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那么说,南上本该觉得庆幸,鼻头却莫名有些泛酸。

    也是,人家又不是离开她就活不了,况且他现在身居高位,多年过去,忘记她,情理之中。

    虽说嫁了个没有感情的富豪老公,堂姐却一点都没表现出不情愿,换礼服时嘴里哼着小曲儿,乐在其中的模样。

    “南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南雅琪不讨厌你吗?”

    南上帮她系好身后的裙带,没抬眼,十分冷静,“因为我不和你争。”

    “因为你是这家里为数不多清醒的人,以前我就看出来了。”

    她看镜子里为自己整理礼服的堂妹,南上语气平平,“说得好像你多清醒似的。”

    “你,”堂姐啧了声,“你别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对我为老不尊。”

    “弄好了,老人家。”

    堂姐对着镜子来回转两圈,满意地挽住南上的手臂,“诶呀,其实我很羡慕你,没几个人知道你是南家的女儿,你也因此少了许多麻烦,不像我……”

    “不过要我像你一样舍弃荣华富贵,我可做不到,”她还挺乐观地说,“这样其实也好,至少在对付你爸这件事上,我又为我爸增添了一点筹码。”

    南上:……

    订婚宴持续到晚上十点,奶奶回去睡了,南上也不打算再待下去,她身体没有完全好,腹部伤口隐隐作痛。

    刚拿出手机给何叔打电话,就被人猛地拍肩膀,堂姐举着杯香槟,“我们在里面玩游戏,你来不来?”

    南上今天见识过堂姐的那群朋友,说得好听是贵公子富小姐,实际上和土匪没什么区别,“我不去,你们玩。”

    “走嘛,他们人很好的,你是不是怕输?”

    她刚想拒绝,瞥见另一个房间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一个身形挺括的男人,宋然寅手机贴着脸侧,在接电话,接着后面又跟出来一人,看着十分眼熟。

    “什么游戏?”

    “抽纸牌你玩吗?”

    南上拉住堂姐往里走,怕后面的人看见,“玩。”

    房间里很吵,南上忍着疼,坐下玩了几局,一开始气氛还很活跃,渐渐地大家都不说话了。

    都以为南雅臻带来的是只小白兔,看着冷冷清清一姑娘,也不爱讲话,没想到玩起游戏简直就是黑马,凭一己之力将在场的所有人创翻。

    “我有理有据地怀疑你作弊,”一男的指着南上说,怎么可能有人每次都知道对家手里的牌,还精准地抽出最大的那张。

    “运气好而已。”

    南上抿唇,这种游戏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做卧底时,五层加密的保险箱她都能轻而易举地透开。

    更别说这游戏还明牌,除开桌面上和自己手里的,对方有什么牌难道不是脚指头都能想到么。

    “喂,你别耍赖啊,输了就是输了,连女孩子都玩不过,还有脸说人作弊。”堂姐倒满一杯酒,推到那男的跟前,“喝。”

    男的喝完,堂姐手机响了,接起,“嗯,可以啊,都过来吧,热闹点,好好,我来接你。”挂了电话就出去了。

    南上看了眼时间,现在离开应该不会遇见宋然寅,打算等堂姐回来说一声再走。

    也就不到两分钟,堂姐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南上朝旁边挪了挪,正要起身,看见宋然寅进来,他走在最后,顺手关上了门。

    “来来,看这里,我给大伙儿带了几个好朋友过来,大家一起玩啊。”

    众人看向门口,注意到宋然寅和靳佑锡也在其中,平日里想说上句话都难的大佬,居然可以一起玩游戏,忙不迭站起来欢迎。

    这个时候,南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靠在边上,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南上。”

    女声清亮,南上抬头。

    “真的是你呀。”

    说话的女孩叫尤溪,南上的高中同学,是个体弱多病的女疯子,在那个所有人都爱慕海铭两大校草的时候,她拿着棒球棍跟靳佑锡干了一大架,然后那小子就被她彻底折服。

    似乎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南上和宋然寅的感情开始出现裂痕。

    “好多年不见啊,你去哪了?”尤溪还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一条都没回过我。”

    南上面露尴尬,空气中另一道视线也在盯她。

    “那个号码很早就没用了。”

    “那你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

    喉咙有些干涩,南上吞了吞口水,“太忙了。”

    “忙到连给我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你吗?更别说宋……”尤溪遽然止住话匣,朝对面的男人看,宋然寅和靳佑锡两个家伙在聊天,还好没注意到这边。

    “既然宋董和靳总也在,那我们玩点刺激的怎么样?”刚才那男的站起来提议,被南雅臻一掌拍下,“你省省吧,连我妹都玩不过。”

    “刚才那是意外,这次玩转酒瓶,纯靠运气,输了的人挑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我就不信她运气还能一直好。”

