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集剧情后,《白月光》的另一种可能性,喜闻乐见的发疯文学——叶姑娘彻底放飞自我)

    关河梦将手搭在李莲花的腕上,眉头紧皱。

    这脉象浮沉难测、迟缓错乱,像是中了什么罕见的奇毒,又脉象细软、虚浮无力,像是常年气血耗散……

    他抿嘴一叹,翻手划出金针,扎在李莲花胸前的深藏穴上,使得对方悠悠转醒。

    李莲花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睁眼,却是反手抓住了关河梦的手,用食指在他手背上恳求似得敲击了几下。

    关河梦一顿,心情复杂,最终却还是替他遮掩道:“他心脉气血不足,乃是先天心疾,虽……无性命之忧,但应当摈除忧思躁动,安心修养。我给他开几副方子调养,方公子你跟我来吧。”

    李莲花闻言放下心,装作刚刚转醒。

    方多病刚刚被吓得不行,如今听关河梦说他无性命之忧,当即火急火燎地去开方子抓药。

    “咣当”一声,李莲花将床边的凳子撞倒了——

    原本只是偶尔有几根黑色线条在视野中扭曲,如今眼前却一片黑暗,竟是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这碧茶毒发如虫噬骨,遍透腑脏,最终侵入大脑,开始时短暂的失聪失明,而后渐渐五感尽去,直至发疯丧命。”

    这是无了方丈当年告诫他的,却没想到这么快。

    他摸摸索索地将凳子扶起,然后十分艰难地去找方多病拿回来的木盒——无论如何得先镇住这一会儿,下午的动静那么大,叶姑娘随时都会找来。

    桌上的茶都凉了,他也没办法,就着凉水刚将药吞下去,走廊里便传来了脚步声。他当即心里一紧,神色慌乱起来。

    来人推开了门,却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李莲花知道这一定不是叶姑娘,心下稍稍松了口气,想着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抓紧时间调息。

    谁料来人弱声低咽一叹,他立即知道是谁,脸色一白,下意识背对着乔婉娩。

    怎么会是阿娩……这要是撞个正着……

    他脑子原本就昏昏沉沉,现下简直要炸开了。

    李莲花猜到了她的来意,手紧紧扣住门框,整理了表情,顾左右而言他:“乔姑娘,这么晚了,怎么都不休息啊。”

    乔婉娩泪眼婆娑,缓步逼近道:“我中冰中蝉,幸得先生相救,可我的毒是扬州慢解的。先生怎么说?”

    听她言辞中仍然存了试探之意,李莲花心里竟然有一瞬间放松,觉得还能靠插科打诨糊弄过去,脱口便是早已想好的说辞:“哦,乔姑娘,你的毒并不是我解的,是笛飞声出手给你解的。”

    乔婉娩微微提高了声量,抬眼的时候,眼神有一种锋利的质问:“先生拿着我绣给相夷的香囊,却告诉我说相夷已经死了,眼睁睁看着我把香囊付之一炬,还叫我放下,安心向前,是故意为之吗?”

    李莲花苦笑了一下。

    若不是……那日她自地道里醒来就立即关心玉镯有没有磕破,却在肖紫衿来时慌张地将香囊遗落在地,他也看不清自己该如何抉择。

    他将香囊重新捡起来的时候,才有了答案。

    乔婉娩越来越靠近他,激动道:“你说他死了,刻意将他的死描述地面目可怖。”

    李莲花低声轻轻一叹。

    阿娩,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将李相夷的死描述得面目可怖呢?

    不过是在你心里,其实很怕李相夷,怕他恨你,也怕他恨肖紫衿,总觉得他一定会报复……

    可我真的,都已经放下了,也从来没有想要你们良心不安。

    “你让我把故人留在故事里,那你告诉我,死去的人,是怎么又活过来的?又是怎么救我性命的?”

    “相夷十八岁那年练成扬州慢,我和他日日在一起,一夕一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是啊……那段时光,回不去了。

    阿娩,没有必要,为往事所绊,说到底不过是三两年相伴,又怎敌得过十数年岁月蹉跎呢。

    你还有很久很久的未来。

    李莲花微微一笑,却有两行眼泪无声滴落。

    乔婉娩盯着他不肯转身的背影,越发难过,只觉得相夷果然是不愿再面对她,是啊……她现在都说不上来自己是乔姑娘,还是肖夫人……

    “你为什么不转身?你还在怪我吗?你在怪我,在你去东海之前写的那封信。你想骗我,可不可以看着我说?”

    “你还恨我是不是?明明你就近在咫尺,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她颤抖着朝他伸出手,“我等了你十年,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所以你宁肯,你宁肯出走十年,也不肯回来给我一个心安!”

