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俯下身，抬手想触碰面前人的脸，她注视对方的眼睛。
澄澈而明亮。
十年前的自己也拥有这样的眼睛吗。
她记不清了。
方令侠冲到二人之间，挡掉了谢婉的手。
“她和你不一样。”
少年的语气冷淡又生硬，他转过身拉住曲连翘，“我们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曲公子和师父会着急。”
说罢他撞开谢婉，顺着原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药圃。直到拐了几个弯，远远的再也看不见后山，方令侠才停下来松开手。
“曲姐姐，你还好吗？”刚才这一路，曲连翘都沉默地被自己拉着没有讲过话，安静的不似本人。
她深吸一口气，“我好得很，我现在总算看清了谢家的狼子野心，还好她没有嫁给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看起来不像高兴的样子。”
“要你管！”曲连翘眉毛拧得更紧，“你刚才怎么突然冲上来？”
“我看你吵不过她，索性拉着你跑了。”方令侠老实回答，“但师父说过，就算跑路也要有气势，要让敌人不敢轻举妄动。”
“你师父她......”
“怎么了？”
“没什么，她教得好。”
“嘿嘿，”方令侠恢复了腼腆的模样，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往演武擂台去吧，哥哥他们应该会在那边。”远处隐约传来喝彩欢呼声，不难判断擂台的方位，二人没过一会便顺着声音赶到了看台的人群边缘。
曲连翘一边用神识寻人，一边回头嘱咐：“对了，刚才的事，不要同别人讲。”
随着台上一场比赛结束，锣声敲响，人群跟着沸腾起来，曲连翘也寻到了曲青溪与秦昭昭的位置。
“走吧，咱们要从底下的过道绕进去，你师父看起来很无聊，这种水平斗法应该不合她的胃口吧。”
秦昭昭没什么兴致的看完了又一场比试，面对台上满地的花瓣，竹叶，仙鹤毛和水渍，无奈转头问身侧人：“他们为什么都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术法？”
曲青溪合上扇子，无奈回答：“比试本来便是走个过场，点到为止，胜负也做不得数，你没发现那些选手的样貌都特意挑选过，尽是英姿绰约的小辈么。目的嘛，也不过是博台下自家尊长一笑罢了。你若是看的无聊，我们便回去。”
正说着，只听台上报：“本场——三元门宋骁对战灵云谷周雪音！”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怀中抱琴的秀丽仙子飘至台上，抬手将琴身以灵力稳稳托住，素手轻拨，弦音清泠，却挡不住女子昳丽的面容，她抬眸环视四周，向着观众席方向行礼示意，引得台下男修们的阵阵低呼。
对面上台来的是一负剑少年，藏蓝衣袍在白玉台上显得突兀，他却不以为意，青松般直直立着，满眼只盯着眼前的对手。
“这小子看着还行，先不走。”秦昭昭来了兴致，坐直身体望向台上，一边手往旁摸着，摸到曲青溪手上，没等他避开，一把抽过扇子自己打开扇着用了。
周雪音先是试了几个音，接着阖眼拨弦，以灵力融入乐律，周身泛起淡金色的水波，这是《山水清音》的前奏，此曲悠远平缓，天地相合，最是适合辅助修炼，平心静气。
这是上台前便被嘱咐好的曲目，她只需要优雅奏乐，三元门的小仙长会配合着展示一套剑法，最后二人浅浅交锋几式，对方自会认输，如此便结束了。
如此简单？便是如此简单。
周雪音奏着乐，心中暗笑。本来的安排是让她来认输，毕竟一个没什么武力的女修败了也不算难看，反而能激起看客们怜花惜玉之心，但她好不容易排挤师姐们拿到来太苍山登台的资格，就是为了一场献礼式的表演，然后老实认输的吗？
她不想输，否则挤破脑袋进来是为的什么？
但她又如何有勇气反对两个门派长老们的安排？如何能有实力与那宋家弟子一战？
好在三元门来了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听说是掌门的嫡亲孙子，自己找机会求到他面前好言相哄，才让他为自己出面改了剧本。
这一战，注定是她赢。
虽然在太苍山上只是一场表演，但等回了灵云谷，又有几人知道内情。有了名声，今后在谷里分给她的资源也能多些。
她平静地开始演奏，只等台上另一人起式，不甘不愿地为她伴舞。那人面无表情的上台来盯着自己，果然是十分不满吧。
那又如何，难道还真要拔剑相向不成？
随着琴音泛过，另一侧的宋骁剑匣轰鸣，锋芒呼啸而出，却未曾徘徊，也不加修饰，直截了当的攻向周雪音的面门。
“请赐教！”
周雪音心中大惊，这和安排好的不一样！急忙运力飞身后撤，躲过了这一剑，手中的奏曲却还未曾停下。
这人怎么回事，来真的？
她在犹豫，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岂不是顺了对方的意。但对方的下一式攻击紧接而来，令她没有时间思考，只得中断了演奏，狼狈的扫弦，以音力防护下来。
看台下的宾客们也傻了眼，一时间无人做声，没人知道这是安排好的，还是突发的意外，而台上已经如此失态，贵宾席里两方的长老都没有动作，令人难以揣测。
见对手终于肯停止那曲华而不实的演奏，宋骁嘴角扬了一下，抬手又是两柄灵剑从匣中飞出，三把剑环绕场周，灵光大盛。
“可恶......”
