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花瓣泼了满街的落叶,金风卷起躺平的叶子轻轻的打着旋。

    莹白的手指卷着黑色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打转,生日过后第三个个周六,向沄收到了时应的信息,让她周日去店里拿假发。

    假发的光泽和弧度都非常完美,可致命的是向沄不会戴……向沄有些无措的看着假发。

    万幸的是时应真是个好人。

    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发间,把金发拢起,时应的动作很轻,不像抓更像抚摸,向沄脊背发麻。

    他站在向沄身后,眼睛垂下来仔细的捋顺她带卷的头发,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要先这样把头发放进发网里。”

    镜子里视线交汇,他点到向沄额头,“然后拉到这里。”在她的发际线上划了划。

    向沄有些懵懵的,她不确定自己听进去了,移开视线看着镜子里黑发淡眸的自己。

    褪去金发的她少了些许神性,终于她短暂的变成了人的少女。

    短暂的瞬间终会变成永恒。

    “也很适合你。”

    向沄发现他真的很喜欢笑,眼睛弯起来攻击性隐在眼睫后,像的奸诈的收起尖牙的动物。

    “时应,你多大了?”向沄看着他的眼睛。

    没想到会被用长辈的语气询问年龄,时应眼里的笑意都凝固了一瞬。

    “我比你还大一岁呢。”时应有些无语。

    向沄:比我还大?小屁孩。

    “你还记得你在花林买的百合吗?”向沄问。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株。”

    意外的时应沉默了,眼中的笑意消失变得冷漠又锋利。

    良久只听见他随意的说:“其实你可以不卖的,我又不会抢。”

    有时向沄真的觉得时应有精神病,这人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向沄摇了摇头,“是它想跟你走。”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距离关门还有一小时,向沄从回忆中脱离,起身打算随便弄弄就提前解放。

    可现实很残酷,在向沄打算溜之大吉的时候来了个女人,她说想做一束花,向沄的下班计划泡汤。

    她衣着华丽却不高调,处处透着精致与用心,女人说今天是她和她丈夫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想要一束粉玫瑰。

    “您和您先生是初恋吧?”向沄拿着几支挑好的玫瑰,笑着对女人询问。

    毕竟工作素养还是不能丢的。

    “是的,但我们才刚结婚两年。”女人露出幸福的笑,“高中时他说一定会娶我,他做到了。”她沉浸在甜蜜中,望着快成型的花束,就像看到了爱人的脸。

    花林的门被再次推开,时应走了进来,看到向沄在忙就自觉坐在沙发上等着。

    向沄说要送他一束花当做谢礼。

    花林在巷子角两面全是玻璃,采光很好,走入店内就像闯入了花林,成海的阳光和沁人心脾的芳香充斥着整个空间。

    向沄看起来像木瓜,应该笨手笨脚的,可店内的每一株花都鲜活又张扬,拨弄了会旁边架子上的风车茉莉,时应把目光放在向沄身上。

    她身后是漫红的霞云,没有跑掉的余光透过玻璃照在身上,好像她是赶在夜晚来临前温暖的救赎。

    不经意间撇过向沄面前的女人,时应瞳孔猛的放大五指用力握成拳微微颤抖。

    24支花型饱满成色纯净的戴安娜玫瑰和六朵带绿叶茉莉花苞用白色的韩素纸和浅粉色网纱扎起,没有多么复杂却真挚动人。

    “愿您和您先生爱情永存。”向沄将花递到女人手中。

    “谢谢。”女人语气含笑。

    “爱情永存?”时应不知何时走过来。

    四个字好像在口中碾过一遍,语气阴冷眼中戾气横生死死盯着那女人。

    很快时应又哂笑了一声:“也确实该永存,省得两条狗去祸害别人。”

    女人面色煞白,唇紧紧抿着。

    她张了张嘴声音却很小,“时应……”

    “你也配叫我?”时应很高垂眸睥睨着她,呼呼冒出的冷气都冻到向沄了。

    “花不卖,你滚吧。”他抬了抬下巴。

    女人走后时应紧绷的肩膀终于慢慢松懈下来,眼中的戾气却还没来得及收回。

    看得向沄一懵,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抓起放在柜台上的花神情冷淡的晃了晃,“不好意思,花的钱我翻倍给你。”

