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

    一个有些含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苏晴转头,见一身华服的男子立于身后,正有些局促地颔首抬眼看着她。

    苏晴第一直觉便对这个男人不甚喜欢。

    “你是?”苏晴问道。

    那男子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不知怎么开口,微微一顿才道:“我就是朱茂才。”

    这下轮到苏晴微怔了:“呃......?不好意思啊,我孤陋寡闻,我应该知道你么?”

    朱茂才脸色有些难看了:“......你家大老爷定了咱俩的婚事。”

    “噢!”苏晴这才想起来,那日祖父的确一并交代了此事。她将皮套戴回手上,目光紧盯着奔腾的马儿,满不在意道:“嗯,我知道此事的。”

    朱茂才眼神一亮:“你.......这是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找个人入赘嘛,是谁都一样。”苏晴上下打量他一眼,对这个畏畏缩缩的男人提不起半分兴趣。

    苏晴转念一想,不,她根本是对这些古代男人没有半分兴趣。从她穿越到现在,她遇见的男人各个都身形矮小,又裹得严严实实,她前世随便一个追求者都能吊打他们几条街。

    更何况,和恶心前任分手之后,她就一直心如一潭死水。

    完全没兴趣。

    反正,前世细糠也吃得够多了,这满地的烂白菜,随便挑一个来做摆设都无所谓。

    朱茂才嘴角又抽了一下,旋即面露喜色:“那好那好,你愿意成婚就好,我还担心你不肯,硬要下嫁那个大夫......”

    “大夫?什么大夫?”苏晴闻言蹙眉,凝神提取了一下这副身体的回忆。奇怪的是,似乎在穿越那一刻无数记忆涌进之后,这些记忆就开始缓缓消退,她如今要回忆此前的人与事,只有凝神细思才能想起一二。

    “就是你这么多年死乞白赖要贴近的那个彭大夫啊!”朱茂才语气有些鄙夷,接着道:“哎不提了,不提了,反正从今往后,既然已经成了婚,你别再想着那个男人便是了。”

    苏晴蹙眉瞥了他一眼,懒得再多话,解开一匹枣红马的缰绳牵过,往马场上走去。

    “还有啊,你是女子,既然嫁给我了,也就不要太爱出风头。你如今刚做家主,让你新鲜两日倒无妨,等我们完婚了,这些抛头露面的事就为夫替你做......”朱茂才绷紧的背有些放松下来,这才显露出他平日有些弓背的体态。

    苏晴紧拽着马缰,抽出马鞍下的马鞭,冷冷道:“什么东西好大的口气!还未过门,就又管着不让我想男人,又管着我主事!怕是什么没家没祖的人,才会一进旁人的家门就要逞主人威风吧?”

    朱茂才被怼得一愣:“你怎么说话的?什么过门?是我朱茂才娶妻!有了婚约你就是我的媳妇,你别忘了,是我朱茂才愿意屈尊与你成婚,你们苏家才能混得下去,我是你们苏家的恩人!”

    苏晴目光一凛,“啪”的一声,将马鞭狠狠抽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飞扬。她盯着朱茂才的眼神狠戾而无情,冷声道:“你听好了!这门亲事,是为了苏家名正言顺立我为家主,是为了了我祖父遗愿!至于这个入门的人是谁,我一点也不在乎!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旁人,还可以是随便路边哪条阿猫阿狗,甚至要冥婚我也无所谓。你一个破落户小官入赘,贪图我们苏家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个家也没人把你当几斤几两,你更别指望干涉我苏晴的事!你若明事理,我们便相安无事地过,但你若还这么多话,我们苏家女婿立刻就换人!”

    “......你!”朱茂才气得瞪大了双眼,他没想到在一个女人身上碰了一鼻子灰。明明是这个苏家女有求于他,竟还敢这般跋扈无礼!真是毫无教养!他正要破口大骂,却见苏晴看也没看他,一个利落的抬腿翻身,群袂飘飞漱漱作响,已然高坐于马背之上。

    “雅兰,送客!”苏晴眺望马场,毫不拖泥带水地下了命令。

    朱茂才忿忿不平地出去了。

    等朱茂才出去,苏晴这才舒一口气。她方才那一套上马动作在外人看来流畅潇洒,却只有她心里知道有多慌。

    因为她根本不会骑马!

    她方才佯装熟稔,全凭着这副身躯的肌肉记忆。想来,真正的苏家大小姐生于斯长于斯,应当相当精通马术之道,这才让她方才小赌一把,逞了威风。

    可她现在仍是一头雾水,不知该小腿一夹用劲儿,还是像电视剧里一般大喊一声“驾”。

    苏晴转头向身后的驯马师询问道:“我是该......”

