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杨妍秀房里不是别人，正是那京城第一酒楼的少东沈年。
“公子这清早而来，又有何新鲜事儿想告诉燕儿吗？”
自上次沈年提及了顺天府狱吏之事，杨妍秀对他的态度热情了许多，只听老鸨提了他的名儿立刻便请他上楼了。
沈年眉飞色舞道：“上次姑娘不是对那一夜暴富的狱吏有兴趣吗，我那天回去就打听了，听说他好像是偶然得到了一样什么宝贝，之后他把这宝贝卖了，然后就发了。”
果然如此……
“是什么样的宝物如此值钱，能换一座庄园还有家财万贯？”
沈年瘪瘪嘴，“这个我也打听了，可就是打听不出来。我还特意为这事儿跟那暴发户攀了交情，请他喝了好几顿酒。可那家伙就是个老油条，蹭吃蹭喝就是不肯说他卖了的是什么宝贝，嘴严得很。”
“若是寻常宝物说也就说了，如此保密，莫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吧。”杨妍秀说话去拿小桌上的酒壶。
沈年竖起大指，“燕儿姑娘果然是蕙质兰心，他与我喝酒，喝至熏醉时，虽未说那东西是什么，却无意间说那是秘密，若说了命就没了。”
若是那账册，的确能要人的命。
杨妍秀心绪起伏，攥在酒壶把儿上的手越来越紧。
“燕儿，燕儿姑娘……？”
连唤数声，杨妍秀才缓过神来，拎了酒壶倒了杯酒给对面推了过去，故作平淡道：“真是越来越好奇，那是什么样的宝物？”
沈公子趁接杯时又摸了把杨妍秀的小手，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那点沾了便宜后的喜悦半点儿没有掩藏的全挂在脸上。
“我说燕儿，你怎么偏对这事儿有兴趣呢？要我说呀，那家伙应该不是故意唬人的，你想啊，他一个衙门里的人，能得到的不也就是衙门里那些消息吗？可衙门里的消息明的暗的，黑的白的，这就不好说了。咱们普通老百姓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
好不容易得到点线索，杨妍秀怎么可能放弃，她目光微动，遂又倒了杯酒隔纱递去，“唉，难得遇到件有趣之事，却不能追问，实在叫人心烦，燕儿怕是这几日晚上都不能安寝了。”
听着这娇滴滴的嗔怪声，再看这玉手递来的酒，沈年心里软棉棉有些心疼，抬起双手将酒杯和玉手握进手心儿。
“哎呀，真是罪过，我怎么舍得燕儿姑娘夜不安寝呢？”
“公子还不若开始就不与燕儿说此事呢。”杨妍秀嗔怪一句，才将手从他手心里撤回。
听她这么说，沈年心里越发自责，仰头灌下这杯酒，把心一横，“只要燕儿想知道的，我一定给你打听出来。”
杨妍秀反将道：“公子不是说，那是要命的事儿嘛。”
沈年借着酒劲儿，拍了胸脯道：“为了姑娘，命算得了什么？只要姑娘想知道的，我就是豁出命去也打听到。姑娘就等我的消息吧。”
“好，那便多谢公子了。”
沈年凑近了纱帘盯着杨妍秀毫不避讳的左右端详，露出一脸的坏笑道：“嘿嘿，不过，燕儿姑娘你知道，这件事儿呢，要打听起来可不容易，若是真打听到了，能不能……，能不能……，嘿，让我见见姑娘真容？”
杨妍秀粉唇弯成月牙，眼角只朝他轻轻一挑，沈年感觉魂儿都快没了，当时就觉得她已经答应了。
*
沈年出了房门，杨妍秀就听见老鸨尖细的嗓子在外送客。
“公子慢走，下次再来。”
话音未落，老鸨已经钻进了房里，“燕儿，上回来的那位爷又来找你了。”
杨妍秀正自在屋内脸盆前，仔细净手，闻言稍稍一顿，“哪位爷呀？”
“就是那位宫里的乔掌印啊。”老鸨说得激动不已，总觉得这太监上青楼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儿，但她又不能跟别人炫耀，也只能跟自家姑娘们面前炫耀炫耀。
想到乔庆云见到自己时忧郁的眼神，杨妍秀心里不是滋味，她在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想得那么简单，选择那样的方式报恩反而却害了人家。可是，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要复仇，何必牵扯一个无辜且对自己有恩的人呢？
当断则断吧。
她用帕子擦净双手，“妈妈替我回绝了吧。”
老鸨闻言大气儿险险没上来，“哎呀我的燕儿啊，你瞧着妈妈我的胆子是有天大吗？那位可是宫里的人，咱们惹不起。”
“妈妈都敢回绝那镇北侯，何况一个区区掌印呢？”
“哎哟我的天呐。”老鸨差点儿没晕了，“燕儿你知道你自己说了什么吗？区区掌印？你这口气是越发的大了。”
她抚了抚自己胸脯压惊，然后来到杨妍秀跟前道：“燕儿，这个乔公公看着慈眉善目的，脾气像是好的，可是，他毕竟是个太监，心性阴晴不定。别看妈妈我能应付得了那镇北侯，可未必能应付得了他。万一他要是动了怒，背后给咱们楼使什么阴损招儿，那可怎么办？咱们虽不知宫里太监是个什么样，可东厂办的那些事，咱们也不是没听说过呀。”
