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栅,落在莲花楼里。

    门栓插着,狐狸精被关在外头,可能早晨已经扒拉过门发现无人应它,又或者这只聪明的小狗隐约知道昨晚发生什么,总之没来打扰。

    她动了一下,觉得浑身酸疼,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就差那么一点点……

    老狐狸是真的喜欢吃醋,从前吃李相夷的醋,现在吃小白花的醋,昨夜非逼问她究竟喜欢哪一个,还非要她一条一条地说出原因,到他满意为止。

    关键是,她答什么都不对……掌控者在李相夷和李莲花的角色里来回切换,翻来覆去折腾她,一会又快又狠,一会缠绵悱恻,一会居高临下独裁决绝,要她喊夫君、相夷、相夷哥哥,一会又用低哑惑人的声线一遍遍呢喃她的名字,问她究竟爱谁。

    直逼得她崩溃哭求。

    反正后来……她不知道自己是累得睡过去,还是干脆晕过去的。

    不过他回来了,她还是欢喜的。至少说明余毒渐清,他的五感都会慢慢恢复,能重新看见她,尝到人间的味道,拥有五光十色、五味俱全的人生。

    其实他什么样她都爱,只是小白花相对坦诚些,让她觉得安全罢了。

    李莲花也还没起——也是,他这个身体折腾到天快亮……能起得来才怪。

    叶灼费力想支起身子,却感觉头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劲,这才发现李莲花的睡姿不太对劲——他双手环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呈蜷缩态,整个人半压在她身上,压得她缺氧。

    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出声唤道:“……小花?”

    若是老狐狸,必定要呵斥她‘没规矩’。

    可他只是迷迷糊糊地将脸在她肩头蹭了蹭,软乎乎道:“阿灼……再睡一会……好困……”

    呃?嗯?

    这是小白花又回来了?

    叶灼伸手去探他的脉象,平稳有力,是在恢复的。

    无了方丈曾说,此毒应当在三月之余后尽消,昨日不过才两月十天——所以他昨夜只是……

    该不会老狐狸一直都醒着,只是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显得懵懵懂懂吧?

    又或者,他的身体忙于修复损伤,平日无法费神支撑老狐狸的聪明劲儿,只有某些受了刺激的时刻才会让他清醒起来冒个头?

    她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莲花?李莲花?”

    “干嘛?”李莲花冒了个头,却不甚清醒,在睡梦中无意识挥了下手,语气有点不耐烦。

    还真是……

    叶灼盯着他看了一会,发现他神情又变得懵懂起来,才确定老狐狸果然只是硬撑……

    她眯起眼睛。

    他听得见自己跟小白花说的话,那昨晚的账……她也要讨回来。

    “小花,睡醒了吗?你饿不饿?”

    小花虽然比李相夷睡得更多,但作息很规律,平日并不需要她喊起床,甚至有时候会主动喊她起床。

    如果她不起,他就会自己摸索着煮点米粥先吃,虽然动作不那么利索,却也能做得像模像样。

    但昨晚大约是累狠了,他只皱了皱眉头,委屈地吐出一句:“饿……”,却一点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叶灼叹了口气,支起身子。

    折腾人的是老狐狸,可不能饿着她的小白花。

    嘶——好疼……

    大!坏!蛋!!

    叶灼认命地穿上衣服,遮住满身欢痕。

    小白花在梦中忽然感觉胸口绞紧,虫蚁咬噬般的疼痛麻痒从四肢百骸泛起。

    他闭着眼伸手在空中乱抓了一通,卷翘的睫毛抖动了两下,然后蓦地惊醒:“阿灼!”

    “我在,你怎么了?哪里疼?”叶灼没想到他会突然加重,连忙把人拥在怀里安抚。

    不会是昨夜虚耗过度,引起反噬了?

    下一秒,小白花就“啊”了一声,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好亮……疼……”

    叶灼一愣。

    她都忘了,他如今看得见了……这光对他来说太刺眼,所以觉得疼。

    “你不要睁眼,等我去拿点东西给你遮一下。”她安抚性地落下一串细密的吻,“你想看看我吗?”

