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才帮你打发了那条狗，你这是恩将仇报啊疼疼疼……”
“姑奶奶你先放手……这事儿怨不得我！我也想一接到信就快马加鞭地赶过来，可白丹那丫头实在不好打发！”
“你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真没骗你！”
“我前些日子才因为被白丹那丫头栽赃陷害的事儿被我师父关了禁闭，收到你信的前一天才刚被放出来……”
“本来我是要来找你来着，可白丹那丫头不是搅了别帮堂会吗，我师父后来让她登门给人赔礼道歉。她死活要拉着我一起去，我也没办法，只好假装答应陪她去……”
“可路上一找着机会我就跑了！”
“我真不是故意拖时间，你不知道，白丹那丫头鬼精着呢，为了甩掉她，也为了防止她跟上来，我废了不少功夫绕了不少路，这才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些……”
“唉，纠白，纠白你听我说呀，别急着走啊……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前头的章纠白突然停住脚，紧跟在后的段徊猛地跟着一停才没撞上人。
冷哼一声，章纠白说：“走快不行，停下来也不行，怎么着都不行是吧？”
段徊一愣：“唉我不是……”
“不是什么？”
章纠白扯了扯嘴角：“原本我打着白丹的名号在竞良招摇是想着在办事之余帮你出口恶气来着，可现在听你一口一个白丹那丫头地叫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多余废那份闲心。”
“说到底，白丹是你的小师妹，你们门派里的事情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多此一举。”
“不过，我既然借了白丹的名号行事就会借到底，离开竞良之前，我都叫白丹。你最好适应适应，别叫错了耽误我的事。”
章纠白语气冷硬，话说得也有些不留情面，段徊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想好要说什么，刚一张口就被截断了。
“我困了，你有什么话还是明日再说吧。”
撂下一句话，章纠白头也没回地往前走。段徊望望天望望地，一咬牙，追了上去。
“怎么说那么见外的话呢，什么有关无关多此一举，同生共死的交情怎么连几句话也不肯让人说。我不就是有事来晚了两日吗，又不是没来，你至于这样吗？”
“纠白，你别拉着个脸，我看了犯怵……我错了还不行吗！千错万错都是我错，章女侠大人大量绕过我好不好？”
“纠白……纠……白丹，白丹行了吧！”
“行了行了。”章纠白揉了揉耳朵，伸手将堵在面前的段徊推开。
“能找到这里，看来你是看到我留在客栈的那封信了，既看到了信，必然也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是吧？”
“知道。”见章纠白态度有了转变，段徊立刻挂上了笑脸，“不就是盯住智盛镖局里的两个镖头吗，简单。”
“要做成这事儿还真不简单。”章纠白盯着段徊看了会儿，表情严肃认真得很。
段徊迎着章纠白的目光伸手将章纠白的肩一揽，说道：“你放心，眼下我既然来了，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你就该吃吃该睡睡，一切交给我。”
“你看你这眼圈青黑的，哪里还像个姑娘家。别人不说，就说我那小师妹，人家只比你小两岁，可人家每日都好吃好睡的状态好着……”
“明日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具体要做什么你听他说。”章纠白将肩上的手扯下来，打断了段徊的话。
“朋友？什么朋友？你在竞良还有朋友？你这朋友是男是女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啊？你跟他交情深还是跟我交情深？我可不轻易听人差遣啊。”
突然冒出个没听过的朋友，段徊嘴里的话又多了起来。