“妈妈放心吧，乔公公不会为难你我的。”
“你怎么知道？你们才见过一面，哪能知道他是什么人？”
“妈妈只去说便是，就说，他说的事情我没兴趣。”
“啊？”
这么直白？
老鸨可不敢这么直接跟乔庆云说，但又拗不过杨妍秀，只得绞尽脑汁琢磨话术。
下楼见到乔庆云，老鸨赔笑道：“爷，我们姑娘她方才刚下过一局，如今身子乏了……”
乔庆云只看她从楼梯上下来时一副犯愁的模样，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这反而更让他觉得，这是杨妍秀该有的反应。
“妈妈不必遮掩，直言便是。是不是燕儿姑娘不愿见我？”
被人揭穿了，老鸨苦着脸道：“爷真是料事如神，我们燕儿她就是这犟脾气，她不是对您，她对谁都这样。”
“她可说了什么不见的理由？”乔庆云打断道。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说，您前儿个来说的那些事儿，她没什么兴致。”
乔庆云低头想了想，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鸨，“劳烦妈妈再帮我说说吧。”
老鸨看见银子眼里直放光，可这次她没敢接，因为她太了解自家姑娘了，杨妍秀方才的态度已然很明显了，若再去，她不定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呃，这……，燕儿这个人她真不像别的姑娘那么温顺。实不瞒爷，她的卖身契又不在我手里，我是管不了她的。”
憋了半天，老鸨忽然眼睛亮了，“诶，爷，与燕儿对弈今儿个恐怕不成，不过您若想见她，我倒是有个主意。”
“妈妈请讲。”
“爷您来得巧啊，今儿晚上花魁大赛，我们与芳满楼有场比试，燕儿已经答应我了，会在比试间抚琴歌舞以助场。爷到时候只要来，就能看见我们燕儿。”
乔庆云心头一紧，花魁大赛当众抚琴歌舞，她真不怕吗？
乔庆云将银子再往前递了递，“好，多谢妈妈相告。还请妈妈到时给我留个台子。”
老鸨捧着银乐，“得嘞，我把最好的位子留给爷。”
乔庆云走了，老鸨揣了银子往二楼看，随后又朝大门望去，不禁满头雾水。
“嘿，真是奇啦。这两人只见过一面，怎么倒似相互很了解似的？谁说什么做什么竟然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呵，真是怪了。”
……
“公子这清早而来，又有何新鲜事儿想告诉燕儿吗？”
自上次沈年提及了顺天府狱吏之事，杨妍秀对他的态度热情了许多，只听老鸨提了他的名儿立刻便请他上楼了。
沈年眉飞色舞道：“上次姑娘不是对那一夜暴富的狱吏有兴趣吗，我那天回去就打听了，听说他好像是偶然得到了一样什么宝贝，之后他把这宝贝卖了，然后就发了。”
果然如此……
“是什么样的宝物如此值钱，能换一座庄园还有家财万贯？”
沈年瘪瘪嘴，“这个我也打听了，可就是打听不出来。我还特意为这事儿跟那暴发户攀了交情，请他喝了好几顿酒。可那家伙就是个老油条，蹭吃蹭喝就是不肯说他卖了的是什么宝贝，嘴严得很。”
“若是寻常宝物说也就说了，如此保密，莫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吧。”杨妍秀说话去拿小桌上的酒壶。
沈年竖起大指，“燕儿姑娘果然是蕙质兰心，他与我喝酒，喝至熏醉时，虽未说那东西是什么，却无意间说那是秘密，若说了命就没了。”
若是那账册，的确能要人的命。
杨妍秀心绪起伏，攥在酒壶把儿上的手越来越紧。
“燕儿，燕儿姑娘……？”
连唤数声，杨妍秀才缓过神来，拎了酒壶倒了杯酒给对面推了过去，故作平淡道：“真是越来越好奇，那是什么样的宝物？”
沈公子趁接杯时又摸了把杨妍秀的小手，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那点沾了便宜后的喜悦半点儿没有掩藏的全挂在脸上。
“我说燕儿，你怎么偏对这事儿有兴趣呢？要我说呀，那家伙应该不是故意唬人的，你想啊，他一个衙门里的人，能得到的不也就是衙门里那些消息吗？可衙门里的消息明的暗的，黑的白的，这就不好说了。咱们普通老百姓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
好不容易得到点线索，杨妍秀怎么可能放弃，她目光微动，遂又倒了杯酒隔纱递去，“唉，难得遇到件有趣之事，却不能追问，实在叫人心烦，燕儿怕是这几日晚上都不能安寝了。”
听着这娇滴滴的嗔怪声，再看这玉手递来的酒，沈年心里软棉棉有些心疼，抬起双手将酒杯和玉手握进手心儿。
“哎呀，真是罪过，我怎么舍得燕儿姑娘夜不安寝呢？”
“公子还不若开始就不与燕儿说此事呢。”杨妍秀嗔怪一句，才将手从他手心里撤回。
听她这么说，沈年心里越发自责，仰头灌下这杯酒，把心一横，“只要燕儿想知道的，我一定给你打听出来。”
