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儆猴。
楚安琳强迫自己不去看脚边尸体的死状。她在副本中见过太多死相凄惨、面目全非的玩家了，但是像这样……
被BOSS戳穿真实身份，亲眼目睹她轻而易举就抹掉两个排行榜前二十玩家的脖子，简直比任何副本还要难熬。
若是寻常副本他们尚能靠体力、脑力甚至道具争取，但在无人知晓的时候，他们的道具栏竟然被冻结，就连无限系统也不知所踪，生死都无人在意。
他们不再是置身事外的玩家，而是他人刀下鱼肉。
钟离镜用衣袖轻轻擦过剑上血渍，本就如血一般红的嫁衣颜色愈深。
“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我本意不想杀这么多人。”钟离镜叹了口气，“可有些人偏偏不听话。”
她翘着眼尾，竟流露出几分无辜的神色，“平白造了我的杀孽。”
玩家们眼睁睁看着杀人如割线的剑消失在她手中。钟离镜见他们果真被震慑住，终于大发慈悲解释了一句，“想杀我，就是这个下场。”
她虽坐着，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如果听话的话，或许我会放你们出去哦。”
“你想做什么？”玩家中有人开口。
钟离镜看向他，此人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神情却很镇定，是个拎得清的。钟离镜支着下巴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被邀请来的？”
莫泽山很是配合，“陈县县长。”蚩达村就在陈县的管辖范围。
钟离镜视线扫过剩下的人，“你们呢？”
玩家们面面相觑，但这个问题实在过于简单，更何况莫泽山说了也无事发生，干脆一一报给她。
钟离镜面不改色地听着，他们的身份即便不是达官显贵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屈尊降贵独自来到蚩达村，只为了参加一场婚礼。
不，或者是为了参加献祭。
钟离镜：“是谁邀请你们来的？”
答案无一不是袁卯。
“既然如此，”钟离镜随手指了指早就认命的袁卯，“你们便和他对质吧。”
裴言取了袁卯堵嘴的布，袁卯张着嘴巴喘着粗气，偏头啐了一口。
“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要不是你们求老子，老子才不会让你们来！”袁卯听不见关于“游戏”“玩家”的话，只能猜测这群人是把他卖了，“别以为你们就能独善其身，要死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钟离镜好整以暇地端详着，似乎不准备插手。
楚安琳目光落在袁卯因愤怒而青筋暴起的脖子上，说：“里正何出此言？我们只是受邀前来，与此事并无直接干系。”
“呵。”袁卯破罐子破摔，“说得轻巧。并无直接干系？我把她掳来的时候你们谁少出力了？！”
他神情阴狠地扫过玩家们，丢下一记重弹，“我们是灭了她全家，但她家的财产你们谁少拿了？！”
轰隆一声。堂外闪过一道惊雷，雷光打在钟离镜明灭的脸上，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你瞎说什么！”玩家里一个男人忽然暴起，冲上前死死掐住袁卯的脖子。
袁卯被掐得面部肿胀乌紫，两眼直翻。
钟离镜冷眼看着，不为所动。
又是轰隆一声。雨越下越大，瓢泼而下，升腾的雾气裹着雨丝，像天地的珠帘。
钟离镜眼前一晃，霎那间再抬眼，自己已经端坐轿中，红盖遮面，摇摇晃晃地在出嫁的路上了。
身体像被牢牢钉在轿里，四方帘布紧紧贴着，像一个方正的囚笼。钟离镜垂眼，瞥见嫁裙下穿着的绣鞋，脚踝上的铐链已不知所踪。
送亲的路很静，连风的声音也不曾听见。时间在沉寂中仿佛无限拉长，将人的感知尽数模糊。
直到钟离镜感到下落，身体的掌控权才慢慢回归。
“请新娘下轿。”说话的东西语调怪异，像故意模仿人的腔调，有一种恶心的黏腻感。
钟离镜掀开轿帘，帘外赫然站着两列黑挑眉红脸颊的纸扎人，分明是侧站迎亲，墨点的眼珠却齐刷刷偏向钟离镜，明晃晃地注视着她，连带着那股阴冷的黏腻一并攀上钟离镜的皮肤。
钟离镜恍若未觉，顺着纸扎人开的路一步一步地走。