他说：“答应了你会帮忙我就绝不会临阵脱逃撒手不管，但话说回来了你既然把我叫来了要么你就直接管我到底，要么我就按自己的计划行事，要我听一个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你说过的人差遣，我可不愿意。”
“不愿意也成。”章纠白冷笑一声，“等忙完了这件事我其实挺想去见见你白丹小师妹的，我想我跟她应该多的是话可聊。”
一个从来没见过白丹的人，和白丹能有什么话聊？
章纠白和白丹两人唯一的交点就是他段徊，除了聊他还能聊什么？
想想自己之前都在这人面前怎么说白丹的？阴险狡诈，满口谎话，惹祸不止，仗势欺人，狐假虎威……
这些话，有些是当着面说的，但大部分都是写在信纸上的，白纸黑字，想赖都赖不掉。
“得，算你厉害。”段徊眼睛一闭，“我听你朋友差遣行了吧，不管你那朋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与你交情深还是浅，我都听。”
“早点同意不就结了么。就咱俩的交情，我还不乐意在白丹面前说你什么呢。”
章纠白眼睛里带了点笑：“走，回客栈。”
“唉，眼下倒是有一个问题不好解决。”段徊难得严肃了点。
“什么问题？”
“跟你回客栈，我住哪儿？”
这的确是个问题。
因为竞宝大会的事情，竞良的客栈从一月前就陆续有人来订，章纠白住那间还是花了大价钱跟人抢下来的，眼下这个时候，估计没有哪家客栈还有多余的空客房了，就算有，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
章纠白皱着眉想了想，突然说：“我看今晚咱俩将就着挤一宿好了。”
“啊，这，这不好吧？”
段徊有点脸红：“虽然咱俩交情不浅，但眼下要迈的这一步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准备什么？”
“想什么呢！”意识到什么，章纠白冲着段徊的腿就是一脚，“我说的是我分半间房给你，让你不至于露宿街头，我睡床你打地铺懂么？”
段徊动作快，闪身躲过了一脚，但章纠白不肯罢休，追着段徊继续下脚，只追得快到客栈门口了两人才慢下来。
“姑奶奶你就收了脚吧，我懂了，我真懂了，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吗。”
段徊喘着气摆了摆手：“谁让你总板着个脸，我这不是想让你松一松神，心头挂碍多了就得这么卸一卸……”
还别说，回客栈这一路，章纠白的脸色是好了些。
“呸，我看你就是强词夺理。”
章纠白瞪了段徊一眼，但脸上是笑着的，显然没真的生气。
段徊看出来了，也忍不住跟着笑：“我今晚的住处是有着落了，那明晚呢？”
明晚……
见段徊脸上的笑意明显，章纠白嘴一抿，收了笑耸耸肩：“放心，等明日见过了新朋友，你自然就有了新住处。”
-
虽说段徊话多得有些磨耳朵，但好歹多个助力，章纠白久违地睡了个安稳觉。醒来时都近午时了，段徊不在屋里，窗边的书案上倒是留有书信半封。
段徊说他去凑凑竞宝会的热闹，午后会回客栈。
江湖中人，不知竞宝会便罢，既到了竞良又恰好听说了竞宝会，哪里有不感兴趣的呢。不过，距竞宝会还有两日时间，这时候能凑什么热闹？
放下书信，章纠白也提笔留了几个字，随后脚步一抬，去了半桥茶肆吃早点。
临近竞宝大会，茶肆里几乎坐满了人，且大半都是江湖中人，个个都随身带着兵器，谈话间嬉笑怒骂肆意得很。
拎着银鞘剑从人群中走过的章纠白十分不起眼，直走到陈良面前，陈良都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徐衷夷先抬眼看过来。
一声“白姑娘”让正在看戏的陈良反应过来，随即站起来对着章纠白作了一揖：“方才看戏有些入神了，竟没有发现白姑娘到了面前，失礼失礼。”
“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
章纠白往四处看了看，目光在二楼转了一圈又落回眼前：“能拼个桌么？”
“姑娘莫要与我二人客气，”陈良笑着招呼，“快请快请。”
茶肆里的人尤其多，二楼桌桌都坐了人，一楼的位子也都快坐满了，有几人许是没法一起坐，于是都一道站在戏台前看戏。