    可谁知,话尚未说完,余光里突然有一颗小石子飞来,正击在枣红马的屁/股上。枣红马惊声嘶鸣,瞬间抬起后腿,猛烈地跺地,霎时四蹄如飞,疯狂地奔腾起来。

    “喂——”苏晴大惊失色,心中大骂:神金啊!慌忙中,她凭借身体本能的反应,紧紧夹住马腹,试图稳住这匹受惊的骏马。尘土被马蹄带起,形成一片朦胧的土雾,将苏晴和枣红马笼罩其中。

    苏晴心中默念着“冷静”,迅速调整呼吸,牢牢扒住缰绳与马鞍的边缘,尽力将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跟枣红马的起伏保持同步。她感受到马背上强烈的震动,每一次颠簸都让她心跳加速,震得她屁/股生疼。

    枣红马的奔跑越来越狂野,它高昂着头,长鬃飘飞,似乎下一跃就要冲破马场的边沿。苏晴手心出汗,紧紧贴在马背上,烈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突如其来的恐惧交织着不屈的斗志,让她很快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驯服这匹受惊的马上。

    苏晴看准时机,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吁——!”她的声音虽带着一丝颤抖,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威严。她鼓起勇气,抬手轻轻抚摸枣红马的颈部,似乎试图安抚它的情绪。

    枣红马似乎有所感应,渐渐地放慢了脚步,但仍然不安地扭动着身躯。苏晴继续紧紧夹住马肚,同时轻柔地抚摸着它,喃喃道:“乖,乖——慢慢走,听话。”

    枣红马终于渐渐平静下来,由狂奔转为小跑,最后终于停下了脚步。苏晴长出一口气,她感到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但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她回头望去,只见那名男子依然站在不远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赏。

    苏晴长出一口气,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襟,心底却油然升起一股得意之感。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苏晴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戎装的男子正站在廊下,手中随意地掂着几枚石子。他的目光落在苏晴身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的眉目弯弯,高耸鼻梁下是两瓣薄薄的唇,唇线如新月般流畅光滑,给人一种既温柔又狡黠的感觉。

    真是一张多情又薄情的脸,苏晴心道。

    不过,是真的帅啊。

    苏晴不自禁抿了抿唇。

    “我当苏家大小姐多大威风呢,怎么驯得自家男人屁滚尿流,驯匹马却这般费劲?”男子轻笑着启口,声线低沉,神情中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

    怎么声音还这么好听,苏晴心中暗暗赞叹。但她表面上仍是淡淡地回应:“小哥既说得出这话,便知有的男人连畜生也不如。当然了,有的人逼畜生受惊,自然更不可理喻。”

    男子的笑容带了一丝玩味,他走出廊下,日光洒在戎装上熠熠生辉:“那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上赶着讨好姑娘的,被姑娘扫地出门,让姑娘吃瘪的,又被骂得连畜生也不如。苏小姐,那我是该对你好呢,还是不好呢?”

    苏晴睫毛微动。

    嚯,没想到竟还是个上道的,真是难得。

    调情嘛,她苏晴最拿手了。

    苏晴翻身下马,说道:“素不相识,你不来招惹我才是最好。还没问呢,小哥你是何人?”

    男子将几颗石子掷了出去,上前来道:“苏小姐总算关心关心我了。我呀,一个打仗的,姓卫名祺。”

    “哟,将军哥?”苏晴转过身看他,却忽然觉得记忆中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琢磨着问道:“卫祺......你是南疆那个少年将军?”

    卫祺毫不遮掩地笑出声来:“哟,这回听说过了?原来我不是名不见经传的那个?”

    苏晴白他一眼,嗔怪道:“......偷听鬼,你来这儿做什么?”

    卫祺懒懒地答:“需要理由么?我这人嘛,出了门,不是在寻敌人的头颅,便是在寻美人。苏小姐是希望我来寻什么的?”

    苏晴将皮套摘下塞进褡裢中,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还真是个渣男。”

    卫祺微愣:“什么?”

    苏晴闷哼了一声,边走边随口道:“没什么,就夸你浪荡无忌,没有心肝。”

    驯马师忙迎上来接过苏晴的马鞭。

    卫祺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跟了上来,语气尽是谄媚:“原来姐姐不喜欢这样的,那姐姐吃哪一套?我都可以装的。”

    苏晴倏地停下,一抬手,恰撞在卫祺凑上来的胸膛上,便抵在上面,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轻声道:“别啊,姐姐这儿不缺口粮。”

    她话说得极轻,像是怕一旁的驯马师听到似的,却更显挑逗之意。

    卫祺被推开后,也不恼,像只正雀跃的小狗摇尾乞怜:“那是没遇上好的,要都是刚才那样恼羞成怒跑出去那般的,只怕来一百个都不够姐姐解馋的。姐姐不如看看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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