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还是让人心惊。

    “别担心,医生不说他没事嘛,”薛乔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姬如雪的碗里,“一会儿我们去医院复查的时候顺便去看看他。”

    姬如雪:“不用了,他现在应该出院回家了,昨晚我看见他家里人赶过去了,我晚上打个电话问问就行了。”

    “也好。”

    薛乔说完抬头打量着她,她眼神寂静,一点疼都没泛出来,仿佛在说——自己没事的,别担心。

    但她越这样,反而越有问题。

    薛乔:“当时吓坏了吧,一个笑嘻嘻的人突然你面前倒下了。 ”

    姬如雪看着碗里白嫩的鸡蛋,哂笑,“不瞒您说,我脑子当时直接空白了。”

    生物书上说alpha是这个世界上最具领导力的人类,但现在,姬如雪却不这样认为。

    因为她觉得,李星云有可能是世界上最脆弱的小孩。

    “李星云!”姬如雪脑中嗡地响过,昏迷中的人不会借力,姬如雪只能抱着他十分勉强瘫坐的,站不起来。

    “李星云,你别吓我!”

    李星云的嘴唇细微地开合着,他想要说什么......

    “我在,我在这儿”他的脸摸起来异常烫手,姬如雪探出去的手被燎了一下似的下意识缩回来,“小方!叶子!救命啊!”

    小方:“喂,120吗,这是迎春大道46号youny咖啡店,这里有人晕倒了。”

    “雪儿姐,他是不是进入易感期了,身上现在alpha的信息素非常浓郁,”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会有本能的压制,尽管李星云处于昏迷,但叶子还是不敢靠得太近,“救护车一会儿就到,我们先把他挪进店吧,不然一会儿这街上的omega可能会受到影响。”

    小方:“叶子你不能进去就在门口等救护车,我和店长把他扶进店。”

    两人陪着李星云去医院,姬如雪考虑到店里到处的都是李星云的信息素,叶子也没法待,便让他提前下班回家了。

    柜台收费员:“缴费已完成,这是发票您拿好。”

    姬如雪:“谢谢。”

    小方:“雪儿姐他还没醒,咱们不再等会儿吗?”

    姬如雪:“不了,我刚看见他的家人坐电梯上楼的,医生说是贫血导致的暂时休克,所以出现了短暂的假易感期的状态,不过已经没事了,咱们走吧。”

    小方:“哦,行吧。”

    姬如雪:“现在已经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再说了你不也是女孩子嘛。”小方挽过姬如雪的手臂,弄得背上的帆布包挂的晴天娃娃晃啊晃,“不过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家里人的?”

    姬如雪:“没见过,只不过刚刚找他身份证时登记住院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他夹在钱包里的全家福。”

    惊魂暂定,她弯了眉眼,对小方说,“今晚多亏你了,小方同学。”

    “没事,见义勇为是大学生应有的品格,”小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于和姬如雪分享,“你说等那位帅哥醒了他会不会想着送我锦旗啊?”

    稚气又合理的想法成功把姬如雪逗笑出了声。

    她笑着摇头,“我不知道。”

    小方:“你说他会写个什么?”

    “写方沁人美心善?还是见义勇为? ”

    姬如雪‘嗯’了一会儿,也没想到答案。

    她说:“等他下次来youny的时候,你可以自己问问他......”

    “你还想问什么?”关蕾看着李星云凑着自己不停打转的眼睛道。

    李星云干笑着,“我就是问,她......来过吗?”

    关蕾故意装听不懂,戏谑着说,“哎呀~你说的她,是谁啊?”