周雪音心里咒骂着，顾不得整理仪表，抬手换了曲调，弦音中杀伐之气隐现，周身朦胧缥缈的灵气也逐渐收回，汇聚在手中的琴弦之上。
“锵！”
随着玉手拨过，无数金色的箭矢自弦中迸发，向着宋骁袭去，而场中的飞剑也随之而动，尽数环绕在主人身侧，蓝色的剑影将金光尽数斩断，碎片落在台上叮当作响，消失无踪，听得周雪音心痛的要死。
既然如此，便豁出去了！
她转为双手拨弦，灵光更盛，愈加密集的攻击向对方袭去。而宋骁飞身悬于半空，挡下一波后，又从匣中唤出两柄灵剑！
五柄飞剑从身侧齐出，飞速穿过攻击，以周雪音为中心，等距围成一圈扎进了脚下的玉台，随即连结成阵，剑阵共鸣，将对方所有攻击困在其中。
“该死的，你到底还有几把剑？！”
周雪音优雅不再，几乎要叫破了音。
“你猜。”
宋骁捏决，声音畅快了许多，随着他指尖灵光泛起，剑阵中心的半空中以灵力汇聚起一个新的巨剑之影，就要向下方的女子砸去。
周雪音拼尽全力运功，琴音展开层层防护，却眼睁睁看着巨剑落下，最外层的防护仅仅坚持片刻便碎裂开来。
接着是第二层。
第三层。
不行！这样下去......
她急切地望向贵宾席，寻找着师尊的身影，妄求得到帮助，但师尊只是同其他长老一般淡定的坐着，丝毫没有助她脱困的意思。
也罢，这场比试，原本的安排也是她做输家。如今她也算挣过了，拼过了，便是有不甘，也只能认命。
周雪音视线回到台上，对手的攻击近在眼前，而她只剩下最后一层防护。她用尽灵力，坚持了一炷香后，金色的防护终于被巨剑刺穿，攻势难挡。
这一战的结局已无悬念。
宋骁控制得精准，即便剑式落下，也不会伤及周雪音分毫，他看出对方已经力竭，只要不做挪动，被毁的只有那把琴。
但最后一秒，他不由地强行收回了灵力，因为这个疯女人居然不顾自己，直接抱住琴待在原地等死！
他落了地，场中的五柄灵剑依次飞回匣中，只剩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修。
周雪音颤颤地起身，长呼了一口气，向着对手说：“我认输。”
这声认输在四下寂静的演武台显得格外清晰响亮，正当裁判犹豫是否要按照流程上场宣判时，观众席上响起掌声。
秦昭昭旁若无人地鼓着掌，大声喊了一句：“好！！”
随着这一声叫好，四周竟也陆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叫好声愈来愈列，逐渐鼎沸起来。
“好啊！宋家小子果真厉害！”
“没想到周仙子的实力也不差，我本以为她只是灵云谷派上来的花瓶。”
“今天真是大饱眼福！”
“这场比前面的假把式精彩多了！”
......
