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只要艾先生现在怂了,放弃了现在的种种计划,重视名声的徐庶肯定不会再强迫他做什么。

    艾先生犹豫了一下,嘴角猛烈地抽动了几下,一时心中真的生出干脆放弃的念头。

    但下一瞬,他又立刻抖擞精神,恶狠狠地看着吴资,坚定地道:

    “彼其娘之,老子不放弃!

    老子穿越到这来已经快四年了,这四年里老子一直除暴安良,却一直时运不济,现在终于有一个做大事的机会,岂能轻易放弃。

    我不服,不能让蛆庶这种人继续猖狂下去,我艾某人这次只要有了钱,天下就再也没什么能阻挡我的了。”

    可恶,真是可恶。

    这些该死的古人要是都奉我为主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我这次终于有机会了,我得努力做出点样子来,我艾某人身为穿越者,岂能输给这些愚蠢的古人!

    尤其是我日记里已经把自己描写成了一个大义凛然不惧一切牛鬼蛇神的正道义士,蛆庶、刘畜长他们都是反派,我现在要是怂了,这日记岂不是完全没得写了?

    他下定决心,斗志昂扬准备回去战斗,可心中又有点踌躇。

    完了,这次好像真的是被蛆庶给拿捏了啊。

    徐庶一开始就非常相信艾先生并且不断助长他的野心,他现在难得有个将自己野心壮大的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如果放弃,艾先生穿越之后最好的机会就会彻底化作飞灰,而且这种事情是他想开始就开始,但不是他想停就停。

    明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拿捏,艾先生还得给徐庶干活,这草料和城建都得抓好,还得承受一些酸鸡的嫉妒和迫害,想想都让人心酸。

    不管了,反正这次是我第一次真正掌握大权,之后我多培养一些有识之士,这天下早晚还在我的掌握之中,再过几年基础知识转化成了力量,那就是……

    就在艾先生内心翻江倒海谋划着自己的未来大业时,他身边响起了一个柔弱的女声:

    “敢问足下可是大厩令袁公?”

    “蛤?”艾先生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瘦弱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破旧却整洁的灰布袍,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但隐约还能看出她的皮肤黝黑,垂下的头发枯黄,一副营养不良随时都要被风吹走的模样。

    “啊,是我,你是流民吧――行了那边报道排队去吧!”艾先生心情不好,也懒得跟这种瘦弱的女子聊天,这种黑皮萝莉也不符合艾先生的审美,让她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他慢悠悠地踱步离开,那个女子略有些惆怅,一时不知所措。

    吴资微笑着舀起米粥,温柔地道:

    “小娘,可要米粥?”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满脸愁容,嘟囔道:

    “我又不是流民……”

    “哦?”这让吴资生出几分兴趣。

    他仔细看去,这女子的帷帽虽然沾染了不少尘土脏的厉害,却是以上好丝缎织就,脚下韦干净,饰以云头,一看就是豪族专门为家中贵女所做,尤其是这女子腰间鼓起,似乎藏着什么兵器,而在城门前趴了许久一直悠闲啃老鼠的仁义见了这女子,居然吓得紧紧夹住尾巴缩在吴资身后,更让吴资对这女子多了几分好奇。

    “不知女公子大名?吾乃大司农吴资,若来寻访客人,尽可问我。”

    那女子点了点头,惆怅地道:

    “妾贱名月英,或唤作阿丑,闻说颍川有人以新学造出水车,大感奇妙,特来雒阳拜师学艺,只是……”

    月英本以为艾先生能创造这般新学,必是个极其了不起的大儒名士,没想到居然如此恶劣不堪,实在是让她有点失望。

    吴资笑呵呵地道;

    “原来如此,此事也容易。

    这新学嘛,也并非袁公所创,他不过是从……嗯,从万里之外取得,所以自己也不甚明白。”

    “嗯?”月英听着,明显又生出几分希冀,满脸期待地道,“那不知,又有谁人精通此道?”

    吴资笑呵呵地道:

    “女公子一心向学当真是好事,可若想学这些学问,总得拜师才是。

    不如我为你引荐徐将军夫人吕氏,想来能有些助益。”

    月英歪着头思考许久,又整了整头上的帷帽,叹息道;

    “也罢,有劳大司农费心。”

    徐庶这几天看着魏续、魏越和艾先生互相攻讦乐此不疲。

    有艾畜这条肥胖的鲶鱼跳下去,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之前侯成之乱的影响让吕布总觉得亏欠了这些老兄弟,徐庶作为吕布的女婿,也不敢对他们要求太多,还好早早培养出来的艾先生没有让徐庶失望,他主动承担了帮徐庶吸引仇恨的重大使命,这几天后方送粮的军粮并没有增多,可徐庶军的积蓄却肉眼可见的增长。

    吕玲绮以跟徐庶吵架不想回家为名赖在魏家兄弟的军营里,并“好心”帮二人操练记账高手,这下二兄弟彻底不能贪,积蓄的那些粮草账目又不对,现在索性全都拿出来赈济流民求个好名声,吕布军一直改不掉的抢掠毛病也终于被彻底改造。

    而二人对艾先生发难,之前被艾先生夺权的太仆韩融也抓住机会,立刻对艾先生发难,想通过清流打击艾先生。() ()

    他们双方本来并没有什么来往,却在艾先生这条胖鲶鱼的效应下奇迹般的粘合在一起紧紧盯着艾先生,而艾先生在这些人的贴身盯防之下也不敢做鬼,只能老老实实处理政务,徐庶军的军粮罕见的好钢用在刀刃上,效率大幅提高,从官吏到士卒再到流民、百姓都交口称赞,感慨这当官的简直是众正盈朝。

    嗯,徐庶之前发誓一定会让艾先生得到重利,你看,他得到了名声,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利比名声都贵?