    李星云抓头猴急:“就是那个谁,这么多天您一直没过问我,但我不信你没猜到。”

    关蕾:“好吧,我确实一早就猜到了。不过你说的那个谁昨晚就走了,我和你爸来的时候都没见着。”

    “......走了,”李星云挺直的腰杆一下就塌下去了,“她怎么又走了,活雷锋吗~”

    他着急的够下床,不忿的抓了件外套就往外走,“刚医生叫我,我先去了。”

    关蕾:“妈妈陪你去吧。”

    李星云看着她眼下的青色道:“不用,你靠着先眯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夜没怎么睡,关蕾现下头也是隐隐泛疼,她偏身倚着床,看着李星云七扭八拐的步子忍不住道,“臭小子,今年都第二次进医院了,真不叫人省心!”

    “姬、如、雪。”医生看着挂号单上的名字念。

    姬如雪:“是”

    医生:“哪儿不舒服?”

    姬如雪看了眼他身上挂的名牌,“李医生,我没哪儿不舒服,我就是有些问题想要咨询一下您。”

    张医生:“您说。”

    李星云:“我想知道一个alpha 和一个beta 在一起,有哪些注意事项。”

    医生听着他的问题一愣,他忍不住再看眼病历单上的李星云信息,“我没看错的的话你的性别是alpha ,你为什么不会这么问?”

    姬如雪/李星云:“因为,我喜欢上的了一个人。”

    李医生放下挂号单,他拉过一旁的小黑板,边说边写道,“从中学我们学习的生理卫生课上就可以知道,beta 和其他两种性别的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腺体。”

    “没有腺体就代表不会有信息素,也不会有所谓的易感期或者发情期。”

    “alpha的易感期一年通常会出现三到四次,每次三天至一星期,因人而异。所以你如果选择成为alpha的伴侣的话,没有腺体的你将无法帮他度过他的易感期。”

    “而且易感期的alpha通常的表现是狂躁、易怒,占有欲和掠夺欲达到巅峰,对其他alpha表露出攻击性。这种情况alpha可能伤害到beta 。”

    李星云:“我可以打抑制剂,只要我及时注射抑制剂就不会失控伤害她。”

    张医生轻笑着,“你知道的,没有人能保证不出意外,包括你自己不是吗。”

    “而且长期使用抑制剂来度过易感期,我们不确定未来你的腺体会不会对抑制剂产生抗性,万一哪一天抑制剂对你不管用了,你怎么办?”

    姬如雪目光暗淡了些,她轻轻的喃喃,“......抗药性吗。”

    李医生:“姑娘这还只是一个问题,而且AB这样的伴侣关系并不牢靠,你的伴侣每天都会出门工作,万一有人居心不良或者他刚好易感期,又刚好遇到一个和他信息素匹配度较高的omega,发生生理性因素的出轨,这样不是引发家庭矛盾了嘛!”

    李星云拍着桌子,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的,我保证我不会出轨的。”

    张医生:“激动什么,你才刚醒,给我坐下!”

    他用笔敲了敲桌子,给李星云忠告,“上一个跑来问我这种问题的alpha 也像你这么保证过,可没过几年我就看见他陪着一个omega去做产检。”

    “说到产检,对了,AB之间的受孕率很低的,你们在一起以后可能要不了孩子。”

    李星云:“我可以不要孩子。”

    李医生忍不住轻嗤了一声,“别说什么不要孩子这种话年轻人,就算你们不要,就不考虑考虑自己的父母,还有万一对方父母很喜欢小孩子就等着抱孙子怎么办?这同样也是个大问题。不被祝福的感情就应该及时止损。”

    姬如雪/李星云:“......”

    张医生:“我听隔壁李医生说过,之前有一对AB的情侣,B就是被自己的alpha易感期时失控打进医院了,在骨科住了半个月院才走的,后面两人直接老死不相往来了。”

    送佛送到西,渡人渡到底。

    医生见李星云拧着的眉头,忍不住再苦口婆心一句,“天下的O这么多,年轻人你说你为什么非想不开想找个B呢是吧。”

    李星云:“我......”

    李医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姬如雪摇了摇头,“谢谢医生。”

    李医生:“没事,下一位!”