如果她反抗或逃跑，这些鬼东西就会将她立即捉回绞杀。
钟离镜一步拆三步，这些纸人不过是山魅鬼怪附身的玩意儿，她的剑还未杀过不是人的东西。
像是察觉到她的杀意，原本宽敞的山路被纸人缩窄，它们无声无息地贴近钟离镜，只留出一人宽的距离。
只要她有异动，它们就可以活吞了她。
钟离镜眼前红艳艳一片，纸人的恶意却仿佛能穿透阻碍扎在她身上。
真是难缠。
可只要走过它们开的路，她就不能再回头了。
山中雾气弥漫，即使钟离镜走得再慢，路终有尽头。
她眸光微垂，盖头下竟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
“走吧。”是裴言的声音，“我带你走。”
他是怎么躲过那些纸人找到这来的？！
像是知道钟离镜心中所惑，裴言拉过她的手，牵着她往前，“你我结契，便是同生共死，异体同源。”
纸人在他身上只能感应到新娘的气息，即便犹疑，也不会拦他。
此话说得离奇，钟离镜忍不住道：“你到底结的何契？”
“自然是主仆契。”裴言反问，“还能是什么契？”
“那你说什么同生共死。”
“我与你同生共死，我死你却无恙，这怎的不是主仆契？”
钟离镜不懂什么这契那契，总之害不了她她便不管了，“你要带我去哪？”
过去每一次献祭，在走过纸人路后，她便会被无形的手推着去死。
可这一次裴言在身前带着她，竟没有被强行推动的感觉。
裴言不语，钟离镜心忽然怦怦乱跳起来，下一瞬失重感袭来，紧接着是五脏六腑破裂的痛。
钟离镜失去意识前听见“裴言”说。
“带你去死。”
＊
“吃饭了。”赵春玲燃起烛灯，“傻坐着干什么。”
钟离镜猛地拿起铜镜，指腹抚上颊边，指尖轻颤。
她能在镜中看见自己的轮廓了！
赵春玲被她吓一跳，拎起纸伞要走。钟离镜放下镜子，偏头喊住她，“赵姨。”
赵春玲停步看向她，窗外雨幕如帘，钟离镜从妆奁拿出银梳，像无数次重生那样，说：“帮我梳梳头吧。”
赵春玲神情有些恐惧，钟离镜视线落在她完好如初的脖颈上，露出以往一般纯真的笑容，“我要出嫁了，母亲却没为我梳过几次头。”
她清楚地看见赵春玲眼中升起浓烈的抗拒，仿佛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钟离镜轻轻喊道：“赵姨。”
赵春玲嘴唇不受控制地颤着，一句话也说不出，落荒而逃。
钟离镜紧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才回神般收回视线，落在手边的镜子上。
这次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她猜，所有人都重生了。
裴言从暗处走出，还未靠近，钟离镜的剑便架在他脖上。
“接亲的人是不是你？”
裴言依然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是。”
剑刃在他皮肤上割出血痕，钟离镜嗓音冷得像冰，“你找死？”
裴言微垂着睫毛，无视脖间随时可能要他性命的剑，向前走了两步。
“你想出去，是吗？”
钟离镜神色不明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裴言又向前一步，“契既已成，你知我有没有骗你。”
一旦结契，双方自然会得知契约有何束缚。但钟离镜未曾感知到有对她不利的约束，裴言在这件事上的确没有骗她。
“那你就引我去死？”
裴言拧眉，“接你的的确是我，我本欲带你下山，到山下才发现一直牵的是纸人。”
山中不走回头路，更何况他们不曾放手，谁也没料到对方会悄无声息被替代。
钟离镜收回剑，跌坐在妆台前。其实她知道带她坠崖的不是裴言，可她实在心烦意乱，只觉得无从下手。
她能手刃仇人，改变献祭之前的事，却躲不过献祭。
即便重生的节点改变，可这方寸之地，她又如何能彻底逃出去。
逃出去又能去哪？没人知道副本之外是什么。
“看赵春玲的反应，她应该记得你杀了她。”裴言蹲下/身，仰头看着她，“这次的敌人，只多不少。”
钟离镜鬼使神差地抚上他的脸，“你当如何？”
裴言抬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上手，女人的怨与恨都在眼里，他笑了笑，纵容道：“我陪你。”
钟离镜又一次屠了村。
这一次，一个不留。
