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曲青溪思虑再三，最终缓缓开口：
“此番下山，秦姑娘可愿留在山庄？”
“留下，于我有何好处？”秦昭昭笑着，目光扫向一旁玩闹的两个孩子，“我早就劝过曲公子以诚相待，如今你可是想通了？”
“先前是曲某有所顾虑，毕竟有关山庄存亡之事，必要谨慎，秦姑娘万望莫怪。”
“先说好，我只做我能做的，拿我应得的，什么生死存亡的事不要扣在我身上，你们自己的家事自己负责。”
“一定。”随着法器稳稳落地，曲青溪起身拉开帘子，“今日多有奔波，天色已晚，还请早些休息，明日我来找姑娘仔细相商，青溪保证知无不言。”
......
周雪音脚步虚浮地走出演武擂台，她灵力耗尽，只想寻一处安静的角落打坐调息，抬眼看到两个眼熟的身影向场外而去。
其中一人正是自己前一日好言相求的那位三元门的掌门孙子，宋九岳，而另一人，却是今日与自己对战的宋骁。
难道自己争取的一切都是笑话，宋九岳只是假意答应，而后暗地安排宋骁在台上让自己出丑。
怪不得师尊在台下不做反应，怪不得这宋家小子敢上台便拔剑来战，怪不得......
那自己受的那些屈辱又算什么？那个晚上被一双手揉捏着身体，还要掐着嗓音柔声与那纨绔嬉笑，放下了所有尊严的自己算什么呢？
她不自觉将薄唇咬出了血，闷着一口怨怒之气，抬脚跟上了前方的身影。
到了四下无人处，未等宋骁开口，便被一道灵念抽得跪在了地上。
“你可真是好本事，搞出这么大阵仗，是指望着场上哪位仙尊能将你捞去他的门下？”
“千骁不敢，只是见台下各位尊者对前面的比试看得腻了，想要搏尊长一笑。”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宋九岳弯下腰，捏起对方的下巴，语气不屑，“以你为在众目睽睽下另辟蹊径，出个大风头，就能得了尊长青睐，这种招数你也不是头一次了。”
“一个旁支的旁支，离我本门不知道隔了多少辈，你是怎么一步一步爬进来的，我可是看的清楚。若不是父亲喜欢，你以为我会带你上来？好好当一条看家狗，听我的安排就行了，少自作主张！”
见面前人依旧跪着，俯下身不再辩解半个字，宋九岳心生厌恶，又狠狠踹了过去。
“不讲话？嗯？这会子父亲不在，你装什么装？”
狠狠发泄一通后，宋九岳整理着衣袍，补充道：“你下山去，选些女人家喜欢的东西，抓紧送去灵云谷的席上，替我给周雪音赔个不是。哦，另外跟她说好，我得空再去找她，嘴巴甜点，记得了。”
想到周雪音昨夜投怀送抱的娇媚模样，宋九岳不禁舔了舔嘴唇，而后白了一眼地上的人，甩袖回了演武台。
直到他走远，宋骁才默默爬起来，面无表情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仿佛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他转头向着另一侧墙后道：
“我不知你喜欢什么，你跟我下山自己挑吧。”
“你这人，早知道我在这里......”周雪音从墙后探出身。
“你气息不稳，不难察觉。”宋骁耸耸肩，“只有那种疏于修炼，全靠灵药堆起来的傻老帽才察觉不到。”
这个形容的指向太过明显，周雪音差点噗嗤笑出声，但想到眼前人刚让自己出过丑，又赶紧压下嘴角。
“我不需要什么东西，你也不必送。”
“别有什么负担，傻老帽要送你就拿着，反正过一阵他看上新的女子，便将你忘到脑后了。”宋骁说着大实话。
“你若不要胭脂水粉，总该要选些灵符灵药，也不算亏。”
“我可是吃了很大的亏。”周雪音念叨着，语气有些哭腔。
“那就多买些，反正傻老帽给报销。”
......