杨妍秀反将道：“公子不是说，那是要命的事儿嘛。”
沈年借着酒劲儿，拍了胸脯道：“为了姑娘，命算得了什么？只要姑娘想知道的，我就是豁出命去也打听到。姑娘就等我的消息吧。”
“好，那便多谢公子了。”
沈年凑近了纱帘盯着杨妍秀毫不避讳的左右端详，露出一脸的坏笑道：“嘿嘿，不过，燕儿姑娘你知道，这件事儿呢，要打听起来可不容易，若是真打听到了，能不能……，能不能……，嘿，让我见见姑娘真容？”
杨妍秀粉唇弯成月牙，眼角只朝他轻轻一挑，沈年感觉魂儿都快没了，当时就觉得她已经答应了。
*
沈年出了房门，杨妍秀就听见老鸨尖细的嗓子在外送客。
“公子慢走，下次再来。”
话音未落，老鸨已经钻进了房里，“燕儿，上回来的那位爷又来找你了。”
杨妍秀正自在屋内脸盆前，仔细净手，闻言稍稍一顿，“哪位爷呀？”
“就是那位宫里的乔掌印啊。”老鸨说得激动不已，总觉得这太监上青楼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儿，但她又不能跟别人炫耀，也只能跟自家姑娘们面前炫耀炫耀。
想到乔庆云见到自己时忧郁的眼神，杨妍秀心里不是滋味，她在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想得那么简单，选择那样的方式报恩反而却害了人家。可是，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要复仇，何必牵扯一个无辜且对自己有恩的人呢？
当断则断吧。
她用帕子擦净双手，“妈妈替我回绝了吧。”
老鸨闻言大气儿险险没上来，“哎呀我的燕儿啊，你瞧着妈妈我的胆子是有天大吗？那位可是宫里的人，咱们惹不起。”
“妈妈都敢回绝那镇北侯，何况一个区区掌印呢？”
“哎哟我的天呐。”老鸨差点儿没晕了，“燕儿你知道你自己说了什么吗？区区掌印？你这口气是越发的大了。”
她抚了抚自己胸脯压惊，然后来到杨妍秀跟前道：“燕儿，这个乔公公看着慈眉善目的，脾气像是好的，可是，他毕竟是个太监，心性阴晴不定。别看妈妈我能应付得了那镇北侯，可未必能应付得了他。万一他要是动了怒，背后给咱们楼使什么阴损招儿，那可怎么办？咱们虽不知宫里太监是个什么样，可东厂办的那些事，咱们也不是没听说过呀。”
“妈妈放心吧，乔公公不会为难你我的。”
“你怎么知道？你们才见过一面，哪能知道他是什么人？”
“妈妈只去说便是，就说，他说的事情我没兴趣。”
“啊？”
这么直白？
老鸨可不敢这么直接跟乔庆云说，但又拗不过杨妍秀，只得绞尽脑汁琢磨话术。
下楼见到乔庆云，老鸨赔笑道：“爷，我们姑娘她方才刚下过一局，如今身子乏了……”
乔庆云只看她从楼梯上下来时一副犯愁的模样，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这反而更让他觉得，这是杨妍秀该有的反应。
“妈妈不必遮掩，直言便是。是不是燕儿姑娘不愿见我？”
被人揭穿了，老鸨苦着脸道：“爷真是料事如神，我们燕儿她就是这犟脾气，她不是对您，她对谁都这样。”
“她可说了什么不见的理由？”乔庆云打断道。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说，您前儿个来说的那些事儿，她没什么兴致。”
乔庆云低头想了想，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鸨，“劳烦妈妈再帮我说说吧。”
老鸨看见银子眼里直放光，可这次她没敢接，因为她太了解自家姑娘了，杨妍秀方才的态度已然很明显了，若再去，她不定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呃，这……，燕儿这个人她真不像别的姑娘那么温顺。实不瞒爷，她的卖身契又不在我手里，我是管不了她的。”
憋了半天，老鸨忽然眼睛亮了，“诶，爷，与燕儿对弈今儿个恐怕不成，不过您若想见她，我倒是有个主意。”
“妈妈请讲。”
“爷您来得巧啊，今儿晚上花魁大赛，我们与芳满楼有场比试，燕儿已经答应我了，会在比试间抚琴歌舞以助场。爷到时候只要来，就能看见我们燕儿。”
乔庆云心头一紧，花魁大赛当众抚琴歌舞，她真不怕吗？
乔庆云将银子再往前递了递，“好，多谢妈妈相告。还请妈妈到时给我留个台子。”
老鸨捧着银乐，“得嘞，我把最好的位子留给爷。”
乔庆云走了，老鸨揣了银子往二楼看，随后又朝大门望去，不禁满头雾水。
“嘿，真是奇啦。这两人只见过一面，怎么倒似相互很了解似的？谁说什么做什么竟然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呵，真是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