    小白花极轻地应了声,闭上眼睛。

    叶灼本想下床去衣柜里找,可动了一下,牵扯着还有点疼。

    她想起老狐狸昨夜绑她的那条红色发带,在床榻上翻了翻,果然找到了。

    他坐在那里仰着头任由她动作,乖巧极了,等她把发带绑好,才懵懵懂懂睁开眼睛,好奇地转头打量周遭的一切。

    而后他略显疑惑地伸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却什么没有抓到。

    叶灼心脏漏跳一拍。

    明明是老狐狸的脸,却能做出如此无辜的模样,表情疑惑,眼睛在缎带下微微瞪大,整个人像个好奇宝宝。

    同时又很魅惑。

    他此刻皮肤有些缺乏血色的苍白,偏偏双目上缠绕着刺目的红色缎带,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小截柔软的舌尖。

    她好想亲一下。

    又怕吓到他。

    他视野中央有一小团黑雾,上手却什么也没抓到。

    小白花显见地有些不安,下意识一把攥住阿灼的衣襟,然后摸索着揽住她的脖子,将脸贴了过去,撒娇一般道:“阿灼别走……我害怕。”

    “我昨天……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声音委委屈屈的,眼眶泛起了红,眼尾下垂,手上不自觉地悄悄用力拽紧了叶灼的衣袖,“阿灼,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心里无助又慌乱,却很怕阿灼伤心难过,嘴里说着‘害怕’,语气却轻得不像话。

    叶灼一瞬间心酸地不行,却同时又被他这幅乖软懂事又支离破碎的模样蛊到了,立时紧紧回抱他。

    她将语气放得格外轻柔:“不是的,你是在好起来……你觉得疼是因为毒素在从经脉排出,觉得光刺眼是因为失明了太久,需要时间适应。”

    小白花被她安抚,逐渐放松下来,口中喃喃道:“可我还是有点怕……昨夜我觉得自己死掉了,不能动,四周好安静,黑漆漆的。”

    叶灼轻轻拥着眼前人,顺着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轻拍安抚,“不怕啊,你不是死掉了……是有个大坏蛋醒过来了。”

    “可我听见阿灼哭了。”他闷闷道:“那大坏蛋欺负你了吗?”

    叶灼回想起昨夜,微微勾起嘴角,告状般地往他怀里一偎,将昨夜被老狐狸用发带绑着双腕留下的红痕伸给他看:“嗯,你看,疼。”

    她不知道这会儿老狐狸是不是能听见,一想起他气炸的模样,就觉得有种报复的快感。

    小白花果然心疼得紧,抓住她的手腕捧到自己脸前吹吹,“还疼吗?”

    叶灼从来都没被人这样呵护过,心里一下软得不像话。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疼,老狐狸绑人很有一套,让她既挣不脱又不会受伤。

    可是小白花不懂,他为此很自责,特别郑重地摸着她的手腕,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可是我争不过他。”

    小白花仰起头,双盛满水光的桃花眼隔着发带望向她,委屈得不行。

    她是真的受不住他这幅小可怜样,有种不自知的蛊。

    “小花别哭,我不要他了。”

    哼,李相夷和李莲花,她都不要了。

    初见时,还未互生情愫,就指责她胡乱杀人。

    十年后重逢,一边享受着她的爱慕,一边连个承诺都不肯给。

    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还要欺负她!

    虽然明知道老狐狸总是会醒,等他醒来算总账,肯定要把她折腾地很惨,可是她是真心实意觉得小白花好——谁不喜欢心上人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一个?

    她从前爱得那么卑微,可被人郑重待过之后,也会想做那个最重要的、唯一的、是对方的全世界的。

    老狐狸前所未有的焦躁。

    叶姑娘这下来真的。

    她从不曾跟他撒娇,更不会告状,诉说自己的委屈。

    叶灼和李相夷总是针尖对麦芒,爱意固然不少,场面却总是剑拔弩张。

    她在他身边则会露出外人罕见的乖顺一面,他以为那就是她的极限了。

    而那个停在云城众人回忆里的小阿灼,已经被这个世界的残酷和冷漠抹去了,他没法苛求她变回不谙世事时的可爱模样,也不舍得。

    但他忘了,在她给了他极致安全感的时候,他也会不自觉流露出独属于李相夷的骄傲自负和天真纯粹来。

    他嘴上说着不喜欢李相夷,但压不住李相夷的时刻,反而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阿灼只是被伤怕了,她本质上就是个喜欢邀宠撒娇的性子,都是他不好,没有替这个冰冷的世界给她庇护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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