此时的戏台上唱着一出《将军长成记》，唱到将军长大后上战场御敌的精彩戏份时，不少人都开口叫好。
陈良听着响在四处的叫好声，疑惑道：“我朝虽没有重文轻武的偏向，却也是鼓励百姓多去读书考科举入仕的，怎么这出将军出征的武戏要比前日那出书生赶考的文戏受人欢迎？”
这话问得略显天真。
章纠白伸手接过伙计送上来的四盘糕放在自己面前，再接过茶壶给自己倒着茶，头也不抬就问了句：“眼下的茶肆里，最多的都是什么人？”
“江湖人士。”陈良答得很快。
“何为江湖人士？”章纠白又问。
见陈良正思索着没有很快地答话，章纠白轻笑了一声：“所谓江湖人士，不过是在远离朝堂的红尘之中各自凭着各自的本事四处奔走混饭吃的百姓。”
她说：“我们江湖中人整日习武练剑，向来都是凭拳头和刀剑讨生活的，你竟还想指望着我们爱看什么书生读书赶考的文戏？”
“可不是吗！”
“笔杆子哪有这刀剑好使，笔杆子难道还能替你教训那些冲你挥拳头的人？”
近旁一桌有位裹着身熊皮大袄的大汉将自己的佩刀拍在了茶桌上，算是一种回应。
熊皮大汉说完，附近又有人附和了句：“你还能对着要你命的人之乎者也？真他娘的嫌命长了！”
“就是！”
理就是这么个理，话糙理不糙。
章纠白托着茶杯对熊皮大汉所在那桌举了举杯，那桌人也抬手对这头举了举杯，这番江湖做派看得陈良很是纳罕。
陈良左看右看，没开口与人争论。徐衷夷看着章纠白一口吞下两块茯苓糕，问了句：“白姑娘这是算用的早点还是中饭？”
“都算吧，管它是早点还是中饭，能胡乱对付一下填饱肚子就得了。”
边上的陈良忍不住问：“像白姑娘这般的江湖中人，都过得这般潇洒随意？”
不期然听到这样的论调，章纠白微微挑了挑眉，抬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之后才曼声道：“你要这么说，也勉强能算是吧，不过也有忙起来顾不得什么潇洒不潇洒的时候。”
“哦？那是什么时候？”
抬眼看到问话的陈良一脸的天真无害，章纠白捏着茶盏慢慢靠近，压低了声音：“当潇洒随意的日子走不下去，需要继续过刀口舔血的日子的时候。”
“姑奶奶你先放手……这事儿怨不得我！我也想一接到信就快马加鞭地赶过来，可白丹那丫头实在不好打发！”
“你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真没骗你！”
“我前些日子才因为被白丹那丫头栽赃陷害的事儿被我师父关了禁闭，收到你信的前一天才刚被放出来……”
“本来我是要来找你来着，可白丹那丫头不是搅了别帮堂会吗，我师父后来让她登门给人赔礼道歉。她死活要拉着我一起去，我也没办法，只好假装答应陪她去……”
“可路上一找着机会我就跑了！”
“我真不是故意拖时间，你不知道，白丹那丫头鬼精着呢，为了甩掉她，也为了防止她跟上来，我废了不少功夫绕了不少路，这才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些……”
“唉，纠白，纠白你听我说呀，别急着走啊……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前头的章纠白突然停住脚，紧跟在后的段徊猛地跟着一停才没撞上人。
冷哼一声，章纠白说：“走快不行，停下来也不行，怎么着都不行是吧？”
段徊一愣：“唉我不是……”
“不是什么？”
章纠白扯了扯嘴角：“原本我打着白丹的名号在竞良招摇是想着在办事之余帮你出口恶气来着，可现在听你一口一个白丹那丫头地叫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多余废那份闲心。”
“说到底，白丹是你的小师妹，你们门派里的事情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多此一举。”
“不过，我既然借了白丹的名号行事就会借到底，离开竞良之前，我都叫白丹。你最好适应适应，别叫错了耽误我的事。”
章纠白语气冷硬，话说得也有些不留情面，段徊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想好要说什么，刚一张口就被截断了。
