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时筱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向外走去,问兰姑,“去打听一下,陛下在哪儿”。

    安时筱到顾元坤今日翻牌子的仪贵人处时,殿内灯火通明,悠扬动听的琴声自殿内传出,安时筱回想起年少时的一个场景,一个少女在一片花海中抚琴,一个少年在不远处跟随着琴声而挥舞利剑,男子白衣飘飘,时而回头与女子相视一笑,安时筱此时泪眼婆娑,转头跟兰姑说:“兰姑,本宫真想回到从前,从前的从前”。

    兰姑看出安时筱的难过,只能上前提醒她:“娘娘宽心,眼下救公主殿下要紧”,安时筱镇了镇神情,挥去脑海中的画面,整理了一下仪态,在众人的请安声中进入殿中。

    安时筱很识趣地等在外殿,待那个身着明黄的男子携一个看起来雅致的女子一起到外殿时,安时筱柔柔地跪下:“求陛下救救我们的舞儿”。

    顾元坤不满地问:“你这是什么话,舞儿不是在天亮前就醒了吗?”

    安时筱哽咽地说道,“陛下,舞儿又昏迷不醒,太医说,她是,中毒。”

    “什么”,顾元坤作势就要走,顾卿舞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虽说不喜欢皇后,当时做父亲时却是开心的,他看重顾卿舞。

    仪贵人看情况不妙,柔柔地说道:“陛下莫急,既然公主殿下中毒了,就让太医们为公主解毒不就好了”,把顾元坤的脚步给劝下来了,顾元坤问安时筱,“安乐中毒,找太医解毒啊,找朕有什么用?”

    安时筱心中一片凄凉,她只能将这些凄凉全部按下,陈述道,“陛下,解毒需要一味药引,这药引只有陛下能得到”。

    顾元坤问:“哦?是何药引,朕马上下旨让人去找”。

    安时筱只得说:“此药事关国事,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顾元坤挥手让其他人下去,安时筱看仪贵人还在身边,就看向顾元坤,仪贵人不满道:“皇后姐姐,臣妾也要退下吗?既然是国事,姐姐与我皆为后宫中人,姐姐就不怕落得个干政的名声吗?”

    安时筱不恼:“本宫为了女儿,即便不能免责,也在情理之中,即便本宫让贤也不能让大乾的公主不明不白的死掉。倒是妹妹就难了,等御史台的奏章一呈,妹妹不是让陛下为难吗?”言下之意就是,本宫救公主是出于母亲本能,是出于大乾国威,而且本宫的罪责自己承担,那你的罪责到时候陛下会不会保你呢。

    不等顾元坤给仪贵人指令,她便自己告退了。

    安时筱看着顾元坤,哽咽地说道:“陛下,那味能就舞儿的药引是北齐国的极地雪莲”,顾元坤惊讶地问她,“是被北齐皇室守卫的那片极地吗?”

    安时筱点点头,“不错,臣妾求陛下救我们的女儿。”

    顾元坤向殿门走去,对安时筱说:“朕先去安乐宫看看。”

    顾焰皓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胸膛起伏,满眼不可置信,他大踏步走向绑在刑具上的刺客,掐住他的脖子问道:“你们居然敢给大乾的公主下毒,本殿下要将你们千刀万剐”,说完掐脖子的手更用力了,宋大人见状只能干着急,还没找出幕后主使,就杀了活口,皇上会治罪的。但是他转念一想,既然人犯是大皇子掐死的,那罪名也罗不在他头上,正好让皇上把大皇子撤走,不再干涉此案最好,所以他也不会上前制止顾焰皓的行为。

    周沐清见那名刺客的呼吸困难起来,而顾焰皓的眼睛里的凶狠更甚,大理寺卿宋大人也不阻拦,反而显得有点急切,他瞬间明了宋大人的意图。他适时地上前对顾焰皓说:“大皇子莫急,他们既然给公主下毒,定然是有所图,我们不妨先问问他们的意图,说不定能问出解药,等问清楚后,下官替殿下手刃此人。”

    顾焰皓听后点点头,当然是皇姐的命要紧,松开那名快要窒息的刺客,顾焰皓退后一步,看向那名刺客,问他:“陨心毒既然是你们下的,可有解药?”

