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人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经过门旁摆着的长条桌，和桌后正勾写账目的人。
公语知虎想到测元的钱还没结，他站住脚，拽下腰间荷包，掏出了三两放在那桌面上：“结账。”
严玉龙跟在他们身后一道走出来，在桌前也停下了，大约也有账款要结。
然而就在账房要收走那三两时，严玉龙却开口拦道：“这钱就免了吧，私以为，小姑娘什么也没测出来，不如当她没见识，好奇地摸上一摸，只是摸总不至于要收钱吧？”
他说着，拿出刚才看中的一枚南冥特有的坚硬宝石。
价值千两。
这要是成交了，账房至少能抽五十两，从中拿出三两填平测元的账，只是九牛一毛。
账房心中算盘一打，立即起身陪笑，顺着他的话：“是是是，只是摸一摸怎么要收钱呢，”转而向公语知虎推回了那三两，笑呵呵道：“而且看在这位公子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收这三两，还请三位慢走。”
仿佛怕他们不接受，严玉龙还安抚道：“我只是说句公道话，如今挣钱不容易，也是给公语家省下些钱。”
公语知虎傻眼了，没想到他这么无耻。
遇上如此难堪的场面，公语琴都险要绷不住情绪，指甲嵌进手心警醒：严玉龙身份特殊，现在的公语家不能和他撕破脸。
再不甘心也只能就此离开。
公语琴抿着嘴唇，递给公语知虎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忽地，听见稚嫩的声音道：“既然如此，谢谢叔叔。”
其他人这才想起还有个不起眼的女童，向她看去。
只见范姚转向账房，形容沮丧问道：“阿叔，那块大水晶真的没有问题吗？我什么都没测出来，会不会是假的？”
闻言，众人都有些理解她的心情。
“无元人”好比异类，往后不论修心还是修器都没有瓜葛，一时间难以接受也很正常。
可聚缘楼是做生意的地方，不负责带孩子。
账房毫不委婉道：“我们楼里的东西不可能有假。你可知道这里头的东西都是东家聘请护队涉南冥险地寻回来，且都是让蛮荒人确认过，才会拿出来售卖，所以绝不会有一点假。”
账房信誓旦旦向范姚保证，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严玉龙脸色黑下来，阴狠地瞪着他。
范姚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就是如此！”
话音落下，账房的眼前走过一道人影，等察觉，严玉龙已经甩袖跨出了门。
“公子？公子！”赶忙叫了两声，但严玉龙头也不回，随后消失在了人流中，账房纳闷道：“这账都没付，是不要了？我都说了是保真，怎么还走了呢？”
范姚天真地接话：“或许他就是喜欢假的。”
“那本楼只能与那位公子无缘了。”
为了做成一笔买卖去毁坏声誉？账房贪心却也分得清轻重，绝计不能打东家的脸，否则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公语琴正疑惑严玉龙为什么被账房的话激怒了，只听范姚向她道：“姐姐，我们回去吧，孔大夫还在等我们。”
“是，”公语琴方才想起这事，“要赶紧回去。”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账房站在桌后，咽了咽口水，羞于向他们讨回三两，心想只能由自己补上。
怎么买卖没成还亏本了。账房摇头叹气地坐下。
--
等回到医馆，没有了外人。
公语知虎托着腮坐在门边，眉头紧皱，语气不爽道：“姐姐，刚才是姓严的引别人欺负我们，我才喊回去的。被他假惺惺的模样给恶心到了。”