“我困了，你有什么话还是明日再说吧。”
撂下一句话，章纠白头也没回地往前走。段徊望望天望望地，一咬牙，追了上去。
“怎么说那么见外的话呢，什么有关无关多此一举，同生共死的交情怎么连几句话也不肯让人说。我不就是有事来晚了两日吗，又不是没来，你至于这样吗？”
“纠白，你别拉着个脸，我看了犯怵……我错了还不行吗！千错万错都是我错，章女侠大人大量绕过我好不好？”
“纠白……纠……白丹，白丹行了吧！”
“行了行了。”章纠白揉了揉耳朵，伸手将堵在面前的段徊推开。
“能找到这里，看来你是看到我留在客栈的那封信了，既看到了信，必然也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是吧？”
“知道。”见章纠白态度有了转变，段徊立刻挂上了笑脸，“不就是盯住智盛镖局里的两个镖头吗，简单。”
“要做成这事儿还真不简单。”章纠白盯着段徊看了会儿，表情严肃认真得很。
段徊迎着章纠白的目光伸手将章纠白的肩一揽，说道：“你放心，眼下我既然来了，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你就该吃吃该睡睡，一切交给我。”
“你看你这眼圈青黑的，哪里还像个姑娘家。别人不说，就说我那小师妹，人家只比你小两岁，可人家每日都好吃好睡的状态好着……”
“明日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具体要做什么你听他说。”章纠白将肩上的手扯下来，打断了段徊的话。
“朋友？什么朋友？你在竞良还有朋友？你这朋友是男是女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啊？你跟他交情深还是跟我交情深？我可不轻易听人差遣啊。”
突然冒出个没听过的朋友，段徊嘴里的话又多了起来。
他说：“答应了你会帮忙我就绝不会临阵脱逃撒手不管，但话说回来了你既然把我叫来了要么你就直接管我到底，要么我就按自己的计划行事，要我听一个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你说过的人差遣，我可不愿意。”
“不愿意也成。”章纠白冷笑一声，“等忙完了这件事我其实挺想去见见你白丹小师妹的，我想我跟她应该多的是话可聊。”
一个从来没见过白丹的人，和白丹能有什么话聊？
章纠白和白丹两人唯一的交点就是他段徊，除了聊他还能聊什么？
想想自己之前都在这人面前怎么说白丹的？阴险狡诈，满口谎话，惹祸不止，仗势欺人，狐假虎威……
这些话，有些是当着面说的，但大部分都是写在信纸上的，白纸黑字，想赖都赖不掉。
“得，算你厉害。”段徊眼睛一闭，“我听你朋友差遣行了吧，不管你那朋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与你交情深还是浅，我都听。”
“早点同意不就结了么。就咱俩的交情，我还不乐意在白丹面前说你什么呢。”
章纠白眼睛里带了点笑：“走，回客栈。”
“唉，眼下倒是有一个问题不好解决。”段徊难得严肃了点。
“什么问题？”
“跟你回客栈，我住哪儿？”
这的确是个问题。
因为竞宝大会的事情，竞良的客栈从一月前就陆续有人来订，章纠白住那间还是花了大价钱跟人抢下来的，眼下这个时候，估计没有哪家客栈还有多余的空客房了，就算有，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
章纠白皱着眉想了想，突然说：“我看今晚咱俩将就着挤一宿好了。”
“啊，这，这不好吧？”
段徊有点脸红：“虽然咱俩交情不浅，但眼下要迈的这一步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准备什么？”
“想什么呢！”意识到什么，章纠白冲着段徊的腿就是一脚，“我说的是我分半间房给你，让你不至于露宿街头，我睡床你打地铺懂么？”
段徊动作快，闪身躲过了一脚，但章纠白不肯罢休，追着段徊继续下脚，只追得快到客栈门口了两人才慢下来。