    就看见他拿着花出了门后就丢到了附近的垃圾桶。

    向沄:……扔就扔能不能避着我一下。

    时应再回来的时候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他刚要开口就被向沄打断了。

    “我要下班了,花今天做不了了,下次吧。”说着就解了围裙挂到墙上的钩子上。

    她今天穿的是上次那条背带裤,不同的是这次向沄带上了黑色的假发。

    她的瞳色很浅仔细看还透出些金,眉睫也浅浅的,整张脸唯一浓重的色彩是粉红色的唇。

    她不应该出现在凡间的,时应想着。

    那一头黑发像是枷锁,在不可侵犯的神像前重重落下一笔独属于凡人的印记,毁去了不可侵犯的圣洁,即可怜又叫人兴奋。

    时应真正笑出来,“毁了你的生意,请你吃饭怎么样?”

    向沄并不是很擅长和人聊天,也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进餐。

    “不好意思我买菜了。”她很委婉的拒绝了时应的邀请。

    时应语气有些低,显得有些失落?“可是你没有送我花。”

    “可是我下班了。”向沄不为所动。

    “那你可以送过来给我吗?”时应决定退一步行动。

    向沄有些无语了,她看着这个打扰她下班的罪魁祸首,有种想骂人却却骂不出口的无力感。

    见向沄没说话但也没拒绝,时应个人拍案同意这个方案,“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

    说完他转身挥了挥手,就走了。根本没给向沄开口的机会。

    时应真是个捉摸不定的人,前一秒能冻死人后一秒却又笑得像傻子。

    向沄关上门慢慢跎回家,风凉凉的吹,很舒服,向沄喜欢走在路上的感觉,观察各种各样的人。

    她总是不带情绪的平静的看着凡间,享却又受着这种风、光、雨、声。

    人间的天气总是美好的,让人沉沦。

    有时她坐在阳台上能看上一天。对于向沄而言这是一种舒心随意的感受人间的方式。

    她始终融不入喧嚣,无牵无挂的看着。

    12支紫色鸢尾四支荷兰白郁金香,包花纸用的是雪梨纸和黑色的雾光纸。

    紫色鸢尾高贵,神秘,很适合时应。

    捧着花来到朝因却没见到时应,向沄打电话给他也没接。

    朝因是坐落于城郊的别墅群,占了城郊的三分之二,主打的是贴近自然,也因其绝美的自然风景和天文数字般的房价而闻名。

    雪城城郊有一片野生的虞美人花地,到了花期漫山遍野的虞美人就会染遍整个朝因。

    出都出来了向沄也不是很想回去继续看店。

    因为是市郊所以附近没什么地方可以坐,向沄记得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叫瑰遇的咖啡馆。

    走了一段路,向沄站到了一扇鎏金大门前,有些犹豫的推开后淡淡咖啡的香气流溢出来,还有隐隐的钢琴声。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个穿着女仆装小围裙的服务员扬着甜美的微笑走了过来。

    向沄点了份提拉米苏和拿铁,花了2000……她简直要吐血了,什么东西这么坑?

    愤愤的等着,向沄到要看看这是骡子是马。

    二十分钟后,一个瓷色碟子盛着精致的提拉米苏上来了,向沄发现上面还印着两条金色的柳叶,咖啡杯的柄竟然是金的……

    其实向沄一直不是很能理解餐具为什么要做得那么奢华,又不能吃。

    拿起金制的小叉子向沄小心翼翼地挖了口提拉米苏。

    好吃到要晕厥!但向沄还是觉得这份提拉米苏不值1507元。

    缓慢的品尝着奢靡的甜点,顺便看看绿化做得很好的城郊。

    大概两小时过后,时应打来电话说花他要不了了,拿回店里吧。

    向沄感觉他的语气有些颤抖,一束花而已至于吗?

    挂了电话向沄更是下定决定一定要送他一束花。

    捧着鸢尾向沄离开了瑰遇。

    而在瑰遇的四楼时应痛苦的倒在地上,周围洒满了娇艳却零落的玫瑰。他的身上布满了一条又一条的血痕,玫瑰的刺深深扎进了皮肤里。

    当无权无力时柔弱的花也可以是残暴的武器,重重地刺穿灵魂。生于金字塔的顶端拥有的也不是幸福自由,而是遍地的阴谋与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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