用来晾晒药草的木架子前，公语琴将早晨一行人采回的药草规整的放上去，随口答道：“他还小心眼，你岂不更恶心。”
公语知虎直言快语：“确实，更恶心了！既然姐姐也知道，为何还向他道歉！”
他一副要讨说法的模样。
他们后方的方桌旁，范姚正让孔大夫把脉。
她明白公语知虎不是附和，是真的气不过，一路上牵着她的手都紧着几分。不过，范姚对于严玉龙却有其他的观点。
起初也以为是和严玉龙发生争执，才被他紧咬不放。可问题最初所在，是他不愿相信费元这个武学奇才会被普通的长枪.刺破头颅。
而北冥各国受天子诏令，每年都要几次南下参加战乱，灵族和蛮荒想必形势如同水火，这种情况下，他却在为一个已故的蛮荒将领强词夺理，心中完全没有国界之分。
范姚从严玉龙的言行中隐约觉出什么，回来后才幡然想起。
此人亲近权势和能力。是由想得到这些的强烈欲望发出的。
孔大夫习惯闭眼感受病人的脉搏，等到结束时睁开，就看见面前十二岁的小孩盯着地缝，脸色凝重地沉思。
他正感到不可思议，范姚便把头转过来，朝他眨了眨眼，单纯无邪。
孔大夫捋了捋胡子，这才正常，刚才一定是闭眼太久看恍了。咳了声，在聚过来的三道目光中，他收回手，一边开药方一边道：“脉搏还是弱些，是经年问题，一时片刻治不好，只能慢慢养着。至于寒气，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症状，再服三日药量就能好全。”
“好。”公语琴停下手里的活，应话。
而后凉飕飕地看弟弟一眼，回答他：“你最近是真的长胆子了。谁叫严玉龙这个伪君子小心眼，偏偏是任家的座上宾。任家现任家主过去就是个二弟，能上位，全是靠他出谋划策。”
公语知虎切一声：“任家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弟弟漫不经心的神态，公语琴欲言又止，最终只说：“行了，这事到此为止，刚好晚上要回主家，你这段时间就不要进城里了，免得遇上他，正好多陪陪阿婆，知道吗？”
“哦。”
公语知虎忽然想到什么，又“啊”的惊叫一声，吓得公语琴打了个颤，甩给他一记眼刀。
只听公语知虎愣愣地道：“我忘了，给阿婆做的新衣裳还没取回。”
“你先前逛了那么久都没想起来。”
“想起来也不能拿啊，人家午时休息，不开的。”公语知虎得意地嘿嘿笑了声：“而且我也饿了，我们吃什么呀？”
除了吃，公语知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公语琴恨铁不成钢地抬起手里的圆簸箕，想将其砸他头上。
在他们的吵闹声中，孔夫子淡定写完方子，然后道：“叫什么名字？”
姐弟闻言皆是停下动作，好奇地看了过去。公语知虎：“对了，还不知道女娃娃的名字。”
“我叫范姚，草头范，女兆姚。”范姚道。
孔大夫抬头看她一眼，在纸上写上范姚两字：“两个姓氏组合，少见。其中有何意义吗？”
“父母之姓。”
“嗯，代表两姓联结，挺好。”
孔夫子又道：“家住何方？”
公语姐弟的面前，说都称不合适，范姚却也不了解其他地方。
撒一个谎言如同挖一个坑，以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填补。
但往往，堆叠上去的谎言只会使那坑愈加地深，等哪天不小心踩中，恐怕就跌得粉身碎骨。
范姚深知这道理，不轻易去造一个易踩的坑。
面对孔大夫搁下笔，平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范姚没有说话，为难地轻轻皱眉，算着公语姐弟心肠软，会替她解决。
果然，公语知虎截口道：“孔大夫，范姚是好不容易翻山过来苟活的难民，你直接问相当揭人伤疤，随便写个地方就好了。”