当夜，方令侠在依旧在院子里练剑，转身见秦昭昭仰头倒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盯着天空，他问道：“师父，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等把你送进太学府后，我要去做什么。”
“师父......是不是我太笨了，对不起。”方令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握紧了手中的剑。
“是我不会教。”秦昭昭宽慰道，“我小的时候，也没有人教我，所以我不知道如何教会别人。”
“那师父是如何变得厉害的？”
秦昭昭盯着那一轮孤月，迟疑了一下。“我和很多人......一起，后来他们都死了，就剩下我自己，我不知不觉就变成别人口中厉害的人。
或许我只是见多了，见过了别人是怎样死的，便叫自己记住不要犯同样的错。我的一切，都是尸体教的。”
“师父，我不会死的。”
“我知道，但你还小。”秦昭昭转过头，扶着少年的肩膀，“我也希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以过安定的生活，有师父，有朋友，能读书上学。所以你不需要像我一样长大，你会顺顺利利活下来。不论明日曲青溪怎样，我都有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让万明山庄作保将你送上太苍山。”
方令侠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该再问些什么。
师父为何今日说了这么多？难道马上要离开了吗？
他不敢问，所以只能悄悄收回剑，盘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抬头陪着师父一起看看月亮。
秦昭昭觉得，把方令侠扔到一个靠谱的地方，她就可以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事情。
来到这里两个多月，她已经了解了大部分常识和规律，但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为什么来到这里，对于这些她依旧迷茫。
她也不是很想念从前的世界，那里永远是满地的黄沙、尖耸的铁塔、恶心的怪物、和冷漠的人工智能。
相比起来，这里至少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养眼睛。
她有一点想队友们，但只有一点点。
佣兵之间不需要维持友谊，友谊是个听起来不错的漂亮手绢，噩耗传来的时候只能用来揩鼻涕。所以只要不去刻意想，那几个吵吵闹闹的家伙就能被她钉在脑海的棺材里。
说不定连她自己也早就死掉了。
她笑了起来。
对啊，说不定呢。
说不定真正的秦昭昭早就连人带车被一巴掌轰上了天，也许还给敌人炸成了一朵烟花。
这里。
山山水水，剑侠妖魔，都是自己将死之时见识到的幻觉，是季小春留给自己的那段“言灵”营造成的世界，而秦昭昭是专属于这里的“鬼魂”。
如果是这样也挺好的，她便用这双眼睛替那几个家伙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此番下山，秦姑娘可愿留在山庄？”
“留下，于我有何好处？”秦昭昭笑着，目光扫向一旁玩闹的两个孩子，“我早就劝过曲公子以诚相待，如今你可是想通了？”
“先前是曲某有所顾虑，毕竟有关山庄存亡之事，必要谨慎，秦姑娘万望莫怪。”
“先说好，我只做我能做的，拿我应得的，什么生死存亡的事不要扣在我身上，你们自己的家事自己负责。”
“一定。”随着法器稳稳落地，曲青溪起身拉开帘子，“今日多有奔波，天色已晚，还请早些休息，明日我来找姑娘仔细相商，青溪保证知无不言。”
......
周雪音脚步虚浮地走出演武擂台，她灵力耗尽，只想寻一处安静的角落打坐调息，抬眼看到两个眼熟的身影向场外而去。
其中一人正是自己前一日好言相求的那位三元门的掌门孙子，宋九岳，而另一人，却是今日与自己对战的宋骁。
难道自己争取的一切都是笑话，宋九岳只是假意答应，而后暗地安排宋骁在台上让自己出丑。
怪不得师尊在台下不做反应，怪不得这宋家小子敢上台便拔剑来战，怪不得......
