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蝴蝶

    火!四下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箫凤暄在那炸药炸起的一瞬,借由火光看清了逃向外面的那张脸。一张他曾见过的脸!

    久远的记忆疯了般将他淹没——像这样惨烈的火光他7年前也曾见过啊。只不过现在身陷火海之中的不再是他,而是那个将不幸施加在他身上的罪魁祸首!

    容肆在踏入屋内的那一瞬就察觉到了不妙,方才他们还在门口听见屋内有人慌张碰翻东西的声音,可只片刻,这屋内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而更要命的是,那被碰翻的可不是什么锅碗瓢盆!火油刺鼻的气味随着那瓷瓶倾倒,从桌面上散发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落在那铺了满地的炸药之上。

    屋内,一只烛火仿若鬼火一般静静的燃着。一滴蜡油滑落,落在桌面的火油之中……

    “退!”

    容肆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个陷阱。然而纵使他的武功再高,此时此刻逃命已成极限,想要做到毫发无伤根本没有可能。更何况,门口处,那胖子正准备入内,将门口堵得个严严实实。完全来不及反应,被容肆撞开的同时,后领被他倏的拎起朝远处扔去。

    下一瞬,轰!的一声,整间屋子瞬间被火药炸上了天。

    然而令容肆没有想到的是,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房檐上看了许久戏的凤烛年和箫凤暄一同朝他们袭来。一柄长剑骤然出现在容肆的视线之内,以迅雷之势朝他的命门处袭来。

    容肆来不及处理还在燃烧的头发与衣摆,反手抽出腰间的长刀挡住袭向他咽喉的一击。远处那胖子就在这时突然惊叫出声,只一瞬的走神,他整个人就被袭来的箫凤暄重新踹回了火海之中。

    另一方面,凤烛年在从房檐上冲下来时,没有理会武功更强的容肆。她一反常态的直冲向被容肆甩远的胖子,手中那令整个江湖都为之忌惮的千刃丝瞬间缠绕上了那胖子的身体,将他牢牢控制在了手中。

    方才,躲在暗处观察之时凤烛年便注意到了这个衣着异常华丽的胖子。而方才,容肆在那等危机之下,第一个举动竟然是将这胖子甩离爆炸的范围。重视的程度令凤烛年眼前一亮。

    若是将这人控制在手,那岂不是额外的收获?

    如此想着,凤烛年收紧手中的千刃丝,就想将人掳至自己眼前。

    然、事与愿违。凤烛年手中的千刃丝突然遭到了攻击。眨眼间容肆又从火海中蹿出,他无视了箫凤暄向他袭来的攻击,拼着挨上一剑也要赶去救下那胖子的决绝,瞬间来到了凤烛年面前。

    在看清千刃丝的瞬间他的眉头倏的蹙了起来。而凤烛年似乎也没预料到他会不计后果的赶来救人,动作有那么一瞬的没跟上。手中捆绑住胖子的千刃丝,就被容肆高高挑了起来。

    那些可不是普通的丝线,它坚韧如钢,锋利如刃。在绷紧时如同万柄利刃一般化开了那华服胖子的皮肤,割出道道血痕。

    一时间惨叫声嚎破震天。一旁的容肆却在此时发出哨声,一行隐于暗处的黑衣侍卫瞬间暴起袭向了凤烛年的身影。

    箫凤暄在没能拦住容肆的那一刻便向凤烛年这边赶来,只可惜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还未及靠近,箫凤暄的面前,三名黑衣侍卫将他的前路给阻断了。而凤烛年那边则更是糟糕,有七人在得到号令的那一瞬齐袭向她。

    此时她手中用以御敌的千刃丝,正缠在那胖子身上。若是撤手,那胖子无疑便会被容肆救下,但若是不撤她反而会因为被胖子掣肘而无力迎敌。

    那一瞬凤烛年有些懊悔,她若是猜到容肆还带了一队人隐在暗中的话,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冲出来抓人!

    可终究懊悔只有一瞬,现在还不能杀了这胖子,凤烛年只得退守迎敌。千刃丝从那人身上退下时转眼迎上了袭来的黑衣侍卫。

    箫凤暄所担忧的陷入困境没有发生。只见凤烛年身姿轻盈,手中的千刃丝仿若无形利刃一般悄然收割着胆敢上前送死的人头。而她本人,则像是飘然蝴蝶影一般,不知不觉间就将包围破出一个破口。飘飘然的杀到了拦住箫凤暄的那三名黑衣人的身后。

    不待他们反应,千刃丝挥出,只在空中留下道道血痕。

    “血、血蝴蝶!!”

    “阿怜?!”

    不知是哪位侍从眼尖,认出了凤烛年那独具一格的招式,惊恐的大声喊出那曾令人闻风丧胆的代号。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容肆那惊讶的一声“阿怜”。在场之人,包括箫凤暄在内或因那代号、或因那声“阿怜”都有一瞬的踟蹰。

    唯独,被唤了名字的那人不见丝毫犹豫,一路绞杀,将箫凤暄身周的黑衣人都料理干净后,才护在他身前缓缓的回转过头来。

    那张妖艳带笑的容颜,在火光忽明忽暗的映衬之下显得有些恍惚。容肆不敢轻信,试探的出声问道:“阿怜?真的是你?你竟然没有死?”

