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后花园凉亭。

    秦文靖看着坐在一旁的李连奚,用眼神示意秦琼:他在这合适吗?

    秦琼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最终确定的点了一下头,秦文靖也就不再说什么。

    秦琼问:“阿兄急着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秦文靖刚要开口,余光瞥见李连奚还是犹豫了一息才道:“今日午睡时又做梦了。”

    秦琼神色当即认真起来,李连奚有些不明所以,做梦有什么玄妙么,等着秦文靖再次开口。

    秦文靖一遍回忆一边对秦琼说道:“果然如你所说,这次梦境更清晰,我能看清他们的脸了。而且他们穿着打扮有些奇特,我从未见过哪里人这么穿,这些该不会是我的前世吧?”

    李连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怎么还扯上前世了。

    秦琼知道怎么回事,但她现在还不能明说,看样子秦文靖想起来的日子应该快了。“说不定再有几回,你连所处何处都能梦到。”

    李连奚越听越糊涂,不由地出声道:“这样真的无事吗?”

    “殿下,您相信前世吗?”秦文靖面上尽是认真,仿佛问的是什么紧要事。

    李连奚不免也谨慎起来,看了秦琼一眼,世间无奇不有,她不就是个例子么。“不无可能。”

    “殿下也这么认为?”秦文靖属实没想到太子是这样的回答,本以为会说胡闹之类的话。

    “阿兄你看殿下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秦琼道。

    “行吧,不过不知道我这梦要做到何时。”秦文靖摸了摸鼻子,突然接收到李连奚的示意,转而又道:“阿琼,阿娘那边估计也睡醒了,你待会儿多陪陪她吧。”

    “好,我现在就去。”秦琼起身时想到李连奚,便又问了句:“殿下什么时候回?”

    “酉时。”李连奚不疾不徐表面镇定,回望秦琼的那一眼却是有些不舍。

    秦文靖轻咳一声说道:“人都走了,殿下有什么话就说吧。”

    李连奚不着急说,反而打趣起秦文靖:“秦小将军如此聪慧,一眼便知孤要做什么。”

    “我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秦文靖什么人没见过,他在等李连奚说正事。

    李连奚思衬片刻,压下嘴角,郑重道:“孤也不瞒你,我与秦琼会和离。”

    “怎么突然要和离?”秦文靖惊诧地说道。

    李连奚:“秦相没跟你说这桩婚事怎么成的?”

    秦文靖:“大致说了些,可天子赐婚,岂是说和离就和离。况且……”他想起阿娘说的话,还是担忧秦琼。“小妹以后的事你考虑过吗?”

    李连奚声音沉下来:“与我和离之后,她往后定会顺风顺水再遇良人。”

    秦文靖不解:“殿下的意思是你不是小妹的良人。”

    “我不是。”李连奚直视他的眼睛说道。

    秦文靖皱眉,隐约察觉到什么,“您是太子,若无意外必登大统。”

    “若有意外呢?”李连奚打断他。

    秦文靖一惊,不可置信地抬头,“殿下!”

    良久,秦文靖从震骇中回神,艰难开口:“小妹知道和离的事么?”

    李连奚:“她知道,我们商量过了。”

    秦文靖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妹做什么决定我不会干涉,只是不知道殿下与我说这些是为何?”

    “总得让你们家有个知情的人,往后你也帮着劝着点秦相,让他不要太向着孤,免得生祸端。”

    李连奚一字一句都是让秦家不要站太子,秦文靖却有些为难,他本来没觉得要亲近太子,因为小妹嫁到东宫,他作为娘家人自然要与太子接触。

    还有他阿爹,这婚事怎么来的他也知道。阿爹本来就是太子一派,要想让他改主意,恐怕不会容易。“我会试着在父亲面前提一提。”

    “那就好,孤该回宫了。”

    “不是说酉时才回?现在时辰还未到。”

    “孤怕待得久了就越舍不得。”李连奚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秦琼离开的方向。

    这句话秦文靖听得糊涂不理解其意,但也没有多问。

    李连奚原以为这次见面之后,两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没想到第二日,两人又见面了,还是在那间“杂货铺子”里。

    秦琼头一天晚上便拜托她阿兄给李连奚传个口信,第二日在秦府门口见面。等人来了,秦琼直接上了李连奚的马车,两人直奔街市。

    “阿兄不知道我要找人的事,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

    两人刚踏进铺子,那准备迎上来的伙计便抖了抖,哆哆嗦嗦地走向前:“贵客,需……需要点什么?”

    他一出声,秦琼就认出来这是绑架她的人其中一个。那时她全程被蒙着头,那几人也是最后才开口说话,但也足够让她印象深刻。

    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眼前人,谁知他双腿一抖跪在了两人面前,带着哭腔道:“小的们已经知错了,您可别打我们。您吩咐的不做‘人货’生意,我们也改了,上回也的确是第一单这种生意就出了差错,您高抬贵手!”

