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投入这城,入眼街巷陌生,此处绝非她之前所在之地,不知此处离她故地距离几何,一时茫然,不禁想起了往昔。那时候她气不过哥嫂只图钱财,全然不为她思量要将她嫁给镇上张地主家的傻儿子,于是偷拿了些聘礼,满是悲愤的跑出了家。到了城中遇着两个声称从外地来寻亲的妇人向她问路,又说自己个儿实在不识这路,想请秦岳引路。秦岳好心答应,不想那两妇人原是行骗之徒,见秦岳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便起了坏心。两妇人在无人的巷中抢了秦岳钱财,窜入往来不休的人群,不见了身影。那时的秦岳和现在一样,无处投奔,身无分文,也这般漫无目的,此刻的她虽已不再是个初涉人世的小姑娘,可乍然意识到的异界人间,让她感到了与当初同样的恐慌无力。

    秦岳在城中晃荡许久,心绪逐渐平静,就在此处找个营生吧。故土或在千里之外,可故土无故人,双亲已然亡故,对哥嫂也无太多情分,更何况没个路引和盘缠。身既浮萍,随便找个地界能过活就行,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要想寻个正经活儿极难。秦岳之前被妇人骗后,落魄街头,夜里悄摸的歇在那些灯火不熄的寻欢玩乐处,用痴嗔嬉笑的人声抵些暗夜的寂静可怖,白天饿的不行了羞着脸向那些个开门迎客的店铺要,而秦岳终究是脸皮薄,主人家若是不给,一句话也不多说的就走了,若是遇着好心人给了她吃食,她得省着吃,比如一个馒头吃两天。

    当时秦岳只想着了一条生活门路,就是一纸契约,去富贵人家当使唤丫鬟。多方打听寻着了几个为大户人家供仆人的经济,可要不说她“细皮嫩肉,手无茧巴,不是做活的人”,亦或是人家经济也没有主顾。七八日下来,秦岳还是没有去处。有时候饿极了,她就想饿死了算。亦或是,只要能给吃的让活着,让她做什么都行,挨不下去时也想过回去嫁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也就是在饿得头脑发胀,冷汗心悸之时,妓馆里的吴妈妈见着了她,若是清洗一番也是个不错的小娘子。那吴妈妈对她说:“小娘子你随我去,日后定锦衣着身,不愁吃喝。”秦岳知这吴妈妈做的是何买卖,可是她死命的想要保住这口气,直接就跟了去。

    秦岳进了妓馆,吴妈妈给了她吃食,秦岳带着克制将饭食急切的吞咽下去,随后又被领去清洗沐浴。

    一切事毕,吴妈妈便要来和她谈谈了。

    吴妈妈告诉她,这馆内四处有人看守,姑娘们随意是出不去的,所以秦岳进了这门就不要想着出去,免得皮肉受苦。

    秦岳就告诉吴妈妈,她没有想着要出去,她说她知道这般架势的馆里说的是风流,而不是只图皮肉的窑子,卖笑和卖身是不同的,她自小跟着她娘学了些唱曲弹琴,所以她只做卖艺的妓不做陪客的娼。秦岳还说,若不信,她就给吴妈妈来出边弹边唱。

    吴妈妈又告诉秦岳,即便是艺妓,来客要让陪,也得陪。

    秦岳就问吴妈妈那还缺不缺杂役丫头。

    吴妈妈回,不缺。

    秦岳那时感觉自己如坠深井,没有出路又没退路,心里已焦虑不了太多,迫得她大胆而镇定。她与吴妈妈说的话只是当时她想到了而已,她说得神色自在。这不吵不闹,不虑不忧的样子让吴妈妈觉着少见。

    之后吴妈妈带着秦岳在几家小娘子面前弹了一曲,那些姑娘们觉着还不错,说再调教些日子,就可挂牌。

    所以秦岳以前的营生就是勾栏里的琴师,如今秦岳已然不愿再回烟花柳巷,何况当初她就已经赎身离去。而为了不辜负老爷爷对她的劝阻,她也不打算再去庙庵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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