可不管杀多少次，只要到吉时，钟离镜就会出现在花轿里，重复着走过一遍又一遍纸人路，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死去。
第七次循环。
村里没人敢给她送饭，包括玩家们也都在一次又一次的读档重来后选择待在屋里。
钟离镜望着镜子里朦胧的轮廓，轻轻叹道：“杀人好累。”
裴言为她泡了茶，“那便不杀了。”
屠村不是逃离副本的办法，却将她的怨气冲散许多。
裴言手出人意料地巧，竟会梳女儿家的发髻。如瀑的青丝被梳理整齐，便令人少了几分阴郁。
“走吧。”钟离镜说，“去会会那些外来者。”
……
玩家们也没预料到，这次钟离镜竟然不屠村，而是来找他们谈判。
“帮我逃出去，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玩家要的无非是积分和道具。出自3S级副本BOSS的道具，其含金量不必多言。
“可你已经是……鬼了。”虽然钟离镜的条件很诱人，但她的条件也很困难，楚安琳斟酌着说，“我们从未听过有BOSS出逃的情况。”
更何况，无限副本全靠BOSS支撑。BOSS跑了，副本就只能永久关闭……
要是让无限游戏知道了，他们能有好果子吃吗？！
“我可以用我的力量和血液凝聚出防御系统的道具。”钟离镜勾唇，“自由鬼也比烂死在这里好。”
说到底她并不了解这个游戏的机制，与其自己摸索，不如找现成的专业人士。
楚安琳等人有些动摇，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他们谁都打不过钟离镜，不帮她岂不是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副本里循环，还不如死了。
“一般来说，像这种副本的形成多是因为强烈的怨气形成的怨场，场内会不断重复场主死时的场景，久而久之变成副本。”
“要让副本消失，至少要查明场主怨气的来龙去脉，再打开场主的心结。”
“但副本常年有玩家进入，形成副本的怨气早就不止场主一人的了……”
无数惨死玩家的尸体都埋葬在副本的土地里，继而滋生出绵绵不断的怨气，使副本的存在更加牢固。
楚安琳强迫自己不去看脚边尸体的死状。她在副本中见过太多死相凄惨、面目全非的玩家了，但是像这样……
被BOSS戳穿真实身份，亲眼目睹她轻而易举就抹掉两个排行榜前二十玩家的脖子，简直比任何副本还要难熬。
若是寻常副本他们尚能靠体力、脑力甚至道具争取，但在无人知晓的时候，他们的道具栏竟然被冻结，就连无限系统也不知所踪，生死都无人在意。
他们不再是置身事外的玩家，而是他人刀下鱼肉。
钟离镜用衣袖轻轻擦过剑上血渍，本就如血一般红的嫁衣颜色愈深。
“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我本意不想杀这么多人。”钟离镜叹了口气，“可有些人偏偏不听话。”
她翘着眼尾，竟流露出几分无辜的神色，“平白造了我的杀孽。”
玩家们眼睁睁看着杀人如割线的剑消失在她手中。钟离镜见他们果真被震慑住，终于大发慈悲解释了一句，“想杀我，就是这个下场。”
她虽坐着，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如果听话的话，或许我会放你们出去哦。”
“你想做什么？”玩家中有人开口。
钟离镜看向他，此人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神情却很镇定，是个拎得清的。钟离镜支着下巴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被邀请来的？”
莫泽山很是配合，“陈县县长。”蚩达村就在陈县的管辖范围。
钟离镜视线扫过剩下的人，“你们呢？”
玩家们面面相觑，但这个问题实在过于简单，更何况莫泽山说了也无事发生，干脆一一报给她。
钟离镜面不改色地听着，他们的身份即便不是达官显贵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屈尊降贵独自来到蚩达村，只为了参加一场婚礼。
不，或者是为了参加献祭。
钟离镜：“是谁邀请你们来的？”
答案无一不是袁卯。
“既然如此，”钟离镜随手指了指早就认命的袁卯，“你们便和他对质吧。”
