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时候,男子幽会棣棠花发季节之少女,于夜将晚之时。当然要隔着竹帘。这样就可于影影倬倬中,似乎看见纤长之身影。

    烛火太明亮了就没趣味。但是太昏暗烛光似乎有违礼道。

    故此有些难为。

    但是没有关系。

    男子若只隔着竹帘倾语就太没有意思了。总要作些甚麽。当然不是弈棋。

    或者,月上来时,看月之辉光。

    女子隔着竹帘并不方便看清楚。

    若将格窗张开,将袖子微掩了脸看月呢?似乎不太好意思。

    于是听男子窸窣碎语近来之情形。

    渐渐有些露水。男子衣裳些微湿却了。却还只是于竹帘外。

    如果就这样守礼终夜的话,似乎寻常之事。

    次日当然不待黎明,因为如果于光亮处不小心看清了彼此真容,未免过于失礼,也太冒昧了。

    应该是于四更天之时候。安慰着道别离去。并且于隔着竹帘透过来的淡光影里摘下廊檐处攀援之藤花,置于随身携带物上,再置诸竹盒中,于竹帘下递入。然后,方可正式委婉地行去。并留恋地订下回之期。”

    “这样之恋情似乎非吾国——。”

    “不是这样。吾只是讲古之时候。

    不过好像某人经常如此。”

    “真的麽?”

    “菩萨蛮(选一)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好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全唐诗卷八百八十九 菩萨蛮  南唐后主李煜》)

    这个其实约略同前所言。不过未有隔着竹帘罢了。”

    “秋日里有雨之时候,如果风比较静,加之以鸣蟲于檐下草丛音声。虽然听不太清——因雨淅沥之缘故。

    如果这时有前来探访之友人。将油伞、雨屐随意搁置廊下,当然是很相熟之友人。否者怎可随意搁置呢?或者整齐搁置也可以。

    然后随意不羁鸣琴甚麽的。或者,只随意闲谈些甚麽。都是很高兴情形。”

    “说来虽是如此。哪里有那麽风雅之友人呢?”

    “就是没有风雅之友人,也没关系。

    只是独自对着雨,饮些酒甚麽的。然后于廊檐下独坐。想着要是有个风雅之友人,就好了如何的。说不定会有风雅之古人来呢。”

    “这想法真可怕呀。如果来的风雅之鬼的话。”

    “甚麽可怕之想法呀。居然说风雅之鬼。不可以是风雅之古人麽?”

    “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虽然是雨天,又在仲秋。也不要想这些没有用的话。”

    “那作甚麽呢?难道读你之诗麽?”

    “干嘛要读吾之诗啊。提到读诗。近来读到一位——”

    “请提一位生僻些的为诗者罢。这样秋雨,要陌生之诗篇方有趣味呀。”

    “如果这样的话,且与你读一阙唐玄宗李隆基之词好了——

    《全唐诗卷八百八十九 好时光作者:明皇帝(即唐玄宗李隆基)》

    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

    天教入鬓长。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

    莫负好时光。”

    如何?对此风雨之夕,廊下鸣蟲。读一阙最宜浓酒之词,可以消愁了罢?”

    “如果这样的话,只好再饮一樽酒了呀。

    没想到唐玄宗这个太平天子竟擅艳词啊。”

    “为甚麽要说“断无消息石榴红”这般样言语呢?”

    “不知道呀。母亲大人。吾国晚唐著名诗人李商隐《无题》诗曰——

    无题凤尾香罗薄几重作者:唐李商隐

    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全唐诗卷五百四十 李商隐无题二首》)

    就流传下这般样诗句了。”

    “太惆怅了些罢。然而待人音书之人约莫这般底的罢。”

    “说道仪礼优美的话,还是传统仪礼之道罢。只是吾中国人近百余年来渐习自然之道,故于仪礼之道,近百余年少言之。此仪礼之道,于吾中国人而言,虽现下少循之,于传统文化之守旧习者之日行中,可见往昔优美风姿之一角。”

    “如此麽?”

    “是的呀。母亲大人。只是仪礼之道,须少年时加修持,否者,很难得其真味。

    如此思来,当真令人感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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