    箫凤暄的神情却是在他这问出口时变得有些晦暗:他二人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带着讶异的目光望向凤烛年,却是被凤烛年侧身往身后又挡了挡。

    箫凤暄:“……”

    等着她的解释,可凤烛年并没有要对他解释什么的意思。很自然而然的开口与对面那人寒暄着:“好久不见了,容肆、容……大楼主。怎么看见我像是看见了鬼一般呢。”

    凤烛年一如容肆记忆中那般冲着他微笑着,只是那笑容……容肆瞬间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倏的沉下。他伸手在唇前作哨,然而撕裂静夜的哨声响起,周遭回应他的也只有那房屋被烧的劈啪作响的声音而已。

    “原来是你!”容肆恨声道。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周工头每每都能预先得到消息,逃出他们璇天楼精锐的围杀。那人没有去寻求那支旧部的助力,而是凤烛年!

    “你的江月阁,竟然还在!”容肆咬牙道。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七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的组织竟然存活了下来。而眼前这人,在她的面前搞围杀,简直痴人说梦。她可是从出生就生活在那等腥风血雨的环境之中,比起他这个璇天楼楼主,要更加熟悉这里所有的规则与手段!

    容肆嗤笑着:“原来,你早就埋下的伏兵,整条巷子里都是你的人吧。怪不得我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只怪本座轻敌,竟没想到你还活着,还掺合到这件事里来了。”

    容肆没有察觉到的何止于此,在他说出凤烛年在巷子里的布置时,她的身后箫凤暄的心脏“呼”的一跳:原来她没有以那些无辜之人为饵!原来一切都是她的布置!

    在听到容肆第二次的哨声时他便有所察觉,直到对方道破,他那一颗因鲜血而沉重下来的心才又重新鲜活起来。

    抬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凤烛年。不知是不是周围的火光在逐渐变暗的原因,在闪烁的火光之中,凤烛年的身体正在微微发着抖。箫凤暄的思绪骤然回紧,

    是了,今夜是十五,是她身上的毒发作的日子!

    悄然无声的箫凤暄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前,在越来越暗的长巷之中与容肆等人对峙着。凤烛年的眼眸微颤了一下。

    火光越燃越小,直至消灭的那一刻。容肆突然动了,而凤烛年也在那一瞬间行动了。她一击将容肆的暗器挥开,紧接着只听“叮!叮!铛!铛!”四声金属的碰撞声,四枚铜花钱笔直的砸到了容肆的脸上。

    容肆:“……”

    下意识低头,看见那铜花钱的一瞬,容大楼主沉默了。

    然而,只一瞬的愣神就让凤烛年抓到机会,眨眼间消失在了长巷之中。众人茫然的看着恢复寂静的长巷面面相觑。而离谱的是,这里的“众人”包括了同凤烛年一起袭向他们的萧凤暄……

    凤、烛、年!!!!!

    前一刻还在想,要如何从这些人手中安全的将凤烛年带出。

    萧凤暄真是从没想过她会如此干脆的将自己丢下,甚至都没事先商议过。

    一时间,萧凤暄想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见反应过来的一众黑衣人将他的退路拦住,箫凤暄也不得不思考起该如何应对这一众人了。

    他不是凤烛年,对自己的水平有着相当的了解。若是这里只有容肆一人他尚可脱身,然而此时,除了坐在地上哀嚎的华服胖子,一共5人。而且个个都是顶尖的杀手。在这样的人数劣势之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走不了。

    况且……

    “看来我的主人将我给抛下了,这位大人可愿捡在下回去当个护院吗?”

    箫凤暄顺手挽了个剑花将剑反手握在身后,乖巧着率先扯着谎道。

    容肆越看眼前这人越觉得碍眼,特别是那与凤烛年相同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的同时也令人火大。然而眼下容肆受的伤虽不重,却也不算太轻,特别是被箫凤暄砍伤的伤口,此时若再不处理,以现下湿润闷热的天气,恐怕是会化脓的。

    “先将人押回地牢,我就不信了,那个凤怜会对同伴见死不救!”容肆恨声说着,转身去扶那华服胖子去了。街巷中又回归了黑暗,似是想起什么,他转头又看见了那乖巧待捕的青年。不知是因为看不清他的样子还是其他原因,容肆思索片刻后又开口问了句:“你叫什么?”

    箫凤暄:“在下名唤汪汪,是江城一流浪的乞儿。方才那人捡在下回去后,便让我称呼她为‘娘亲’了。”

    容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连那些侍从们都忍不住集体吐了个槽。

    箫凤暄似是察觉到了他眼中的不信,乖巧的从衣襟里拿出进城时用的文碟,乖巧的递给身旁的黑衣人。仿佛他真是一只被主人遗弃求包养的幼犬一般。

    箫凤暄不知道的是,在听到他这番话时,容肆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往事。只不过暗夜里他没有露出异样,也没接下属递过来的文碟,摆摆手让他们将箫凤暄押上。随后率先往落脚的宅邸方向走去。

    箫凤暄:凤怜……血蝴蝶……

    借着暗夜的遮挡,箫凤暄的神情有一瞬的暗淡。

    相处七年,他从未听凤烛年提过这个名字。更何况在方才的对峙中,他明显察觉到了这“容肆”与凤烛年之间的熟稔!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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