事已至此，裁判也顺水推舟上前做出宣告：“此战——三元门宋骁胜！”
曲连翘刚从看台下的过道爬上来，只听到周遭吵闹无比，气氛热烈得很。她一路挤到哥哥身边，好奇问着：
“刚这一会儿，发生什么了”
“唔，连翘你们来的不巧，正好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比试，有个三元门的小子打得很不错。”
三元门？怎么又是三元门？曲连翘心中大为不爽。
“宋家能出什么好东西！”
“嗯？他们又有谁惹到你了？”曲青溪不解。
“没谁，反正我现在听到宋家就烦。”
曲连翘不想今日的事情暴露，便没有再多说，嘟嘟囔囔地吵着要回去。这演武场看客众多，她可不想让哥哥再碰上谢婉。
曲青溪拗不过妹妹，正好秦昭昭也看腻了那些眼花缭乱的表演，几人便一道往山门外去了。
澄澈而明亮。
十年前的自己也拥有这样的眼睛吗。
她记不清了。
方令侠冲到二人之间，挡掉了谢婉的手。
“她和你不一样。”
少年的语气冷淡又生硬，他转过身拉住曲连翘，“我们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曲公子和师父会着急。”
说罢他撞开谢婉，顺着原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药圃。直到拐了几个弯，远远的再也看不见后山，方令侠才停下来松开手。
“曲姐姐，你还好吗？”刚才这一路，曲连翘都沉默地被自己拉着没有讲过话，安静的不似本人。
她深吸一口气，“我好得很，我现在总算看清了谢家的狼子野心，还好她没有嫁给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看起来不像高兴的样子。”
“要你管！”曲连翘眉毛拧得更紧，“你刚才怎么突然冲上来？”
“我看你吵不过她，索性拉着你跑了。”方令侠老实回答，“但师父说过，就算跑路也要有气势，要让敌人不敢轻举妄动。”
“你师父她......”
“怎么了？”
“没什么，她教得好。”
“嘿嘿，”方令侠恢复了腼腆的模样，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往演武擂台去吧，哥哥他们应该会在那边。”远处隐约传来喝彩欢呼声，不难判断擂台的方位，二人没过一会便顺着声音赶到了看台的人群边缘。
曲连翘一边用神识寻人，一边回头嘱咐：“对了，刚才的事，不要同别人讲。”
随着台上一场比赛结束，锣声敲响，人群跟着沸腾起来，曲连翘也寻到了曲青溪与秦昭昭的位置。
“走吧，咱们要从底下的过道绕进去，你师父看起来很无聊，这种水平斗法应该不合她的胃口吧。”
秦昭昭没什么兴致的看完了又一场比试，面对台上满地的花瓣，竹叶，仙鹤毛和水渍，无奈转头问身侧人：“他们为什么都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术法？”
曲青溪合上扇子，无奈回答：“比试本来便是走个过场，点到为止，胜负也做不得数，你没发现那些选手的样貌都特意挑选过，尽是英姿绰约的小辈么。目的嘛，也不过是博台下自家尊长一笑罢了。你若是看的无聊，我们便回去。”
正说着，只听台上报：“本场——三元门宋骁对战灵云谷周雪音！”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怀中抱琴的秀丽仙子飘至台上，抬手将琴身以灵力稳稳托住，素手轻拨，弦音清泠，却挡不住女子昳丽的面容，她抬眸环视四周，向着观众席方向行礼示意，引得台下男修们的阵阵低呼。
对面上台来的是一负剑少年，藏蓝衣袍在白玉台上显得突兀，他却不以为意，青松般直直立着，满眼只盯着眼前的对手。
“这小子看着还行，先不走。”秦昭昭来了兴致，坐直身体望向台上，一边手往旁摸着，摸到曲青溪手上，没等他避开，一把抽过扇子自己打开扇着用了。
周雪音先是试了几个音，接着阖眼拨弦，以灵力融入乐律，周身泛起淡金色的水波，这是《山水清音》的前奏，此曲悠远平缓，天地相合，最是适合辅助修炼，平心静气。
这是上台前便被嘱咐好的曲目，她只需要优雅奏乐，三元门的小仙长会配合着展示一套剑法，最后二人浅浅交锋几式，对方自会认输，如此便结束了。
如此简单？便是如此简单。
周雪音奏着乐，心中暗笑。本来的安排是让她来认输，毕竟一个没什么武力的女修败了也不算难看，反而能激起看客们怜花惜玉之心，但她好不容易排挤师姐们拿到来太苍山登台的资格，就是为了一场献礼式的表演，然后老实认输的吗？
她不想输，否则挤破脑袋进来是为的什么？
但她又如何有勇气反对两个门派长老们的安排？如何能有实力与那宋家弟子一战？
好在三元门来了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听说是掌门的嫡亲孙子，自己找机会求到他面前好言相哄，才让他为自己出面改了剧本。
这一战，注定是她赢。
虽然在太苍山上只是一场表演，但等回了灵云谷，又有几人知道内情。有了名声，今后在谷里分给她的资源也能多些。
她平静地开始演奏，只等台上另一人起式，不甘不愿地为她伴舞。那人面无表情的上台来盯着自己，果然是十分不满吧。
那又如何，难道还真要拔剑相向不成？
随着琴音泛过，另一侧的宋骁剑匣轰鸣，锋芒呼啸而出，却未曾徘徊，也不加修饰，直截了当的攻向周雪音的面门。
“请赐教！”
周雪音心中大惊，这和安排好的不一样！急忙运力飞身后撤，躲过了这一剑，手中的奏曲却还未曾停下。
这人怎么回事，来真的？
她在犹豫，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岂不是顺了对方的意。但对方的下一式攻击紧接而来，令她没有时间思考，只得中断了演奏，狼狈的扫弦，以音力防护下来。
看台下的宾客们也傻了眼，一时间无人做声，没人知道这是安排好的，还是突发的意外，而台上已经如此失态，贵宾席里两方的长老都没有动作，令人难以揣测。
见对手终于肯停止那曲华而不实的演奏，宋骁嘴角扬了一下，抬手又是两柄灵剑从匣中飞出，三把剑环绕场周，灵光大盛。
“可恶......”