    秦琼这才明白这人跪的是李连奚,而他并没有与伙计废话,直接道:“有生意上门,备一间安静的房间。”

    二楼房间内,伙计小心翼翼地山茶,秦琼则打量房间环境。没想到上次在这是被蒙头绑着扔墙角,这回这么安详地坐着喝茶。

    “不知是什么生意。”伙计道。

    李连奚:“寻一个人。”

    秦琼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从刚刚见面她没提过,他怎么和她想到一块儿了。

    见秦琼看他,李连奚反问她:“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秦琼点点头:“你猜的一点也没错。”

    那伙计又开始流汗,不敢拒绝又不敢接下这单。“贵客,我们不是不能做这种生意嘛。”

    “只是让你们寻人又没让你们绑他,怕什么。”李连奚随意道。

    “是是是。”

    伙计连说了三个是,去取了纸笔信封过来。“贵客可将要寻之人的外貌特征,以及相关写下来。”

    秦琼拿起笔将纸铺好,象征性地列下第一个人的词:丧尸,末世。接着写第二人:朱嬷嬷,朱颖,六十岁左右,曾在宫里做事。

    写好以后亲自装进了信封,并没有打算给李连奚看。他以为自己是来寻欧炀,其实她的目的是朱嬷嬷。

    《夺昭》中李连奚后来在被贬路上遇到一个人,就是朱嬷嬷,而她则是李连奚染病的重要原因。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李连奚的结局不可逆转,那至少在此之前找到这个嬷嬷,改变她与李连景遇见的时间,那么他身亡的结局或许也可以改变。

    这时秦琼为改变结局做的第二套权宜之计,李连奚这个太子做的也不顺心。依她看,远离皇宫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伙计将信封带走并关上了门,秦琼才想起问李连奚:“你揍他们了?”

    李连奚此时的眉眼有些冷峻,不咸不淡地开口:“他们不是主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们绑的,你受的总要讨回来一些。”

    “我看不止一些吧。”看那人的反应,估计被揍得挺惨。

    李连奚却道:“我的人下手知道轻重。”

    秦琼:“难道是青影揍的?”

    李连奚摇摇头,接着道:“不止他,青霜也参与了,对了,还有有福。”

    秦琼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没想到参与的人还挺多。

    李连奚想了想,还是说道:“寻人的事本想让隐娘也去,只是涉及到你,再加上你身份特殊,便不好再让她去。我更不能擅自替你做主,若你需要也可以让水云间帮忙。”

    “你这是答应帮我了?”秦琼记得上回李连奚还没回答,

    李连奚有些不自然地躲开目光,悄然握紧了双拳,道:“你既然信得过我,我也不好你失望。更何况这件事,你也只与我一人说了,我若不帮你还能去找谁。”

    秦琼心中还是高兴的,她本不是情绪外露的性格,这会儿无意识间嘴角也勾了起来。

    伙计去而复返,仍旧不敢多看两人,只低着脑袋道:“已经安排下去了,若有了消息……”

    “送往秦府即可。”秦琼道。

    伙计应下,秦琼与李连奚夜准备离开,不成想下楼的时候遇到了楚秋蓉,对于她出现在这里,秦琼并不意外,于是几人从杂货铺子来到碧泉茶楼。

    “上回的事还没当面感谢你。”秦琼道。

    楚秋蓉却不以为意:“不必如此,您送过来的谢礼,再加上殿下的,足够我再开一家店了。”

    秦琼不知道原来李连奚也加了谢礼,又看了他几眼。

    李连奚并未察觉,突然问楚秋蓉:“宫外的生活如何?”

    楚秋蓉笑了笑,只回答了两个字:“甚好。”

    “第一次来,你便认出我们了吧。”李连奚继续问道。

    楚秋蓉也不辩解,道:“是,只是我已不在宫里当差,宫外遇见还需懂分寸不打扰为好。”

    “对了。”秦琼想起来了:“我交于你的白玉簪子……”

    楚秋蓉闻言一脸莫名,不由地看向李连奚的方向,对秦琼说道:“殿下当时就拿走了,太子妃不知?”

    秦琼看向李连奚,他身形一顿,缓缓点了一个头。

    随后楚秋蓉请他们尝试了店中新品,不得不说,楚秋蓉的想法总是与平常茶楼不太相同,甚得秦琼心意。

    再回秦府已过了午时,秦琼再不好说留下用膳之类的话,也着实没什么其他话要说,只好自己下车。

    “明日……”

    秦琼临下车前似乎有话要说,李连奚的心瞬间提起,明日什么,明日还要见面么?隐晦的期待让他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明日应当没什么事了。”秦琼说着下了马车,走进秦府大门。

    待人彻底不见,李连奚脸上神情顿时落寞,仿佛回宫之路是多么辛苦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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