    我这个做兄弟的实在是太体贴了。

    “不愧是艾畜啊,他是怎么做到用这么点粮饷就能做出这么多的事情的。”徐和啧啧称奇,深切表示自己之前真是低估了艾先生,“艾畜让陈群控制了度支,我等的钱粮花费大大减少,我等一切用度还不受影响,反倒大有盈余。

    这些流民都称颂将军之德行,今冬定然无恙。”

    徐庶微笑道:

    “不要胡说,不是我的德行,是天子仁爱,大将军德行,我等不过是为天子和大将军做事,切莫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徐和微笑道:

    “属下倒是还有一件事担心――若是如此,这些人再挑动祸事,彼此反目成仇互相侵占,岂不是耽误了我军大事?”

    徐庶笑道:

    “是啊,若是以前我也不敢行此事,但现在我敢做了。

    因为这次,有荀助我。”

    现在的尚书令是荀,荀德行好,手段强,足以摆平这一切。

    尽管荀并不赞同徐庶的大多数主张,但重建朝堂,恢复民生上,荀跟徐庶有大量的共同话题。

    别的不说,之前所有的军粮直接进入军营由将军们自行调配这种事情荀肯定是不愿意,朝政全都经过尚书台,由荀等道德、能力都好的文士主持一切才是他的终极目标,甚至荀觉得皇帝管理好祭祀,把其他的事情交给有德且正直的人来做才是天下该有的样子。

    这次艾先生和魏续、魏越兄弟乃至韩融等人的争斗看起来混乱,实则是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的党争套路中,因此荀乐见其成,甚至愿意费劲操持一切让他们斗而不破。

    这才显示出清流名士的重要作用啊。

    徐庶徐和正商量着,裴茂匆匆奔过来,喜滋滋地道:

    “将军,张益德将军来了!”

    徐庶精神一振,赶紧道:

    “快,与我一起出城迎接!”

    “哈哈,不必,张将军心急如火,已经迫不及待地奔过来了!”

    张飞穿一身裁剪极其不得体的大号雪白儒袍,骑一匹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黑马,沿着官道飞快驰骋。

    然后他发现自己忘记问徐庶家在哪,一头扎到了魏续魏越兄弟的军营里,众人见一座黑铁塔一样的猛汉策马过来都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准备迎敌,一时人仰马翻,魏续魏越兄弟这些日子沉迷朝争已经荒废了军备,见这般猛士早吓得夺路而逃,居然连自己大营都不要了。

    好在吕玲绮正在魏家兄弟的军营里哄孩子,听说张飞是来寻找徐庶,立刻笑靥如花,勇敢地迎上去,熟练地抱孩子上马,客气地邀请张飞去自家坐坐。

    张飞没口子赞赏吕玲绮温柔体贴,想不到吕布居然有这么恬静乖巧的女儿,当真是让徐庶有福气了。

    “元直,久违了!”

    许久不见,张飞非常开心,上前结结实实将徐庶抱在怀中,用力一箍,捏地徐庶全身骨头不住地吱嘎作响,他哈哈大笑,又用拳头在徐庶胸口锤了两下,笑嘻嘻地道:

    “一别多年,你这身子骨为何全然不如从前,这剑术还有没有勤于操练?”

    徐庶这些年已经不用亲自厮杀,自然是有些怠慢,闻言不好意思地道:

    “让三将军见笑了,一别许久,庶这一身武艺早就荒废了,不然也不会让三将军远来助我,也不知该如何谢谢三将军。”

    张飞哈哈大笑,又长叹一声,一双大眼中满是喜悦:

    “别人要是这么说我,我便信了。

    但是元直如此说,我就是不信,当日徐州一会,我是真切见了你的本事,只盼着日后好再与你一起厮杀,只是我大哥好生偏心,每每厮杀只带二哥与子龙,若不是元直亲自点将,我现在还在下邳苦闷。

    此番我不要别的,若是大胜归来,元直送我美酒一百坛,你我喝个痛快如何?”

    张飞粗狂中带着相当的机智,之前就给徐庶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次请张飞出战,徐庶也是看中了张飞的本事。

    张飞拍着胸口道:

    “你放心吧,这次来,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不可喝酒,袁曜卿就在我身边监军,我告诉他若是看见我饮酒便大耳刮子扇我,决计不会误事。

    有甚算计,尽管说给老张!”

    徐庶笑吟吟地道:

    “此事倒是容易,张将军带了多少兵马?”

    “一千余人。”

    徐庶振奋地道:

    “好,我料马超前锋攻打河东不过万人,张将军足以应付!”

    张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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