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3日，星期五
其实，开学初邂逅叶翎的时候，秋雨曾有过一瞬间的后悔。
他知道自己的运气向来不好，也知道梦幻般邂逅之下往往暗流涌动。
看似不寻常的现象，背后暗藏一条通往真相的线索，至于要不要抓住它，取决于当事人的能力和自信程度。
秋雨算不上是个自信的人，对于发生在身边的事，他更多是抱有自卑心，认为自己无能为力。
可单就这一次，刚升上高中的这段时间，身边有夏岚的陪伴，背后有雪凝的支持，秋雨竟然萌生出“说不定能够做到了不起的事”这种想法。
不得不承认，他和夏岚是对这位善良可爱的学姐一见钟情的，但那或许不是出于恋爱的情愫，而是在憧憬她的同时想保护她，所谓夹杂了上进心的保护欲——这两者或许并不矛盾。
可渐渐的，随着秋雨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和这些人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某种历史的必然。
他选择了帮助叶翎，才会被陆翊鸣警告，才会被端木夜接近，才会邀请织画加入，才会向龙教授寻求真相，才会偶遇孙家兄妹上门——才会在二十分钟前，与织画、端木夜相聚在凌氏蛋糕店里，才会在小凌琴蹦蹦跳跳的道别声和端木夜带着期望的目光中踏上护送织画回家的归途。
因为有了最初的选择，才迎来之后的命运，甚至这个选择本身，也是命运的安排。
回忆起刚结束的与端木夜的谈话，秋雨像大梦初醒一般，毫无就餐后的饱腹感，反而感到身体里缺失了一块什么。
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好像一切都明白了，却又都不明白了。
正如一首歌词写的——“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身旁的织画朝手心哈了一口气，揉搓了几下。
她此刻是否也回味着小夜学姐说的话呢？
将时间倒回二十分钟前，端木夜闭了闭眼，用不属于她的认真态度，说出了一句仿佛能解答所有疑问的话。
【……是的，我和他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了。】
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秋雨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会将语文阅读理解的答题句式套用在现实生活中。
事实上，秋雨早就隐约察觉出他们的关系，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你以前就知道吗，他们都曾是广播社的成员……”
“……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
“是，怪我没问你——我怎么会知道要问你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你是初中部直升的啊！”
即使有心理准备，秋雨还是忍不住发起牢骚。
原来能解答最近困扰自己一切问题的人，就在身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个人就是乐正织画。
不知是否能用“没留意沿途的风景”来解释。
这样一来，之前发生的一切也都能解释了：织画敬重叶翎的事，陆翊鸣告诫织画的事，织画和端木夜相互认识的事，织画和孙向阳说话毫不客气的事——因为织画还在樟香初中部的时候，就常去旧教学楼的钢琴室练琴了，而楼下广播社教室里的活动成员，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四人。
社长叶翎，副社长陆翊鸣，成员端木夜以及孙向阳。
那个曾与叶翎一同经营广播社的陆翊鸣，如今成了学生会长；端木夜因私人的原因，脱离了广播社；而三天前找上门来的孙向阳也有他自己的理由，据说还是最早提出退社的……
最终，广播社只剩叶翎一人留守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都曾是广播社的成员，如今有的脱身事外对社团不闻不问，有的还反过来阻碍广播的活动。”
“——没必要深究下去，我并不打算干涉他们之间的私事。”
“怪不得你总对这些事爱搭不理的，原来你全都知道……”
“……也不是全知道，至少他们三个是幼儿园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小夜姐是中日混血，向阳学长和她妹妹是中欧混血，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这样啊……”
当然，端木夜坦白的事还不止这些。
据端木夜所说，母亲是日本人，她自己也出生在日本东京，直到四岁时父亲决定回国，她才随父母一起举家搬迁到这里。
秋雨与她初次见面时听到的日语，也是受她母亲影响保留下来的习惯，这句经常能听见的“我开动了”，大概是她在日本生活过的为数不多的痕迹了吧。
