇人看着高壮男子的动作，面带疑惑。
“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太抱紧的。”黑壮男子道。
“啊？可是她昏迷不醒，这样很吃力的。”蓝衣红裙妇人表示道理她都懂，但是大可不必如此自讨苦吃。
“没事，刚我也是这样抱她回来的。”
蓝衣红裙妇人很是服气，“大郎，婶子有时是真不太明白，这些么个穷讲究，和你平时的作风可是半点都不相同，也不知你是从哪学得，比我这……出来的，还要迂腐、板条。”
“您可不迂腐、板条，您啊，那是讲规矩、懂分寸，还不死脑筋……”
“您可是个讲究的体面人。”
长廊尽头，一片开阔。
后院。
两人踱步到了一间屋子前，推门而入。
黑壮男子把女子放置在床上后，向后退了几步，本想转身离开。
但又停步，向蓝衣红裙妇人嘱咐道:“王婶，虽然我刚刚已经检查过这姑娘的脑袋和四肢，并无明显的大伤，但她身上我总不好查看的，麻烦你换衣的时候……”
“我晓得的，你这小子还不放心我，出去出去。”王婶没好气地把他赶出屋子。
看着瞬间紧闭的木门门框，黑壮男子摸摸鼻子，轻笑几声，甩甩胳膊，向厨房走去。
那姑娘着实是有些分量的。
（画外音——小梨架刀跪在地上的孙老大狗头上，从上至下俯视，恶狠狠地问:你说啥，刚风太大我没听清？好胆再说一次。）
……
“哥~哥~，听说你又捡东西回来了。”一团青色身影滚进厨房大门。
坐在灶前烧火的黑壮男子急忙起身，快走几步，扶住走路不稳，差点就要往地上摔的青色身影。
“你喝酒了。”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闻到青色身影身上明显的酒气，黑壮男子声音不免激动起来。
“没事，就一点点。”青色身影抬起头来——是个圆脸圆眼、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此时左右两边的脸蛋上还各挂着一坨红晕。
“你又捡东西回来了？是什么？猫猫，狗狗，兔子……”青衣小姑娘被他哥，也就是黑壮男子扯着手臂，拉到灶前的石坎边，坐下。
而他自己则掀开灶台左上角一处的盖子——下面是翻腾的水，水面漂浮着鸡蛋。
原来这里镶嵌了一个下垂式小口径金属小锅。
拿双筷子夹出鸡蛋，黑壮男子头也不抬，开口道:“翠娘，慢慢熄火。”
“都不回答我的话，哼~”青衣小姑娘撅起嘴，老大不高兴，嘟囔道。
手却乖乖拿起灶前的烧火钳，夹出灶里几根正在燃烧的柴火，摁进灶前用来集草木灰而用石板搭建的四方隔断里。
“不是捡了什么东西，或阿猫阿狗，是个姑娘。”黑壮男子把手上的碗递给青衣小姑娘，也就是翠娘。
碗里躺着几个已经剥好的圆滚滚的鸡蛋。
翠娘接过碗，拿起鸡蛋“嗷呜”就是一口，含着食物还不忘念念叨叨:“*+#%。”
“吃鸡蛋的时候，别老是一口就是一个，跟大花进食一样。”黑壮男子递给翠娘一碗水。
翠娘摆摆手，表示不要，然后快速地嚼完嘴里的鸡蛋，吞下。
这样她说话的声音才显得清楚。
“哥，你骂人。”
“我没骂人。”黑壮男子反驳。
他没骂她，只是关心她吃太急会噎住。
“你就是骂人了，骂人姑娘了。”
黑壮男子笑了，“我骂什么了。”
“你骂人姑娘不是个东西，还不如阿猫阿狗，骂得可难听了。”
“我什么时候骂了……哎，好像……”黑壮男子气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一把掀开大铁锅的木盖，拿起水瓢，把锅里烧开的热水舀到放在地上的木桶里。
“我话里的意思明明是我没捡着什么东西、阿猫阿狗，而是捡了个姑娘，啊，不是，救了个姑娘。”
“被你带进去了，什么捡不捡的，姑娘醒了是要走的。”
“万一不走呢？”翠娘歪着头，满是天真地问。
“不可能，要走的，人家要回家的。”黑壮男子，舀完一桶热水，又从水缸里舀一桶凉水。
“谁说的，王婶和我、周叔，大高哥和阿英嫂，还有今天我去喝喜酒要成亲的阿秋……那么多人不都是你捡的嘛。”翠娘掰着手指头给黑壮男子数数，两只手不够还加上两只脚。
可发现加上两只脚也不够，急得都想问别人再借几对手脚一起数。
天知道，这些年来黑壮男子到底捡了多少人回家。
“你是我亲妹妹，本来就是要回家的，我们只是不小心走散了一段时间。”黑壮男子有些出神。
“至于王婶，那是你我的恩人，周叔、大高、阿英嫂、阿秋等等也不是我捡回来的……”
“……我们只是在命运不太顺利的时候，恰好相逢，秉承相同的梦想，然后一起重建家园的结伴者。”
“那姑娘不是吗？”
“不一样的，翠娘，那姑娘和我们不一样。”黑壮男子想起现在昏迷，躺在翠娘床上的那奇怪女子。
第一眼见，是他今早上山砍柴路过，看那女子头发短短，穿着奇怪，坐在石头上呆呆地发愣，但是他也只是好奇看了一眼就走掉了。
第二眼见，是他砍完柴，在下山路上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吓得赶紧跑过去，发现是刚才发愣那女子，而她已经哭得眼睛肿似核桃，只剩一条眯缝，而且脸也发肿了一圈，像似遭受了人生惨剧。
她转头看他的时候，受惊想瞪大眼，努力了很久，眼缝却只变大一点点的模样，不行……
“哥，你嘴角抽搐什么？”翠娘惊恐地看见原本表情趋于平静的她哥，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开始抽搐起来，眼角也同样抽搐。
发癫了！
“翠娘！”
被泼了一脸水的黑壮男子，不知道该庆幸自家妹子泼的是凉水而不是热水，还是该生气自家妹子喝醉酒后这种发疯泼他水的行为。
“你吼我！”翠娘哭唧唧着脸控诉道。
“你喝了多少？”黑壮男子面无表情。
“你质问我！”翠娘背过身。
“那姑娘现在安置在你房间。”黑壮男子道。
打算跑路的青色身影顿时僵住。
翠娘转过身，露出讨好的笑容:“就一点点。”两根手指还比划了一下。
“多少？”
“恩~半坛吧。”
听到翠娘的回答，黑壮男子头疼扶额。
算了，这可能就是刚刚他心里笑话别人哭后姿容的惩罚吧。
“算了，锅里还有热水，你去洗洗吧，散散酒气，今晚你和王婶睡，我和周叔睡。”
黑壮男子左右同时开弓，提起装满水的木桶，正打算出厨房门。
身后却传来翠娘的问话:“所以，哥，那姑娘有什么不同，你还没回我呢？”
“她是有家的人。”
虽然看着头发、穿戴奇奇怪怪，和周遭人们都不相同，而且遇事还容易紧张失措，一看就像没吃过苦的人。
但正因为看着就像没吃过苦的人，才能证明她原本生活的环境十分良好，家人把她保护的很好，没有任何忧虑。
有家的人，总归是要回家的。
无家可归的人，才会要抱团取火的。
但现在的黑壮男子万万没想到之后那姑娘的境况，竟被翠娘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