那自己受的那些屈辱又算什么？那个晚上被一双手揉捏着身体，还要掐着嗓音柔声与那纨绔嬉笑，放下了所有尊严的自己算什么呢？
她不自觉将薄唇咬出了血，闷着一口怨怒之气，抬脚跟上了前方的身影。
到了四下无人处，未等宋骁开口，便被一道灵念抽得跪在了地上。
“你可真是好本事，搞出这么大阵仗，是指望着场上哪位仙尊能将你捞去他的门下？”
“千骁不敢，只是见台下各位尊者对前面的比试看得腻了，想要搏尊长一笑。”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宋九岳弯下腰，捏起对方的下巴，语气不屑，“以你为在众目睽睽下另辟蹊径，出个大风头，就能得了尊长青睐，这种招数你也不是头一次了。”
“一个旁支的旁支，离我本门不知道隔了多少辈，你是怎么一步一步爬进来的，我可是看的清楚。若不是父亲喜欢，你以为我会带你上来？好好当一条看家狗，听我的安排就行了，少自作主张！”
见面前人依旧跪着，俯下身不再辩解半个字，宋九岳心生厌恶，又狠狠踹了过去。
“不讲话？嗯？这会子父亲不在，你装什么装？”
狠狠发泄一通后，宋九岳整理着衣袍，补充道：“你下山去，选些女人家喜欢的东西，抓紧送去灵云谷的席上，替我给周雪音赔个不是。哦，另外跟她说好，我得空再去找她，嘴巴甜点，记得了。”
想到周雪音昨夜投怀送抱的娇媚模样，宋九岳不禁舔了舔嘴唇，而后白了一眼地上的人，甩袖回了演武台。
直到他走远，宋骁才默默爬起来，面无表情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仿佛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他转头向着另一侧墙后道：
“我不知你喜欢什么，你跟我下山自己挑吧。”
“你这人，早知道我在这里......”周雪音从墙后探出身。
“你气息不稳，不难察觉。”宋骁耸耸肩，“只有那种疏于修炼，全靠灵药堆起来的傻老帽才察觉不到。”
这个形容的指向太过明显，周雪音差点噗嗤笑出声，但想到眼前人刚让自己出过丑，又赶紧压下嘴角。
“我不需要什么东西，你也不必送。”
“别有什么负担，傻老帽要送你就拿着，反正过一阵他看上新的女子，便将你忘到脑后了。”宋骁说着大实话。
“你若不要胭脂水粉，总该要选些灵符灵药，也不算亏。”
“我可是吃了很大的亏。”周雪音念叨着，语气有些哭腔。
“那就多买些，反正傻老帽给报销。”
......
当夜，方令侠在依旧在院子里练剑，转身见秦昭昭仰头倒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盯着天空，他问道：“师父，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等把你送进太学府后，我要去做什么。”
“师父......是不是我太笨了，对不起。”方令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握紧了手中的剑。
“是我不会教。”秦昭昭宽慰道，“我小的时候，也没有人教我，所以我不知道如何教会别人。”
“那师父是如何变得厉害的？”
秦昭昭盯着那一轮孤月，迟疑了一下。“我和很多人......一起，后来他们都死了，就剩下我自己，我不知不觉就变成别人口中厉害的人。
或许我只是见多了，见过了别人是怎样死的，便叫自己记住不要犯同样的错。我的一切，都是尸体教的。”
“师父，我不会死的。”
“我知道，但你还小。”秦昭昭转过头，扶着少年的肩膀，“我也希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以过安定的生活，有师父，有朋友，能读书上学。所以你不需要像我一样长大，你会顺顺利利活下来。不论明日曲青溪怎样，我都有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让万明山庄作保将你送上太苍山。”
方令侠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该再问些什么。
师父为何今日说了这么多？难道马上要离开了吗？
他不敢问，所以只能悄悄收回剑，盘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抬头陪着师父一起看看月亮。
秦昭昭觉得，把方令侠扔到一个靠谱的地方，她就可以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事情。
来到这里两个多月，她已经了解了大部分常识和规律，但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为什么来到这里，对于这些她依旧迷茫。
她也不是很想念从前的世界，那里永远是满地的黄沙、尖耸的铁塔、恶心的怪物、和冷漠的人工智能。
相比起来，这里至少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养眼睛。
她有一点想队友们，但只有一点点。
佣兵之间不需要维持友谊，友谊是个听起来不错的漂亮手绢，噩耗传来的时候只能用来揩鼻涕。所以只要不去刻意想，那几个吵吵闹闹的家伙就能被她钉在脑海的棺材里。
说不定连她自己也早就死掉了。
她笑了起来。
对啊，说不定呢。
说不定真正的秦昭昭早就连人带车被一巴掌轰上了天，也许还给敌人炸成了一朵烟花。
这里。
山山水水，剑侠妖魔，都是自己将死之时见识到的幻觉，是季小春留给自己的那段“言灵”营造成的世界，而秦昭昭是专属于这里的“鬼魂”。
如果是这样也挺好的，她便用这双眼睛替那几个家伙去看看这个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