而后他们三人在幼儿园中相识，成为朋友，其过程就不难想象了，大概就如端木夜轻描淡写的那样，是一段年幼的叶翎和陆翊鸣，帮助还不会说中文的端木夜适应新生活的故事。
“他们三个，从四五岁的时候起就……”
“……我以为他们都是初中认识的，没想到交情那么久远，不过与我无关就是了。”
“小夜学姐还提到，她们小学并不在一起，小夜学姐和叶翎学姐进了同一所贵族小学，而陆翊鸣则是另一所民办学校，会不会是因为分别这六年的缘故，他才……”
“——你在那里分析个什么劲啊。”
织画的突然止步打断了秋雨的思绪。
“——啊？我只是——”
“所以说你为什么还要分析他们的过去，都事到如今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情况吗——他们根本不需要你来插手。”
织画义正言辞，倒也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努力了，失败了，现在又知道了他们的过去，明明想帮助叶翎，却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本来在织画面前，秋雨就没什么话语权，这下更没底气了。
“……小夜学姐和我们说这些，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吗？”
“他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又才认识他们多少天，他们克服了语言障碍，克服了地缘障碍，又克服了成绩障碍，如今又因各自的理念产生分歧，哪还轮得到你一个一无所知的外人帮他们解决问题？”
“可是叶翎学姐她需要我们——”
“是吗，她说过需要你们了吗？”
“——”
听到织画的质问，秋雨不禁回想起最初和叶翎相遇的那个傍晚。
【啊，我并没有想请你们帮我的意思——】
【我说过你们可以不用来帮我——】
是啊，叶翎学姐，从一开始就没想接受谁的帮助，倘若不是秋雨自作多情凑上去帮忙，她现在还孤身一人坚守着广播社吧，尽管没有进展，但至少社团还在，至少还有安身之处，她至少还能……
秋雨回忆起在广播社经历的种种，和大家一同制作广播的时光，冥思苦想后终于得出好点子的成就感——这一切对于叶翎来说，在遇到秋雨夏岚之前，都已经和陆翊鸣他们体验过无数遍了。
【自己只是某个人的替代品】
——秋雨不由得冒出这般念头。
“……不，不是这样的。”
秋雨低下头去，身后的天空尽染黑夜，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出深蓝色。
“——没有想成为谁的替代品！”
“……”
“——我也没有想要改变谁！”
“……”
“——我之所以想帮她，是敬佩她的才能，欣赏她的为人，帮她挽回重要的友人，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对吧！对吧！”
“……啧。”
“换作是你，也会这样做的对吧——呃，你可能不一定……”
“……”
“但你也是认同叶翎学姐的做法，才答应帮她的吧，不，在那之前你就想帮她了！”
“别随意揣测别人的想法。”
“就算不考虑这点，你也有想要实现的事对吧，在这所学校里——”
“——”
秋雨张开双臂，要把夜空纳入胸怀一样，睁大眼睛，将自己纯粹的情感透过眼神传达给织画。
“——改变樟香，让学校变得有趣起来！”
这也是端木夜离别时最后的嘱托。
【只是如果，你们觉得还有希望的话，能代替我们，实现叶翎的心愿吗……学校若能变回曾经的样子，你也能更自由一点，我说的没错吧，小织画……】
织画回忆起端木夜那复杂的目光，又看向眼前这个意气用事的傻瓜，转身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了。
“——如果我们能帮到叶翎学姐，广播社说不定也能重启，乐正同学也希望继续弹钢琴给更多人听吧！”
“——！”
“欸？！”
织画猛地回头，怒目圆睁，秋雨着实吓了一跳。
“……”
“……对不起，我说太多了。”
“……知道就好。”
秋雨的节奏再次被织画打乱，只得收起声音，默默跟在织画身后，像只小狗被主人训斥得耷拉下脑袋。
“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结论？”
“哈——真想不到这个人的数学居然比我好……”
“呃，这个——”
秋雨明白织画的意思了，再简单的证明题都需要一个结果。
“我的意思只是不要放弃帮助叶翎学姐的想法，而不是马上要做什么，毕竟现在确实是一筹莫展的状况，就算我想做点什么——”
“——行了行了，够了。”
“唔……”
秋雨被织画怼得无力还口，只能看着织画头也不回的赶路的背影，干练的直发在风中飘浮，像只在水中游动的水母的伞盖。
“……改变学校吗，原来还有会这么想的人，哼哼——”
织画抬头望向夜空，今夜的天空比较晴朗，能依稀看见几颗星光闪烁，虽然微弱，但能在这座充斥光污染的城市里找到它们，就证明它们本身已经足够明亮了吧。
“乐正同学……”
“我的水平，还远远不够……”
“……”
“就凭我这样的人，还想要实现谁的愿望么，我甚至……连鼓舞别人都做不到，尽说些丧气话……”
“——没有那回事！”
“……”
“你忘了吗乐正同学，之前找来广播社的那兄妹俩，那个妹妹不就是被你的琴声吸引而来的吗！”
“你不会真把一个小屁孩的评价当回事了吧。”
