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应刚回到家一通电话就打来了,看着手机他冷笑一声。这是迫不及待给初恋撑腰来了。

    接通电话,时远威严冷漠的声音传来,“你就是这么对你陈阿姨的?”

    “我哪句说错了?”时应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躺倒在沙发上。“祝你们爱情永存你不开心?”

    “你别给我装傻,明天来瑰遇给陈阿姨道歉。”时远不容拒绝的说。

    挂断电话,他疲惫的闭上眼。

    两年前,也是他母亲去世的第二年,时远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明明五十多岁的人了却像刚恋爱的情侣似的十指紧扣。

    在家里时远从来都是严肃庄重的,哪怕是母亲在世时也如此。

    时应从没见时远这么笑过,发自内心的温柔的笑。

    “陈阿姨,我的妻子。”时远举起两人相交的手。

    时杏眼睛泛红,质问她的父亲,“妈妈才去世多久?你就带着女人回来,你对得起她吗!”

    时应不会忘记,他的父亲说:“她死了才好。”

    “如果没有她,我娶的就是你陈阿姨。”时远语气没什么波澜,像在陈述一件简单的事实。

    “我不爱她,也不爱你们。”说完就径直拉着陈璐罗的手走了。

    时杏被他说得一愣,这么多年的漠视终于得到解答。

    为什么时远很少回家,为什么时远很少和他们说话,为什么生病的时候父亲永远不在身边,为什么从没有一家人一起出门过。

    是时远太忙了吗?不是的,是他不爱,不爱妻子,也不爱孩子。

    时应觉得可笑,母亲近30年的爱情如此可悲。

    他和时杏实在太傻了,他们天真的以为父亲只是太严格,不善表达。

    母亲说,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她总是那么温柔总是给予他们信心,以至于他们觉得时远是爱自己的。

    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时远送的生日礼物总是由母亲转交,时远语气冷漠的关怀电话总是姗姗来迟。

    他们生活在母亲满溢的爱里从未发现不对劲,妈妈会一遍又一遍告诉他们,父亲爱他们。

    她编织了一个父爱的谎言骗了他们这么多年,他们在母亲爱的世界里成长,在她死后幸福的谎言终于粉碎。

    现实可以被隐瞒却并不会因为隐瞒而消失。

    走出梦幻的乌托邦他们花了20多年。

    四楼的包间里,时远眉眼舒展,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正俯身给陈璐罗夹菜。

    时应面无表情地径直站到二人面前,时远没抬头,扔给时应两个字,“道歉。”

    “呵,管挺多。”时应拿起右手边的水杯朝时远丢了过去,杯子里的水溅出来,泼到两人身上。

    时远放下筷子,终于舍得给时应一个眼神,“季晴嘉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关你屁事。”

    时远轻轻拍了拍陈璐罗的手,细心的用方巾帮她擦了擦头发,“时杏的骨灰你不想要了?”

    时应的睫毛颤了颤,眼眶染上些许红,看着陈璐罗,“在哪里?”

    “时杏在哪里?”

    时远慢慢站了起来,对着没关上的大门说:“拿进来。”

    下一秒,一个身形彪悍的黑衣人就拿了一个玻璃瓶进来,里边放了一捧粉玫瑰。

    玫瑰的花枝很长没有没有修剪过,灿烂的开着。时远抽出其中一朵,对着时应挥了过去,花枝破开空气重重打在时应手臂上,“我替季晴嘉教教你,要怎么道歉。”

    说着又挥动花枝朝时应而去,花瓣纷纷掉落,下着一场雨。

    手臂被刺深深的扎入,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时应手指微动一句话没说,死死地看着陈璐罗。

    时杏的骨灰就是时远送给她的保命符。

    突然被玫瑰抽到的地方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毒药一样穿透每一个神经,时应开始有些抽搐。

