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行了许久,七拐八弯,待到天色晚时才终于到了一个极为古朴的木制门头前;上面雕刻得有许多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

    跟随着那位名叫虬江的少年入了寨中;这处地面不再是泥地,而是用石块铺起了厚厚一层。

    就算是毋澍与祁韫两人这种身轻如燕的,踩在地面之上,石块依旧会因摩擦生出响声来;

    周围已然缓缓亮起了不少烛火;

    借着那些光,可以看见几乎所有的房屋底下都是用石块垒砌而成,房屋正中也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阶梯,直通到最上一层;

    其上有类似于楹联一样的东西,想必那就是正门之处了。

    二层的房屋周身材料应当是竹,可能是做了特殊的处理加上时日不短了,呈现出灰白色。

    各家屋子不时传出些说话声,听不懂,却还是感受到了那些人谈笑间的其乐融融。

    眼眸微动,毋澍指尖也不自觉有了些动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人已隔着衣袖将她的手握紧在了手中。

    几人时不时会遇见一些与虬江二人相似穿着的人与他们打招呼,这寨中之路极窄似巷,周围的屋舍十分密集。

    不少寨中人向二人投来好奇的打量目光,但见了虬江二人从容的模样,也并未多问些什么。

    “你们在此等候着,我,我去问问阿婆。”虬江脸上的不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忐忑;

    二人见状,识趣地点了点头。

    虬江上了石梯,入内去了,没多大一会儿,便出了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道:

    “阿婆让你们进去一下……”虬江微蹙着眉,仰着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

    二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跟在二人身后上了石梯,石梯很短,房屋也偏矮,连毋澍都觉着太过于逼仄了些。

    祁韫则是要躬着大半个身才得以进入,屋内布局属于狭长的类型,有几道门直直通向其他的房间。

    一位老媪闭目坐在正中央的一个藤椅之上,虬江向老媪行礼,又看了看毋澍二人,不知阿婆是为何要见他们;

    两人也照着向老媪行礼问好;

    可老媪半天没有反应,少女睁大眼睛疑惑地望向那老媪。

    半晌,毋澍忍不住开了口:

    “这位婆婆,我们……”

    那老媪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目,虽然一头银白发连那极大的华帽都未能全遮盖住,面上布满了皱纹,这双眼睛却是极为明亮,少有老年人的那种浊气;

    最后,目光久久停留在了毋澍的身上,开了口,这声音听起来也与外表的苍老不太相符,面色上又辨不出喜怒。

    毋澍听不懂,投与虬江一个眼神,虬江立即便打起了精神思索:

    “阿婆说,你身上有令她熟悉的感觉,可能不是很准确,但,是这个意思。”

    老媪却制止了虬江的传达,再次开了口:

    “姑娘,你见过她。”她这回听懂了,老媪说的是中原话。

    虬江与少女闻言都是一愣,对视一眼:这人是女子?看看阿婆又看看那二人,见二人都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不但如此,你身上,还有她留下的东西,我感受到了。”

    她先前便是一头雾水,现在就更加疑惑了,她看看祁韫,又看看虬江,二人都纷纷摇头,也只能静静等待老媪的下文。

    “是神明的旨意让你来到了寨中?还是她,在冥冥中指引着你?”老媪的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深意。

    她摇摇头道:“抱歉,我并不知婆婆指的是谁。”

    她没有把握顺着这位的话接下去还不被对方洞察,所以选择如实相告。

    老媪却笑了,眼位的皱纹绽开来:

    “你自然是不记得了,这也是她的手笔。”

    祁韫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睛;

    毋澍心中肃然起敬,又行了一礼:

    “还请婆婆明示!”

    老媪拍了拍藤椅扶手:

    “总之,你体内的东西,可以不用管了,除了可能会暴露位置以外,那些人再无法做出其他的来。”

    “我体内的东西?”

    “依婆婆所说,您认识这蛊,还知道毒渊的人?”