“是啊，”公语琴走过来跟道：“最近蓟国大批难民越过边线向绍靖来，金甲卫查得比平常严，还是不要惹火上身。”
孔大夫静了静，方才动笔在姓名下方写地址。
公语琴到孔夫子身旁，等他写完，便拿走药方要去里间抓药，掀开布帘时，想起道：“阿虎，去叫四碗馄饨面。”
“好嘞！”公语知虎就盼着这一句，立时蹿出了门。
馄饨摊离医馆不远，等公语琴抓完药，公语知虎刚好提着四碗馄饨面回来。
简单收拾后，四个人聚在方桌吃面。
午时街巷上冷清些，只有零丁几人从门口路过。
范姚先前被公语知虎领出门吃了一路，现在肚里还撑着，所以木在位置上，没有动筷。
然而，撇看向右手边，刚刚吃的比她还多的公语知虎囫囵吃着面。不由惊叹，不愧是长身体的年纪。
还是要吃点，不然公语琴该说她了。范姚完全没发觉自己一个将要离开的人，开始习惯了公语琴的爱操心。
但刚要动筷，公语知虎从碗里抬起脸，意犹未尽地朝她看过来，笑容明媚道：“我吃完了。”
范姚不明所以。
这时，公语琴慢条斯理地警告道：“不要惦记别人碗里的，也不瞧瞧自己现在多胖了。”
公语知虎看了看自己比同龄人粗壮一圈的四肢，装傻：“也没有多胖啊。”
“毫无节制影响了身体，等将来媳妇赖你，你不要赖我没有劝你就成。”
公语知虎霎时成了霜打茄子，“那我去布庄取衣服了。”
“我去吧。”公语琴打断了他，放下筷子起身：“你就在医馆，将垃圾收整下，要是回去的马车来了，就先把行李装上，我取完衣服会赶快回来。”
范姚一听她要出门，心中一喜。
公语琴斜挎上布袋包，嘱咐：“对了阿虎，不要带炮竹回去，可能是怕蓟国难民流窜，庆苍郡近日城门口守卫管得严，不论进出，搜查出危险物什或没有过所，总要闹进监牢、押送都城才肯罢休。”
说完，转向范姚，却见她和公语知虎同样眼里失去了神采，公语琴顿了顿，迟疑地道：“药煮在后院，吃完面记得让阿虎哥去给你倒。”
范姚：“......好。”
--
与此同时，任府。
小厮一路从医馆赶回任府，从大门进入，来到了家主的书房门外。
随后将三人回到医馆后的谈话一五一十细细道来。
此刻，书房里一站一坐两人，坐着那位正在执墨。
等待小厮说完，严玉龙垂眼盯着刚写好的“石”字，道：“你现在派人去布庄买一身公语家老太太的衣裳，不论布庄开价多少，都答应下来。”
任云珹捏着下巴，听得微微点头，却又有些不解：“那个难民小孩，严公子为何不从她处下手？”
“算了，这回就当她命好。”严玉龙道：“现在暗中来到庆苍郡的大人物太多，如果因为她，引起金甲卫的警惕，从而得罪了其他人，不值得。”
“说的是。”
任云珹道：“……今日去聚缘楼，公子相中的那块宝石还有需要吗，我可以派人去买回来。”
严玉龙从纸上抬眼，看他一眼。
要不是需要任家对付公语家，他真看不上任云珹这个白痴。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必了。我想要的只在所属公语家的山脉之中，继续让你的人暗中去找，只要找到了，城主府的采买生意我就送给你。”
任云珹大喜过望。
可稍一琢磨，只是块石头如何有这么大的能耐，于是小心求解：“通体晶莹，内有一道形似桃花瓣的纹路，名唤‘玉面桃花石’，我实在闻所未闻，关于这石的妙处，严公子可不可以透露一点？”
“你怀疑，我会不会在哄骗你？”
严玉龙面露不屑，道：“这石是国主要为大王姬祛除灾厄的关键。”
任云珹心中顿觉明朗。
国主对于大王姬一向上心，若不是“灾星”之言被传出来，这绍靖下一任国主可就是大王姬了。
难怪只要找到了石头，这城主府的采买生意能被他拿到。
这下，任云珹是彻底对严玉龙毕恭毕敬：“此事任府必当使出全力，届时找到了‘玉面桃花石’，还希望严公子能在国主和王姬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走到门口时，经过门旁摆着的长条桌，和桌后正勾写账目的人。
