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

    小姑娘摇头晃脑,盯着二字看了好一大会,最后不好意思看了她一眼。

    “叫,好吃的”

    “你不是认得字嘛,这叫好吃的?”

    小姑娘背着手,不说话了。

    “你等着,等我赚钱了,带你吃好吃的!”

    真的吗?她有些期待。

    “可是这附近,都是没多少钱财的,我见那些街边术师,算一次,也就一小块树叶子”

    树叶子?不是银子吗。

    这货币单位是树叶?

    “一次一小块,二十次才是一枚,王家小菜,一次都得半枚叶子”

    她能吃到好吃的,只是日子有点久。

    随往往想着该找哪个人帮忙写一下“相师”二字,听到小姑娘的话。

    不禁开口,“叶子?”

    小姑娘点头,现在这个姑娘说以后要带她吃好吃的,她那个馋啊,脸上不禁笑起来。

    “是啊,凌王府里有一颗树,凌王便把那颗树上的叶子分发下来,我们吃啊买啊,都用树叶子”

    “最后将叶子还给凌王,凌王会换成铜钱”

    她觉得有些绕。

    “我们没有钱,只能用叶子,那些铜钱,是常人的交换”

    随往往微微侧脸,脸上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信息量太大,她只抓住最后一个常人。

    “你是说我们不是常人?”

    小姑娘点头,这姑娘,怎么傻了吧唧的,她说要带她吃好吃的,是不是根本不会有那么一天。

    想到这,心情有点难受,可她还是回答她。

    “我们怎么会是常人,常人白日喝的粮粥,午时食的是菜和米,晚上还有清粥解腻”

    随往往抱着一块树皮。

    小姑娘指了指不远处,“那条街的左边,是常人,优人,而右边,便是我们”

    她又指了指右边,“而这边,是优人常,优人优”

    怎么这么多代号。

    “人还分这么多?”

    她觉得,这是什么朝代啊,真是等级森严。

    “你爹娘没和你讲过嘛”

    这话一出,随往往想要开口,又没说话。

    “也是,我以前见过你,你爹娘说要把穿烧了送给土地爷,好保佑他们下辈子起码当个优人常呢”

    随往往浑身发冷,惊觉背后凉飕飕,“那我,爹娘,去哪了?”

    “你爹娘亲躬力行,下去侍奉土地爷了呗”

    “你怎么知道”

    随往往开口,看着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又搭她话的男子。

    男子浅蓝衣,腰间挂着一丝柳絮,额前没有一丝刘海,紧绷绷地扎着,人却并不难看,可以说,风流倜傥。

    “我当然知道,这里哪个人不这样想。我呢,就是你口中的优人常,怎么,羡慕吧”

    男子这话,并不是对随往往说,而是笑绵绵看着小姑娘。

    说罢,从小姑娘腰间一摸,她只看见一串白石,叮铃铃响个不停。

    白石被男子握在手中,他舒慰一声,在随往往头上弹了一指“小姑娘,可别学她”

    这话,是对随往往说的。

    男子已经大步流星离开了,只是,一旁的小姑娘,握的她手腕有些痛。

    “那东西,你偷的?”

    “那是我爹娘的骨头”

    泪意吟吟,扯了旁边姑娘的衣裳,在衣裳里哭,可这衣裳划得她眼疼。

    随往往觉得该说什么,可她也不知怎么说,生死这种事吧,她觉得,她也没觉得。

    最后,她憋出一句“那人,不怕吗”

    早止了泪的小姑娘面色平静,“那只是平常的白石,只不过,王爷的白石,和常人的不一样罢了”

    “你知道,听说贵人戴的玉石,很讲究,也不知道谁传言,玉石烧制时,自己的骨头为玉石尽了一份力,贵人戴在身上,多年后,自己就能和贵人一样,锦衣玉食呢”

    “你知道的真多”她可不信。

    小姑娘摇头,“你爹娘没和你说过吗”

    “刚才那个男子和我说了一遍,你又问了一遍,好吧,也许没说过吧,我不知道”

    “你以前,是在那边吧,那里闹了多年瘟疫,死了不少人呢”

    小姑娘看着前边一个大门开口。

    好像是?她能说,她以前是在另个时空里吗。

    当然不能,被这些人当怪物观察怎么办。

    “你叫什么名字啊”随往往吹了吹树皮屑,问这个简单的小姑娘。

    “名字?我没有名字”

    随往往也不开口了,就叫她小姑娘吧。

    随往往问了几个人,都摆手,不会写字。

    “他们与我一样,哪会认得字,写字,至少要常人,可请常人写字,要五块小树叶”

    随往往把树皮一扔,“那不写了,我吆喝”