“啊……就，就算是小孩子，她也有——”
“学了一年钢琴，考过四级？真是可笑，业余四级什么时候变成评价的门槛了。”
“这……”
“所以你只是喜欢听音乐，但完全不了解音乐这个专业——你们日常吹嘘所谓的钢琴十级，对于真正的演奏家而言，只是一个开始，之后还有小B级，B级，小A和A级，这些才是专业级的钢琴考试。”
“……诶？！”
“看样子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也没抱希望就是了。”
“姑且问一句，乐正同学你……是几级？”
“……B级，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之后的三年里，我每年都备考小A级，可至今没有通过，现在已经……感觉渐渐放弃了。”
“是嘛……其实你已经很——”
“……”
秋雨刚想夸织画厉害，却又强行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意识到这不是织画想听到的，这个时候夸她只有反效果。
“所，所以一起加油吧！”
“……真是万能的台词呢。”
“你就这么讨厌配合我嘛……”
“只是不想跟了你那种莫名其妙的节奏罢了，处理大事的态度上，那个笨蛋看得都比你清楚。”
那个笨蛋，说的是夏岚吗？
“说的很伤人诶，生活本来就需要这样积极的态度嘛！”
“随便你了，一个人积极去吧，我到家了——”
织画说罢，摆了摆手，朝小区左侧的边门走去，没有要回头打招呼的意思。
“真是的……”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心急了，叶翎的事也好，织画的事也好，秋雨都没有了解清楚后再行动，只是一股脑地抱着执念——想要帮到她们，仅此而已。
可这才是最正常的吧，难道要等她们将一切告诉自己了，自己才有所行动吗，尤其是像织画这样不动声色的人，根本不会让旁人察觉到什么，那样秋雨就能心安理得地束手旁观了吗？
不久前的过去，秋雨曾因此留下一道巨大的伤痕，这是他、夏岚和雪凝三人都意难平的遗憾，所以只要力所能及，他们就会尽自己所能地帮助朋友，而不是看着她在悄无声息中崩溃。
……朋友？
“——谢谢你的护送，路上小心。”
“……”
前方传来织画的声音，秋雨抬眼望去，她依旧没有回头。
是嘛……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把织画当作朋友了啊，即使对方并不这么想。
秋雨用鼻腔轻轻哼了一口气出来，揣起口袋转身离开了。
今天晚上，秋雨完美的错过了饭点，等到他回到家时，桌上只剩下他一人份的饭菜了。
其实，开学初邂逅叶翎的时候，秋雨曾有过一瞬间的后悔。
他知道自己的运气向来不好，也知道梦幻般邂逅之下往往暗流涌动。
看似不寻常的现象，背后暗藏一条通往真相的线索，至于要不要抓住它，取决于当事人的能力和自信程度。
秋雨算不上是个自信的人，对于发生在身边的事，他更多是抱有自卑心，认为自己无能为力。
可单就这一次，刚升上高中的这段时间，身边有夏岚的陪伴，背后有雪凝的支持，秋雨竟然萌生出“说不定能够做到了不起的事”这种想法。
不得不承认，他和夏岚是对这位善良可爱的学姐一见钟情的，但那或许不是出于恋爱的情愫，而是在憧憬她的同时想保护她，所谓夹杂了上进心的保护欲——这两者或许并不矛盾。
可渐渐的，随着秋雨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和这些人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某种历史的必然。
他选择了帮助叶翎，才会被陆翊鸣警告，才会被端木夜接近，才会邀请织画加入，才会向龙教授寻求真相，才会偶遇孙家兄妹上门——才会在二十分钟前，与织画、端木夜相聚在凌氏蛋糕店里，才会在小凌琴蹦蹦跳跳的道别声和端木夜带着期望的目光中踏上护送织画回家的归途。
因为有了最初的选择，才迎来之后的命运，甚至这个选择本身，也是命运的安排。
回忆起刚结束的与端木夜的谈话，秋雨像大梦初醒一般，毫无就餐后的饱腹感，反而感到身体里缺失了一块什么。
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好像一切都明白了，却又都不明白了。
正如一首歌词写的——“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身旁的织画朝手心哈了一口气，揉搓了几下。
她此刻是否也回味着小夜学姐说的话呢？
将时间倒回二十分钟前，端木夜闭了闭眼，用不属于她的认真态度，说出了一句仿佛能解答所有疑问的话。
【……是的，我和他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了。】
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秋雨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会将语文阅读理解的答题句式套用在现实生活中。
事实上，秋雨早就隐约察觉出他们的关系，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你以前就知道吗，他们都曾是广播社的成员……”