    早有预料的结果,姬如雪以为自己再亲口听医生说一遍也不会怎么样的,可她现在因那众所周知的答案体会到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和寂寞,还有难以言表的失落......

    为什么会怎样呢?她问自己。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问诊室,脑子里如同一团黏乎乎的浆糊,只感觉身子一阵一阵的冰冷。

    病房过道迎面而来的和煦春风,在这一刻她却觉得是这么的刺骨。

    她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看见走廊尽头的......李星云。

    他们站在一条僵直的走廊的两端,谁都没有开口。

    姬如雪朝他礼貌的点了个头,就像对待光临youny 的客人们那样客气疏离的笑。

    而后转身。

    背后的脚步声急促的响动着,可姬如雪什么都没有听见,她的灵魂好像还留在那个问诊室里。

    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但她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轻飘飘的,明明着地,却没有那种踏实感。

    李星云大步流星的赶上来,在她还没拐下楼的瞬间死死地够上去搂住她,他急促的呼吸烫在她的耳边,这一刻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什么昏迷刚醒的病号。

    他只是个脆弱的,想奋力抓住心爱的女孩的男人。

    “李星云,”姬如雪顿了顿,“你这是在耍流氓。”

    李星云:“你就当我是吧。”

    姬如雪弱弱的挣扎了一下,但没多久后就停住了,木然地待在他怀里不说话。

    “你是什么当代活雷锋吗?”李星云抽噎了一下,“怎么总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姬如雪的视线涣散空茫,没有焦距。

    “我陪我妈来复查她的腿,她还在楼下等我,我该走了。”她道。

    李星云小心试探着放开她,“如果我这次不抓住你,你走了之后我怕我没有当初那么好的运气再找到你。”

    “说什么呢,我就在迎春大道尽头的咖啡馆工作,你知道的。”她空茫地背对着他,身体如枯木般僵硬着,像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人,空落落地说。

    “我得走了,不然薛女士该着急了。”

    姬如雪走出去几步,突然回过头,“明天你下班早的话,我们见一面吧,你买的不知道是东西好像落我那里了。”

    李星云迟钝的看了半天,才微微抬头点了点,失魂落魄的不发一言。

    直到看不到人了李星云才昏昏沉沉地转过身,走着他来时的路,回到病房。

    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泛红的眼睛、疲惫的神情,仿佛刚才经历了什么痛苦折磨一样,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怎么去这么久?是不是医生说你身体哪还有问题?”关蕾关切的凑上来问。

    “没事。”李星云看见母亲脸上尚未平复的焦急,忍不住扑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

    他把脸埋进关蕾的披肩里面,闷闷的说,“对不起,妈妈。”

    关蕾被他抱住的时候有些懵,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安慰,“为什么突然道歉。”

    李星云:“因为......我把你的生日礼物弄丢了。”

    “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没事,妈妈昨晚已经许过愿望了,”她抿紧唇,听着他的话眼睛下意识闪过一丝水光,“我希望我的宝贝一直健康快乐。”

    “妈。”

    薛乔看她哭丧个脸,悠悠叹了口气,用袖子擦拭她湿漉漉的脸颊,“怎么了,医生说我这腿留下了后遗症?”

    “没有,”姬如雪吸了下鼻涕,带着掩盖不掉的厚重鼻音道,“医生让你平时多锻炼锻炼,他说你抵抗力太差,不然这伤也不会养这么久才好。”

    薛乔:“这也要怪我?”

    “就怪你,”姬如雪瘪着嘴,埋怨,“谁叫你平时吃完饭就坐着,没听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嘛!”

    “好了好了,”薛乔觉得自己好像惹到了姬如雪的泪腺什么开关,“别哭了怪丑的。”

    姬如雪:“你才丑。”

    薛乔:“好好好,我丑我丑。”

    成年人的崩溃是无声的,他们即使哭泣也会把音量降到最小,最好没有任何人发现,不会打扰到任何人。

    因为这么狼狈的样子除了他们自己,便只有最亲的人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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