公语知虎想到测元的钱还没结，他站住脚，拽下腰间荷包，掏出了三两放在那桌面上：“结账。”
严玉龙跟在他们身后一道走出来，在桌前也停下了，大约也有账款要结。
然而就在账房要收走那三两时，严玉龙却开口拦道：“这钱就免了吧，私以为，小姑娘什么也没测出来，不如当她没见识，好奇地摸上一摸，只是摸总不至于要收钱吧？”
他说着，拿出刚才看中的一枚南冥特有的坚硬宝石。
价值千两。
这要是成交了，账房至少能抽五十两，从中拿出三两填平测元的账，只是九牛一毛。
账房心中算盘一打，立即起身陪笑，顺着他的话：“是是是，只是摸一摸怎么要收钱呢，”转而向公语知虎推回了那三两，笑呵呵道：“而且看在这位公子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收这三两，还请三位慢走。”
仿佛怕他们不接受，严玉龙还安抚道：“我只是说句公道话，如今挣钱不容易，也是给公语家省下些钱。”
公语知虎傻眼了，没想到他这么无耻。
遇上如此难堪的场面，公语琴都险要绷不住情绪，指甲嵌进手心警醒：严玉龙身份特殊，现在的公语家不能和他撕破脸。
再不甘心也只能就此离开。
公语琴抿着嘴唇，递给公语知虎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忽地，听见稚嫩的声音道：“既然如此，谢谢叔叔。”
其他人这才想起还有个不起眼的女童，向她看去。
只见范姚转向账房，形容沮丧问道：“阿叔，那块大水晶真的没有问题吗？我什么都没测出来，会不会是假的？”
闻言，众人都有些理解她的心情。
“无元人”好比异类，往后不论修心还是修器都没有瓜葛，一时间难以接受也很正常。
可聚缘楼是做生意的地方，不负责带孩子。
账房毫不委婉道：“我们楼里的东西不可能有假。你可知道这里头的东西都是东家聘请护队涉南冥险地寻回来，且都是让蛮荒人确认过，才会拿出来售卖，所以绝不会有一点假。”
账房信誓旦旦向范姚保证，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严玉龙脸色黑下来，阴狠地瞪着他。
范姚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就是如此！”
话音落下，账房的眼前走过一道人影，等察觉，严玉龙已经甩袖跨出了门。
“公子？公子！”赶忙叫了两声，但严玉龙头也不回，随后消失在了人流中，账房纳闷道：“这账都没付，是不要了？我都说了是保真，怎么还走了呢？”
范姚天真地接话：“或许他就是喜欢假的。”
“那本楼只能与那位公子无缘了。”
为了做成一笔买卖去毁坏声誉？账房贪心却也分得清轻重，绝计不能打东家的脸，否则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公语琴正疑惑严玉龙为什么被账房的话激怒了，只听范姚向她道：“姐姐，我们回去吧，孔大夫还在等我们。”
“是，”公语琴方才想起这事，“要赶紧回去。”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账房站在桌后，咽了咽口水，羞于向他们讨回三两，心想只能由自己补上。
怎么买卖没成还亏本了。账房摇头叹气地坐下。
--
等回到医馆，没有了外人。
公语知虎托着腮坐在门边，眉头紧皱，语气不爽道：“姐姐，刚才是姓严的引别人欺负我们，我才喊回去的。被他假惺惺的模样给恶心到了。”
用来晾晒药草的木架子前，公语琴将早晨一行人采回的药草规整的放上去，随口答道：“他还小心眼，你岂不更恶心。”
公语知虎直言快语：“确实，更恶心了！既然姐姐也知道，为何还向他道歉！”
他一副要讨说法的模样。
他们后方的方桌旁，范姚正让孔大夫把脉。
