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傅见江连一行人终于进了门,便不在此时同孟沉计较,警告似地瞪了他一眼,跟着匆匆往里走。

    孟沉见自家老爹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思归忍着笑道:“公子既知老爷会生气,为何还拖了新二姑爷这么长时间?”

    孟沉道:“我是想看看江连在这般境况下还能否保持涵养,若是他方才气急,便说明他没什么容人之量。”

    思归依旧不解,即便是证明了这点,难道还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悔婚不成?

    孟沉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而不语。

    都到这个时候了自然是不能悔婚,可能多了解一分那人的真正性情,孟林徐日后与之相处便也多了一分底气,而要如何与性情不同之人用不同的方式相处,这点孟林徐比他做得好。

    孟府那边热闹着,江府这边也不遑多让。南门巷的宅子没有那么多屋子来摆宴席,但好在今日天好,便在院子里也摆上了,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到场,与主家道贺后便被带着各自入座,江文篙与江文竹都忙着替大哥招待客人,女眷入了内院,由李氏等几个妯娌负责接待,内外院皆热闹不已。

    不多时,各处桌上便几乎坐满了客,眼看吉时就要到了,江文策却仍未听到接亲队伍的动静,他怕路上出什么事耽搁了,故唤来一小厮,让他往去孟府的路上寻一寻,看看人走到哪儿了。

    小厮应下后一溜烟便跑了。

    江文策吩咐完正准备进屋,忽见门口走来一行人,走在前头的那人他再熟悉不过,连忙快步迎了上去,口中唤道:“舅舅!”

    杨知信听到江文策的声音便扬起了笑脸,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前走。

    待人来到跟前,杨知信重重地拍了拍江文策的肩膀,欣慰道:“好啊,连哥儿这般能耐,大哥儿你总算熬出头了。”

    江文策闻言笑声爽朗,“舅舅大驾光临,我不曾去迎一迎,实在是失礼,快请进来。”

    此时跟在杨知信身后的杨硕等人亦露了头向江文策见礼。

    杨盈挽着钟氏的手,笑盈盈地对江文策道:“大表兄同父亲先聊着,我与母亲去拜见姑母了。”

    江文策应道:“好,你姑母正缺人说话呢,快去吧,我让人领你们进去。”

    说着便唤来一个小丫鬟来给杨盈母女俩带路,而他则领着杨知信往正厅走去。

    江文篙及江文竹正坐在厅内待客,见到杨知信进来,连忙过来问好,尤其是江文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让杨知信不知回哪一个好。

    杨知信摆了摆手对兄弟三人道:“行了我也不是外人,你们各自忙去吧,我出去随意寻人吃酒说话,不必你们招待。”

    还不待江文策这个正主说话,江文篙便忙道:“那怎么成,舅舅来了怎么也得坐正厅主位才是,若您一人在外头,旁人还道我们不知待客礼数呢,再者说咱们是最亲密的甥舅关系,哪有让自家人坐外头的道理。”

    杨知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必同我扯大旗了,今日是连哥儿成婚又不是我成婚,我坐什么主位,待会接了新娘子来,人家那头来的亲戚朋友不得招呼好?”

    说罢他目光四处看了看,有几分嫌弃道:“还是你这宅子小了,办点好事都张罗不开,我之前便说南门巷这两间屋子并作一起还勉强能住人,我再另置一套给姐姐,也让你们三兄弟好分,可姐夫死活不同意,后来看中的那宅子被别人买了去,你们一大家子又突然回了津州,这事便耽搁下来。”

    江文策听了这番话不禁汗颜,舅舅这口吻仿佛京城里买间大宅子同吃饭一样简单,不过他最是清楚老太太的性子,自是不敢受这个大礼的,因而道:“舅舅走南闯北的,不知见过多少高门大户,所以瞧我们的宅子才觉着小,我倒觉着尽够住了,原本家中也没几口人。”

    江文篙心中暗道:“竟不知舅舅早些时候还有这个意思,虽说此处两间宅子住是够住了,可若是有更大的房子谁会不想要呢?”

    他心中更打定了主意要杨知信将他承诺过的这套大宅子落实下来,再不济也要让他出些银子,他去买一套好的来,只落到他名下,届时也多了一处私产不是?

    于是江文篙便决定今日要陪同杨知信左右,他本就不是官场上的人,这厅里皆是有官身在的大人物,他同他们也说不上话,还不如跟着舅舅实在。

    随即他便对杨知信道:“舅舅既然执意要坐外头,那我与你一起,我早来几日,外头坐着的街坊邻里也认得一些,到时候给舅舅作介绍。”

    江文竹在一旁则只顾笑没接话,他本就住着大宅子占了便宜,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让两个哥哥不满。

    江文策心想杨知信的话也有理,今日要紧的还是招待好亲家那头来的人,总不好让人家在外头吃饭,这般想着便不再拦。

    江文篙要跟着,杨知信也随他去,打发儿子去同几位凑在一处说话的年轻人玩儿,他自己逛了一圈,随即在离灶房最近的一处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那桌上已经坐了有六七人,正听坐在上首的一位富商打扮的男子说话,不时还有人应和着。杨知信抓了把瓜子放在自己面前,分了点给旁边的江文篙,便也聚精会神地听着。

    那富商道:“我先前走那西境商路,那可真是凶险万分,几次都差点被困在沙漠里回不来。”

    杨知信吐了一嘴瓜子壳接过话问道:“那后来怎么回来的?”

    富商听有人接话茬,目光转过去看了杨知信一眼,见是个生面孔,愈发得意道:“好在我当时花重金买了几匹好骆驼,在危急关头领着我们找到了绿洲,这才捡回一条命。”

    桌上另有一人显然是有几分不信,质疑道:“骆驼那畜生能有那么大本事?”

    富商老神在在道:“骆驼在沙漠里可当半个神,这点本事自然是有的。”

    杨知信淡淡一笑,也懒得戳穿他,骆驼在沙漠里确实是必不可少,可那畜生比人耐磨得多,在极端情况下,人哪怕渴死了它依旧能气定神闲地活不少时间,所以它怎么可能会领着人找到绿洲,纯属无稽之谈。

    有人顺着富商的话奉承道:“还是黄老板见多识广。”

    还有人附和此话道:“怪道黄老板能搭上江府,我们今日也是沾了黄老板的光。”

    黄老板哼了哼气,不置可否,他也是当初在津州做生意时认得的江大老爷,如今江家同孟府结亲,江大少爷又是探花郎,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好在江大老爷是个厚道的,他此番恰巧在京城,递了帖子上门拜访时得了江大老爷的热情招待,随后更是给了他这婚宴请帖,今日若是能趁机多认得几个官场上的大人物,那便是他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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