    她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问了出来。

    老媪颔首:“不错,这都是她告诉我的,可惜了这么多年她都未曾回来再与我见上一面。”目光移至屋外,有些怅然。

    “毒渊中人,遍布整个苗疆,可惜,手再长也伸不到我们寨中来,除非……有人想去投奔!”老媪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虬江一眼;

    那少女慌忙低下头去,连带虬江也不敢吭声了。

    老媪语气神色十分之严厉地道:

    “若是去了毒渊,寨中从此就算作无此人了,规矩向来如此。”

    毋澍暗喜:原来这位与毒渊是对头;不禁又望了眼祁韫,暗叹:这运气确实是不错。

    “婆婆您的意思是,我体内的蛊今后不会对我有所损害了?”她想再确认一下,慧娘为了它不知伤了多少神。

    老媪却摇了摇头:“你说得不准确,应当是说这虫子对你而言,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但须知,人生在世,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

    她蹙眉颔首,祁韫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总之,你失去了那段记忆,不过,她素来不会做无谓之事。”

    毋澍连连点头:

    “婆婆,我六七岁前的经历完全没有印象,一觉睡醒之后,身边只有我当时的养母。”

    会否是芹娘希望她忘却前尘,活下去?

    “你身上她所施行过的咒印,不止一项。”老媪颤颤巍巍地拿过了一旁的木碗,饮了口水,又瞧了一旁的虬江一眼,虬江便立刻去般了两把矮小的竹椅过来,示意毋澍二人坐下。

    二人道谢入座,毋澍又问道:

    “还请婆婆告知您口中所说的故人是谁?”

    老媪的目光又透过了房门,看向了极远的地方:

    “不过都是天地间匆匆来往的过客,重要的是做下了些什么。”

    老媪示意她伸出手来,她将右手递了出去,老媪替毋澍诊脉的手不知是因年迈还是什么有些发颤;

    而后又掀起了她的袖子,看见了手腕之上的东西;

    “若是那位毒祖还记得,这噬神蛊是出自于谁之手,便不该任由手下众人滥用。”

    二人发现,老媪话里话外似乎都对毒祖很是不屑;

    那蛊虫原叫作噬神蛊;

    “噬神蛊是不可能发生转移的,除非,似你这般奇特的体质,你成功继承了你母亲体内噬神蛊的子蛊。”

    “噬神蛊十足霸道,一旦有人中蛊,则天下万物之毒都难以同此蛊共存,相当于会主动帮你祛除进入你体内的其他毒物。”

    毋澍十分意外,难道上一世她能安然无恙地活到那时还得多亏了这蛊?还有在诏狱中时,鼠蚁闻而生畏的毒药,她亦是安然无恙;

    会否那时那些人便是因毒不死她所以才想了那些法子?

    她恍然大悟,道:“所以,我被暹罗公主下了多次毒,但最终都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老媪冷哼了一声,

    “毒渊中人,想破脑袋都在考虑如何恢复对子蛊的控制,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遇见过她。”

    “那婆婆,我手腕之上的东西,您可识得?”老媪好似默认了这物与毒渊便是一路的。

    “你这手上的是毒渊的圣花,被世人称为幽冥之花,但世上之人见过又识得的却只手可数。”

    “她曾经为你抹去过,此生,不该再次出现的。”老媪摇了摇头,眼神中多出了几丝不解。

    祁韫闻言却是终于想通了,为何多年来一直苦寻无果。

    “幽冥花?”毋澍细眉紧蹙,其实她一直以为是某种蕈菇,不论是形态还是面貌。

    但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究竟有何意义?为何会出现在她身上?这到底与毋氏又与她存在何渊源?

    但紧接着,她忽地变得有些心虚,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默默的祁韫,婆婆道此生不该出现,这人会不会发现些什么。

    “除非……”说这话时老媪突然以极其犀利的目光直视着她,她心下一惊,难掩面上的慌乱。

    老媪声音转冷,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

    她下意识后退,险些从矮椅之上滑落,祁韫伸手扶住了她,眼神中满是安抚;

    她见老媪并未恶意,垂眸稳住心神。

    那双苍老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的印堂,她丝毫不敢动弹;

    老媪阖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用力睁开了双眼,眼中似乎闪烁着星辰般耀眼的光;

    “我看见了属于你命运的一部分,你会葬身于一片白茫茫之处,鲜血尽逝,不得善终……”这声音竟是显得无比的神圣与空灵。

    虬江二人意识到婆婆是在进行预言;

    毋澍瞳孔皱缩,难以置信,婆婆看见的竟然是她上一世的结局,竟丝毫没有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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