周雪音心里咒骂着，顾不得整理仪表，抬手换了曲调，弦音中杀伐之气隐现，周身朦胧缥缈的灵气也逐渐收回，汇聚在手中的琴弦之上。
“锵！”
随着玉手拨过，无数金色的箭矢自弦中迸发，向着宋骁袭去，而场中的飞剑也随之而动，尽数环绕在主人身侧，蓝色的剑影将金光尽数斩断，碎片落在台上叮当作响，消失无踪，听得周雪音心痛的要死。
既然如此，便豁出去了！
她转为双手拨弦，灵光更盛，愈加密集的攻击向对方袭去。而宋骁飞身悬于半空，挡下一波后，又从匣中唤出两柄灵剑！
五柄飞剑从身侧齐出，飞速穿过攻击，以周雪音为中心，等距围成一圈扎进了脚下的玉台，随即连结成阵，剑阵共鸣，将对方所有攻击困在其中。
“该死的，你到底还有几把剑？！”
周雪音优雅不再，几乎要叫破了音。
“你猜。”
宋骁捏决，声音畅快了许多，随着他指尖灵光泛起，剑阵中心的半空中以灵力汇聚起一个新的巨剑之影，就要向下方的女子砸去。
周雪音拼尽全力运功，琴音展开层层防护，却眼睁睁看着巨剑落下，最外层的防护仅仅坚持片刻便碎裂开来。
接着是第二层。
第三层。
不行！这样下去......
她急切地望向贵宾席，寻找着师尊的身影，妄求得到帮助，但师尊只是同其他长老一般淡定的坐着，丝毫没有助她脱困的意思。
也罢，这场比试，原本的安排也是她做输家。如今她也算挣过了，拼过了，便是有不甘，也只能认命。
周雪音视线回到台上，对手的攻击近在眼前，而她只剩下最后一层防护。她用尽灵力，坚持了一炷香后，金色的防护终于被巨剑刺穿，攻势难挡。
这一战的结局已无悬念。
宋骁控制得精准，即便剑式落下，也不会伤及周雪音分毫，他看出对方已经力竭，只要不做挪动，被毁的只有那把琴。
但最后一秒，他不由地强行收回了灵力，因为这个疯女人居然不顾自己，直接抱住琴待在原地等死！
他落了地，场中的五柄灵剑依次飞回匣中，只剩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修。
周雪音颤颤地起身，长呼了一口气，向着对手说：“我认输。”
这声认输在四下寂静的演武台显得格外清晰响亮，正当裁判犹豫是否要按照流程上场宣判时，观众席上响起掌声。
秦昭昭旁若无人地鼓着掌，大声喊了一句：“好！！”
随着这一声叫好，四周竟也陆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叫好声愈来愈列，逐渐鼎沸起来。
“好啊！宋家小子果真厉害！”
“没想到周仙子的实力也不差，我本以为她只是灵云谷派上来的花瓶。”
“今天真是大饱眼福！”
“这场比前面的假把式精彩多了！”
......
事已至此，裁判也顺水推舟上前做出宣告：“此战——三元门宋骁胜！”
曲连翘刚从看台下的过道爬上来，只听到周遭吵闹无比，气氛热烈得很。她一路挤到哥哥身边，好奇问着：
“刚这一会儿，发生什么了”
“唔，连翘你们来的不巧，正好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比试，有个三元门的小子打得很不错。”
三元门？怎么又是三元门？曲连翘心中大为不爽。
“宋家能出什么好东西！”
“嗯？他们又有谁惹到你了？”曲青溪不解。
“没谁，反正我现在听到宋家就烦。”
曲连翘不想今日的事情暴露，便没有再多说，嘟嘟囔囔地吵着要回去。这演武场看客众多，她可不想让哥哥再碰上谢婉。
曲青溪拗不过妹妹，正好秦昭昭也看腻了那些眼花缭乱的表演，几人便一道往山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