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十分平静,君瑶心里不免打趣起那位老人。桃花大院里也是一派祥和,君瑶一进大院,按惯例先将李伯做的竹编小玩意儿和热乎的糕点分发给老人孩子,再与欧阳复闲谈虚度。

    “欧阳先生,上次的那位欧公子,你们很熟悉吗?”

    “故人之子,自是比平常人要熟悉一些。”欧阳复似是终于等到对方开口的模样,也有意引导对方继续这个话题。

    可惜对方没有。

    君瑶觉得欧阳复的这个回答足以说明问题了——欧嘉林在欧阳复眼中是一个品性不错的好人。

    在大院简单用了晌午饭,饭后还陪大宝他们去了桃花泉;如往日一样的惬意,似乎只有在这群孩子面前,君瑶才能得到些许平静。

    眼看太阳偏西,君瑶骑上阿骝准备回城,还没出桃花林,便听到前面一阵窸窸窣窣,君瑶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却没停下。

    行进五米,君瑶知道不能再向前了。

    “诸位兄弟不如见面说话。”

    “我们是偷袭,怎么可能露面?”

    “你傻啊,你说话不就暴露了?”

    “可你藏着也没用啊,我们没带弓箭呐。”

    “那你下去杀她啊!”

    七七八八的话语,这人竟然还是冲着自己的性命来的。君瑶轻悄悄地与阿骝向后退步。

    “别吵了,她要跑,跑了可拿不到钱。”

    “一起下去,速战速决。”

    君瑶一听这话,真正想要她性命的人竟那般懦弱,只敢雇凶杀人。不过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君瑶勒紧阿骝的缰绳,避开桃花大院的路线,企图甩掉杀手的尾随。

    “真是穷追不舍啊,”估摸着前进了大概一里地,君瑶一把折下桃花枝简单地作为武器。

    “哟,停下来了。”

    “这马真不错啊,可惜不是我的。”

    听着他们的谈话,君瑶只觉得嘲讽,刚想开口阿骝却长声嘶叫起来,君瑶被迫下马,只见阿骝尾巴处插了一把匕首,“你们!”

    “这马已经不能驯服为我所用,只能杀了。”

    君瑶一拍阿骝的屁股让它离开,手握桃树枝向空无一人的前方微微作揖,“两位兄弟,闲谈未免无聊,不如干脆些,在下也好请教一二。”

    “她还挺有礼教。”

    “大哥怎么一直不说话?”

    “别管大哥了。咱俩下去杀了她,可不能不干活。”

    君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依照这般隔空交谈却不见人影的功力,没有武器傍身的自己估计是难逃一劫了。

    两位带着斗笠的男子似乎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君瑶面前,“小姑娘,我们也是混口饭吃,九泉之下,别怪我们兄弟。”

    君瑶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自然。”

    话音刚落,两个人影便闪到君瑶身边,桃树枝不堪一击,君瑶堪堪后仰躲过一次攻击,第二手攻击便如飞箭袭来。一人赤手空拳一人手持一把匕首,君瑶只能将注意力多集中在那匕首之上,后背与左臂已经遭受多次捶打,边打边退;用桃树作遮挡,不知毁坏了多少棵。

    “不知道我的这条命值多少钱?”君瑶一个翻身与两个斗笠男子拉开些许距离,及时出声暂停了他们向前的动作,估计对方也是累了,尤其是拿着匕首的那位,竟只是划伤了君瑶的右臂,此时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莫要多言,拿命来。”说着又拿好匕首向君瑶袭来。

    君瑶本能地折下桃树枝作为抵挡,只听利器摩擦的刺耳声音。

    “你没事吧?”

    君瑶的桃树枝竟然落到了欧嘉林的背上,自己真是慌了神,连有人靠近都没有注意到。

    “打完再说。”君瑶忙开口。

    另一个斗笠男见君瑶有帮手便赶快上前,可惜欧嘉林手持长剑,体力也比他们二位充沛,一时间两个斗笠男处于下风。欧嘉林将君瑶护在身后,“继续往东走,你的马在那儿。”

    “你小心,他们还有一个人在暗处。”

    君瑶自知不能继续留下,否则只会成为累赘,见欧嘉林听到自己的提醒后便警惕地向东边退去。

    “够了,”君瑶还未走出十步便听到一个新的声音出现,“撤。”

    此时打得正酣,欧嘉林也觉得自己许久没有活动筋骨,可惜两位斗笠男听到那声音后便真的停手离开了。

    来不及思考对方的招式出自何门何派,只听身后一声闷响,放松警惕后的君瑶此刻已倒在一株桃树下,气息急促,眉头紧皱。

    “如何?”