“……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
“是，怪我没问你——我怎么会知道要问你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你是初中部直升的啊！”
即使有心理准备，秋雨还是忍不住发起牢骚。
原来能解答最近困扰自己一切问题的人，就在身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个人就是乐正织画。
不知是否能用“没留意沿途的风景”来解释。
这样一来，之前发生的一切也都能解释了：织画敬重叶翎的事，陆翊鸣告诫织画的事，织画和端木夜相互认识的事，织画和孙向阳说话毫不客气的事——因为织画还在樟香初中部的时候，就常去旧教学楼的钢琴室练琴了，而楼下广播社教室里的活动成员，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四人。
社长叶翎，副社长陆翊鸣，成员端木夜以及孙向阳。
那个曾与叶翎一同经营广播社的陆翊鸣，如今成了学生会长；端木夜因私人的原因，脱离了广播社；而三天前找上门来的孙向阳也有他自己的理由，据说还是最早提出退社的……
最终，广播社只剩叶翎一人留守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都曾是广播社的成员，如今有的脱身事外对社团不闻不问，有的还反过来阻碍广播的活动。”
“——没必要深究下去，我并不打算干涉他们之间的私事。”
“怪不得你总对这些事爱搭不理的，原来你全都知道……”
“……也不是全知道，至少他们三个是幼儿园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小夜姐是中日混血，向阳学长和她妹妹是中欧混血，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这样啊……”
当然，端木夜坦白的事还不止这些。
据端木夜所说，母亲是日本人，她自己也出生在日本东京，直到四岁时父亲决定回国，她才随父母一起举家搬迁到这里。
秋雨与她初次见面时听到的日语，也是受她母亲影响保留下来的习惯，这句经常能听见的“我开动了”，大概是她在日本生活过的为数不多的痕迹了吧。
而后他们三人在幼儿园中相识，成为朋友，其过程就不难想象了，大概就如端木夜轻描淡写的那样，是一段年幼的叶翎和陆翊鸣，帮助还不会说中文的端木夜适应新生活的故事。
“他们三个，从四五岁的时候起就……”
“……我以为他们都是初中认识的，没想到交情那么久远，不过与我无关就是了。”
“小夜学姐还提到，她们小学并不在一起，小夜学姐和叶翎学姐进了同一所贵族小学，而陆翊鸣则是另一所民办学校，会不会是因为分别这六年的缘故，他才……”
“——你在那里分析个什么劲啊。”
织画的突然止步打断了秋雨的思绪。
“——啊？我只是——”
“所以说你为什么还要分析他们的过去，都事到如今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情况吗——他们根本不需要你来插手。”
织画义正言辞，倒也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努力了，失败了，现在又知道了他们的过去，明明想帮助叶翎，却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本来在织画面前，秋雨就没什么话语权，这下更没底气了。
“……小夜学姐和我们说这些，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吗？”
“他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又才认识他们多少天，他们克服了语言障碍，克服了地缘障碍，又克服了成绩障碍，如今又因各自的理念产生分歧，哪还轮得到你一个一无所知的外人帮他们解决问题？”
“可是叶翎学姐她需要我们——”
“是吗，她说过需要你们了吗？”
“——”
听到织画的质问，秋雨不禁回想起最初和叶翎相遇的那个傍晚。
【啊，我并没有想请你们帮我的意思——】
【我说过你们可以不用来帮我——】
是啊，叶翎学姐，从一开始就没想接受谁的帮助，倘若不是秋雨自作多情凑上去帮忙，她现在还孤身一人坚守着广播社吧，尽管没有进展，但至少社团还在，至少还有安身之处，她至少还能……
秋雨回忆起在广播社经历的种种，和大家一同制作广播的时光，冥思苦想后终于得出好点子的成就感——这一切对于叶翎来说，在遇到秋雨夏岚之前，都已经和陆翊鸣他们体验过无数遍了。
【自己只是某个人的替代品】
——秋雨不由得冒出这般念头。
“……不，不是这样的。”
秋雨低下头去，身后的天空尽染黑夜，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出深蓝色。
“——没有想成为谁的替代品！”
“……”
“——我也没有想要改变谁！”
“……”
“——我之所以想帮她，是敬佩她的才能，欣赏她的为人，帮她挽回重要的友人，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对吧！对吧！”
