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沉默地立在教室门外。此刻,谢禹州的粗鲁似乎又微妙地维护着她的尊严,让同学们的嘲讽显得有点无趣。

    “怎么不进去?”岳铭晏笑着过来,“戴老师来了。”

    林曼挺挺身板,抬头走进教室,脸上的表情平静从容,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学着谢禹州目不斜视地走过过道,这一招挺好使,似乎有了对一切满不在乎的味道。

    谢禹州看着她步步走来,还有点小爽的感觉,上课了,该睡觉了。

    语文课的戴老师五十多岁,圆脸,头顶的发稀疏,和蔼可亲。

    做练习题时,有一道是诗词填空。

    _______________,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戴老师推推眼镜,“哪位同学知道前面一句是什么?”

    同学们纷纷低下头。

    林曼坐得端正,举起右手,戴老师很是意外,高兴地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一阵窃窃私语,“都高中了,竟然有人举手?”

    “谁举手了?”

    “弗瑞丝。”

    “呵呵,嘚瑟。”

    “好(四声)表现!”

    林曼:“戴老师,前一句是晓看天色暮看云。”

    很久没见这么主动好学的学生了,戴老师目光含笑,“出自哪里?”

    “《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林曼娓娓道来,“是明代书画家、文学家唐寅唐伯虎的词作。”

    她回答问题时,原本趴着的谢禹洲歪过头来看她,见她眼睛里有光,似乎是希望,是活力,如夜空中的星闪亮。

    戴老师从眼镜上方看着林曼,“雨打梨花深闭门是唐寅首创吗?”

    林曼道:“不是,宋代李重元在《忆王孙·春词》中有写过,‘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后来《红楼梦》中贾宝玉用这句词做酒底。”

    岳铭宴回头,满眼赞赏地看着林曼,这个女孩在这个班像一股清流,与众不同。

    恰好谢禹州也看着林曼,两人的眼神不小心撞上,谢禹州满眼不悦,岳铭宴回头。

    戴老师赞赏的眼神看着林曼,“你叫什么名字?”

    “林曼,曼妙的曼。”

    “嗯,柔美清静,好名字,和你的气质相符,你请坐。”戴老师笑了,“同学们,你们看,这一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多么深情,多么美好,如果有人给你写这样一句,你感动不感动?”

    “感动!”同学们异口同声,却也搞怪地笑。

    “所以大家要好好学语文,对以后表白追求都有帮助。”老师的套路屡试不爽。

    “想不到弗瑞丝的语文功底还不错,”有同学窃窃私语,“被她装到了。”

    “诗词还挺美,我也想背了。”

    下课铃声响,戴老师刚走,一个个子不大尖嘴猴腮的男孩蹿进教室,四下踅摸。

    “猴子,又来干什么坏事?”有男生打趣。

    “关你屁事。”猴子说话也很快,目光却扫到了林曼,毕竟是新面孔嘛。

    “是不是柏老大派你来巡山了?”那男生接着笑说。

    猴子的目光在林曼脸上滴溜溜地转,“我家老大喜欢尝鲜——”

    正说着,一本书径直朝猴子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在猴子的脑门上。

    “哎哟,WOC,”猴子捂住脑门,“谢禹州,你干嘛打我?”

    “告诉柏斌,”谢禹州说,“让他去吃屎,还热着呢!”

    全班哄堂大笑,左倒西歪,“勇勇勇!”伴着掌声。

    猴子狼狈溜走。

    听谢禹州说出这样粗鄙的话,林曼也没有十分意外,是他的语言风格。

    这样的人,是她避之不及的,可是,他扔出去的书是她的。

    “你干嘛扔我的书?”林曼问谢禹州。

    没有为什么,他只是顺手拿的,因为他自己的桌子上从不摆书,可能是怕影响睡觉。

    对她的质询,他还是充耳不闻,从座位上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林曼咬咬唇,去前面捡书。

    谢禹州先她一步拿起那本语文书抛出,书越过她,不偏不倚地落到她的书桌上。

    “球进了,三分,帅。”洛家宝喊一嗓子。

    谢禹州出去了,女生们三三两两地玩闹,连去洗手间都是相约同行,林曼独自看书,岳铭晏过来坐在林曼身边,“林曼,刚才我去办公室,戴老师说让你当咱们班语文课代表。”

    林曼:“可能不行。”

    岳铭晏:“为什么?”

    因为十万一年的学费,林曼不想在光华高中读书了,不便直说,就摇摇头,“我胜任不了。”

    “是不是怕同学们说,你不用管他们,让别人闭嘴的唯一方法是做好自己,在这个学校能有你这样的同学我感觉挺开心的……嗨,不说了。”岳铭晏顿了一下,“不过我说句话,你不要生气。”

    林曼:“什么?”

    岳铭晏:“你的英语发音确实有问题,高考英语考试有听口,你这样会影响成绩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纠正发音。”

    林曼笑一笑,“谢谢,你真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跟你学习。”

    她浅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月牙,唇边还溢出两个小酒窝。

    “嗬,大班长真是助人为乐,”吕晶踢一脚她的椅子,把林曼的桌子撞得嘀哩哐啷的,“不过大班长你也太双标了,我问你道题都不讲。”

    一见了吕晶,岳铭晏起身就走,气得吕晶又狠狠地踢了一脚椅子。

    “林曼,”洛家宝过来低声说道,“谢禹州叫你出去,他在等你,快点。”

    林曼头皮一紧。

    教室东侧有一个大露台,林曼到平台上,只有谢禹州一人,他坐在栏杆边,夹一颗烟,看着远方。

    她走近,他把手机递过来,“你妈。”

    林曼接过手机,果然是妈妈的号码,知道林曼入学手续办得顺利,高玉芳放下心,笑道,“曼曼,妈妈今天运气不错,出来就找到活干了。”

    林曼的心沉沉的,“妈妈,你注意安全,别太累着。”

    高玉芳:“嗯,我就快干完了,回去给你们做饭,我跟禹州说了,让他也回来吃饭。”

    林曼轻声,“妈妈,学校管饭,你别管我,干活别急,慢慢干。”电话里有人在喊高玉芳快点干活。

    高玉芳:“那你要好好吃饭,我挂了,曼曼。”

    林曼伸手还谢禹州的手机,纤细白净的手指,指尖泛着微红。

    一阵风吹来,吹散他手里的烟,也吹开她的发。

    烟雾缠绕进她的发。

    “岳铭宴让你开心?”谢禹州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他突然说这个,林曼一头雾水,“怎么了?”

    谢禹州:“你冲他傻笑。”

    “咳咳咳。”林曼清连着咳嗽数声。

    他怎么长了嘴呢,一张嘴就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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