裴言取了袁卯堵嘴的布，袁卯张着嘴巴喘着粗气，偏头啐了一口。
“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要不是你们求老子，老子才不会让你们来！”袁卯听不见关于“游戏”“玩家”的话，只能猜测这群人是把他卖了，“别以为你们就能独善其身，要死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钟离镜好整以暇地端详着，似乎不准备插手。
楚安琳目光落在袁卯因愤怒而青筋暴起的脖子上，说：“里正何出此言？我们只是受邀前来，与此事并无直接干系。”
“呵。”袁卯破罐子破摔，“说得轻巧。并无直接干系？我把她掳来的时候你们谁少出力了？！”
他神情阴狠地扫过玩家们，丢下一记重弹，“我们是灭了她全家，但她家的财产你们谁少拿了？！”
轰隆一声。堂外闪过一道惊雷，雷光打在钟离镜明灭的脸上，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你瞎说什么！”玩家里一个男人忽然暴起，冲上前死死掐住袁卯的脖子。
袁卯被掐得面部肿胀乌紫，两眼直翻。
钟离镜冷眼看着，不为所动。
又是轰隆一声。雨越下越大，瓢泼而下，升腾的雾气裹着雨丝，像天地的珠帘。
钟离镜眼前一晃，霎那间再抬眼，自己已经端坐轿中，红盖遮面，摇摇晃晃地在出嫁的路上了。
身体像被牢牢钉在轿里，四方帘布紧紧贴着，像一个方正的囚笼。钟离镜垂眼，瞥见嫁裙下穿着的绣鞋，脚踝上的铐链已不知所踪。
送亲的路很静，连风的声音也不曾听见。时间在沉寂中仿佛无限拉长，将人的感知尽数模糊。
直到钟离镜感到下落，身体的掌控权才慢慢回归。
“请新娘下轿。”说话的东西语调怪异，像故意模仿人的腔调，有一种恶心的黏腻感。
钟离镜掀开轿帘，帘外赫然站着两列黑挑眉红脸颊的纸扎人，分明是侧站迎亲，墨点的眼珠却齐刷刷偏向钟离镜，明晃晃地注视着她，连带着那股阴冷的黏腻一并攀上钟离镜的皮肤。
钟离镜恍若未觉，顺着纸扎人开的路一步一步地走。
如果她反抗或逃跑，这些鬼东西就会将她立即捉回绞杀。
钟离镜一步拆三步，这些纸人不过是山魅鬼怪附身的玩意儿，她的剑还未杀过不是人的东西。
像是察觉到她的杀意，原本宽敞的山路被纸人缩窄，它们无声无息地贴近钟离镜，只留出一人宽的距离。
只要她有异动，它们就可以活吞了她。
钟离镜眼前红艳艳一片，纸人的恶意却仿佛能穿透阻碍扎在她身上。
真是难缠。
可只要走过它们开的路，她就不能再回头了。
山中雾气弥漫，即使钟离镜走得再慢，路终有尽头。
她眸光微垂，盖头下竟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
“走吧。”是裴言的声音，“我带你走。”
他是怎么躲过那些纸人找到这来的？！
像是知道钟离镜心中所惑，裴言拉过她的手，牵着她往前，“你我结契，便是同生共死，异体同源。”
纸人在他身上只能感应到新娘的气息，即便犹疑，也不会拦他。
此话说得离奇，钟离镜忍不住道：“你到底结的何契？”
“自然是主仆契。”裴言反问，“还能是什么契？”
“那你说什么同生共死。”
“我与你同生共死，我死你却无恙，这怎的不是主仆契？”
钟离镜不懂什么这契那契，总之害不了她她便不管了，“你要带我去哪？”
过去每一次献祭，在走过纸人路后，她便会被无形的手推着去死。
可这一次裴言在身前带着她，竟没有被强行推动的感觉。
裴言不语，钟离镜心忽然怦怦乱跳起来，下一瞬失重感袭来，紧接着是五脏六腑破裂的痛。
钟离镜失去意识前听见“裴言”说。
“带你去死。”
＊
“吃饭了。”赵春玲燃起烛灯，“傻坐着干什么。”
钟离镜猛地拿起铜镜，指腹抚上颊边，指尖轻颤。
她能在镜中看见自己的轮廓了！
赵春玲被她吓一跳，拎起纸伞要走。钟离镜放下镜子，偏头喊住她，“赵姨。”
赵春玲停步看向她，窗外雨幕如帘，钟离镜从妆奁拿出银梳，像无数次重生那样，说：“帮我梳梳头吧。”
赵春玲神情有些恐惧，钟离镜视线落在她完好如初的脖颈上，露出以往一般纯真的笑容，“我要出嫁了，母亲却没为我梳过几次头。”
她清楚地看见赵春玲眼中升起浓烈的抗拒，仿佛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钟离镜轻轻喊道：“赵姨。”
赵春玲嘴唇不受控制地颤着，一句话也说不出，落荒而逃。