“姑奶奶你就收了脚吧，我懂了，我真懂了，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吗。”
段徊喘着气摆了摆手：“谁让你总板着个脸，我这不是想让你松一松神，心头挂碍多了就得这么卸一卸……”
还别说，回客栈这一路，章纠白的脸色是好了些。
“呸，我看你就是强词夺理。”
章纠白瞪了段徊一眼，但脸上是笑着的，显然没真的生气。
段徊看出来了，也忍不住跟着笑：“我今晚的住处是有着落了，那明晚呢？”
明晚……
见段徊脸上的笑意明显，章纠白嘴一抿，收了笑耸耸肩：“放心，等明日见过了新朋友，你自然就有了新住处。”
-
虽说段徊话多得有些磨耳朵，但好歹多个助力，章纠白久违地睡了个安稳觉。醒来时都近午时了，段徊不在屋里，窗边的书案上倒是留有书信半封。
段徊说他去凑凑竞宝会的热闹，午后会回客栈。
江湖中人，不知竞宝会便罢，既到了竞良又恰好听说了竞宝会，哪里有不感兴趣的呢。不过，距竞宝会还有两日时间，这时候能凑什么热闹？
放下书信，章纠白也提笔留了几个字，随后脚步一抬，去了半桥茶肆吃早点。
临近竞宝大会，茶肆里几乎坐满了人，且大半都是江湖中人，个个都随身带着兵器，谈话间嬉笑怒骂肆意得很。
拎着银鞘剑从人群中走过的章纠白十分不起眼，直走到陈良面前，陈良都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徐衷夷先抬眼看过来。
一声“白姑娘”让正在看戏的陈良反应过来，随即站起来对着章纠白作了一揖：“方才看戏有些入神了，竟没有发现白姑娘到了面前，失礼失礼。”
“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
章纠白往四处看了看，目光在二楼转了一圈又落回眼前：“能拼个桌么？”
“姑娘莫要与我二人客气，”陈良笑着招呼，“快请快请。”
茶肆里的人尤其多，二楼桌桌都坐了人，一楼的位子也都快坐满了，有几人许是没法一起坐，于是都一道站在戏台前看戏。
此时的戏台上唱着一出《将军长成记》，唱到将军长大后上战场御敌的精彩戏份时，不少人都开口叫好。
陈良听着响在四处的叫好声，疑惑道：“我朝虽没有重文轻武的偏向，却也是鼓励百姓多去读书考科举入仕的，怎么这出将军出征的武戏要比前日那出书生赶考的文戏受人欢迎？”
这话问得略显天真。
章纠白伸手接过伙计送上来的四盘糕放在自己面前，再接过茶壶给自己倒着茶，头也不抬就问了句：“眼下的茶肆里，最多的都是什么人？”
“江湖人士。”陈良答得很快。
“何为江湖人士？”章纠白又问。
见陈良正思索着没有很快地答话，章纠白轻笑了一声：“所谓江湖人士，不过是在远离朝堂的红尘之中各自凭着各自的本事四处奔走混饭吃的百姓。”
她说：“我们江湖中人整日习武练剑，向来都是凭拳头和刀剑讨生活的，你竟还想指望着我们爱看什么书生读书赶考的文戏？”
“可不是吗！”
“笔杆子哪有这刀剑好使，笔杆子难道还能替你教训那些冲你挥拳头的人？”
近旁一桌有位裹着身熊皮大袄的大汉将自己的佩刀拍在了茶桌上，算是一种回应。
熊皮大汉说完，附近又有人附和了句：“你还能对着要你命的人之乎者也？真他娘的嫌命长了！”
“就是！”
理就是这么个理，话糙理不糙。
章纠白托着茶杯对熊皮大汉所在那桌举了举杯，那桌人也抬手对这头举了举杯，这番江湖做派看得陈良很是纳罕。
陈良左看右看，没开口与人争论。徐衷夷看着章纠白一口吞下两块茯苓糕，问了句：“白姑娘这是算用的早点还是中饭？”
“都算吧，管它是早点还是中饭，能胡乱对付一下填饱肚子就得了。”
边上的陈良忍不住问：“像白姑娘这般的江湖中人，都过得这般潇洒随意？”
不期然听到这样的论调，章纠白微微挑了挑眉，抬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之后才曼声道：“你要这么说，也勉强能算是吧，不过也有忙起来顾不得什么潇洒不潇洒的时候。”
“哦？那是什么时候？”
抬眼看到问话的陈良一脸的天真无害，章纠白捏着茶盏慢慢靠近，压低了声音：“当潇洒随意的日子走不下去，需要继续过刀口舔血的日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