    在场的人没意见,其实是宋然寅和靳佑锡没意见,他们有意见也不敢提。

    游戏开始,前面几局南上如同空气,她觉得上帝还是站在她这边的,至少没让她在昔日情人今日仇人的面前出糗。

    欣慰不过几秒,南上眼睁睁看见酒瓶口端端正正对准自己,提议玩游戏的男的兴奋地拍桌子,“我就说你不可能一直运气好,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上一局有女生输了,选的大冒险,他们让她挑一个男的接吻,有了先见,南上果断选择真心话。

    瓶底对着一戴眼镜的斯文男,他没怎么跟着大家起哄,似乎也是被迫拉进来玩的,南上暗自庆幸,他应该不会问什么很过分的问题。

    “你上次是什么时候?”

    此话一出,连空气都沸腾了,甚至南雅臻也好奇地看向她。

    南上眨眨眼,“上次什么?”

    “诶唷,装纯。”

    “就做*啊,还能是什么。”

    说不脸热是假的,南上被狙击手瞄准太阳穴时心跳都没这么快,她下意识朝斜对面男人看,光线昏暗,他眼尾微垂,也在看她,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对她的回答颇感兴趣。

    “前几个月吧。”

    “我们要听准确时间,哪月哪日,上午还是下午,傍晚还是凌晨……”

    男人嘴角的笑意倏地消失,南上吸了口气,她放缓语调,“忘记了。”

    “那这个不能作数,必须喝酒,”有知情人起哄,“是吧,宋董。”

    宋然寅没看南上,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听不出什么语气,“嗯。”

    伤口在疼,出院时医生说过不能喝酒,南上犹犹豫豫,看了他一眼,匆匆收回目光。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就一杯儿而已,应该没问题,就当是给身体消毒。

    这酒喝得一点都不冤,南上本就在撒谎,前几个月在诈骗窝点,再往前推三年,卧底在一个毒点,忙得团团转,哪里有空找男人。

    后面虽然南上给那男的报复回去了,但不得不提今晚她运气真的背,好多次都转到她,尤溪不信邪跟她换位置,结果还是一样。

    那些男性抛出来的无可厚非都是些低俗的问题,但无论她是回答还是喝酒,斜对面的男人一直阴沉着脸,导致后面气氛冷到不行,原本准备通宵的大家早早散了。

    离开的时候凌晨一点,尤溪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警告南上这次不许再忘记她的号码,还说有空带她男朋友出来一起吃个饭。

    虽这一片都是南家的,但回父母家还有几公里,南上伤口不舒服,没那个闲情雅致散步回去,给何叔打了电话,靠在门口的大理石柱子休息。

    手机里收到几条消息,她这个时候才看见,有老蔺发的新年祝福,还有许宗说他新学了道酱猪肘子,问她想不想吃。

    她回了个:“不想。”

    接着照流程给老蔺客套回去。

    灯光倏地被一道身影挡住,南上侧目看去,戴眼镜的斯文男离她很近,“要回家?我送你。”

    南上对他没好感,抬了下手机,“不用,接我的车马上就到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掉你,”斯文男拉住她的手臂,往怀里扯,“大家都走光了,你一个女人在这等多不安全。”

    南上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应该喝了不少,“我说不用。”

    “说送你就送你,怎么不知好歹,”男的语气平和,话里话外都是调戏,手里的动作更大,力道也更重。

    可他面前的不是普通女人,是公安大学四年里女生中的断层第一,仅21岁就被选入特殊组织,七年内独立完成过大大小小数十起卧底任务,不止一次被医生下病危。

    当男的手再次伸过来时,南上顺势抓住他的肩膀,一个扫腿将人仰面摔翻,疼得他吱哇乱叫。

    南上轻叹口气,那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知不知道自己保护的是这种人渣。

    她把裙子往下扯,理好,转身,视线猛地撞上宋然寅的。

    散场后,宋然寅去了卫生间,出来靳佑锡已经和女朋友走了,他过来取车,看见有人搭讪南上,动手动脚的,还没赶到,就成眼前这样。

    “你……去原始森林驯兽了?”这么猛。

    “呃,”这个问题南上始料未及,她胸腔起伏,拉扯到伤口,倒吸口凉气,“……差不多吧。”

    宋然寅注意到她不自然的表情,上前几步靠近,“你不舒服?”

    没等南上回答,他一把拉住她手腕,朝车子方向去,完全忘记刚才碰她那男的什么下场,“不舒服不会说?忍着给谁看?”

    南上皱眉,挣脱开他手,站在原地,望向他。

    “不是对我没印象了。

    ”

    宋然寅停下脚步,回头,喉结滚动,注视她良久,嗓音低沉,“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她的眼神一点没变,男人恍惚想起多年前。

    “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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