钟离镜紧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才回神般收回视线，落在手边的镜子上。
这次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她猜，所有人都重生了。
裴言从暗处走出，还未靠近，钟离镜的剑便架在他脖上。
“接亲的人是不是你？”
裴言依然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是。”
剑刃在他皮肤上割出血痕，钟离镜嗓音冷得像冰，“你找死？”
裴言微垂着睫毛，无视脖间随时可能要他性命的剑，向前走了两步。
“你想出去，是吗？”
钟离镜神色不明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裴言又向前一步，“契既已成，你知我有没有骗你。”
一旦结契，双方自然会得知契约有何束缚。但钟离镜未曾感知到有对她不利的约束，裴言在这件事上的确没有骗她。
“那你就引我去死？”
裴言拧眉，“接你的的确是我，我本欲带你下山，到山下才发现一直牵的是纸人。”
山中不走回头路，更何况他们不曾放手，谁也没料到对方会悄无声息被替代。
钟离镜收回剑，跌坐在妆台前。其实她知道带她坠崖的不是裴言，可她实在心烦意乱，只觉得无从下手。
她能手刃仇人，改变献祭之前的事，却躲不过献祭。
即便重生的节点改变，可这方寸之地，她又如何能彻底逃出去。
逃出去又能去哪？没人知道副本之外是什么。
“看赵春玲的反应，她应该记得你杀了她。”裴言蹲下/身，仰头看着她，“这次的敌人，只多不少。”
钟离镜鬼使神差地抚上他的脸，“你当如何？”
裴言抬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上手，女人的怨与恨都在眼里，他笑了笑，纵容道：“我陪你。”
钟离镜又一次屠了村。
这一次，一个不留。
可不管杀多少次，只要到吉时，钟离镜就会出现在花轿里，重复着走过一遍又一遍纸人路，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死去。
第七次循环。
村里没人敢给她送饭，包括玩家们也都在一次又一次的读档重来后选择待在屋里。
钟离镜望着镜子里朦胧的轮廓，轻轻叹道：“杀人好累。”
裴言为她泡了茶，“那便不杀了。”
屠村不是逃离副本的办法，却将她的怨气冲散许多。
裴言手出人意料地巧，竟会梳女儿家的发髻。如瀑的青丝被梳理整齐，便令人少了几分阴郁。
“走吧。”钟离镜说，“去会会那些外来者。”
……
玩家们也没预料到，这次钟离镜竟然不屠村，而是来找他们谈判。
“帮我逃出去，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玩家要的无非是积分和道具。出自3S级副本BOSS的道具，其含金量不必多言。
“可你已经是……鬼了。”虽然钟离镜的条件很诱人，但她的条件也很困难，楚安琳斟酌着说，“我们从未听过有BOSS出逃的情况。”
更何况，无限副本全靠BOSS支撑。BOSS跑了，副本就只能永久关闭……
要是让无限游戏知道了，他们能有好果子吃吗？！
“我可以用我的力量和血液凝聚出防御系统的道具。”钟离镜勾唇，“自由鬼也比烂死在这里好。”
说到底她并不了解这个游戏的机制，与其自己摸索，不如找现成的专业人士。
楚安琳等人有些动摇，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他们谁都打不过钟离镜，不帮她岂不是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副本里循环，还不如死了。
“一般来说，像这种副本的形成多是因为强烈的怨气形成的怨场，场内会不断重复场主死时的场景，久而久之变成副本。”
“要让副本消失，至少要查明场主怨气的来龙去脉，再打开场主的心结。”
“但副本常年有玩家进入，形成副本的怨气早就不止场主一人的了……”
无数惨死玩家的尸体都埋葬在副本的土地里，继而滋生出绵绵不断的怨气，使副本的存在更加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