    视线移到玻璃瓶里澄清的水上,花被下了药。

    24支玫瑰,时应却不记得被打了多少下了,他浑身抽搐倒在地上就像疯狗一样。

    中途时应掉到地上的手机响了几次,时应知道又拿不到花了……

    等时远走后,时应意识已经有些迷离了,浑身痛痒,强撑着给向沄回了个电话就彻底晕了过去。

    一天后时应醒了,除了脸他整个上半身都绑满了绷带……像条死鱼一样躺在病床上。

    而路召邢拿着手机大大咧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他拍照。

    “你可以快点滚吗?”时应有些受不了他了。

    那天路召邢正在家用吉他传播噪音,没玩多久就接到了瑰遇经理的电话,说时应在瑰遇四楼受伤晕倒了。

    路召邢吉他都掉了,让经理赶紧把时应送去医院,然后直接从家开车去医院。

    “怎么对恩人的?”路召邢说,“因为你我新买的吉他都坏了。”

    “你别侮辱吉他。”时应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三年前,那时路召邢迷上了大提琴,每天都在拉电锯,他还时不时自信满满的来嚯嚯时应的耳朵。

    大概三个月后路召邢说大提琴音色太沉了不适合青春活力的他,然后他开始玩钢琴……这次坚持哆哆呖呖了一年,又说贝斯很帅……

    时应劝过他说他不适合乐器,他是乐器绝缘体,碰啥毁啥,他不信,就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500万哎!你要赔我。”

    时应不想理他,可偏偏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路召邢看了眼,“花匠小向?”有些戏谑地举起手机看着时应。

    接通电话后向沄的声音就顺着听筒传来,“时应,你现在方便吗?”

    “上次的花你没拿到,现在我想送过去给你。”

    时应想拒绝,可路召邢不给他机会,他说:“我是时应的朋友,他现在在医院,你把花送过来给他吧。”

    像是在消化这件事,过了几秒向沄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他怎么受伤了?”明明两天前还好好的。

    “黎原医院,你来看看他吧。”

    犹豫了一下,看着没有送出去的花,向沄打算去看看他。

    黎原是在市中心的一所私人医院,距离花林不算很远,40分钟左右,向沄就捧着鸢尾到了。

    只是这次她把紫色的鸢尾换成了白色,郁金香也换成了浅蓝色绣球,还配了几朵白色康乃馨。

    敲了敲私人病房的门,向沄拿着花推门而入。

    看到躺在床上闭着眼的时应脚步不自觉的放轻,对坐在椅子上的路召邢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轻手轻脚的把花放到了病床边的柜子上。

    “很严重吗?”向沄声音很小,指了指时应。

    “嗯,非常严重,你看他包成那样。”路召邢煞有介事的摇头。

    时应眼睛紧闭,身上包满了绷带,向沄有些不可思议,几天前还笑着的人如今却这样躺着一动不能动。

    “时应醒了吗?”向沄转过头问路召邢。

    “醒了。”时应睁开眼睛,回答她。

    向沄顿了顿,又重新将视线落到时应身上,有些迷惑,“刚刚你是在装睡吗?”

    时应保持沉默,身后路召邢却笑了,“我先走啦,你们聊。”说完冲时应和向沄挥了挥手。

    向沄进门的时候时应就闻到一股独属于花的淡淡的香气,看着床头的花时应说:“花很漂亮,谢谢你。”

    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向沄问他:“你还好吗?”

    时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不太行,你也看到了,挺痛的。”

    “你是被什么弄伤的?”这么夸张,半个身子都缠满了。

    时应没说话,垂着眼睫。向沄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可他说:“玫瑰。”

    这次轮到向沄沉默了,她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充满不可思议。

    过了许久,向沄轻轻回了句:“嗯,好好休息吧。”

    接着她起身把她带来的花一支支拿出来,手慢慢摩挲着花枝插到床头的花瓶里,盛上水。

    又关心了时应几句她就走了,留下了一室清香。

    床头的花开还在微微晃动,水珠在阳光照耀下散发金色的星星点点。散发出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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