她明白公语知虎不是附和，是真的气不过，一路上牵着她的手都紧着几分。不过，范姚对于严玉龙却有其他的观点。
起初也以为是和严玉龙发生争执，才被他紧咬不放。可问题最初所在，是他不愿相信费元这个武学奇才会被普通的长枪.刺破头颅。
而北冥各国受天子诏令，每年都要几次南下参加战乱，灵族和蛮荒想必形势如同水火，这种情况下，他却在为一个已故的蛮荒将领强词夺理，心中完全没有国界之分。
范姚从严玉龙的言行中隐约觉出什么，回来后才幡然想起。
此人亲近权势和能力。是由想得到这些的强烈欲望发出的。
孔大夫习惯闭眼感受病人的脉搏，等到结束时睁开，就看见面前十二岁的小孩盯着地缝，脸色凝重地沉思。
他正感到不可思议，范姚便把头转过来，朝他眨了眨眼，单纯无邪。
孔大夫捋了捋胡子，这才正常，刚才一定是闭眼太久看恍了。咳了声，在聚过来的三道目光中，他收回手，一边开药方一边道：“脉搏还是弱些，是经年问题，一时片刻治不好，只能慢慢养着。至于寒气，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症状，再服三日药量就能好全。”
“好。”公语琴停下手里的活，应话。
而后凉飕飕地看弟弟一眼，回答他：“你最近是真的长胆子了。谁叫严玉龙这个伪君子小心眼，偏偏是任家的座上宾。任家现任家主过去就是个二弟，能上位，全是靠他出谋划策。”
公语知虎切一声：“任家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弟弟漫不经心的神态，公语琴欲言又止，最终只说：“行了，这事到此为止，刚好晚上要回主家，你这段时间就不要进城里了，免得遇上他，正好多陪陪阿婆，知道吗？”
“哦。”
公语知虎忽然想到什么，又“啊”的惊叫一声，吓得公语琴打了个颤，甩给他一记眼刀。
只听公语知虎愣愣地道：“我忘了，给阿婆做的新衣裳还没取回。”
“你先前逛了那么久都没想起来。”
“想起来也不能拿啊，人家午时休息，不开的。”公语知虎得意地嘿嘿笑了声：“而且我也饿了，我们吃什么呀？”
除了吃，公语知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公语琴恨铁不成钢地抬起手里的圆簸箕，想将其砸他头上。
在他们的吵闹声中，孔夫子淡定写完方子，然后道：“叫什么名字？”
姐弟闻言皆是停下动作，好奇地看了过去。公语知虎：“对了，还不知道女娃娃的名字。”
“我叫范姚，草头范，女兆姚。”范姚道。
孔大夫抬头看她一眼，在纸上写上范姚两字：“两个姓氏组合，少见。其中有何意义吗？”
“父母之姓。”
“嗯，代表两姓联结，挺好。”
孔夫子又道：“家住何方？”
公语姐弟的面前，说都称不合适，范姚却也不了解其他地方。
撒一个谎言如同挖一个坑，以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填补。
但往往，堆叠上去的谎言只会使那坑愈加地深，等哪天不小心踩中，恐怕就跌得粉身碎骨。
范姚深知这道理，不轻易去造一个易踩的坑。
面对孔大夫搁下笔，平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范姚没有说话，为难地轻轻皱眉，算着公语姐弟心肠软，会替她解决。
果然，公语知虎截口道：“孔大夫，范姚是好不容易翻山过来苟活的难民，你直接问相当揭人伤疤，随便写个地方就好了。”
“是啊，”公语琴走过来跟道：“最近蓟国大批难民越过边线向绍靖来，金甲卫查得比平常严，还是不要惹火上身。”
孔大夫静了静，方才动笔在姓名下方写地址。
公语琴到孔夫子身旁，等他写完，便拿走药方要去里间抓药，掀开布帘时，想起道：“阿虎，去叫四碗馄饨面。”
“好嘞！”公语知虎就盼着这一句，立时蹿出了门。