    看那刺客不说话,顾焰皓盯着他问刚刚来报信的宫侍:“小喜字,你回去问问孙太医,就说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的心房能不能换到皇姐身子里,让这下毒的人自己尝尝陨心毒的滋味不是更好,何苦折腾皇姐”。

    那名刺客明显有些松动,周沐清也看出来顾焰皓的用意,对顾焰皓说道:“殿下,这是个好办法,臣记得,武帝年间,孙院判当初为治疗太后心疾,特意去刑部大牢挑了一名身强力壮的女子,为太后换心,自此太后心疾不再发作,而那名女子一直忍受心疾折磨,最终无法忍受而自缢于刑部大牢”。

    那名刺客听到周沐清的话再也无法淡定,嘴里一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周沐清上前拔掉他嘴里的棉布,示意他说话,那名男子终于开口:“既然你们知道是陨心毒,就知道解法”。

    顾焰皓却问他:“从大乾到北齐,一来一回需月余,即便北齐皇肯慷慨赠药,待本殿下求药回来,皇姐焉有命在”。顾焰皓看他又不说话,大喊一声:“小喜子,还在等什么,快去问,小心本殿治你的罪”。

    小喜子连连称是,快步出去了,一刻钟的功夫,小喜子回来后,气喘吁吁地对顾焰皓说:“回殿下,孙太医说大皇子提的办法甚好,只需大皇子把心挖出来带回宫,待公主换心后,再过来给此人换上,此人还能活蹦乱跳一个月”。

    顾焰皓走到一个侍卫身边拔起他的佩刀,走到那名刺客面前,那名刺客直说:“你杀了我吧”,顾焰皓也不作答,缓缓举起刀,从肩膀处缓缓向下滑,待滑到对方心口处的时候,在心房周围特意用佩刀画了个圈,最后停落在某处,举起刀就要向下刺,这时,那名刺客脱口而出:“等等”,顾焰皓的刀停顿了一下,却还是往前送,先是割破了衣服,然后刺客感受到刀划过肌肤的冰凉,他不怕死,他怕半死不活,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是:“在京城的悦来客栈,住着大皇子想找的人”。

    顾焰皓看向他:“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这位好汉跟本皇子走一趟吧”。

    蔺墨铮耳力不错,监牢都在一起,听到后大为震惊,对柳氏说:“母亲,殿下中毒是大事,我们得赶紧回去,否则再牵扯到将军府,我们只能束手就擒。”

    柳氏温柔却内心坚定,“那你快走,若真如此,我和你父亲同住一处监牢,我与你父亲还有话要说。”

    蔺国栋握了握柳氏的手,“夫人,快跟铮儿回家,蔺家还有二房的人,你是主母,你和铮儿要保护好他们,趁现在还未有大祸临头,能送走几个就送走几个吧,二房的丫头们也尽量保住,知道吗?”

    柳氏还想说什么:“可是,让铮儿回去就行了……”

    “夫人,听话,快!否则,老夫一头撞死在这儿”,说完就松开了柳氏的手,不再看她,背对他们坐在靠墙的地上。

    蔺墨铮拉着柳氏静悄悄地离开了大理寺,虽说不给大皇子行礼有失礼之处,却也无从顾及那么多,蔺墨铮和柳氏回府后就开始不动声色地安排蔺家子女离开京城,对他们只交代了要回乡祭祖,是大将军的命令,不能反抗。由于蔺家二房子女在京城不怎么露面,大家几乎没有什么印象,随便编个身份,就顺利出城了。

    蔺墨铮听着侍从的报告,轻轻点了点头,柳氏轻声叹息:“二房是老太爷的庶子,虽说不怎么争气,混账风流事儿不少做,但从未做过让你父亲的名誉造成损失的事情,难为你父亲在此时依然能惦记着他们。”

    蔺墨铮点点头,“都说父亲粗枝大叶,可父亲最是细腻。”

    柳氏担忧问道:“铮儿,那你呢,你怎么办?”

    蔺墨铮宽慰柳氏:“母亲,儿子自幼接受父亲的亲自教导,后来又与父亲一道上战场,从来都是父亲怎么做,儿子就怎么做,此次也一样。”

    柳氏不同意,急急说道:“这次怎么一样,你还未娶妻,你”,柳氏急出眼泪来。

    “母亲,要是父亲真的获罪,罪及满门,儿子就算活着也不能按现在的身份,若我早已娶妻,届时不是累及人家姑娘吗。”说完,给柳氏擦干眼泪,“好了,儿子还有事做,先去书房了。”

    柳氏看着蔺墨铮远去的背影,眼泪又掉下来,她有些无力,但蔺墨铮决定的事都没有改变的可能,她摇摇晃晃地向厨房走去,她要去厨房为蔺墨铮做些吃食。

    蔺墨铮到书房后就坐在那里没动,他思考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写了一个字条,走出书房交给自己的侍从,对他交代道:“给二公子传信,用我们最快的传信方式,记得找个僻静的地方。”

    蔺墨铮看向无边的天际,心里暗暗对蔺墨玦说道:该怎么做看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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