    李莲花扶着门框的手收紧,指尖微微泛白,末了他终于淡然一笑,转身直视着她,坦然默认道:“阿娩。”

    “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我看到你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为你感到开心,也为你感到幸福。”

    “当年我跌入海里只是挂在了船楼里,并没有沉下海去。我回去过四顾门,也看到你写给我的信。”

    “后来……我只是想换一种活法。”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最体面的告别了,他无法违心地说自己从未恨过,也无法违心地说自己从未期待过……

    可至少,如今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已经接受了有些感情只是年少不懂事。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婉娩拼命摇头,两步追到正面,追问道:“你恨我要跟你分开,所以才一走了之的吗?”

    “并非这样的,阿娩。”李莲花叹了口气,“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以前那个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李相夷,确实已经死了。”

    “不是的,我给你写的信不是那个意思!”她拼命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是别人追逐的光,他的耀眼也会伤人的心,也是我永远都追不上的……可那又怎么会是他的错。”

    “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这十年来我不断地梦见你,梦见你最后跨出门去的那一刻,我拼尽全力拦着你拉着你,可我醒来只知道这一切都无可挽回罢了!”

    事到如今,李莲花也明白了,他成了阿娩的心魔。

    他从前放不下阿娩,是因为她这十年过得太难,忧虑纠结,耽误大好人生。然而阿娩在意的未必是他现下究竟如何,而是……她导致了他的死亡。

    他之前以为,‘李相夷确实已经死了’就能解开这个结,但恐怕只有‘李相夷确实不曾恨你’才是这个问题真正的答案。

    乔婉娩哭着问道:“你既然回来,为何不与我们相认?”

    “往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很累的。”

    李莲花终于说了句真心话,“我只想自在。”

    他早已经做不回李相夷,无论是武功,身体,心态……他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乔婉娩不懂:“那你为何,又要在我大婚之日出现?”

    “我答应过你,阿娩,要把最甜的喜糖留给你。”他想给过去一个交代,柔声道:“从前的我,失约你的事太多,至少这件,我要做到。”

    将故人留在故事里吧,从今往后,一别两宽。

    乔婉娩不甘又纠结地打断他,“可在普渡寺,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说他已经死了,我不会嫁给紫矜。”

    李莲花悠悠叹了口气,“你伤心的不是你嫁给了紫矜,而是你没有后悔嫁给紫矜。”

    他说得那么含蓄温柔又直白诛心。

    阿娩,你该醒来了。

    乔婉娩木然看着他,眼泪滑落了满脸,足足过了一分多钟,她突然低低地、犹如伤兽般痛楚地笑出声来,“相夷,你还是,你还是这个样子……能用一句话杀死一个人。”

    “阿娩,你喜欢紫矜,依靠紫矜,这并不是错。”李莲花眼色温柔的看着她,“不爱一个人了,也不是需要自责的事。”

    乔婉娩不答,过了好一会儿,轻声问道:“那你,真的你不恨我吗?”

    这是个避不开的问题,可他也不想对她撒谎。

    于是李莲花低头一笑,“恨。”

    “恨过。”他微微一顿,“早些年的时候我什么人都恨,后来才又想明白,那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是我太自负了,也是我自己一意孤行。”

    “凭什么李相夷就要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呢。”

    乔婉娩摇了摇头,眼泪突然又流了出来,“不,不是……”

    他并没有过来扶她,也没有走近,只是看着她道:“阿娩,从前你我相遇,那个时候的我年少无知,很多事因为他人起哄一时兴起,也不懂感情究竟是什么。”

    乔婉娩一怔,音调忽然变了,变得荒唐可笑,“你什么意思?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吗?”

    “那个时候我们年纪小,一切都做不得数。”

    “阿娩,人生过半,你我也都不再年少了。该忘的,都忘了吧。”

    乔婉娩站在那,不知道该伤心难过,还是该觉得庆幸。

    “我救你呢,是出于朋友的情谊,你不要误会。你也明白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很多事情牵扯。如今天地广阔,这样自由自在的,是我想过的生活。”

    “还要麻烦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还活着。”

    “我是真心希望,你和紫襟,白头到老,天长地久。”

    乔婉娩心情复杂:“十年未见,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还当如何。”李莲花难得摆出了李相夷那般漫不经心又居高临下的神情,嗤笑一声,“十年太久了,阿娩。今日,你我该好好告一个别。”

    我们的感情可能只是一个错觉,我如今已经知晓了。

    从此以后,我们都别为此所累,你不必演出深情,我也不会再不死心。

    乔婉娩怔怔地点了点头,“好……”

    她失魂落魄地夺门而去。

    李莲花终于卸下了强撑的力气,在椅子上呆坐了半晌,忽然将那串戴了十年的佛珠褪下来,落在了地板上。

    门外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轻叹。

    来自他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人。

    李莲花苦笑,勾了勾嘴角,心中酸涩异常。

    虽然他看不见,但可以感觉到叶姑娘就站在门后的阴影里,不言不语,周身笼罩着一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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