馄饨摊离医馆不远，等公语琴抓完药，公语知虎刚好提着四碗馄饨面回来。
简单收拾后，四个人聚在方桌吃面。
午时街巷上冷清些，只有零丁几人从门口路过。
范姚先前被公语知虎领出门吃了一路，现在肚里还撑着，所以木在位置上，没有动筷。
然而，撇看向右手边，刚刚吃的比她还多的公语知虎囫囵吃着面。不由惊叹，不愧是长身体的年纪。
还是要吃点，不然公语琴该说她了。范姚完全没发觉自己一个将要离开的人，开始习惯了公语琴的爱操心。
但刚要动筷，公语知虎从碗里抬起脸，意犹未尽地朝她看过来，笑容明媚道：“我吃完了。”
范姚不明所以。
这时，公语琴慢条斯理地警告道：“不要惦记别人碗里的，也不瞧瞧自己现在多胖了。”
公语知虎看了看自己比同龄人粗壮一圈的四肢，装傻：“也没有多胖啊。”
“毫无节制影响了身体，等将来媳妇赖你，你不要赖我没有劝你就成。”
公语知虎霎时成了霜打茄子，“那我去布庄取衣服了。”
“我去吧。”公语琴打断了他，放下筷子起身：“你就在医馆，将垃圾收整下，要是回去的马车来了，就先把行李装上，我取完衣服会赶快回来。”
范姚一听她要出门，心中一喜。
公语琴斜挎上布袋包，嘱咐：“对了阿虎，不要带炮竹回去，可能是怕蓟国难民流窜，庆苍郡近日城门口守卫管得严，不论进出，搜查出危险物什或没有过所，总要闹进监牢、押送都城才肯罢休。”
说完，转向范姚，却见她和公语知虎同样眼里失去了神采，公语琴顿了顿，迟疑地道：“药煮在后院，吃完面记得让阿虎哥去给你倒。”
范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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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任府。
小厮一路从医馆赶回任府，从大门进入，来到了家主的书房门外。
随后将三人回到医馆后的谈话一五一十细细道来。
此刻，书房里一站一坐两人，坐着那位正在执墨。
等待小厮说完，严玉龙垂眼盯着刚写好的“石”字，道：“你现在派人去布庄买一身公语家老太太的衣裳，不论布庄开价多少，都答应下来。”
任云珹捏着下巴，听得微微点头，却又有些不解：“那个难民小孩，严公子为何不从她处下手？”
“算了，这回就当她命好。”严玉龙道：“现在暗中来到庆苍郡的大人物太多，如果因为她，引起金甲卫的警惕，从而得罪了其他人，不值得。”
“说的是。”
任云珹道：“……今日去聚缘楼，公子相中的那块宝石还有需要吗，我可以派人去买回来。”
严玉龙从纸上抬眼，看他一眼。
要不是需要任家对付公语家，他真看不上任云珹这个白痴。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必了。我想要的只在所属公语家的山脉之中，继续让你的人暗中去找，只要找到了，城主府的采买生意我就送给你。”
任云珹大喜过望。
可稍一琢磨，只是块石头如何有这么大的能耐，于是小心求解：“通体晶莹，内有一道形似桃花瓣的纹路，名唤‘玉面桃花石’，我实在闻所未闻，关于这石的妙处，严公子可不可以透露一点？”
“你怀疑，我会不会在哄骗你？”
严玉龙面露不屑，道：“这石是国主要为大王姬祛除灾厄的关键。”
任云珹心中顿觉明朗。
国主对于大王姬一向上心，若不是“灾星”之言被传出来，这绍靖下一任国主可就是大王姬了。
难怪只要找到了石头，这城主府的采买生意能被他拿到。
这下，任云珹是彻底对严玉龙毕恭毕敬：“此事任府必当使出全力，届时找到了‘玉面桃花石’，还希望严公子能在国主和王姬面前为我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