“……啧。”
“换作是你，也会这样做的对吧——呃，你可能不一定……”
“……”
“但你也是认同叶翎学姐的做法，才答应帮她的吧，不，在那之前你就想帮她了！”
“别随意揣测别人的想法。”
“就算不考虑这点，你也有想要实现的事对吧，在这所学校里——”
“——”
秋雨张开双臂，要把夜空纳入胸怀一样，睁大眼睛，将自己纯粹的情感透过眼神传达给织画。
“——改变樟香，让学校变得有趣起来！”
这也是端木夜离别时最后的嘱托。
【只是如果，你们觉得还有希望的话，能代替我们，实现叶翎的心愿吗……学校若能变回曾经的样子，你也能更自由一点，我说的没错吧，小织画……】
织画回忆起端木夜那复杂的目光，又看向眼前这个意气用事的傻瓜，转身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了。
“——如果我们能帮到叶翎学姐，广播社说不定也能重启，乐正同学也希望继续弹钢琴给更多人听吧！”
“——！”
“欸？！”
织画猛地回头，怒目圆睁，秋雨着实吓了一跳。
“……”
“……对不起，我说太多了。”
“……知道就好。”
秋雨的节奏再次被织画打乱，只得收起声音，默默跟在织画身后，像只小狗被主人训斥得耷拉下脑袋。
“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结论？”
“哈——真想不到这个人的数学居然比我好……”
“呃，这个——”
秋雨明白织画的意思了，再简单的证明题都需要一个结果。
“我的意思只是不要放弃帮助叶翎学姐的想法，而不是马上要做什么，毕竟现在确实是一筹莫展的状况，就算我想做点什么——”
“——行了行了，够了。”
“唔……”
秋雨被织画怼得无力还口，只能看着织画头也不回的赶路的背影，干练的直发在风中飘浮，像只在水中游动的水母的伞盖。
“……改变学校吗，原来还有会这么想的人，哼哼——”
织画抬头望向夜空，今夜的天空比较晴朗，能依稀看见几颗星光闪烁，虽然微弱，但能在这座充斥光污染的城市里找到它们，就证明它们本身已经足够明亮了吧。
“乐正同学……”
“我的水平，还远远不够……”
“……”
“就凭我这样的人，还想要实现谁的愿望么，我甚至……连鼓舞别人都做不到，尽说些丧气话……”
“——没有那回事！”
“……”
“你忘了吗乐正同学，之前找来广播社的那兄妹俩，那个妹妹不就是被你的琴声吸引而来的吗！”
“你不会真把一个小屁孩的评价当回事了吧。”
“啊……就，就算是小孩子，她也有——”
“学了一年钢琴，考过四级？真是可笑，业余四级什么时候变成评价的门槛了。”
“这……”
“所以你只是喜欢听音乐，但完全不了解音乐这个专业——你们日常吹嘘所谓的钢琴十级，对于真正的演奏家而言，只是一个开始，之后还有小B级，B级，小A和A级，这些才是专业级的钢琴考试。”
“……诶？！”
“看样子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也没抱希望就是了。”
“姑且问一句，乐正同学你……是几级？”
“……B级，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之后的三年里，我每年都备考小A级，可至今没有通过，现在已经……感觉渐渐放弃了。”
“是嘛……其实你已经很——”
“……”
秋雨刚想夸织画厉害，却又强行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意识到这不是织画想听到的，这个时候夸她只有反效果。
“所，所以一起加油吧！”
“……真是万能的台词呢。”
“你就这么讨厌配合我嘛……”
“只是不想跟了你那种莫名其妙的节奏罢了，处理大事的态度上，那个笨蛋看得都比你清楚。”
那个笨蛋，说的是夏岚吗？
“说的很伤人诶，生活本来就需要这样积极的态度嘛！”
“随便你了，一个人积极去吧，我到家了——”
织画说罢，摆了摆手，朝小区左侧的边门走去，没有要回头打招呼的意思。
“真是的……”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心急了，叶翎的事也好，织画的事也好，秋雨都没有了解清楚后再行动，只是一股脑地抱着执念——想要帮到她们，仅此而已。
可这才是最正常的吧，难道要等她们将一切告诉自己了，自己才有所行动吗，尤其是像织画这样不动声色的人，根本不会让旁人察觉到什么，那样秋雨就能心安理得地束手旁观了吗？
不久前的过去，秋雨曾因此留下一道巨大的伤痕，这是他、夏岚和雪凝三人都意难平的遗憾，所以只要力所能及，他们就会尽自己所能地帮助朋友，而不是看着她在悄无声息中崩溃。
……朋友？
“——谢谢你的护送，路上小心。”
“……”
前方传来织画的声音，秋雨抬眼望去，她依旧没有回头。
是嘛……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把织画当作朋友了啊，即使对方并不这么想。
秋雨用鼻腔轻轻哼了一口气出来，揣起口袋转身离开了。
今天晚上，秋雨完美的错过了饭点，等到他回到家时，桌上只剩下他一人份的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