    “无碍,只是旧伤……”

    这回君瑶彻底倒下了。

    先是闻到一股米香味,君瑶才努力睁开眼睛;向旁边看去,一个男子后腰别着一把扇子,此时正背对着她在灶台前忙活;一座简单却足够生活的小木屋,安静地看着男子左右走动的背影,君瑶出声道:“多谢。”

    欧嘉林早就注意到有视线在来回打量自己,不过知道是君瑶他也不说什么了,他的粥可是要好好地盯着,什么火候放什么食材,一步也不能错,否则都做不出那个最妙的味道。

    “没事,你感觉如何?”还差最后一味青菜,欧嘉林并未回头。

    “饿。”君瑶试图起身,可惜身上还没恢复力气,“好香。”

    “我母亲教给我的。”欧嘉林将青菜放入锅中,“你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吗?”

    “拿钱办事的人。”

    “那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吗?”再放一根木头,让它在灶下慢慢烧着,欧嘉林转身走到床边坐下,看向君瑶。

    君瑶同样看向他,只是眼神淡淡的,欧嘉林有些猜不透此时她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

    算了,欧嘉林也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明显他又开了一个不恰当的话头。“你的右臂是如何伤得那般严重?”

    在为她清理伤口的时候,欧嘉林第一次注意到君瑶的右手小指手筋以及右臂筋骨有问题,可惜他只会做简单处理,也只能确定那些伤口曾经断裂过,看不出是何原因,也不敢妄自处理。

    “早些年的伤了,一直注意防护所以还好;今天这情况,我也是没办法。”

    答非所问,欧嘉林看了君瑶一会儿,起身去盛了一碗粥过来。“尝尝吧,我的手艺。”

    君瑶被他扶着坐起来,用左手拿过放在一旁的粥。

    见面前的女孩子小心地喝了第一口之后又大口地喝起来,面色冷清但眼神里藏不住的惊喜,欧嘉林嘴角还是勾了起来。

    不论她伪装得多么冷漠无情,都无法熄灭她最真实最滚烫的本心。

    “吃完后送你回清影堂?”欧嘉林装作不在意地说道,“虽然天已经很晚了,但是你的马现在勉强可以走的。”

    “不了,”君瑶意犹未尽地放下空碗,“既然现在清影堂都没有派人来找我,那就说明清影堂回不去了,至少今晚是。”

    怪不得,君瑶一下子想通了。清影堂接连收到的那两封信,不过是要沈南星和归海夫妇离开清影堂,要她君瑶一个人孤立无援。看来,今天这手笔还是出自自家人了。

    君瑶只觉得头疼,“阿屹,我能再吃一碗吗?”

    欧嘉林欣然起身又为她盛了一碗,“今晚我就在桌子这里,你不必害怕,好好休息。”

    “谢谢你。”

    “客气。”说完欧嘉林在桌子旁铺了张草席,直接躺下。床头的小桌子上早就备好了茶水,君瑶拿起稍微清口,也躺下了。

    这粥的味道是真的不错。

    翌日,君瑶还是觉得右臂没什么感觉,使不上力,估摸着欧嘉林不敢治疗,只依靠左手起身,打算去院子里看看。木屋的确简单,一览无遗,君瑶虽从小生活富足,但不排斥这样的地方。迈过矮小的门槛,君瑶看到欧嘉林正在给两匹马喂干草,不上前打扰,她转身去了旁边的凉亭坐下。

    说是凉亭,不过就是个木头棚子。君瑶看木头桌子上用碟子扣着两碗粥,用手背一碰还是温热的。

    “你的右手还是让大夫来吧,我只敢给你做些简单的包扎。”

    无非是被匕首划了几刀,偏偏划到了旧伤上。君瑶暗自感叹自己的运气着实不佳。“谢谢你。”

    “我陪你回清影堂吧?”微笑应下她的感谢后,欧嘉林又小心地问了一句,他担心君瑶直接的回绝。

    “那麻烦你了,谢谢。”

    “我希望你同我之间,不必道这么多谢。”

    君瑶闻言愣神,脑袋一时之间转不过弯,不清楚欧嘉林何出此言,只是略微尴尬地一笑算作收尾。

    在君瑶将两碗粥喝得干干净净后,二人各自骑马很快到了清影堂,大门还有着值守的人,见到她礼貌地问好。

    想来是被那个人瞒下去了。

    “稍等,”欧嘉林喊住君瑶,“这剑你拿着。”

    “不用,免得他戒备。”君瑶面带感谢之色地看向欧嘉林。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推翻自己先前的假设了。她愿意相信欧嘉林是好人。

    “那这扇子你带着,不要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谢……”想起方才欧嘉林的话,君瑶握着扇子的左手不禁加大些力度,“还是谢谢你。”

    这回欧嘉林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目送她进去。他认为这是君瑶的事,反正自己就在这里,她有危险的话自己也能立刻赶到,因为此刻,他貌似已经看到了整件事的主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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