    算命摊子就这样开起来了。

    小姑娘晚上和她挤在一起睡觉,可近来天气热,小姑娘也不来寻她了。

    “我家生了个儿子,你帮我看他有没有跻身常人的命”

    是一个衣着破烂,气息不稳,很紧张的男子。

    “生辰报”

    …

    这,男子满眼希望,看着她,像看着财神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摇头,这些日子,她自然知道常人是什么意思,这都叫跨越阶层了。

    “没有,不过一生平…”她话还没说完,男子竟然哼一声,一脚踢翻了她的用来写字的黑块水。

    “我不信!定是你手艺不精”

    男子有些激动,大喘着气,面露凶光。

    “你才手艺不精,这要官没官,要印”她还要辩几句。

    男子恨恨打断“我一点树叶不会给你,还相师呢,分明是个骗子”

    随往往呆在原地,看着这个男人要走。

    她突然觉得,原来换个时空,这要遭遇的事,还是差不多啊。

    上辈子十恶不赦,这辈子,给人看命。

    她嘟囔着,摆好黑水。

    哼出一首,“龙生龙,凤生凤,到底谁家的孩子要化龙”

    抬头,一个男人的大长腿。

    还飘着一股梨花香。

    “晚上好,这位妙人”她笑嘻嘻开口,这话说的他不理解,妙人是谁,晚上为什么要好。

    只是可能是晚上,冷,凌王爷面容不善。

    “你是想说,那人本不是常人,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常人,有些异想天开,有些好笑吗”

    那日没杀了她,他便等待机会,这不,发现她竟然开了个算命摊。

    刚才他一直在不远处,看着那个男人恼羞成怒,走时差点唾她脸上。

    却见她也不恼,反而颇有心情唱了一首轻快的调。

    只是,调里的词,有些刺耳,有些意味。

    随往往摇头,“不是,随便唱的”

    说着她又吆喝起来,“算命,不准不要钱”

    凌王摸到腰间的一枚铜钱,放到桌上。

    随往往看着那铜钱满面春光,大客户啊。

    “报生辰”

    凌王报出,随往往眉间一会皱一会舒,最后化作大大的笑容。

    蹦出几字高昂的话“您这,大富大贵啊”

    实则她酝酿了一番,故意假装激动,刚才那男子给了她灵感,人嘛,都想听好的,夸夸就完事了。

    不过,她又一想,男子说的没错,她还真是个骗子。

    凌王看着随往往点点头,一幅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

    “刚才那人说的没错,你还真手艺不精”

    他淡笑,这话,让随往往看向他。

    只见他略淡的嘴,一张一合,“这世间,有什么能比生在王家还大富大贵呢”

    随往往干笑,心里骂到,你才是骗子,还是辩几句“你三柱空亡,反大富大贵,这都是有理论的”

    凌王摇头,“我从来不信这些”

    “那要是我能算到你昨日做了什么梦,你是不是就信了”

    还不信,说实话,她也不信。

    可她嘴不饶人,再说,就是靠这吃饭的,自然要维护自己。

    凌王倒是觉得好奇,“那你说说我昨晚做了什么梦”

    这人,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凉之感。

    她摇头,我一个算命的,算后事你不信,算前事你也不信,非让我算你出生有几根头发是吧。

    “我哪知道你做了什么梦”

    她气息不乱,甚至带着一丝“这种问题你也能问得出口”的语气。

    “你能不能帮我写两个字”

    “就当给你相命的酬劳”

    凌王一笑,“你是要我写“相师“二字吧”

    一个写字要用树枝蘸脏水的人,能有多余的钱财让人写字吗。

    “可以,不过仅大富大贵二字不行,你还得多说些”

    这是自然,有人写字了,来相命的就更多了。

    “这字,真好看”原来相师二字,是这样写。

    她感慨。

    而三凌走在路上,不禁对着月亮,微侧头。

    大富大贵,却亲情友情感情都没有,孤独终老。

    和那府中相师,说的,竟是如出一辙。

    那女子说“千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王爷,无情无爱,其实是福报哇”

    他不在意,只是“为何千年修得同船渡,百年却修得共枕眠”

    随往往吹干墨迹,正要收拾收摊,一抬头,声音从上方传来。

    要不是她正清醒,她会误以为,这是前一刻。

    难道要我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本话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可我觉得,情是劫,无情无爱,只修得自己,才是福分呐”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理解了。

    千年修得匆匆过,百年却要困在情里,若要他,在情局里,他摇摇头,他是不会去爱别人的,爱这个词,根本不会存在他的世界里。

    本是有些不好渊源的俩人,在此刻,竟然有了相同的契机。

    想着想着,突然,一个新想法,在他脑中诞生了。

    此女子,不日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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